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上映了6天，《毒舌律師》接連3日拿下了票房日冠軍。
按貓眼最新預測，影片將斬獲1.8億的票房。
這票房對於同期上映的其他電影來說，不算成功。
比如對《中國桌球之絕地反擊》而言，1.8億票房依然虧本。
但於《毒舌律師》來說，1.8億票房絕對皆大歡喜。
因為相比於前者3.5億的投資，《毒舌律師》只是小成本電影。
何況在香港，《毒舌律師》目前已經取得了1億的票房，還順道加冕了香港電影史票房冠軍。
《毒舌律師》完全沒有回本壓力，在內地市場未戰先勝。
難得的是，兼顧票房的同時，影片亦有不錯的口碑，在豆瓣獲得了7.7的評分。
有人評價其「讓人心潮澎湃。」
有人稱其「2023港片開年第一王炸！」
《毒舌律師》真有這麼好看嗎？
柴叔從三個方面，詳細分析一下。
一、現代版《九品芝麻官》？
《毒舌律師》的題材，其實幾十年前就有人拍過。
周星馳主演的《九品芝麻官》《審死官》都是同類型電影。
甚至可以說，《毒舌律師》就是2023版的《九品芝麻官》。
無論是角色還是劇情，兩者都有太多相似之處。
黃子華飾演的律師林涼水，就是周星馳版包龍星的影子。
《九品芝麻官》裡，包龍星得不到重用。
《毒舌律師》裡，林涼水亦多年得不到提拔；
《九品芝麻官》裡，包龍星因審案被打入大牢，但他依然堅信，世界有公理。
《毒舌律師》裡，林涼水被警局莫須有似的扣押。
面對無妄之災，他後來依然試圖說服陪審團，希望他們考慮「人之常情」，來斷定一個母親是否會殺害自己的女兒。
言外之意，也是在主張公理。
在其他設定上，兩部電影也有雷同。
《九品芝麻官》裡，張敏飾演的女子被誣衊殺了親夫一家，《毒舌律師》裡，王丹妮飾演的曾潔兒被誣告殺了自己的女兒；
《九品芝麻官》裡，真兇常威背後，有權傾朝野的公公撐腰，《毒舌律師》裡，真兇鍾念華的身後，是香港最有聲望的鐘氏家族在庇護。
說《毒舌律師》是翻版的《九品芝麻官》，一點也不為過。
《九品芝麻官》是一代人的經典，難以超越。珠玉在前，《毒舌律師》想更出彩，確實很難。
但在角色上，這次黃子華飾演的林涼水，可以和周星馳版的包龍星媲美。
林涼水律師，在一開始與包龍星一樣玩世不恭。
他在私下裡附和權貴，為了不讓人掃興，他違法服用「藍色小藥丸」。
他在法庭上摸魚，絲毫不關心當事人的境況，與助手竊竊私語股票的漲跌。
直到輸掉了官司，讓當事人背上了謀殺罪名後，林涼水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此後他被人打、被警局關押，受盡種種阻撓之後，靠著三寸毒舌，終於為被告曾潔兒洗刷了冤屈。
林涼水作為主角的人物弧光，在電影裡演繹得異常飽滿。
但編劇沒有把勝利歸功於主角林涼水一個人，而是設置了另一個重要的角色，控方律師金遠山。
本處在林涼水對立面的金遠山，最後庭審上幫了林涼水的大忙。
有觀眾說，控方律師金遠山法庭上的臨陣倒戈，以及辯方律師林涼水在法庭上的那段發言，在現實中根本不會發生。
但這部影片的爽點，其實恰恰就在這裡。
金遠山的良知覺醒讓人欣慰，林涼水的慷慨陳詞更讓人心潮澎湃。
他說：
「我們做刑事大律師，成天見慣了最見不得人、最黑暗、最厭惡的事，但是我們仍然戴著假髮，長袍大袖的，每天站在這裡，唯一值得我們做的，只有一個理由，就是希望，這個世界，可以公道點，而不是被那些有錢人，花幾個臭錢，當我們猴子一樣耍！」
