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首爾，一家婦產醫院的新生兒病房。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綜合編譯 賈曉靜
在日本大阪，經營了70多年的文具公司Tsuboyone計劃於3月宣布倒閉，讓不少日本人傷感。日本《日經亞洲》雜誌網站稱，隨著近年來日本學生人數不斷減少，調色盤、卷筆刀、畫筆等學生文具的市場需求量大幅萎縮，許多企業難以為繼。
Tsuboyone成立於1949年。那一年，日本迎來了269萬名新生兒，刷新了這個國家的出生率最高紀錄。2022年，日本的新生兒數量為80萬名，不到峰值的三分之一。新生兒不足導致日本許多行業前景暗淡，文具業只是其中之一。Tsuboyone總裁大森修二說，他們已經看不到希望。
幾十年來，日本這個世界第三大經濟體一直在為低生育率發愁。1月23日，日本舉行第211屆例行國會眾院全體會議，首相岸田文雄在施政演說中表示，該國已經因低生育率陷入巨大危機。「日本站在能否維持社會功能的十字路口上。」他說，隨著育齡人口減少，日本不得不面對一個根本性的問題：我們還有機會扭轉這種下降的趨勢嗎？
一些國家面臨類似的趨勢。聯合國經濟和社會事務部去年7月發表的《2022年聯合國世界人口展望》報告指出，東亞地區面臨嚴峻的低生育率問題。目前，全球平均總和生育率（平均每對夫妻生育的子女數）為2.3，而日本、韓國等國家的這一數字不到1。
「東亞地區的生育率遠低於其他大多數低生育率國家。」美國夏威夷大學人口經濟學家安德魯·梅森認為，這將導致東亞地區人口大幅下降、GDP增長放緩，帶來嚴重的經濟挑戰。
英國《衛報》指出，東亞地區人口增長放緩對相關國家乃至全球都有重要影響，許多經濟學家把該地區視為全球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
多年來，東亞各國積極制定鼓勵生育的各項政策。日本和韓國的政府為育兒家庭提供津貼，中國也推出了鼓勵生育的政策。
英國《經濟學人》雜誌認為，導致東亞各國低生育率的因素眾多，較高的教育支出是其中之一。為了支付高昂的教育費用，許多父母不得不縮減家庭整體支出，這種「傳統」讓年輕人對生育猶豫不決。
英國學者露西·克雷漢告訴《經濟學人》，在亞洲一些國家，許多孩子為了取得更好的成績，從小學就開始接受大量課外教育，父母為此投入高額費用。這影響了許多家庭的生活質量。
韓國《韓民族日報》分析認為，導致東亞地區生育率較低的不僅是高養育費、高房價等經濟因素，還有文化的影響：「不同性別的家庭成員應承擔的家庭責任被嚴格區分開來，育兒責任被理所當然地集中在其中一方。」
台灣的人口統計學博士愛麗絲·岩辛在接受澳大利亞廣播公司（ABC）採訪時表示，在這種文化的影響下，東亞國家和地區幾乎沒有婚外生育的概念。從傳統上來說，年輕人如果不結婚，就應避免生育。時至今日，禁止未婚、非婚生育的理念仍然在各個世代的人群中普遍存在。幾十年來，東亞國家男性、女性的結婚年齡都有所上升，低生育率變得更加普遍。
岩辛認為，追求個人成就也是東亞國家和地區生育率較低的一大因素。年輕人更崇尚「學歷主義」，人們相信，在競爭中脫穎而出才能獲得更好的前途。許多人在爭取更高的學歷、更多證書的過程中度過了學生時代，把結婚和生育排在了後面。
低生育率問題並非東亞國家獨有。上世紀90年代開始，歐洲各國也在尋求應對生育率下滑的方法。
法國《世界報》稱，歐盟統計局的最新數據顯示，經歷過低生育率危機的法國2020年總和生育率為1.83，是歐洲的「生育率冠軍」。法國國家統計局和經濟研究所1月17日發布的報告顯示，法國育齡女性人均育有1.8個孩子，是歐洲國家中最多的。
目前，占法國GDP約4%的預算被用於為家庭提供福利，包括育兒假、家庭津貼、幼兒保育等。人口學家吉爾斯·皮森告訴《世界報》，法國領先歐洲的生育率和這些政策有關，但很難驗證具體是哪項措施對人口增長產生了積極影響。
研究顯示，即便是在提供了家庭津貼的歐洲國家，生育率的趨勢也並不一致：瑞典、丹麥的生育率處於較高水平，而義大利和西班牙的情況相反；在生育率較高的歐洲國家，年輕人的就業、婚姻壓力相對較小。
低生育率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但未來或許不像人們擔心的那樣暗淡。「有觀點認為，低生育率意味著政府能夠提高在兒童健康和教育方面的投資，並提高未來的生產力；還有人相信，人口減少可以抵消自動化和人工智慧帶來的負面影響。」《衛報》寫道。
聯合國經濟和社會事務部人口司司長約翰·威爾莫斯在美國《紐約時報》上撰文稱，人們對生育率和人口減少「過分擔憂」了。「日本與人口減少鬥爭了幾十年，但它仍然是全球最大的經濟體之一，日本並沒有因此而毀滅。」他寫道。
香港科技大學社會科學客座副教授斯圖爾特·吉特-巴斯滕認為，未來幾年，生育率問題將在各個國家和地區繼續存在，「沒有靈丹妙藥，但我們將有更多『槓桿』可以使用。」
在加州大學歐文分校人口問題專家王峰（音）看來，單一政策很難完美解決「人口困境」，真正起作用的是「更美好、更公平的社會」。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