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都督 閆如意

編輯｜花木藍

很久沒看到如此挑戰人倫的慘劇了——

28歲香港名媛蔡天鳳，慘死在前夫一家的刀下。

我們本不忍引用當地報紙的標題，但了解案件細節後，又不得不承認其用詞的精妙。

——蔡天鳳對前夫一家人一直以禮相待，卻因財產糾紛被前夫兄弟及公婆4人聯手殺死。更可怖的是，兇手為了躲避追查，「碎屍再烹」，部分遺體被丟棄，其餘部分被存放進村屋地下室的冰櫃內。

蔡天鳳15歲因讀書認識了同齡的鄺港智，18歲結婚生子。3年後離婚。

28歲這年，她死在前夫一家手裡，而她和鄺港智的兩個孩子都還不滿10歲。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場婚姻卻成了蔡天鳳的奪魂鎖。

而比起這起悲劇里刺激血腥的細節，最恐怖的事情，還藏在深處。

愛人，前夫，嫌疑人

這起兇案的細節令人頭皮發麻。

前夫一家，更是案底累累。

前夫鄺港智Alex，鄺港智無業，人生做過最出名的事，是8年前利用男同志交往app設下殺豬盤，騙人說做黃金生意，詐騙了500萬港幣，已經上過了新聞——但道貌岸然的他隱藏得很好，身邊的朋友，最近才知道他一直是個通緝犯。

鄺港智還有個哥哥，也被銀行追討債務。

鄺港智的父親是警察，查案時涉嫌性侵一名女子，受害人報案，他遭到拘留，最後自行請辭——而這名有警察經驗的父親正是後來的案件主謀。

母親已經退休，曾經向法院申請過破產。

現在看來，這樁好似「扶貧」一般的婚姻本就不般配，不過，當年18歲的蔡天鳳還不諳世事，她不會理會別人說什麼，在最好的年紀嫁給了自以為的愛情，還為他生了兩個孩子。

婚姻存續期間，蔡天鳳還跟鄺港智投資過雞蛋仔生意，一虧就是幾百萬。

這樣的兩個人，結婚三年就分開，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蔡天鳳心地善良，她分開之後從沒說過鄺港智任何壞話。甚至和現在丈夫在一起後，她也一直出於好心，幫襯著窮困潦倒的鄺家人。