這段被法官質疑為「極不專業」的陳詞，卻深深打動了柴叔，覺得這正是林涼水作為律師「最專業的表現」。
金遠山讓觀眾對「人性」依然抱有期望，林涼水則充當了觀眾的「嘴替」。
那些藏在我們心底無處伸張的正義，通過《毒舌律師》，終於可以盡情地釋放。
雖然在題材上，這電影是新瓶裝舊酒，但靠著觀眾的共情，及飽滿的角色塑造，《毒舌律師》把一手不那麼好的牌，打得很精彩。
二、影片裡的「程序正義」。
影片裡有些細節讓人深思。
林涼水的助手用「非正常手段」偷拍了鍾念華承認自己推倒女孩的對話。
助手的行為可能確實不合規矩，但他畢竟撞破了事情的真相，鍾念華才是真兇。
可鍾念華的法律顧問董衛國，在明知鍾念華是殺人兇手的情況下，還為其出謀劃策，企圖逃避法律制裁。
這樣的行為，被林涼水在法庭上質問：「你明知鍾念華推倒了女孩致其重傷，還為其出謀劃策，你到底是不是人？」
董衛國的回答是，只有門外漢才注重事實，法庭上只講證據。
法庭上的「事實」，是必須有證據來支撐的。同時，證據也要符合「程序正義」才有效。
這也正是董衛國理直氣壯，毫不內疚的原因。做了幾十年律師，「程序正義」可能一直是他為當事人開脫的擋箭牌。
這讓柴叔想起了最近爆火的電視劇《狂飆》。
安欣懷疑白金翰的老闆徐江，就是黃翠翠案的幕後主使。但在對其查證時，卻兩次遭到了檢察院的傳喚，理由是，有人舉報徐江與他有利益輸送。
這明擺著，就是徐江一夥在鑽法律程序的漏洞，把安欣引開，讓徐江乘機脫身。
就連安欣的師傅曹闖都忍不住質問，這不是耍猴嗎？
可檢察院的同志說，我們也沒辦法，得走程序。
他們一定猜得到安欣是被冤枉的事實，但在程序正義面前，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事實真相先晾在了一邊。
這樣的「程序正義」，合理嗎？
三、「事實真相」，是否比「程序正義」更重要？
《毒舌律師》提出的問題，已經通過林涼水和金遠山的舉動表露出來。
在「程序正義」面前，事實真相是否更重要？有了事實真相，「程序正義」是否才更有意義？
控方律師金遠山在知道曾潔兒是被冤枉後，曾想退出庭審。
是因為他發現了被告人曾潔兒是被冤枉的這個事實，他如果繼續做控方律師指控曾潔兒，他良心過不去，他怕「被天收」。
但被其師父告誡：「沒有了這個制度，你這個大律師還有什麼意義」。
言外之意是，程序該走還得走，你就是做這個工作的。
這也代表了司法制度下，法律工作者們倡導的兩種不同態度。
一種是董衛國為代表的，程序正義既事實真相的態度。
董衛國隱瞞真相，為鍾念華出歪主意。在出庭作證時，咬住林涼水助手偷拍的視頻不能作為證據的漏洞不放，堅持所謂的「程序正義」。
另一種是林涼水所代表的，真相事實大於「程序正義」的態度。
林涼水在醫院見過病危女孩後，被女孩用手語告知媽媽從不打自己，他就斷定，曾潔兒一定不是兇手。
《毒舌律師》透露了這樣一個信息：堅持罔顧事實真相的「程序正義」，最大的危害不是錯過真兇，而是它可能會冤枉好人。
這讓柴叔想起一個真實案件。
1996年，內幕古少年呼格吉勒圖被法院以殺人罪判處死刑。9年後，案件真兇落網，呼格吉勒圖沉冤昭雪，法院院長到其父母家登門道歉，國家賠償200餘萬元。
但鮮有人知的是，當年呼格吉勒圖的父母，身背兒子是殺人犯的罵名，心力交瘁。呼格吉勒圖的哥哥，在學校不堪壓力最後輟學。
這起錯判，給呼格吉勒圖一家造成的傷害，不是金錢能夠彌補的。
當年這起案件，從呼格吉勒圖被公安局刑警隊抓捕、到被檢察院公訴，到最後被法院判處死刑，貌似每一步都合乎「程序正義」。
