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魯遜的結婚照

北京日報客戶端 發佈 2024-05-01T06:47:01.090289+00:00

二零一八年的國慶長假,我開車去了兩個地方。去這兩處,是我長久的願望,因而後來分別寫了《帶一隻蟈蟈和六隻蛐蛐兒去查灣大隊看小查》與《去儀征看望盛成先生》兩篇文章。

北京晚報·五色土 | 作者 吳霖

1 不期而至的老照片

二零一八年的國慶長假,我開車去了兩個地方。先去了安徽懷寧縣高河鎮的查灣村,去看望了小查(海子)的家和他的墓塋。然後去江蘇儀征拜謁了盛成先生的墓地、故居,以及當地政府為紀念這位儀征之子而設立命名的盛成廣場。去這兩處,是我長久的願望,因而後來分別寫了《帶一隻蟈蟈和六隻蛐蛐兒去查灣大隊看小查》與《去儀征看望盛成先生》兩篇文章。這兩位人物,都與北京有著很深的淵源,因此,文章先後在《北京晚報》副刊上發表了。前者文題雖有寄託,但刊登在報紙上稍感冗長,因此,發表時改成了更簡短有力的《去查灣大隊看小查》。後者的發表,得到了意外收穫。有一位讀者王家安先生,看到此文後,通過網絡輾轉找到我,告訴我他家珍藏有一張一九三零年代的婚禮老照片,照片上一眾人物中,有盛成先生。

王家安住在上海,與我同在一城,於是我們相約在上海圖書館見面。見面後,王先生向我展示了一張老照片,並告訴我他初步研讀的結果。這是一張攝於一九三九年五月的結婚照,我一眼認出照片中站在後排的盛成(盛氏當年的髮型非常獨特),此外,我還認出了站在新郎、新娘邊上的閻宗臨與梁佩雲夫婦。畫面前排,有三個站立的孩子,被王先生解讀為盛成與鄭堅所生的三個孩子:盛保羅、盛碧西與盛滴娜。

這一張結婚照的主角,自然是新娘與新郎。新娘是王家安的姑母王淑蘭,新郎是郎魯遜。地點是桂林天主教堂……這是我從未見過的盛成老照片,其年代、地點、人物,都值得一考。盛成與照片中人物的關係若何?尤其是與婚禮男主角郎魯遜。我恰巧知道郎魯遜其名,是因為我當時剛剛寫完的常書鴻、以及正在寫的王臨乙均與他有過交集。

郎魯遜結婚照(中為郎魯遜王淑蘭夫婦。王左為梁佩雲,後為盛成。前左抱嬰孩為陳秋帆,嬰孩為鍾少華。郎魯遜右為閻宗臨。)(王家安供圖)

2 誰是郎魯遜

盛成晚年眼睛大壞,既無法閱讀,寫作更無從說起,但他通過口述實錄,留下了一部《舊世新書:盛成回憶錄》。是書一九九三年由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出版。印數很少,只有一千五百冊。這一年,盛成先生健在,已是九五高齡。盛成去世幾年後,此書被山西人民出版社以《盛成回憶錄》再版。這本書中,盛成曾提及閻宗臨與梁佩雲,但並未提及郎魯遜。盛成一生長壽,所經歷的事件、所交集的各色人物眾多。當年我在盛家每每與盛先生夫婦或有預設主題或無主題的漫談,總是不知不覺中與歷史中的各種人物邂逅。如果我的記憶無誤,老先生確乎未曾與我談起過郎魯遜。大約兩人分別既久,或缺少一個合適的話題吧。那麼,郎魯遜是誰?盛成又緣何會出現在他的婚禮上?

