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軍少校「王松」,如何空降為東野參謀長?四平之敗才是關鍵節點

度度狼gg 發佈 2024-04-28T16:45:48.540332+00:00

到1946年1月間,羅榮桓的病情已經嚴重惡化了,根本無法繼續工作,於是組織上安排他前往平壤的蘇軍總醫院治療。

到1946年1月間,羅榮桓的病情已經嚴重惡化了,根本無法繼續工作,於是組織上安排他前往平壤的蘇軍總醫院治療。經過蘇聯軍醫會診過後確定為腎癌,需要動大手術,然而野戰醫院並不具備相應條件,院方建議應儘快去莫斯科治療,如此,羅榮桓夫婦於2月下旬輾轉到達大連,一邊療養一邊等待赴蘇的相關手續和安排。

東北解放戰爭時期,大連的政治情況一直較為特殊,根據抗戰勝利前後重慶跟莫斯科簽定的條約,整個「旅(順)大(連)」地區實施了所謂的「國際化」,其實就是由蘇聯來控制,國共雙方的軍隊均不可進入。

地區防務當然也要由蘇軍負責,設有專門的「旅大警備司令部」(解放後移交給我軍),不過大連的地方政權,則基本掌握在我方手中,對此蘇軍也是默許的。當時的大連市長,是一位在本地頗有些名望的資本家,但沒啥實際權力。

因為副市長陳雲濤、警察總局局長趙傑(原山東軍區警備第10旅旅長)、以及若干政府重要部門的領導,全都是我黨幹部,他們接受半公開的大連市委領導。市委書記則是抗聯出身的韓光同志,1942年起就擔任晉察冀邊區的「東北工作委員會副書記」。

羅榮桓這樣級別的首長來大連療養,市委書記韓光和山東軍區的老部下趙傑等同志,當然要來探望。談話間,羅榮桓詳細詢問了旅大地區的社會情況和警察總局的工作,並作出了相關指示,其中重要一條就是要處理好跟蘇聯紅軍的關係:你們要儘可能取得蘇聯紅軍的支持。

一、蘇聯紅軍少校「王松」同志

韓光、趙傑等同志當場表態。今後一定會加強這方面的工作,同時說明在蘇軍警備司令部的內部,還有負責雙方聯絡的我黨同志,互相配合得很好。韓光等人此間提到的我黨同志,即是警備司令部少校參謀王松,當然這是個化名。

他的真實姓名正是劉亞樓,原名劉振東,出身於閩西紅軍游擊隊的著名戰將,這一年還不滿36周歲。劉亞樓屬於「行武出身」,早期並沒有經過正規的軍事養成教育,1929年參加紅軍時就是普通戰士,由於已是黨員作戰勇敢,很快便擔任了班長職務。

劉亞樓在紅軍早期戰鬥中,已表現出較強的軍事天賦和組織能力,膽大心細,善於謀劃,多次出色地完成作戰任務,被戰友們親切地稱為「精靈兵」。是年底,紅四軍在福建上杭縣召開「古田會議」,除了其它重要議題外,還有一個決議就是成立「隨營學校」。

所謂隨營學校,類似於正規軍的各級「教導隊」,也就是選拔表現出色的基層軍官和骨幹戰士進行培訓,從而培養更多或者更高級的指揮人才,為部隊的發展壯大預作幹部準備,比如粟裕將軍,就曾經畢業於葉挺第24師的教導隊。

從隨營學校畢業後,劉亞樓的軍政能力得到進一步提高,在其後的戰鬥中職務也一路晉升:紅軍連長、營長、團政委、師政治部主任、師政委等等,至1934年長征前夕,劉亞樓已經是紅一軍團下轄的紅2師政委,時任師長則是陳光將軍。

一路血戰到陝北後,抗戰期間的1938年夏,劉亞樓跟李天佑、盧冬生、鍾赤兵、楊至誠等我軍名將一起,奉命到蘇聯深造軍事。他們於1939年初,正式進入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期間劉亞樓以驚人的毅力刻很快攻克了語言關,說得一口流利的俄語。

電影《大決戰》還專門有個橋段,在牤牛屯的錦州前線指揮所里,林羅首長調侃劉亞樓皮鞋擦得鋥亮,一定是在伏龍芝軍事學院養成的習慣,劉參謀長對此很是自得,要說那地方,肯定比紅軍隨營學校正規得多。

1942年劉亞樓學滿畢業時,蘇聯衛國戰爭正處在最艱難的時期,哪個部隊都缺人,因此不少在蘇聯學習生活的其他國家共產黨員,都參加了蘇軍抗擊法西斯。而劉亞樓則被分配到遠東軍區機關,成為了一名見習參謀,軍銜累升至少校。

