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蘇27時林虎將軍喝酒砍價?假的!真實談判很難而且成交價並不低

今晚聽歷史 發佈 2024-04-30T05:51:17.280165+00:00

90年代初,中國從蘇聯購買了一批蘇27SK和UBK戰鬥機,這次採購影響了我國空軍未來幾十年的發展,意義重大。

90年代初,中國從蘇聯購買了一批蘇27SK和UBK(雙座)戰鬥機,這次採購影響了我國空軍未來幾十年的發展,意義重大。但關於採購也有一些過分誇張的段子在流傳,有些甚至是徹頭徹尾的謠言。

有些文章說空軍的林虎將軍或某位其貌不揚的大校,在酒桌上喝倒了蘇聯人,我們才用「不好意思說出口的低價買到了蘇27」,並寫出了一句煽情的台詞「祖國需要你的胃」。

還有一些軍事大V說,中國的蘇27是用狗皮大衣換回來的,為此還「殺光了三個省的中華田園犬。」

如果說「用狗皮大衣換蘇27」雖然誇張但多少還有點影子,那麼軍人喝大酒去砍價,就純屬造謠了。

雖然這些文章很抓眼球,但當成故事看著玩還行,卻不能當真。

今天咱們就針對這些傳聞來聊聊真實的「906工程」,也就是引進蘇27的項目。包括當年的採購價、支付方式,以及和蘇聯代表團談判、喝酒的細節。只有了解了事實,才能正本清源。

本期素材來自對當年中蘇談判親歷者的文章和採訪,內容絕對真實。

在之前引進基洛級潛艇的第一期視頻中,我曾用很長的篇幅講了中蘇(俄)之間進行軍貿合作的組織架構和工作流程。雖然有些枯燥,但絕不是廢話,因為咱們後續凡是關於中蘇(俄)軍購的內容,都和這個流程緊密相關,當然也包括蘇27。

在了解了中蘇(俄)軍貿的組織架構之後,你會發現幾個特點:一、決策級別高;二、分工明確;三、細緻嚴謹。

蘇27這個項目是特殊歷史時期的產物,當年決策時,是黨中央和中央軍委最高層直接聽取總參裝備部部長賀鵬飛、軍貿辦主任曹剛川和總參裝備部副部長賀平的匯報來確定的。整個決策的執行鏈很短,工作效率很高。

當時的軍委領導一般都在聽取匯報後,對關鍵問題當場拍板,並賦予一線較大的主動權;蘇聯方面也有一套和我們對等的體系在同時工作。

在這個框架下,個別軍官哪怕是將軍,靠喝幾頓酒就拿到低價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要了解真實的情況,我們需要把時間暫時拉回到80年代。

在1980年前後,中國空軍的裝備僅相當於世界強國60年代初的水平。這時的海峽上空,對岸的F-5都敢和我軍戰鬥機並排飛行,根本不怕我們。而他們的經國號IDF,也在性能上遙遙領先。

從80年代初開始,我國就積極和美、英、法、意等國開展一些空軍裝備合作,除了部分直升機和火炮,其他合作僅限於對現有平台的升級改造。比如引進了馬可尼公司的航電、義大利和以色列的空空飛彈。

但這些修修補補的改進,不可能改變空軍裝備整體落後的現狀。而且,即便是這種小修小補,到了80年代末也被迫全部中斷。

好在東邊不亮西邊亮,隨著蘇聯總統戈巴契夫在80年代末訪問北京,兩國冰釋前嫌,關係很快得到恢復,這是中蘇重新開展軍事技術合作的政治基礎。

具體到蘇27的引進,起始於1990年6月劉華清對蘇聯的訪問。在莫斯科中方提出,希望購買蘇聯的先進戰鬥機。

這時蘇聯的經濟已經很困難,所以他們對軍貿合作也非常積極。

不過,蘇聯人雖然讓米格29和蘇27兩種主力戰鬥機都做了飛行表演,但他們真正想推銷的卻只有米格29。

當時蘇27已經公開,還在巴黎航展上出盡風頭,但蘇聯卻明確表示:這個型號不賣。

解放軍考察團回國後不久,我們就確定:既然蘇27的性能遠超米格29,那要買就買最好的。

所以在後續的接洽中,中國一直堅持只要蘇27。但蘇聯卻多次拒絕,只賣米格29。

此時距蘇聯解體還有一年,國際形勢瞬息萬變。中方從上到下都希望儘快拿到飛機,所以項目的考察和簽約進行的都很快。以下幾個關鍵節點,能幫我們勾畫出引進蘇27項目的清晰輪廓:

1990年6月劉華清訪蘇,雙方確定了合作意向;兩個月後的1990年8月,以賀鵬飛為團長、林虎為副團長的高級代表團再次來到蘇聯,這次他們逗留了20天,並把引進目標鎖定為蘇27;

