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42歲拼二胎,還被我氣倒在地,從那天起這個家就不太平

婚姻與家庭親子營 發佈 2024-04-30T07:29:42.610945+00:00

作者:雪如玉 來源:讀者01最近,在網上看到一個視頻。一位101歲的老爺爺去看望96歲的妹妹。臨別的時候,妹妹硬塞給他200塊錢,對哥哥說:「買點好吃的吧!」話音未落,兩人都已經淚流滿面。有網友評論:「這個年紀還有兄弟姐妹,真的太幸福了!」這讓我想起自己的一段經歷。

作者:雪如玉 來源:讀者

01


最近,在網上看到一個視頻。


一位101歲的老爺爺去看望96歲的妹妹。


臨別的時候,妹妹硬塞給他200塊錢,對哥哥說:「買點好吃的吧!」


話音未落,兩人都已經淚流滿面。


有網友評論:「這個年紀還有兄弟姐妹,真的太幸福了!」


這讓我想起自己的一段經歷。


那是2016年5月1日,學校放3天假,我像一隻小鳥飛回了家。


我正在讀高二,兩個月才回一次家。


一進屋,媽媽熱情地張開懷抱,我們已經兩個月沒見面,我高興地撲了過去:「媽。」


「小心你媽的肚子。」一個又矮又胖的人突然橫在我媽面前,像堵牆——是我奶奶。可我來不及剎車,直直往她懷裡栽,她用力一把推開我,嘴裡發出驚呼:「哎喲,我的小祖宗。」


我重心不穩,被推倒在地上。


我媽連忙來扶我,這時我看見她平坦的肚子沒什麼異樣,但還是明白了我奶奶的擔心,這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後陷入了深深的被遺棄的感覺中無法自拔。


我爸媽是雙職工,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


但是奶奶一直不喜歡我,她總遊說我媽要再生個兒子,哪怕丟了工作也無所謂。雖然我媽不認同她的觀點,但在奶奶的潛移默化下,我媽話里話外開始也想要生二胎,這常常讓我很難過。


大家都是女人,她們還有什麼理由重男輕女?


02


2015年,我奶奶聽說國家二孩政策會放開,催著我媽積極備孕,我媽心動了。


果然,2016年1月,二孩政策正式出台。


那年,我奶奶破天荒地來到我家過年,幫著收拾衛生,洗衣煮飯,廚房裡的活更是不讓我媽插手。


奶奶對我媽突然這麼好,讓我很好奇。


我問我媽:「奶奶突然給你當老媽子,是不是別有圖?」


我媽笑著摸我的頭:「小清,我給你生個弟弟,你喜不喜歡?」



不喜歡,但也只是心裡想。我挑了挑眉頭,靜靜地盯著她的眼睛:「我喜不喜歡,重要嗎?」


我媽愣住了。這以後,她再也沒跟我討論過這個話題,或許正應了我的話,我喜不喜歡真的不重要。


等到5月,我媽真的懷孕了。


那時候我媽已經42歲了,算是高齡孕婦,我奶奶很寶貝她。


以前我總喜歡纏著我媽講自己在學校里的奇聞趣事,可自從知道她懷孕,看到她常常撫摸著自己的孕肚,那溫柔慈愛得讓人心動的眼神,讓我很羨慕。


從前那份慈愛只屬於我一個人,我又不禁想,倘若我是男孩,我媽應該不會想著生二胎了吧?


那一刻,我突然心生怨念,希望我媽肚子裡懷的是個女孩,不遂他們的願,方解我心頭之氣。


03


我媽的孕肚一天天長大,全身也開始慢慢浮腫,她不得不在屋裡小心翼翼地散步。


我已上高三,課業也越來越繁重,平時都是住校,關注力不再停留在我媽身上。


2016年10月3號這天下午,因為一點小事,我跟我媽爭執了兩句,正收拾東西氣沖沖地要去學校,突然聽到客廳里傳來我奶奶的大聲驚呼:「小清,快來,你媽暈倒了。」


我媽最近水腫很嚴重,臉部更明顯,腫得像麵包,又總說頭暈,我爸帶她去醫院看過,醫生給她開了點藥,也提醒她最好住院觀察,可她不聽,覺得孕婦出現水腫的人那麼多,不會有事。