她曾經自己花錢買了一棟價值6800萬的豪宅，寫的是鄺港智父親的名字，分開後鄺港智父親說會分期還給她，但是鄺家一直住在裡面。

蔡天鳳時不時還會回去看看，兩家人的關係並不算緊張。

前不久，前夫一家甚至說動了蔡天鳳，說過年時候招司機不容易，反正鄺的哥哥也沒工作，不如當蔡天鳳私人司機。

蔡天鳳很信任對方，於是和往常一樣答應了。

2月21日，蔡天鳳和往常一樣，從豪宅出發，去接自己和前夫的女兒放學，但她再也沒有回來。

蔡家人報了警。

警方查看監控時候發現，在司機接她過隧道的時候，鄺港智突然出現在車上。

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開始爭執，蔡天鳳很快流血，暈了過去；

隨後，鄺港智哥倆將車開回了一個出租的村屋。

案子調查並不複雜，而當九龍警察破門進入時，裡面的場景堪比人間地獄：

冰箱裡，是蔡天鳳的屍體殘片，有雙腳，大腿、頭顱、手部已經不知去向；

甚至還有兩鍋不明組織物，疑似經歷過烹煮。

屋內藏著絞肉機、電鋸、手套，應該是用來分屍的工具，連床都沒有，牆上和窗戶上都是防止濺血的帆布……

港媒的描述是「蔡天鳳大腿被削肉見骨，肉湯煲近乎滿，有大量肉碎」。

一個如花一般美麗的女孩凋謝了。

在準備接自己孩子的路上，在一直信任的親友手下，被捏為齏粉。

更令人想不通的是，前夫一家可謂「全員惡人」，作案前精心策劃，但整個計劃，又是漏洞滿滿……

蔡天鳳本就是名人，又牽涉巨額財產，再加上現在滿街都是監控攝像，鄺家大哥又載了蔡天鳳最後一程，案件調查進展得很快。

警方扣下了鄺家的父母和大哥，很快也拘捕了帶著400多萬名表、準備坐快艇逃跑的鄺港智。

審訊後才知道，這間房子，是鄺父2月初就租下的，那時候作案的計劃已經開始預謀；

分屍前，有豐富警察經驗的父親，已經買好了絞肉機電鋸，甚至連帆布也圍好了，就是為了防止被人看見、血液濺到牆上；

烹屍是為了驗不出DNA，不讓死者身份曝光，扔掉頭顱和雙手，是為了不讓警方確認身份、無法收集指紋；

而最初以過年時候沒司機為由、勸將鄺港智的哥哥當司機，則是這個殘忍陰謀的第一步……

然而他們殺蔡天鳳的原因，則更令人瞠目結舌：

因為前些日子，蔡天鳳動了念頭，想把這棟豪宅賣掉。

在別人的房子裡住慣了，生怕蔡天鳳賣了房自己沒處去，於是動了貪念。

升米養恩斗米養仇。

僅僅是因為要賣一套不屬於鄺家的房子，為了獨吞豪宅，為了吃掉財產，這一家受過蔡天鳳善意和恩惠的人，一步一步，從開頭就處心積慮地算計，直到將她殺害。

蔡天鳳何辜？

孩子又何辜？

他們還那么小，但必須要面對那個殘忍的事實：

「你的爸爸是殺死媽媽的兇手，你的爺爺奶奶和伯伯是幫凶。」

而蔡天鳳是那樣的愛孩子，在死前仍在接送和前夫的女兒。

兇手不會死刑，死者卻被審判

可惜的是，即使犯罪事實清楚，鄺港智也並不會得到等量的處罰。

即便警方已經找到頭顱，但就算明確了兇手，香港早已經1993年在正式明文廢除了死刑。

也就是說，就算鄺港智罔顧人倫、謀殺手段極其殘忍，他們受到的頂格處罰，也不過是終身監禁而已。

他未來有被假釋、減刑的可能，也許有一天，他還能出獄。

作惡的兇手還有出獄的一天，無辜者卻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而蔡天鳳的社交媒體裡寫著：

擁抱生命的每一刻。

最後是一個向日葵的符號。

被殘忍殺害的蔡天鳳，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如今人們對蔡天鳳的最常見說法是「豪門兒媳」，但蔡天鳳自己就是豪門。

雖說嫁給了譚仔米線「太子」，可兩人只是舉辦了婚禮，並沒有註冊領證，雙方經濟獨立。

這也是前夫的殺機之一——因為倆人並未領證，一旦蔡天鳳死亡，她的財產將大多由子女繼承，與前夫所生的兩個孩子也有同樣的繼承權。

蔡天鳳的上億家產，一方面來自於父母，她的父母在內地經商，家產頗豐。

另一方面，蔡天鳳自己作為模特，在時尚界也有很強的影響力。

她常常受邀參加各大時尚活動。

出席巴黎時裝周。

跟李洙赫、馬伯騫、梅婷同台看秀。

今年2月，蔡天鳳還登上了法國頂尖時尚雜誌《巴黎時裝公報》電子版的封面。

文章形容她是「業內最受歡迎的影響力人物之一」，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一片光明」。

她還有廣泛的人脈。

LV、華倫天奴創意總監這樣重量級時尚人物，都在她的朋友圈內。

她跟天王嫂方媛是好友，常出入對方家中。去年7月，方媛還跟蔡天鳳一起，為她慶祝生日。

出事的當天，蔡天鳳正是跟方媛聚餐結束，準備去接孩子。

在名利場上多年，認識的人對蔡天鳳的評價卻始終如一的好。

有朋友在聽說蔡天鳳離世的消息後，「差點昏過去」，翻看倆人的聊天記錄，一直在哭。

合作過的攝影師在微博上悼念蔡天鳳，評論區的網友感慨，說從視頻中感覺蔡天鳳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