經國務院,中央軍委領導做蘇方工作,1990年10月,蘇聯部長會議副主席別洛烏索夫,才正式向劉華清通報:「蘇共中央和蘇聯政府剛剛同意向中國出售蘇27」。12月,蘇聯派高級代表團抵達北京,雙方在釣魚台開始進行實質性談判。

和蘇聯人合作與西方不同,引進西方項目我們都是先簽商務合同,再報雙方政府批准;而蘇聯要求:先簽政府間協議,再簽合同。

1990年12月28日,由國家領導人授權總參裝備部部長賀鵬飛代表中國,和蘇聯簽定了引進蘇27的政府間協議,項目取得關鍵成果。

這份協議雖然只有薄薄的六七頁,但卻是一份具有歷史意義的文件——它是兩國關係正常化後打破堅冰的第一個軍貿項目,並從此拉開了中蘇(俄)軍事技術合作的序幕。

政府間協議簽訂後,1991年2月,中方派出了一支30人的高級代表團飛赴蘇聯,團長是賀鵬飛,副團長是林虎。骨幹成員有:空司副參謀長葛文墉、總參裝備部軍事裝備合作局局長陳洪生、總參專項辦主任馬慶華和空司裝備部部長叢日剛等。

這個代表團的任務是和蘇方洽談合同細節,並最終於1991年3月4日,由陳洪生和馬慶華在莫斯科與蘇聯簽署了引進合同。中蘇關於蘇27的談判,至此圓滿結束。

以上是引進蘇27的完整時間線。那麼林虎將軍在這個過程中發揮了哪些作用?有沒有一位酒量奇大的空軍大校陪蘇聯人喝酒呢?

林虎將軍當時是主管裝備的空軍副司令,他曾親自赴蘇考察,並在當地工作了20天。蘇27這個項目,主要推動的軍委領導是劉華清,而林虎將軍作為空軍將領,是引進的堅定支持者。

之所以強調他的「支持」,是因為當時國內還有一大批人「反對」。

對買蘇聯飛機這件事,當時國防工業部門是有不同意見的。航空部門的一些老領導甚至聯名上書,堅決反對。

面對阻力,林虎將軍明確表態:以我們現有的平台水準,結合我國殲擊機的研發進度,空軍在2000年之前,對印度、越南的米格29和台灣的經國號,沒有反制手段!

他不怕得罪人,實事求是地指出:科研和工業部門雖然慷慨激昂地立了軍令狀,但這並不代表就一定符合科研規律。

面對嚴峻的國防形勢,空軍賭不起。

林虎將軍認為,如果能引進蘇27的整機和技術,那麼空軍裝備就能「滿盤皆活」。不但新殲(也就是後來的殲10)所用發動機可以借鑑,殲擊機部隊也能和時間賽跑,在2000年前形成一個拳頭,有效威懾周邊的潛在威脅。除了台灣,還包括南沙、日本和南韓。(當時中韓尚未建交,我們稱韓國為南韓)

幾十年之後再看,後來事情的發展和林虎將軍的預判幾乎嚴絲合縫。林虎副司令員和空軍領導的意見,得到中央軍委和總參謀部領導的全力支持。

不過,林虎將軍本人並沒有直接參與商務談判,因為按照分工,這是總參裝備部的工作。

當時總參裝備部成立了兩個談判小組,一個負責合同文本,另一個負責合同的技術附件。

其中合同的文本、價格、交裝時間和驗收流程都由總參來談,空軍負責的是技術附件,主要包括飛機和飛彈的技戰術指標、備件和武器清單等等,這個附件需要空軍「小簽」。這些屬於空軍的工作,都由林虎將軍來協調、統籌。

至於喝酒,在談判時中蘇互相都有一些宴請,席間免不了要喝酒。

雖然宴會中喝醉的往往是蘇聯人,但這並不是誰把誰「喝倒」,而主要是因為蘇聯人的飲酒習慣和中方的外事規定所導致。

在宴會上,蘇聯人用的杯子並不大,但他們敬酒或被敬酒時,都是整杯整杯的喝。他們似乎認為,敬酒時不整杯乾掉有些不禮貌,所以雖然他們的酒量都是一斤起步,但在頻頻的祝酒聲中,也經常喝得酩酊大醉。

反觀我方,絕大多數同志在參加外事活動時,都會遵循周恩來定下的規矩:外事宴會喝酒時,要以自己平時酒量的三分之一為標準,不能喝醉。所以當時我們在敬酒時就很少「一口悶」,也就很少有人喝醉。

但要說起酒桌上的「博弈」,當然也有。據陳洪生回憶,他就曾面對一桌十個蘇聯人,咬牙連干十杯。他說:「我們在談判桌和酒桌上,都不能輸給蘇聯人。」

但宴會上的林虎將軍,只會為了工作,很偶爾的喝一點酒。這是因為他在戰爭年代負過傷,後來又做了消化系統的大手術,身體情況並不允許他喝酒。

那麼,有沒有一個天賦異稟、酒量奇大的空軍大校跑來當「酒司令」呢?這純屬子虛烏有。

據參加過中蘇之間所有宴會的同志回憶,從來就沒有什麼「能喝酒的大校」。後來當「祖國需要你的胃」流行網絡時,曾有參與談判的幹部輾轉找到此文作者求證,但作者表示他也是「聽別人說的」。再追問是聽誰說的,作者也答不上來。