我一聽到我奶奶的呼叫,心揪了起來,我連忙跑出去,我媽已經暈倒在沙發上。


「媽!」我急得哭出聲,不顧一切地把我奶奶推開,手忙腳亂地掐我媽的人中,又打了120,又急吼吼地催我爸回來。


送進醫院後,醫生說我媽是妊娠高血壓,必須馬上終止妊娠,否則會危及生命安全。


「不行,都已經6個月的孫子,怎麼能拿掉?」我奶奶第一時間站出來反對,她在搶救室門口纏著醫生,要他們另想辦法。


本來我對我媽懷上二胎就有點意見,沒想到她為了這個二胎還會有生命危險,雖然我已經不指望她什麼,但我也不想失去她。一聽我奶奶的話,我氣得眼睛裡的寒光變成兩把利劍,向她直刺過去:「是你沒出世的孫子重要,還是我媽的命重要?」


「你媽重要,我的孫子也重要!這裡不是醫院嗎?難道醫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今天就怪你,你媽要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罪魁禍首。」奶奶不甘示弱地埋怨我。


我低著頭,不敢作聲。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媽會有離開我的一天,突然聽到她可能會因為我跟她爭執兩句離我而去,我很恐懼,就像正悠閒地看著恐怖片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奮力剪斷鋼絲繩的人,我慌得渾身發抖。


「都別吵了!還是聽聽葛芳自己的意思,再作決定。」最後我爸把決定權交給我媽自己。


「不,我絕對不能終止妊娠。」我媽醒來了解情況後,她堅定地表示自己的態度,說什麼也不肯把孩子拿掉。


「媽,都怪我,我不該跟你頂嘴。可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顧及你肚子裡的孩子?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萬一,我是說萬一,你讓我怎麼辦?」我背靠著牆,心裡湧起一陣陣恐慌。


「不怪你。我不會有事的。」我媽虛弱地拉了拉我的手,然後跟醫生苦苦哀求,看能不能再堅持一個月,然後再剖宮產。


醫生最後同意了我媽的要求,讓她住院觀察,如果情況不妙就拿掉孩子。



我以為她會顧及自己的生命,會照顧我的想法,選擇拿掉孩子,畢竟生命只有一次。沒想到她會為了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完全忽略我的感受,我再也忍不住心裡的失落,默默地回到學校。


那段時間,我有種被她完全拋棄的感覺,心裡酸酸的很難受,常常望著窗外的落葉發呆,有時覺得自己就是那隨風而去的枯葉,只有在題海里埋頭苦幹才會忽略那種淒涼。


可接下來的日子裡,我發現我媽比我想像中更倔強,讓我很震撼。


04


2016年10月末,我媽的血壓已經達到155,尿蛋白由一個加號變成兩個加號,還常常因為頭疼無法正常休息。


醫生都著急了,因為高血壓會導致心肌缺血等疾患,建議她趕緊拿掉孩子,可我媽掐指一算,再熬一星期就可以剖宮產了,她咬著牙硬沒有答應。


有天,我媽刷到一個視頻,視頻中一個女人有頭痛的毛病,可她一上牌桌,頭就不痛了。別人當笑話看,可我媽卻信了,她覺得這是轉移注意力的作用。


為了紓解自己頭暈緊張的情緒,我媽除了每天按時吃藥,也堅持聽輕音樂,看喜劇。沒想到轉移注意力這一招還真有效,她頭暈頭痛的感覺減少,血壓也降低了。


我爸每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侍候她,每小時嚴密監控她的血壓,就這樣堅持到了第七個半月時,終於等到了剖宮產。


動手術那天,我爸特地把我叫去醫院一起守候我媽。


我看著我媽被緩緩推進手術室,手術門一關,我和我媽被隔成了兩個世界。


那一剎那,我的心又揪了起來。走廊里靜悄悄的,我爸焦慮地踱來踱去,我奶奶也坐在一旁,雙手合十,不停地祈禱,只有手術室門頭的燈光旁若無人地閃爍著。


我悄悄地躲在走廊盡頭,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流,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朝窗口伸出腦袋,希望刺骨的寒風能削去心裡的鬱悶。


我爸也很緊張,他一會走到我身邊,一會坐在我奶奶旁邊,不停地嘮叨著我媽的一些往事,但說著說著他又盯著手術室門發呆。


一個小時後,一個護士抱著一個嬰兒往新生兒科送,我奶奶撲過去問生的是男是女,我爸緊跟著護士,看了一眼她手裡的孩子,便不停地追問大人怎麼樣了。


護士跟我爸說什麼,我聽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生下一個男嬰,要送往新生兒科的保溫箱,而我媽還在手術中。