在常書鴻回憶錄《九十春秋——敦煌五十年》中,作者曾提及郎魯遜,時間主要集中在一九二七年八月初到巴黎時。常書鴻回憶:「我認識一個杭州老鄉郎魯遜,他是半工半讀在巴黎高等美術學校學雕刻的同學。」郎魯遜不僅為新來乍到的常氏「想方設法」(常書鴻語)找到了最廉價的棲身之所,那是位於科技學校路中國飯店對面一個小旅館最上層的閣樓,還在「我到巴黎的第二天,熱情友好的郎魯遜認真帶領我參觀了偉大的羅浮宮。」甚至,常書鴻考取里昂中法大學浙江公費生的消息,也是由郎魯遜最先告訴他的。作為老鄉兼朋友,郎魯遜當年也分享了常書鴻的喜悅。此後,常氏負笈里昂,郎氏則仍留在巴黎。

一九三二年夏常書鴻從里昂美術學校畢業,去巴黎高等美術學校繼續深造。他在回憶錄寫到此一節時,提及了老友重逢的呂斯百、王臨乙、曾竹韶、唐一禾、秦宣夫、陳士文、劉開渠、王子云、余炳烈、程鴻壽,卻未提及郎魯遜。在同一所學校(巴黎高等美術學校)共同學習的王臨乙、劉開渠等也未為郎魯遜留下隻字詞組。因此,實在是應感喟常書鴻在晚年的回憶錄中為郎魯遜留下了驚鴻一瞥的極簡記錄。

二零一九年,中央美術學院主辦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展覽——「先驅之路:留法藝術家與中國現代美術(1911—1949)」,並在北京、上海等地巡展。在呈現了藝術作品的琳琅滿目之外,最後文獻部分,專門為曾經留法的雕塑家留下了一章。此展覽的主要內容後以同名圖文畫冊在二零二一年出版。該書中,收錄劉禮賓《民國時期留學歐洲雕塑家情況研究》一文,文中提及郎魯遜處,是因為郎氏在一九三零年代的中國曾發表過《法國現代雕塑概論》等文。《民國時期留學歐洲雕塑家情況研究》一文有四個附表,其中《附表三:部分法國現代藝術家對中國留法雕塑家的影響》,收錄了十位中國雕塑家,郎魯遜名字赫然列在第一位,也是因為他當年回國不久寫就的那一批文章中,保存了對中國美術史而言彌足珍貴的歷史信息。《附表一:留學歐洲中國雕塑家統計表(部分)》中,雖然也保存了郎魯遜的名字,但對其基本信息的嚴重殘缺不僅是現代美術史的一種遺憾,而且幾近尷尬。此表對郎魯遜的信息描述是:

「雕塑家:郎魯遜;生卒年:生年不詳,逝世於1942年之後;籍貫:不詳;留學期限:20世紀20年代留學法國;留學城市以及所在院系等:不詳。」

可以想見的是,該表收納之所以沒有遺漏郎氏,其出處仍然來自於他早年發表的、且大數據時代比較容易搜尋得手的公開文字(其實只要仔細閱讀郎氏當年發表的文章,至少他所留學的城市、學校與專業,以及回國日期都是可以確定的)。由於眾所周知的歷史原因,郎魯遜其人被美術史界被動地忽略。這種忽略並非完全囿於政治,更多的是因為信息的闕如。以至於像大陸出版的《中華民國美術史(1911—1949)》中,沒有對郎魯遜的隻字片墨,在該書《附錄二:近、現代早期美術界留學人員名錄》中,郎的名字遍尋無著。

從一九九二年出版的《中華民國美術史(1911—1949)》完全失名,到二零一九年「先驅之路:留法藝術家與中國現代美術(1911—1949)」展覽《留法中國雕塑家統計表(部分)》中的榜上有名,雖然信息依然嚴重不足,但總算是一種進步。

檢討郎魯遜各種信息的闕如,一方面是抗戰軍興後,郎魯遜投身抗日救亡,其主要工作漸漸遠離了美術界。更重要的原因,是一九四九年後,他攜家去了台灣。之後的很多年,海峽的阻隔猶如天塹,從知情人的迴避到失憶、又從失憶到失記。信史的失記,往往會造成以後世代的失憶。

據一九八七年由郎魯遜先生治喪委員會署名的《郎魯遜先生事略》,算是對郎氏生、卒及生平有了一個大略:「郎魯遜,一九零八年生於杭州,一九二七年從杭州美術專科學校畢業後,即赴法國學習美術。初入法國巴黎國立美術院,從蒲喜學習雕塑。旋考入法國國立美術史學院及裝飾美術學院,至一九三三年完成學業,翌年歸國,在復旦大學擔任教授,教授法文與美術史……一九八七年去世於台北。」這個《郎魯遜先生事略》,是台灣的訃告,來源或是官方檔案或是家屬。其中,郎魯遜的生卒年、籍貫、在巴黎留學、回國後的經歷以及抗戰後的去向是明確的。但倘若細究起來,也仍然有不確之處。