這裡要說明一下,蘇聯政府當時規定,在蘇聯紅軍服役的外籍軍人,是不可以當軍事主官的,所以劉亞樓這個參謀的主要工作,是對「遠東軍區步兵獨立第88旅」 的軍政訓練進行指導,喏,其實就是東北抗聯餘部,退入蘇聯後組建的那個教導旅。

1945年8月,蘇聯紅軍進入東北打擊日本關東軍,既是中共黨員又通曉俄語的劉亞樓,自然是最合適的參謀和翻譯人選,於是跟隨蘇軍和抗聯教導旅一起行動,曾經參與了哈爾濱的接收工作,日本投降後,又被安排到大連的蘇軍警備司令部任職。

回到祖國快半年了,可惜戎馬倥傯,劉亞樓還來不及跟組織上探討今後的工作安排問題。不料這天從韓光和趙傑的口中,劉亞樓欣聞羅榮桓同志來到大連的消息,遂專程前來探望,井崗山時期,羅榮桓曾任紅四軍前委委員、紅一軍團政治部主任,那可是劉亞樓的老領導和老戰友。

二、羅榮桓力薦劉亞樓回東野

剛剛見面時,劉亞樓還是一身蘇聯軍官的裝束,視力並不太好的羅榮桓,第一眼楞是沒認出來,還以為是「老大哥」的某位聯絡軍官,趕緊上前打招呼,結果劉亞樓自報家門,給了羅榮桓一個大大的驚喜。

兩個人相談甚歡,期間不免聊起劉亞樓今後的去向問題,羅容桓問他有什麼打算,劉亞樓表示「還是願意真刀真槍地干」,言外之意是想回到野戰部隊去工作。一旁的韓光微笑著說,亞樓同志在這裡的工作很重要,跟蘇軍打交道離不開他。

既然是第一次談話,羅榮桓也沒有直接表態,而是著重介紹了是東北戰場當前的形勢,同時委託劉亞樓,一定要從日軍遺留在旅大的倉庫中,多搞一些軍火和物資支援東北我軍,劉亞樓自然滿口答應。

劉亞樓告辭後,羅榮桓卻陷入沉思,要知道,當他奉命跨海到達東北時,率領的只是山東軍區司令部的「精幹班子」,有作戰處長、參謀處長、供給部長等幹部,唯獨沒有參謀長,時任山東軍區副司令員兼參謀長王建安,並未出關。

因此「東北人民自治軍」正式成立時,是以從延安來的第四副司令員肖勁光,兼任第一參謀長,另以伍修權為第二參謀長。1946年初,部隊改稱東北民主聯軍時,主要首長名單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隨著東北戰場形勢的變化,肖、伍兩位參謀長各自都接到了新的任務。

首先是戰場雙方正處於「談談打打」期間,畢竟軍事調處還在進行中,而伍修權已被任命為「軍調執行部長春分部」的我方負責人,以少將代表的身份跟美蔣代表進行談判和鬥爭,這個崗位很重要,所以伍修權暫時無法兼顧第二參謀長的工作。

另外南滿根據地的軍事形勢日益緊張,甚至有不能堅持之勢,東北局決定派肖勁光出任遼東軍區司令員,統一指揮南滿各部隊,「第一參謀長」自然也要離開位於北滿的民主聯軍總司令部。

如此「東總」的兩位參謀長均將不在司令部,而林總又幾乎是「光杆司令」前來東北赴任的,之前到達瀋陽時隨員不足十人,既然指揮幾十萬大軍對敵作戰,身邊沒有一位信任和能幹的參謀長怎麼成?

羅榮桓當時就認為劉亞樓很適合這個職務,就級別來說,別看「王松同志」只是一名蘇軍少校,但卻是我軍早期名將,在他擔任紅2師政委時期,如今北滿主力的山東1師師長梁興初,也不過是紅2師的第二團團長,妥妥的老部下。

因此劉亞樓跟紅一方面軍、八路軍115師的戰將們,確實非常熟悉,在人事上比較合拍;同時劉亞樓既有帶兵和作戰的經驗,也在蘇聯的軍校喝過「洋墨水」,屬於既有實踐又有理論的高級將領。

在東北我軍逐漸走向正規化和大兵團作戰的關鍵時期,能有這樣一位參謀長再合適不過了。另外還有一層,在東北特殊的戰場環境下,「東總」免不了要跟蘇方打交道,而通曉俄語並且參加過蘇聯紅軍的劉亞樓,也能在這方面發揮獨特的作用。