攝影師回覆：是的，很好的一個人。

她參與建立動物救援的慈善機構，出錢出力救被車禍撞傷的小貓。

在疫情初期，口罩最短缺的時候，她還通過各種途徑訂購了2萬個口罩，捐贈出去。

好友評價蔡天鳳：「如天使一樣善良」。

蔡天鳳母親的抖音帳號上，很多視頻都是關於大女兒蔡天鳳的，她對這個大女兒的愛和自豪溢於言表。

她形容女兒「溫柔善良」，感恩女兒優秀又孝順是上天的恩賜。

「三生有幸我們成為母女」。

視頻中的蔡天鳳，笑容甜美，聲音溫柔。

這麼漂亮的、閃光的、前途一片光明的人生，卻因為短暫的婚姻和一家貪婪的吸血鬼牽上了關係，最終命喪黃泉。

就在死後，她還要遭遇殘忍的「審判」。

在絕大多數人都在惋惜和憤怒的時候，令人寒心的「受害者有罪論」又出現了。

他們對蔡天鳳的長相、身材評頭論足。

他們分析蔡天鳳遭遇災難的「原因」。

他們說「戀愛腦」、「倒貼女」沒什麼好下場。

他們責怪她太有錢，「財富過大，德不配位，招致災難。」

推論她「名字起大了」，「武則天死後也是不見頭，是天字的問題。」

更有大聰明，開始明里暗裡地指責蔡天鳳「不檢點」。

「一定是因為他們之前就沒有感情基礎，感情好的話怎麼會殺人碎屍。」

「害人害己。」

言下之意，都怪蔡天鳳，才害得前夫一家犯罪入獄。

似乎在每一起悲劇案件下面，都會有類似這樣的聲音。

心理學上有一個經典認知偏誤，叫做「公正世界假設」。

人們總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是公平公正的，災難必然不會降臨在好人身上，人們所得即應得。

用俗話來說，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只有這樣，才能夠獲得安全感，相信世界是可控的，只要自己沒有做錯事情，壞事就一定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世界並不是按照公正世界的假設來運行的。

有人覺得蔡天鳳錯在18歲時太過「戀愛腦」，才把自己的人生跟這樣的「爛人」綁在了一起；

有人指責蔡天鳳，不該為了節省印花稅而將房子買在前公公名下，他們覺得如果不是這個決定養大了鄺家的胃口，也許就不會發生最後的悲劇；

可這一切假設的前提是，鄺港智一家是有基礎良心的「不惡」的正常人。

任何一個普通人，對於一個離婚後也一直供養自己的前妻，感激都來不及；人人也都知道，蔡天鳳一旦出事，鄺港智一家作為直接受益人會成為頭號嫌疑人。

蔡天鳳剛剛失蹤時，鄺港智還曾哭著給蔡家人打電話說，「為什麼報警前不通知我一聲？」

既喪心病狂，又蠢得發指。

這一家人，沒有任何道理可講，就是純粹的惡。受害者哪怕不是蔡天鳳，也會是其他人。

「公正世界假設」在很多時候，是維護人們內心安定感，引導人們向善的。

可當純粹的惡出現時，這種心理防禦機制一方面會導致對受害者的二次傷害，另一方面會引導人們的注意力，轉向將事情合理化，而消解施害者的罪惡。

善良的、具備共情能力的人，容易以己度人，覺得對方也同樣具備同情心和憐憫心，因此願意施以善意。

可有些人就是幾乎沒有人類的感情，不願意或者根本沒有能力做出改變。

善良的人敞開自己幫助「吸血鬼」治癒那些並不存在的傷口，這並不意味著共情者是傻瓜。

「相反，這源於吸血鬼的掠奪性技巧，和共情者的善良。」

這種善良，是人性中十分美好的東西，別讓它成為「過錯」。

別妄想用個案做情感導師。見財起意的惡人是殺不盡的。

請不要指責女孩的善良。

希望她在天堂，溫柔快樂，再無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