作為法國雕塑家朗度司基的助手,郎魯遜參與了中山陵孫中山坐像的創作。

3 歸國後足跡

據《申報》記載,郎魯遜一九三二年夏季回到中國,即返回家鄉杭州,埋頭創作雕塑,是年十月,該作品在「新華藝專教員近作展覽會」上展出。這個展覽會,《申報》亦有記錄,而且就在刊登「留法雕刻家返國」新聞同一天的報紙上。

從當天的報紙廣告上,可以看到該展覽會的準確名稱為:「新華藝專教授作品展覽會」,展覽時間十月五日至十日,地點在福開森路(今武康路)三九三號世界學院內。與展的藝術家名家眾多,油畫有汪亞塵、陳抱一、周碧初等;國畫有徐悲鴻、潘天壽、黃賓虹、張大千等;雕塑有江小鶼、郎魯生(遜)、滑田友。郎氏作品的參展,說明應該在新學年開始前,他或已被新華藝專所聘。

當時滬上有名的藝術團體藝風社在一九三四年六月三日至十日在中華學藝社舉辦了第一屆畫展,郎魯遜有六件作品(雕塑、素描各三)與展。在當月出版的《藝風》月刊(藝風社第一屆展覽會特刊)上,發表了郎魯遜《關於雕刻及其他》一文,並選刊了與展作品《哈同先生造像》《白利公夫人造像》兩件作品。

郎魯遜雕塑作品

一九三五年的郎魯遜更加活躍。他不僅在復旦大學教授法文,同時還受聘在上海法政學院任教。因校方欠薪,次年留下了他與法政學院法人章士釗對簿公堂的記錄。

此外,朗氏還與上海一些有志於外文教育的同道,組織了中外語文社。他與吳慶昌、楊任天等為該社董事,除了在當年暑假開辦外文補習學校外,他們還有開辦外文補習學校或中外語文學院的計劃。這時的郎魯遜已被視為法文方面的專家。當時的一則新聞消息,披露了中外語文社主要成員的身份:

語文專家郎魯遜、江磐楊任天、吳慶昌博士等、為便利各大中學生利用暑期進修外國語文起見、舉辦外國語暑期學校……法文科郎魯遜、為留法藝術專家、現任復旦法政等大學教授……聞已覓定卡德路六十一號美華女中為暑校校舍、業已開始招生、定於七月八號開學雲。

同日同版該條新聞的後一條,是他參與中國美術製版印刷函授學校暑期班並以「留法美術家」身份擔任美術部主任的新聞。

一九三五年復旦大學同學錄中留存的教員名錄中也可以看到朗氏信息:

姓名:郎魯遜;字:迦郎;籍貫:浙江杭縣;學歷:法國巴黎國立藝術院畢業;教科:法文;通訊處:上海金神父路福履理路七八號;到校時期:二十四年(1935)春。

在次年編印的《同學錄》,已不見郎魯遜其名,所以可以推論,他在復旦任教時間為一學年。

郎魯遜譯《姿態美》版權頁及內頁插圖

郎魯遜自一九三二年夏回國後,他在社會上活動是頻繁的。除在雕塑、繪畫上屢有作品面世,還在各高校教授法文與藝術。業餘時間,則著、譯甚勤(甚至還創作了小說),他還是抗戰爆發前江南地區每周舉辦一次的著名文藝沙龍「文藝茶話」的發起人與負責人之一。該沙龍其他發起人還有徐仲年、華林、孫福熙、汪亞塵等。盛成回國後,曾多次參加該沙龍的活動。盛成與郎魯遜的相識,如果不是始於巴黎,則應該是在這個時期。

「盧溝橋事變」後,盛成應胡愈之邀請主持上海各界救亡協會國際宣傳委員會,與會人員中,郎魯遜名字頻頻出現。此時的郎魯遜,受董顯光招攬,已進入政府序列的國際宣傳處工作,與盛成主持的民間組織國際宣傳委員會有著共同的工作目標——即向海外積極宣傳中國的抗戰。

