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身邊有很多哺乳動物，比如「喵星人」「汪星人」。可是留神觀察一下就不難發現，地球上沒有綠色的哺乳動物。而事實上，不光綠色，除了鮮血的紅色和毛髮的金黃色，哺乳動物缺乏所有鮮艷的顏色——相比於其他脊椎動物，這的確有些例外。
脊椎動物界可以說是色彩斑斕，有各種顏色的動物。例如，花斑連鰭，俗稱「七彩麒麟」，是廣受歡迎的海水水族箱觀賞魚；紅犁足蛙，俗稱「馬達加斯加彩虹蟾蜍」，因為顏色太鮮艷而陷入寵物貿易的深淵，已經瀕臨滅絕；豹變色龍，俗稱「七彩變色龍」，體色通常呈綠色，但在繁殖期間會變成鮮艷的彩虹色；七彩文鳥，俗稱「胡錦鳥」，是優派顯示器的商標圖案，因為寵物貿易，在野外已幾乎絕跡；印度巨松鼠，也叫「馬拉巴爾巨松鼠」，體色紅紫相間，在哺乳動物的色彩鮮艷度上已堪稱極致。
為什麼沒有綠色的哺乳動物？這個問題的答案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與生理結構有關，另一方面與適應性有關。
首先，我們要大致明白動物的鮮艷顏色來自哪裡。通常來說，動物身上鮮艷的暖色調幾乎都來自類胡蘿蔔素和蝶酸等色素，它們能吸收較短波長的可見光，表現出紅色、橙色和黃色。尤其是類胡蘿蔔素，它們原本是植物在光合作用中的輔助色素，動物本身缺乏合成它們的能力，但可以通過食物鏈大量富集。所以，如果用缺乏類胡蘿蔔素的飼料餵養動物，動物就會褪色。
詹姆斯火烈鳥是動物通過食物鏈富集類胡蘿蔔素的經典例子：甲殼動物濾食藻類，將類胡蘿蔔素轉化為蝦青素；火烈鳥又濾食甲殼動物，蝦青素得以從結合蛋白中分離出來，富集在羽毛中，顯出鮮艷的紅色。
藍紫色通常不是色素，而是來自各種各樣的光學結構，典型的有鳥類羽毛上細小結構產生的衍射光柵，或者某些細胞里嘌呤結晶產生的光子晶體。
白腹紫椋鳥的羽毛能衍射出強烈的藍紫色，並與少許類胡蘿蔔素混合成非常艷麗的紫色。魚類鮮艷的藍色與它們表皮細胞內的鳥嘌呤晶體有關，這種藍色常具有金屬光澤。
而綠色有些特殊，僅就脊椎動物來說，它們通常會綜合兩種顯色方案——在體表用色素顯出黃色，再用光學結構顯出藍色，二者疊加後就成了綠色，比如青蛙。
華萊士飛蛙是一種運動能力非常強的青蛙，幾乎終生不落地，而且能在樹冠中滑翔。但它們和所有綠色青蛙一樣，都有三層色素細胞，即下層是黑色素細胞，中間是黃色素細胞，最上層是富含鳥嘌呤晶體的虹彩細胞——通過反射和干涉產生明亮的藍色，三種顏色最終混合成有深淺變化的綠色。
在哺乳動物身上，產生綠色的最大難度在光學色的部分上：相比於鱗片、羽毛或者裸露的表皮細胞，哺乳動物的角蛋白毛髮雖然非常適合保溫，但也缺乏精細的微觀結構，表面只有一層粗糙的毛鱗片，很難讓可見光發生規律的干涉和衍射，這讓其失去了製造藍色和紫色的能力。
但仍有極少數脊椎動物能合成綠色素並積累在體表，比如焦鵑科鳥類。哺乳動物沒有開發出類似的代謝途徑，甚至不像其他脊椎動物那樣可以通過食物鏈富集類胡蘿蔔素，連唾手可得的紅色和橙色也放棄了——這就涉及適應性的問題。
天藍叢蛙是一種箭毒蛙，它們失去了黃色素細胞，露出鮮艷的藍色，用來警示鳥類和爬行類捕食者：我有毒。可哺乳動物有所不同。在中生代，哺乳動物共同的祖先經歷了一段穴居和夜行的日子，而感受顏色的視錐細胞需要很多光子才能激活，所以控制色覺的基因在黑暗中不再受到強烈的自然選擇壓力，無法剔除有害的突變。到新生代早期，我們的視錐細胞已經只剩下綠色和藍色兩種，根本看不見鮮艷的紅色和橙色。繽紛世界在我們眼中只有深淺不同的黃色和藍色。因此，哺乳動物不需要為了吸引異性製造鮮艷的婚姻色，甚至不需要鮮艷的警戒色和綠色的偽裝色，因為哺乳動物的天敵通常是哺乳動物，獵物通常也是哺乳動物，只需要暗色調就能矇混過關。
當然，這個規律也有例外，比如靈長類動物是一個完全樹棲，並以嫩葉和果實為生的熱帶哺乳動物類群，識別不同狀態的植物對其來說非常重要。所以，舊大陸的靈長類動物，以及新大陸的雌性靈長類動物，就分別通過基因重複和等位基因多態獲得了紅色視覺，建立了三原色——我們既然能看見紅色和綠色，就能進化出一些紅色信息和綠色信息。
然而這段進化歷史還不夠長，尚未出現給毛髮染上綠色的門道，只出現了很多裸露的青綠色皮膚，這主要通過血液的瑞利散射和丁達爾效應，疊加一小部分黑色素構成，原理類似於人的青筋，典型例子是山魈的臉。山魈是世界上最大的猴科靈長類動物，因出現在《獅子王》裡而聞名，它們雄性頭領的鼻翼附近會長出鮮艷的紅色、藍色和青綠色皮膚。另一個典型是非洲的綠猴，雄性綠猴有綠色的陰囊和紅色的生殖器，它們喜歡時常擺弄，向雌性炫耀。
最後，平心而論，人類從來沒有跳出進化的規律，如果樹懶因為身上長滿綠藻也被算作綠色的哺乳動物，那麼因為文化而變得繽紛的人類當然要在「最鮮艷的動物」里占有一席之地。毫無疑問，人類的婚姻色是動物界最鮮艷的——即便我們比鴿子少看到一兩種顏色。
來源：《一本有趣又有料的科學書》，《閱讀時代》2023年第02期
作者：大象公會
責編：潘茜
編輯：鄧汝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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