羅榮桓在想法成熟後,其後又跟韓光等同志進行了幾次溝通,也認真徵求了劉亞樓本人的意見,終於拿定主意,在大連分别致電延安和東北局,鄭重推薦劉亞樓到東北民主聯軍總部任職。

三、林羅首長聯名發出推薦電

事實上,羅榮桓的推薦電是1946年4月份發出的,此時正值著名的四平保衛戰打響,從中央到東北局和「東總」,關注的焦點都在這場戰事上面,而東北局的書記也還不是林總,因此關於劉亞樓的工作推薦,暫時被擱置了下來。

1946年4月23日,羅榮桓自大連致電彭、林:「病來此復犯,開始漸愈,仍未能得到可靠醫治辦法,但已證明難治療,我準備回東北局」。羅帥隨即動身北上,並於5月初繞道到達長春,跟東北局的其他領導同志一起,投入到緊張的支援前線工作當中。

眾所周知,慘烈的四平保衛戰以我軍失利而告終,東北民主聯軍傷亡8000餘骨幹後撤出四平,隨即又不得不放棄長春、吉林等城市,一路向松花江以北撤退,部隊折損嚴重且士氣低落。

此間林總也非常苦惱,深感東北我軍從戰略、戰術到部隊素質等方面,均存在較大問題,整頓和建設部隊成為當務之急。也正是在四平戰後,羅榮桓再次向林彪提出建議,推薦劉亞樓來「東總」任職參謀長。

林彪對這個提議欣然同意,因為他太了解劉亞樓了,並且之前的作戰已經證明,東北民主聯軍總部的「前指」,確實缺少一位好的參謀長,而林彪和劉亞樓的交往,還要追溯到紅軍時期1930年前後。

當時的劉亞樓只有19歲,卻已擔任紅十二軍的營長職務,暫時離開了紅四軍系統。在一次戰鬥結束後,紅四軍軍長林彪遇見劉亞樓,上下打量一番後,摸著他的腦袋對紅十二軍軍長羅炳輝說:19歲當營長,這個小營長不錯!

劉亞樓性格開朗,大大咧咧地回敬林彪:你說我是個小營長,你才多大呀,不就是個24歲的小軍長嘛!不久以後部隊整編,劉亞樓調任紅四軍第3縱隊第8支隊政委,正式成為林彪的直接下級。

林彪由軍長升任紅一軍團長以後,劉亞樓歷任團政委、師政委等職,還是其直接部下。長征後期,中央紅軍在哈達鋪整編為「陝甘支隊」,林彪是支隊副司令員兼一縱隊司令員,而劉亞樓是二縱隊副司令員。

劉亞樓感覺自己的職務給高了,會後單獨找到毛主席請求調整一下,主席笑著說:「你劉亞樓一路敢打敢沖,戰功卓著嘛」!

1936年5月成立紅軍大學,劉亞樓和林彪、羅榮桓、羅瑞卿、彭雪楓、楊成武等38人編入第一期第一科,又成為了老同學。紅大第一期學員當年底畢業後,林彪出任紅大校長、劉伯承任副校長、羅瑞卿任教育長,而劉亞樓則擔任校部訓練部長一職,仍然還跟林彪共事。

抗戰爆發以後,兩人先後赴蘇,期間也有往來,因此林彪對這位老部下,還是比較了解和信任的,對羅榮桓的提議也非常支持。認真商量過後,這兩名未來的元帥,聯名再次向軍委發出請求電。

在林、羅首長的強烈推薦下,延安於1946年5月底復電,正式任命劉亞樓為東北民主聯軍第一參謀長,主管作戰事宜;而返回部隊的伍修權仍任第二參謀長,主管軍工生產。

東北局接到電令後,經與蘇軍聯絡交涉,蘇軍方面也同意放人,「旅大警備司令部」在接到通報後,只是有些納悶:一個小小的少校軍官,怎麼能直接出任幾十萬大軍的參謀長?

1946年6月中旬,從大連出發的劉亞樓,風塵僕僕趕到位於哈爾濱雙城堡的東北民主聯軍總司令部,絕少出門迎客的林彪,面帶笑容親自迎接劉亞樓的到來,一邊握手一邊說:「你劉亞樓來當參謀長,一頂仨」!