一九三八年六月六日,中華全國美術界抗敵協會在武漢成立,郎魯遜不僅是四十三名理事之一,還是十五名常務理事之一。常務理事名單如右:汪日章(主任理事)、張善子、唐義精、唐一禾、吳作人、倪貽德、趙望雲、林風眠、伍千里、郎魯遜、馬達、葉淺予、高龍生、陳之佛、徐悲鴻。協會下設:總務部(主任倪貽德)、組織部(主任唐義精)、研究部(主任張善子)、宣傳部(主任郎魯遜)、出版部(主任葉淺予)。郎魯遜在當年美術界的地位大致可見一斑。

4 解讀郎魯遜結婚照

一九三八年,盛成與郎魯遜同在中國當時的抗戰中心武漢從事國際宣傳工作。盛成此時與一九一七年長辛店工作時期的同事王文俊一家偶然相遇並保持了交往。王氏是平漢鐵路的高級職員。據資深媒體人李星可出版於一九九一年的文字回憶:「王老太爺也是法文學校出身的,不但法文講得很好,而且喝法國酒更是內行;他家裡收藏的法國名酒,恐怕全漢口也找不出第二家……」當時來往王家的,多是曾在法語區留學過的人物,盛成也曾帶愛酒的郁達夫一往。郎魯遜應該是由盛成或其他人帶領去過王家,並對王家尚待字閨中的女兒王淑蘭一見鍾情。

武漢勢危時,盛成經與李宗仁商量,將國際宣傳委員會一分為二,一部由王炳南帶去重慶,一部則由盛成帶往桂林。被盛成延攬至國際宣傳委員會的閻宗臨、蘇薌雨等都去了桂林。王家此時也一同轉移到了桂林,並與盛成一起居住於桂林郊外的施家園。

據王家安先生介紹,郎魯遜與王淑蘭是一九三九年五月底在桂林天主教堂結婚的。從郎魯遜結婚照上可以看到,包括新郎新娘在內總共有二十人參加。盛成站在第二排,髮型極有特點,讓人過目不忘。

王家安曾認為站在盛成身邊的女子是李靜宜,應是誤讀。他認為最前排站立的三個小孩是盛成的三個孩子,即保羅、碧西與滴娜,也部分認錯。經我辨認並與同期其他照片比對,可以確定保羅與碧西出席了婚禮,最小的孩子滴娜,應由李靜宜帶在家中未出席,李靜宜還很可能負責帶著閻、梁夫婦一九三八年在武漢出生的一對雙胞胎,此時剛滿周歲。照片中另一個較大的女孩,後經王家安再次回憶,確定應是他的堂姐王秀玲。

站在新郎新娘身邊,作為證婚人的兩位是一對夫妻,即閻宗臨(1904—1978)與妻子梁佩雲。閻宗臨曾留學瑞士,獲博士學位。回國不久在武漢由盛成介紹加入法意比同學會,同時,也邀請他加入到自己主持的國際宣傳委員會中。故他和盛成一起來到了桂林。對於郎魯遜以及與王家的關係而言,當然是盛成更熟悉與密切的。但從婚禮照片看,閻宗臨夫婦應該是這場婚禮更重要的嘉賓。原因雖然沒有當事者明確告知,但卻是可以推理的。這時的盛成,喪妻剛滿一年。應該就在郎魯遜婚禮後的幾天中,本年的五月三十一日是盛成亡妻鄭堅的第一個冥誕,他為鄭堅寫下了一封情深意長卻永遠無法投遞的信。基於這個理由,李靜宜當時應該與盛成尚未結婚,故此,也不太可能出席這個婚禮。

照片的一左一右還有兩個被懷抱著的孩子。左面懷抱嬰兒的女性,王家安無法解讀。右面一男子懷抱嬰兒,王先生說,那嬰兒正是他本人。一九三八年生於武漢,當時未及周歲。抱著他的,是他的父親王振峝(叔群),原來也是平漢鐵路的職員。最右側提包的女子,則是他的母親黃受敏。