又是一個多小時的煎熬等待,大冷天我手心都攥出了汗,腳也站酸了,時間無比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我爸從新生兒科回來,他告訴我奶奶,他剛簽了幾張字。他的語氣沉緩猶豫,仿佛說出來怕徒增大家的擔心,不說出來,他自己又憋得慌。


這時,我媽終於被推出來,要轉到ICU重症監護室,手術後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很疲倦也很嫻靜的樣子,看了讓人心疼。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觀察兩天後就可轉到普通病房。


直到那一刻,我才摸著自己的胸口,憋了兩個多小時的擔心與恐懼,突然一下子泄盡,我一屁股癱坐在冰冷的凳子上,久久不能站立。


我媽為了生這個孩子,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去賭,我實在無法理解她的堅持,但我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堅強,與此同時,我也明白,她最在乎的孩子以後將不再是我,我的心裡傳來一種被割裂的痛直逼眼眶、鼻腔,淚水無聲地直流。


我爸以為我是擔心我媽,還拍著肩膀寬慰我,我彆扭地跑回了家。


05


3天後,我媽轉入普通病房,我也回到學校安心上課。


幸虧老天垂憐,出了月子後,我媽平安無事。


可那早產的嬰兒因為肺發育不良,血糖又偏低,一直在保溫箱裡養著。


那天晚上,寒風凜冽,我聽到我爸偷偷地在陽台上給人打電話:「有人買車嗎?幫我把手頭上那輛車賣了吧,才開了一年,半價也行。」


掛斷電話,我爸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煙霧繚繞中,我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的堅強與脆弱,交織成一聲輕輕的、長長的嘆息。

原來自從我媽住院以來,陸陸續續已經花費了十多萬元,那保溫箱養著的嬰兒,一天又是三四千元開銷,一個月就是十多萬元。


本來我家雖不算小康生活,但也不至於要變賣家裡的小車。驚喜與意外總是伴隨著此起彼伏,這或許就是生活。沉重的壓力迅速壓垮了我爸,但他仍然硬撐著,不讓身邊的人看到他的狼狽。


2017年1月,我放寒假了。


剛回到家,發現屋裡的氣氛很不一樣。奶奶在廚房裡忙碌,聽到我的聲音,她歪過頭甜甜地叫我:「小清回來了,快去打桶熱水泡一泡腳。」


她對我這個孫女一直不溫不火,今天怎麼這麼甜?


我媽也從臥室里跑出來,興奮地抱著我,還在我冰冷的臉上親了一口:「乖,快去烤烤火。」


她已經很久沒有對我這麼親密過了,我摸著臉,有點不習慣地看著我媽:「怎麼了?」


我媽神秘地一笑,等我把手腳全部泡好,烤熱,才把我推進他們的臥室。


只見床上睡著一個小人兒,我瞬間愣住,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媽,才明白他們對我的熱情只不過是因為這個小傢伙,我心裡漫過一絲絲嫉妒。


床上的小人兒,兩隻粉拳虛握,仰放在南瓜大的小腦袋兩側,粉嫩的皮膚跟雞蛋白一樣,眉毛又細又絨,紅嘟嘟的嘴唇微微張開,真的很可愛。


我媽滿臉笑容地看著我,我用手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小人兒的臉蛋,然後擠出一張笑臉對她說:「恭喜你,如願以償了。」


我媽愣了一下,我看見她那幸福的笑容像冬天的糨糊突然被凝固,連忙低下頭,仔細地看著床上那個小人兒。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我弟弟。他在保溫箱裡待了整整一個半月才出院。我媽掏出手機,把他在保溫箱裡的樣子拿給我看。那鼻子上插著呼吸機,肚腹一凹一凸地在鼓動,即使小手小腳上綁著各種各樣的醫用膠帶和監測儀,他也在拼命地掙扎揮舞,顯示著頑強的生命力。


那會兒我突然很心疼這小傢伙。



我陪著我媽佯裝開心地逗弄了他一會兒。他醒了,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我,陡然間,他咧嘴一笑,小手兒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指,一種柔軟的、細細的暖流在彼此的指間流動。


直到回到臥室,我的手指尖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心裡那種曾被割裂的疼痛好像慢慢地被撫平,我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惆悵,竟然忍不住偷偷哭了。


我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很自私。這個世界上,那麼多人都有兄弟姐妹,他們都很開心快樂,為什麼我卻會有這麼多複雜的情緒?


