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河交響（八）啤酒
作者 譚踐
高中時，化學老師姓馬，馬老師雖鼻子通氣不好，講化學卻很有一套，善於將化學中一些模糊知識生活化，這就將問題弄得淺顯易懂了。有一次卻遇到了困難，在講啤酒的化學成分時，他說，啤酒正像液體麵包，營養相當豐富。我們一班六七十人，卻幾乎無人喝過啤酒吃過麵包，因此課堂上一片寂靜，老師的話沒有得到應有的共鳴。
但我們第一次知道，世上竟有啤酒這種奇妙的東西！
剛過兩年，我到青島上學，逛中山路幾家大型商店，專門瞻仰了啤酒尊容，而真正喝到啤酒已是一個多月後了。因我們戶口已從農村遷出，暫時落戶青島，便榮幸的享受到青島市民的待遇，仲秋節，每人被免費供應了一瓶「青島啤酒」，外加一盒「大前門」香菸。
當時，這兩樣東西的標價是，「青島啤酒」八角三分，「大前門」五角二分。價雖不貴，市面上卻難以買到，忽然間發到我們手裡，簡直像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那個高興勁兒就別提了。關鍵是，就要喝到馬老師講到的「液體麵包」了，我格外另有一番激動。
小心翼翼地啟開蓋，將啤酒倒進缸子，剛倒了一點兒，缸子就被雪白的泡沫充滿了。抿一小口，滿嘴像被一窩子小螞蟻胡亂咬著，麻酥酥的，「咕咚」一口咽下，從沒經歷過的怪味直衝肺腑，一股氣體從胃裡衝出，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這種難言的感覺是我不能接受的，剩下的啤酒是否還喝呢？想著「液體麵包」的說法，終於皺著眉頭、屏住呼吸喝完了。
第一次喝啤酒，留下是一絲苦澀，一種美好嚮往的破滅。
春節時，我們又被供應了這兩種東西。這次我沒有喝，放假回家帶給了父親。一天晚飯，那瓶啤酒很莊嚴的被打開了，喝慣了散裝白酒的父親，喝下第一口啤酒時，那反應跟我一樣，皺著眉頭，撮著嘴唇，艱難的下咽。儘管如此，父親還是將那瓶喝完了，我告訴過他，「青島啤酒」是世界名酒，專供出口，平時根本買不到。
參加工作後，我從白酒喝起，慢慢兒也喝一點兒啤酒應應景，經過了四五年，竟喝得成了大酒量，最多一次喝過十瓶，但並沒有喝出什麼樂趣來，似乎只是為了稀釋密度過高的青春，表達自己的某種大氣和豪放。
及至不惑之年，這啤酒才喝出真正的味道來。特別是好友相聚，一杯金黃色的泛著雪白泡沫的啤酒，未喝之前，已喧染了一種活潑、清爽、濕潤、多汁的氣氛，幾杯酒下肚，酒話連篇，俱是肺腑之言，苦甘中友情如飴，心心相印，好一番自在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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