我因爬梳盛成在桂林歲月,順便發現了很多文化人事跡。如,在桂林《救亡日報》上,發現了多首鍾敬文的舊體詩,經告知鍾敬文哲嗣鍾少華老師,他說,這些詩為《鍾敬文全集》所失收。因鍾敬文先生與盛成是抗戰後期中山大學的同事,所以,鍾少華與晚年的盛成交往甚密。當我把郎魯遜結婚照給他看時,忽然有了意外收穫。他很肯定地告訴我,照片左側懷抱幼兒的,正是他的母親陳秋帆(1909—1984,原北師大中文系副教授、鍾敬文夫人),而懷抱著的幼兒,正是他本人。鍾少華一九三八年生於桂林,算起來與王家安同齡。

這消息太意外了!但他本人言之鑿鑿。當我想辦法找到陳秋帆一九三九年後其他照片並對比後,基本就可以確定鍾少華之說。鍾敬文原在桂林工作,但在一九三九年五月,他已經去廣東的三戰區前線工作。可能因為安全考慮,他將妻子留在了桂林。至於是什麼因緣出席了郎魯遜的婚禮,還需更多的考證。有一種可能是,鍾敬文陳秋帆曾在杭州工作,活躍於文藝界,由此與歸國不久的郎魯遜相識相交。

值得一提的是,婚禮舉行的地點,是桂林的天主教堂,所以,出席的人員中有羅民勞主教。這個教堂,極可能就是兩個月後(七月三十一日)被日本飛機炸毀的那一座教堂。在夏衍擔任總編輯的《救亡日報》(桂林版)上,有一則消息可以證實這座教堂被毀的確切日期。該報載:

(本報特訊)本市之美國天主教堂,於前月(七月)三十一日敵機來襲時被炸毀,國際宣傳委員會特於昨晚假某處招待羅主教與包神父,由總幹事盛成致詞表示慰問。

在抗戰期間,盛成所代表的國際宣傳委員會以慰問桂林天主教羅主教與包神父的形式,表達了中國將團結儘可能多的階層一致抗日到底的決心。

5 郎魯遜的下落

作為中國近代赴法國最早學習雕塑藝術的先行者之一,郎魯遜自一九三二年回國後直至抗戰前,除了積極創作雕塑作品、參加各種美術展覽,還在高校教書(主要教授法文與藝術)、寫文著書(甚至創作小說)、翻譯歐洲藝術著作。直到抗戰軍興,他不得不放棄了自己作為藝術家的生活,投入到抗日第一線的救亡中去。也因此,他從一個著名的雕塑家,主動成為當代藝術的隱者,乃至在美術史中失蹤。當一個藝術先驅者成為遺珠,或有沉默之憾,這也是時代的遺憾。

郎魯遜與全家在台南工學院

在其全家赴台後,他又重執教鞭,成為台南工學院(今成功大學)建築系教授。作為盛成研究者,我所關心的,是郎魯遜赴台後與老友盛成有無交集。

承王家安先生轉告,據在台灣的郎魯遜王淑蘭之女郎睿告知,當年郎魯遜在台南工作時,王淑蘭如帶子女去台北,總是借住在溫州街十八巷的盛成家中,郎睿還記得盛家有個小姐姐叫滴娜。郎睿還回憶,當父親去剛果工作全家同行時,盛成還專門設宴為之送行。查郎魯遜去非洲工作是在一九六零年,緣由是受聯合國文教組織所聘擔任剛果國立師範學院教授。這應該是已知的盛成與郎魯遜所交集的最後消息了。

王淑蘭一九六二年在剛果去世,郎魯遜將亡妻送回台灣安葬,此事曾被當年的台灣紙媒所報導。可見郎魯遜雖然遠在非洲,終究還是台灣學界值得一提的人物。郎魯遜回台期間與盛成有否往來,待考。作為王淑蘭家的世交、更因為是郎、王一九三九年結縭於桂林婚姻的見證者,盛成大概率是不會缺席王淑蘭最後的告別儀式的。

郎魯遜與家人在台南

一九七四年,郎魯遜在非洲高校聘任期滿後回到台灣,而盛成則早在一九六五年以探親之名離開台灣去了美國。一九八七年,郎魯遜在台灣去世。郎魯遜結婚照上一左一右兩個最年幼被懷抱的稚兒——鍾少華先生與王家安先生,均生於一九三八年的抗戰烽火中,他們仍健康地生活著,今年已是虛齡八六的老人。鍾在北京,王在上海。(責編:孫小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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