至於用14億美元買回了24架蘇27,這完全是代表們在談判桌上和對方鬥智鬥勇「啃」下來的。

當時中蘇代表團都住在北京釣魚台,為採購價格和數量進行了將近一個月的艱苦談判。蘇聯最初開出的價格是4000多萬美元一架,理由是,蘇27的性能和F15相比毫不遜色,甚至更好,而F15賣5500萬美元一架。所以蘇聯給中國一個優惠價:4500萬美元。

那我們的還價是多少呢?2250萬!沒錯,攔腰砍了一半。

從第一輪開價和還價的數字看,我們應該不難想像,後續的價格談判會有多艱難。在1990年北京寒冷的冬季里,中蘇代表為了各自的國家利益展開了一場「拉鋸戰」。

據當事人回憶,當時他們白天為了條款爭得面紅耳赤,晚上還要進行大量的校對、翻譯、法律諮詢等案頭工作,動不動就要熬一個通宵。

談判期間,中方曾邀請蘇聯代表團去深圳參觀改革開放的成績,雙方甚至在飛機上都一直在談。

除了價格,兩國代表團在付款方式上也有分歧。

中方建議延續50年代慣例,這次採購也以「易貨貿易」為主來進行,但蘇聯希望以現匯為主,為此談判曾一度陷入僵局。

後來,還是當時的國家領導人親自出面做蘇聯代表團的工作,才最終以單座型2950萬美元、雙座型3050萬美元一架,總計14億美元的價格簽定了政府間協議;支付方式:35%使用現匯,其餘65%用商品支付。

90年代初,3000萬美元買一架飛機,這個價格是不是「低到不好意思說出口」,想必各位朋友自有判斷。

這裡還有個小插曲,蘇聯最後交付給我們的飛機其實是26架。受篇幅限制,下期咱們再來聊這個細節。

最後,說說狗皮大衣。

90年代我國的外匯儲備並不寬裕,但國內有豐富的民用商品生產廠家。如果他們的輕工產品可以抵付貨款,就既能節約外匯,還能拉動國內經濟。

而此時的蘇聯正處於解體前夜,缺美元,更缺物資。如果能直接拿到中國商品,就能馬上投放市場,省去了生產和流通的環節。因此,戰鬥機換日用品,在當時也算「雙贏」。

在合同執行過程中,中國通過保利科技公司向蘇聯出口了價值100多億元人民幣的商品,包括服裝、鞋帽、暖水瓶、電飯煲等日用品,以及豬肉,牛肉,茶葉等農副產品,狗皮大衣只是其中很小的部分。應蘇聯要求,狗皮大衣被稱為「裘皮大衣」。

之所以要改名,是因為其他動物的皮毛價格昂貴,普通蘇聯百姓穿不起,狗皮大衣物美價廉很受蘇聯人歡迎。但俄國人的文化又不能接受把狗做成大衣,所以從50年代的中蘇貿易開始,狗皮大衣就一直被叫作「裘皮」大衣。

狗皮大衣的加工是有條件的,必須在立冬後收購一歲以上的農村黃狗或黑狗,當年的小狗不行。

當年蘇聯訂貨時,我國的國營土畜產公司本來就有大量狗皮大衣的庫存,當時總參專項辦公室的同志還親自去看過,所以向蘇聯交貨並不需要大規模收購狗皮。「殺光三省的狗」,這個說法有些誇張了。

那俄國人到底要了多少件狗皮大衣呢?先後兩批,一共兩萬五千件。第一批我們先供貨1000件,因為質量好,俄國人第二次又訂了兩萬四千件。

這兩萬五千件狗皮大衣的成本,一共是400萬人民幣,按當時匯率,約合105萬美元。

那時北京友誼商場裡銷售的狗皮大衣,每件標價為750元人民幣。「906工程」中,我們對蘇聯的報價是每件180美元,約合人民幣684元,比友誼商場的便宜。

到交易完成時,我們用成本105萬美元的狗皮大衣,抵了450萬美元的飛機款,利潤率還是相當不錯的。

這些狗皮大衣雖然抵了450萬美元,但也僅占合同總價的千分之三。因此,中華田園犬的確為引進蘇27做了貢獻,但絕大部分貨款,還是靠其他輕工業產品和外匯來完成支付的。

「狗皮大衣換回了蘇27」,這個說法雖然話題性很強,但卻有失偏頗。

這次我們終結了兩個足夠傳奇但卻不怎麼靠譜的流言。那麼,難道在引進蘇27的過程中,一件有趣的故事都沒發生嗎?當然有。下一篇文章就聊幾個第一批蘇27來中國時,發生的真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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