歲月拾語
文/韓更濱
一
生活的曲曲折折 溝溝壑壑
夜晚無人聽到的哭聲
隱藏在骨子裡的焦慮
都轉移到表面上
演變成縷縷白髮和
眼角 額頭的絲絲皺紋
二
詆毀 嘲諷 讚譽 虛名
都是衣衫上散落的灰塵
輕輕抖落
然後 傻傻一笑
種植春花秋月
流淌綠水清風
三
鄉村的孩子
已經失去了土地
廣袤的田野 沒有了
少年和兒童的歡笑和辛勞
課堂上
一枚又一枚憂慮和焦急的石子
投向大海
好 久
沒有迴響
四
歷經時代的風霜雨雪
踏過生活的酸甜苦辣
是不是步履已經沉重
頭髮染上了霜葉
身體承載不了夢想
雙眼開始昏花
前有責任要擔
後有鞭子抽打
像只蝸牛 背著重重的殼呀
不得不爬
在這將暮未暮的原野
在這盛夏已過
秋天還未到的季節
五
早餐 送娃 上班
面對噴薄的旭日
依然嘴角上揚出
恰當的弧度
瑣碎 委屈 抱怨
面對怒放的鮮花
依舊擺出手勢
變換姿勢
一地雞毛的生活
曬成微信圈裡的
詩和遠方
六
車輪在公路上行駛
兩旁樹葉如染
車窗降下來
蕭瑟的秋風霎時
涌滿了車廂
落寞的黃昏
如血的殘陽
飄零的落葉
面對它們
執手而泣的傷感
突然瀰漫開來
七
一尾金魚，在狹窄的魚缸里
帶著夢想的眼睛和
遠方的詩意。四處奔突
我坐在這裡，無聲無語
早已看穿了它的結局
八
悅納自己的卑微
悅納自己的平凡
悅納自己並非天賦異稟
悅納自己不是與眾不同
悅納人世間的人情冷暖
悅納世道的眉眼高低
悅納自己平緩的腳步
在曲折的小路上
採擷驚喜 不管別人
在不在意
珍珠並不多見
世界上更多的是
塵埃和沙粒
九
可以進家門前
在車裡再躺一躺
可以坐在公園的長凳上
盤著胳膊
呆呆地低著頭
可以靜靜地在湖岸上
看湖水涌過來流過去
什麼也在想
什麼也沒想
人在中年
總想擁有屬於自己的
一小段休憩時光
歲月已奪去了目光中的神采
像一片在風雨中捶打
逆來順受的葉子
十
腿腳日見沉重
牙齒下崗
胃腸開始背叛
黑髮正在急急趕往
下雪的日子
生活的明槍
已經難躲
身體的暗箭卻還
不時襲來
十一
竹籃打水
多好的隱喻
做一隻竹籃吧
每天在水裡洗一洗
洗掉得與失
洗掉悲和喜
頭挨上枕頭
就會呼呼睡去
十二
媽媽
我是你衣服口袋裡
掏出的最好禮物嗎
是不是比你褲兜里的
糖 蘋果 餅乾
還要香甜
是啊 孩子
當你躺在我的懷中
輕聲地呼喚媽媽時
我就融化在春風裡
融化在花海中
韓更濱，市作協會員，鄉村中學老師，文學愛好者，作品散見於各級文學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