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鏑】
作者：藺紫鷗
近段時間，位於美國俄亥俄州東巴勒斯坦市的一段鐵路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混亂的脫軌和泄漏現場，悲傷憤怒乃至絕望的當地民眾，都讓人過目難忘。
2月3日脫軌的這一列載有危險化學品的貨運列車，有大量有毒化學品泄漏，造成當地空氣、水和土壤嚴重污染。據測算，脫軌事件迄今已污染了至少1.5萬磅（6804千克）土壤和110萬加侖（416萬升）水，事發地點附近受污染水體中的死亡動物數量接近4.4萬隻。據《紐約郵報》報導，當地居民擔心，事故引發的環境危機可能導致當地人大量患癌。
圖為俄亥俄州東巴勒斯坦鎮有毒化學品運載列車脫軌事故現場。新華社發
回顧歷史，美國的列車脫軌事故發生頻率之高令人心驚。根據美國交通部數據，1990年到2021年間，全美共發生54539起列車脫軌事故，平均每年1700多起。僅本月，除了俄亥俄州，密西根州、加利福尼亞州、內布拉斯加州、北卡羅來納州就各發生了一起貨運列車脫軌事故。
美國鐵路為何事故頻發？近日美國社交媒體有一段爆火的視頻或能說明問題。視頻中，一列火車在俄亥俄州至印第安納州間的鐵路上蹣跚前行，鐵軌已彎曲變形，枕木甚至都移位下沉。在英國《每日郵報》的採訪中，一位美國居民道出真相：「鐵路公司一方面裁員，另一方面把列車弄得越來越長，維護鐵軌的工人卻越來越少。」對此，美國勞工聯合會—產業工會聯合會運輸貿易部主席格雷格·里根明確警告，如果鐵路運輸行業不儘快進行改革，安全隱患將持續增加，不幸事件將越來越多。
美國的路政之失，不僅在鐵路上，也在公路上。
美國的公路運輸比鐵路更發達。儘管這一次火車脫軌事故「上了頭條」，但實際上美國運輸危險化學品的卡車事故更頻繁也更致命。2021年，全美鐵路上發生378起危險品事故，而高速公路上發生了2.2萬餘起危險品事故；1975年至2021年，美國卡車相關危險品事故造成的死亡人數增加了16倍。
美國的路政之失，不僅在疏於管理，更在於價值扭曲。
與美國政府對軍費的大方程度相比，其對基建的投資堪稱吝嗇。這一關係經濟民生的大事，甚至往往成為黨爭的砝碼。2021年政府基建投資提案經兩黨拉鋸最終大幅縮水，預算總額連維修陳舊基礎設施都不夠，更不要說新建項目了。據美國工程師協會估算，美國基建投資的缺口在未來十年仍高達2.59萬億美元。
再看看美國高速公路「遠富近窮」的設計理念。美國高速公路往往穿過或圍繞少數族裔社區建設，同時遠離並保護白人社區。少數族裔社區被高速公路隔離開來，當地社會和經濟結構惡化，發展受到限制，貧富差距加大，人員流動性變差。高速公路如此設計，給少數族裔社區帶來了亂象，還剝奪了這些社區居民平等受教育和就業的機會，致使其住宅價值下降，最終淪為「貧民窟」。
人們從中不難發現，美國的「路政」之失，大抵源自「政路」之病。
怪不怪？火車脫軌後，當政的總統不管，賦閒的前總統想管。近日，美國前總統川普探訪俄亥俄州火車脫軌事發地，批評拜登政府應對不力，而美國現任總統拜登則並不打算前往事故現場。這幾天，他正忙著訪問基輔、華沙，對俄羅斯秀肌肉。
更令人尷尬的是，川普或許已不記得，2014年美國北達科他州發生火車脫軌事故，泄漏大量原油，促使時任總統歐巴馬出台安全新規加強對運輸危險材料的管理。然而，正是川普上台後以「成本超過收益」為由廢除了該項規定。
從政治運作方式和利益關聯上看，美國鐵路系統多年來一直存在工作條件惡劣、缺乏嚴格安全標準和透明度等問題，安全監管持續缺位。同時，鐵路遊說團體的施壓也阻撓了相關運輸監管規定的通過。這與美國步槍協會阻止國會通過嚴格控槍法案的運作如出一轍。
這路子，顯然是走偏了——雖然被冠以「民主」，卻在事實上阻礙民生、傷害民權。有民調顯示，85%的美國成年人認為國家正走在錯誤的道路上。民意源於現實：「兩黨制衡」淪為兩黨惡鬥，極化政治正在撕裂美國社會。去年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推翻1973年「羅訴韋德案」裁決，標誌著美國婦女人權的歷史性倒退。「弗洛伊德案」過去近三年，種族歧視問題與槍枝暴力犯罪不減反升，頻頻創出最高紀錄，「仇恨流行病」在美國愈演愈烈……
對此，學術界看得更加透徹。美國政治學者福山指出，導致美國虛弱和衰落的長期因素更多來自國內而非國外。美國模式已經衰落了一段時間，自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美國的政治日益兩極分化，容易出現長時間的僵持局面，導致它無法履行基本的政府職能，如通過預算等。美國的體制存在明顯的問題：金錢對政治的影響、與「民主」選擇日益錯位的選舉制度的影響，但美國似乎無法進行自我改革。
在俄烏衝突一周年之際，至今沒出現在俄亥俄州火車脫軌事故現場的拜登，高調訪問波蘭並「冒險」突訪烏克蘭，宣布追加大筆軍事援助。「這是給我們最狠的一記耳光，此刻的事情說明他根本不關心我們。」美國有毒化學列車翻車地東巴勒斯坦市的市長特倫特·康納威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如此說。
1971年，一曲《鄉村路帶我回家》風靡美國，歌中描繪的西維吉尼亞州鄉村美景令人陶醉。如今，年久失修的鐵路、公路，疏於管理而頻發的事故，還有那些欲補而不能的政策漏洞，都無時不在提醒美國從政者審視自己腳下的為政之路。
《光明日報》（ 2023年02月27日12版）
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