四、東野「103」橫空出世

1946年6月中旬,林彪正式被任命為東北局書記,實現了一元化領導,7月初東北局又召開了重要的「七七會議」,確立了東北解放戰爭的正確方針路線,而新任參謀長劉亞樓也已到職,羅榮桓如釋重負,這才放心地於7月23日經滿洲里前往莫斯科。

當年東野的老人,回憶起劉亞樓空降雙城堡,一躍成為「東總」參謀長一事,都喜歡用「橫空出世」這個詞來形容。 一方面,說明劉亞樓在我軍序列和國內戰場上,確實消失整整八年之久;另一方面,再出現就能夠躋身於東北我軍的最高領導層,也蘊含著認可和讚賞之意。

劉亞樓為什麼能夠得到東野老人的普遍讚賞呢?因為他的參謀長工作實在出色,到任之初,他發現當時「東總」機關的參謀們,都是由來自「五湖四海」的各部隊臨時抽調的,這些同志雖然很有工作熱情,但是普遍業務素質較低,工作分工也不明確。

劉亞樓認為,東北我軍所面臨的戰爭形勢,已經要求司令部的建設,必須適應從游擊戰向運動戰的戰略轉變,必須健全組織機構,必須加強業務建設,進而提高作戰指揮的能力,於是大刀闊斧進行整頓和培訓。

劉亞樓在參謀培訓會上講話說:「司令部是首長指揮部隊的機關,是首長決策的助手,部隊要打正規仗,司令部不正規起來怎麼行」?一些同志對此表示不理解:「打白軍,打鬼子,我們就這麼打的,敵人那一套倒是挺正規,結果怎麼樣」?

劉亞樓毫不客氣:「這是命令,不是我劉亞樓嘴大,而是咱們都得聽真理的,這是打勝仗的真理。幾個師、幾個縱隊作戰,你早了,他晚了,你上他沒上,鑼齊鼓不齊,那仗怎麼打」?

在劉亞樓的努力下,東野司令部逐漸變得更加專業、健全和高效,也讓林彪從具體作戰部署的雜務中解脫出來,專心籌謀和下達命令。正是在劉亞樓的大力協助下,東北人民解放軍實現了向「正規化、大兵團、攻堅戰」的轉變,通過不斷勝利發展到百萬之眾。

在當時的東北局和東北我軍中,我黨的政治局委員、中央委員、候補委員共有20多名,部隊上更是名將如雲,然而連候補委員都不是的劉亞樓,很快就憑藉出眾的能力異軍突起,成為響噹噹的核心首長,軍中遂有「林羅譚劉」的稱謂。

直到今天,一些東野的老同志還記得「103的三部曲:「第一,是部隊到了什麼位置,20分鐘內,師向縱隊報告、1小時內縱隊向總部報告,超過時限,他那通報就到了;第二,是他發了電報,你馬上就得回復,沒有回音,那通報馬上就到了」。

「第三,是每一仗下來,2至4小時內要戰鬥簡報,6至8小時內要詳報,你沒報告,或是晚了,或是沒報告明白,批你個茄子皮色」!劉亞樓的工作作風,可見一斑,時任二縱司令員劉震上將後來曾回憶說:

「解放戰爭時期,亞樓同志擔任野戰軍參謀長。那時我在縱隊工作,深深感到他對林彪的作戰指示、戰術原則,有精心的研究和深刻的理解。在他參與策劃和指揮的戰役戰鬥中,充分表現了他領會林彪意圖最深刻,貫徹執行的最堅決,處理問題最得當」!

1948年元旦,東北民主聯軍改稱東北人民解放軍,同時恢復東北軍區建制,劉亞樓改任軍區第一參謀長。5月間東北野戰軍司令部成立,劉亞樓再兼野戰軍參謀長,性格直爽的他,乾脆把致軍委的電文落款,直接更改為「林羅劉」,於是有了代號「103」!

結語:第一流的參謀長

劉亞樓作風硬朗,脾氣也非常火爆,曾被軍中戲稱為「雷公爺」,哪怕是級別很高的縱隊司令員、政委在作戰中出錯,這位「103」說批評就批評,動不動還拍桌子罵人,據說東野縱隊級的首長,沒幾個沒挨過他罵的。

而他的推薦人林、羅首長,又特別護著他,在東野高級作戰會議上,每每劉亞樓發言完畢,林彪都會笑笑說:「參謀長講得不錯」。那些被參謀長批評過的高級幹部,有時難免鬧情緒,背後找政委發牢騷,羅榮桓反而會耐心地解釋:「參謀長脾氣是大了點,但他說得是對的」!

在林羅首長的支持下,劉亞樓還組建了專門繪製軍用地圖和圖上作業的東北軍區測繪學校,1946年10月,再兼任了東北民主聯軍航校校長,這也是他後來成為空軍首任司令員的重要條件。

毫不誇張地說,劉亞樓將軍確實是解放戰爭時期,我軍第一流的參謀長,1949年5月,在四野大軍南下的征途中,劉亞樓轉任新建的第十四兵團司令員,幾個月後受命北上,率兵團部組建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司令部,離開了第四野戰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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