但整個案件唯獨一個地方出錯了，就是基於案件的事實真相出錯了。
呼格吉勒圖作為報案人，最後卻被當作殺人犯，真是荒謬到極點。
《毒舌律師》中的曾潔兒，本是痛失愛女的受害人，卻差點成為殺人兇手，就是受鍾家所害，差點成了「程序正義」的犧牲品。
好在，她的律師林涼水有極高的職業素養，更難得的是他十分看重事實。
但不是每一個曾潔兒都這樣幸運，都能遇得到林涼水。
所以，「程序正義」與「事實真相」是一體兩面，不能厚此失彼。前者需要後者的支持才有意義，後者需要前者的認可才有效力。
人在社會上由於身份被分成三六九等，只有在法律面前，人人才能真正平等。別因為執法者的疏忽，讓這句話成了口號。
四、《毒舌律師》成了香港電影票房冠軍，喜中有憂。
《毒舌律師》成了新科香港電影票房冠軍，可喜可賀。但細扒票房，卻讓人擔憂。
作為一部地道的港產片，粵語對白很帶感，港味兒十足。
為了保留這種港味兒，片方特意推出了粵語版。
同時為了照顧內地不講粵語的觀眾，片方一併推出了常規的國語版本。
根據貓眼票房統計，粵語地區上映的《毒舌律師》，無論是排片還是票房占比，都遠高於內地其他地區。
而其他地區的觀眾，能接受粵語的程度就因人而異了，這方面已有前車之鑑。
2021年的《愛情神話》，台詞以上海話為主，喜歡的人「六七八次地刷」，不喜歡的人「隔三差五地罵」。
總體情況是，粵語版相比國語版，還是受眾有限。
而實際情況是，有些影院在售票時，並沒有特別註明本場是國語版還是粵語版。
聽不懂粵語的柴叔，就一不小心看了粵語版。但柴叔也真心覺得，黃子華在片中說的那些粵語詞彙，變成國語版後，會不會跑了味道？
除此之外，《毒舌電影》還暴露了香港電影當下最大的短板。
那就是香港電影人青黃不接，這一點在香港電影票房榜上體現特別明顯。
當下香港華語電影票房前十，除了第五位的《梅艷芳》是由新人王丹妮擔綱外，其餘九部電影，都是老一輩的電影人取得的成績。
比如，排名第一的《毒舌律師》和第三位的《還是覺得你最好》，主演都是62歲的黃子華。
第二位的《明日戰記》，古校長52歲。
第四位《寒戰2》裡的郭富城，57歲。
第六和第七位的周星馳，61歲。
第八位《葉問3》裡的甄子丹，60歲。
第九位的成龍年紀更大，已經69歲。
換句話說，這些年香港只出了一個能打的新人，就是王丹妮。港產片依然是60後的天下。
如今《毒舌律師》的出現，繁榮了香港電影市場，比梁朝偉還大兩歲的黃子華，正迎來事業的第二春。
而環顧近期上映和即將上映的港產片，無論是《風再起時》還是《斷網》，依然是梁朝偉、郭富城等老面孔主打C位。
這於香港影壇來說，正是後繼乏人的表現。何時香港電影能出現更多年輕面孔，香港電影才真正有了未來。
寫在最後：
這部電影整體而言，非常值得一看。不僅僅在於影片內容本身，影片所折射的現實問題，更值得我們思考。
相較於取得了多少票房，這才是影片的可貴之處。
也許這也是《毒舌律師》能獲得香港電影票房冠軍的原因。
看過的朋友，你們覺得呢？沒看過的朋友，也可以去影院一睹黃子華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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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無雙表叔
責編｜向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