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
漫威電影宇宙的第五階段，開局即啞火。
《蟻人與黃蜂女：量子狂潮》推出後口碑平平，影片第二個周末的北美票房下滑幅度刷新了漫威紀錄，國內票房對比兩部《蟻人》前作也縮水嚴重。要知道，《量子狂潮》作為橫跨三個階段的超級反派——征服者康的首部電影，肩負著這一絕對主角在大銀幕亮相的重任；而對於內地觀眾，《量子狂潮》堪稱漫威電影回歸院線的「首秀」（《黑豹2》內地公映前已經上線流媒體）。怎奈慘況如此，實在難以預料。
超級反派越來越弱
量子世界本是電影開發的絕好題材，同樣面對龐大未知，宇宙探索類的電影早已連篇累牘，而量子世界冒險巨作卻屈指可數。事實上，無人到達的量子領域充滿了各種可能，如果創作得法，完全可以將漫威中相對弱勢的《蟻人》系列推到新高度。但《量子狂潮》浪費了量子世界的設定，人物形象、場景設計像極了常見的星際戰爭片，某些種族甚至如同《星球大戰》的翻版，讓本該驚喜連連的量子領域最終乏善可陳。只有當蟻人嘗試接近引擎核心時，才終於有眼前一亮之感，「可能性風暴」所引發的無數變體也頗為新奇。可惜這樣的亮點片段實在太少，觀影時我常常恍惚，以為主角們身在遙遠星球，與藍色外星種族正在進行老套的反抗戰爭。
蟻人與黃蜂女的技能，大家早已耳熟能詳，這一家五口都只會在變大變小上做文章。可萬沒想到，超級反派的套路也如此千篇一律。雖然影片中的征服者康只是一個被放逐的版本，畢竟是橫跨四、五、六三個階段的超級反派，任意玩弄時間，穿越多元宇宙，比滅霸還「無所不能」。如此重磅人物在全片所做的，竟無非是隔空取物、拳腳肉搏與發射藍光。回想八年前，當前三階段的超級反派——滅霸作為彩蛋首次亮相時，短短几秒就讓人激動不已。如今漫威世界觀越玩越玄，時間線規模越來越大，超級反派的壓迫感卻越來越弱。堂堂征服者康被一群螞蟻軍團擊潰，被蟻人與黃蜂女殺死，在科技水平遠超人類的情形下硬是研製不出皮姆粒子。劇情之傷挑釁觀眾智商，情景之傷也讓觀眾審美疲勞，人物之傷則辜負了觀眾的期待。
「漫威出品」不再是品質保證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漫威電影宇宙繼續構建的同時，也在消耗前三階段所積累的人氣與口碑。當年，漫威開創了超級英雄電影的新模式，不僅讓人耳目一新，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高票房高回報。他們不僅製作單人電影，更以積少成多的方式打造電影宇宙，利用情節與彩蛋將每部影片勾連，再用《復仇者聯盟》集結群雄，使整個系列如超長劇集般形成有機整體。第一、二、三階段的漫威電影宇宙可謂相當成功，合稱「無限傳奇」，漫威影業藉此成為統治世界影壇的絕對霸主。在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也捧紅了一大批男女演員。但套用《三體》的一句話，這一切其實「都是偶然」。在那個歷史階段，漫威選對了各主要角色的扮演者，演員特質與角色特點完美統一；漫威還選對了導演，其中最關鍵的是羅素兄弟，兩部《美隊》與兩部《復聯》成為「無限傳奇」得以成功的柱石。而這每一步棋都走對得偶然，不一定會再次上演。
「無限傳奇」的巨大成功，以及滅霸毀天滅地的空前大戰，使得《復聯4》之後的作品都在高潮過後的波谷中徘徊，這本是一個明顯的風險來源，更何況新老英雄間難免青黃不接。與此同時，漫威影業總裁凱文·費奇的版圖卻在第四階段擴展至電視劇領域，將劇集賦予和電影類似的使命，作為補足電影宇宙劇情的一種手段。這不僅增加了觀眾理解電影的難度，也攤薄了漫威影業的精力與人手，使得風險進一步提升。最終促使漫威口碑全面崩塌的正是電視劇，《鷹眼》《驚奇少女》《女浩克》等劇集一再讓觀眾失望，內部員工爆料後期製作的種種問題，再加上部分電影質量不盡如人意，「漫威出品」從品質保證淪為踩雷保證，變化不過短短几年。
表面上，第四階段漫威電影的票房成績似乎仍舊亮眼，《蜘蛛俠：英雄無歸》靠著三蛛同框的「情懷牌」創造了超高票房。而實際上，漫威大廈賴以生存的地基已開始鬆動，「多元宇宙傳奇」恐怕難以續寫「無限傳奇」的輝煌。
DC患上了「重啟病」
在漫威力有不逮的時刻，隔壁的DC也亂成了一鍋粥。與穩紮穩打、領導層固定的漫威不同，DC則是患上了「重啟病」。長期以來，DC電影沒有構建宇宙的概念，超人、蝙蝠俠等知名IP各自為政且不斷重啟。以蝙蝠俠為例，在扎克·施奈德接手前曾有四個演員飾演的版本，其中有贊有彈。扎導執導後，開始參考漫威模式，用多部電影打造電影宇宙，並堅持鮮明的暗黑風格，一切似乎走上了正軌。由於沒有充裕的時間鋪墊，在超人、蝙蝠俠、神奇女俠等主要角色一一亮相後，對標《復仇者聯盟》的《正義聯盟》被端了出來。可弔詭的是，正是《復聯》導演韋登接手了扎導半途退出的《正聯》項目，充當了影片的毀滅者——《正義聯盟》票房口碑的雙輸導致DC宇宙進退維谷，粉絲對華納高層的指責聲不絕於耳。在繼續散兵游勇式地推出零散電影，甚至連蝙蝠俠都再次重啟之後，DC宇宙的聯動曙光終於在《黑亞當》彩蛋中出現，亨利·卡維爾版超人回歸，要和巨石強森飾演的黑亞當來一場正面對抗。可變化來得太突然，不久後，隨著詹姆斯·古恩與彼得·薩弗蘭執掌DC工作室，所有事情又一次重新洗牌。粉絲對古恩操盤的歡呼未散，就傳來卡維爾不再飾演超人的消息，引來一片失望。新的DC宇宙規劃正式公布，變化幅度之大如翻雲覆雨，這恰恰是缺少一以貫之的掌門人所帶來的問題。
不斷重啟引發的傷害顯而易見，步步為營的策略難免良莠不齊。不管怎樣，隨著近年來超級英雄電影的密集轟炸，觀眾對此審美疲勞已是不爭的事實。推陳出新談何容易，多元並存任重道遠。無論多麼廣闊的電影宇宙，終究由一部部電影構成。每部電影的成功，才能造就宇宙的輝煌。而電影的本質，還是要回到角色塑造、劇情構思、場景設計等基礎範疇——電腦特效救不了一部電影，同樣，夢幻聯動與附送彩蛋也救不了。超級英雄角色一旦被貶值，頻繁出場只能適得其反。未來，超英電影的新路要如何走，考驗著深陷其中的電影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