我不知道,也不願意去深想,迷迷糊糊地過一天算一天。


可誰會想到,後來我竟然被那小人兒一點點治癒。


06


2017年8月,我考上了大學。


雖然我媽已經上班,但因為要給那個小人兒買進口奶粉,存教育基金,我爸每月給我的生活費並不多。


我大學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不敢輕易換手機,不敢換電腦,常常為了補貼生活費,跟著同學去大街上發傳單、去餐廳洗盤子、打暑假工。


後來,我有兩年沒有回家,期間我爸媽也給我打過電話,但都讓我以要學習為藉口拒絕了。


家裡自從有了那個小人兒,全家人都圍著他轉,而我就像個外人,除了叮囑我要努力學習,就是要我別亂花錢,省著點用。


我不喜歡那種被他們當作外人的感覺,讓人很崩潰,幸虧我考上了大學,有庇護之處,否則我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們。


2019年11月初,我媽打電話給我:「小清,你什麼時候回家過年?」


我又想找藉口。


「你別找任何藉口,你是不是不要我們了?自從有了你弟弟,你就一點一點疏離我們,排斥我們,躲著我們。」我媽說著說著居然在電話那頭無聲地哽咽。


「我沒有。」我無力辯駁。


我不願傷我媽的心,放寒假時早早地趕回了家。


一進屋,一個3歲的小男孩,手裡正拿著玩具手槍「叭叭叭」地揮舞,他看見我,那雙大眼睛愣了一下,突然高興地大聲叫嚷起來:「姐姐?姐姐回來了。姐姐回來了。」


他一邊大聲嚷嚷,一邊朝我飛奔過來,抱著我的腿,興奮地黏著我。


我去上大學那年,他還不會走路,這一進門他就能認出我。我蹲下身,靜靜地看著他,在他的眉眼裡,我仿佛看到我自己,血緣的關係真的很奇妙。


他丟下玩具槍,一把摟著我的脖子,「叭」一聲就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姐姐,我好想你。天天看你照片,天天想你。」


他那軟軟糯糯的撒嬌聲,對我毫不掩飾的喜歡,瞬間萌化我的心。


接下來我弟弟對我的喜歡更讓我受寵若驚。


吃飯時,他非要自己用小手抓著雞腿遞給我;喝水時,他把自己喝的牛奶硬塞進我嘴裡;看書時,他就爬到我腿上,一頁一頁地幫我翻書,晚上睡覺也非要跟我睡。


我不習慣所以沒答應,沒想到他竟哭了,哭得很傷心,直到我答應,他才破涕為笑,鑽進被窩,緊緊地抱著我。


我有點不適應他的熱情,尷尬地看著我媽。


我媽紅了眼眶:「弟弟很愛你。將來我們走了,他就是你唯一的親人。」她似乎還想解釋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抱著我。


其實我一直沒睡著。自從有了弟弟,我媽再也沒這樣抱著我睡過。



我想起弟弟剛出生那年,雖然家裡已經捉襟見肘,但我媽依然帶我去買了過年的新衣服;年初的大紅包也沒落下;每次奶奶想要我幫著給弟弟倒奶粉、換紙尿褲,我媽總是跟奶奶說,小清要學習,別打擾她。


其實如果在我還是幾歲的時候,他們就生二胎,或許我沒那麼強烈的失落,可他們在我17歲的時候才生二胎,在那個敏感的年紀里,我只會從自己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自那以後,我不再糾結,也慢慢地感受到父母對我依然濃烈的愛。


今年6歲的小弟弟已經上幼兒園大班了,我也開始談婚論嫁。男朋友去提親那天,弟弟抱著我的腿傷心大哭:「姐姐,你為什麼不嫁給我,我才是最愛你的人。我一生下來就愛你,沒有人比我更愛你。我不要你嫁給別人。」


那一刻,大家哄堂大笑,我也忍不住笑了,笑過之後又心酸不已,抱著弟弟淚水直流。


這時才明白,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還有一個與我血肉相連的人,一直無條件地愛著我。


那一瞬間,我突然理解了父母,理解了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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