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喜鵲的春天

南方日報 發佈 2024-05-04T08:17:01.709955+00:00

●仇士鵬春天,從一棟「別墅」的建成開始。那是大喜鵲建的窩,築在梧桐樹上。樹貪睡,任憑腳底的野草催了又催,就是不肯醒來。細長的樹梢上零星地掛著幾枚枯葉,從地上望去,就像乾淨的天空中撒了一層鐵屑。大喜鵲的別墅就在樹梢的最高處。

●仇士鵬

春天,從一棟「別墅」的建成開始。

那是大喜鵲建的窩,築在梧桐樹上。樹貪睡,任憑腳底的野草催了又催,就是不肯醒來。細長的樹梢上零星地掛著幾枚枯葉,從地上望去,就像乾淨的天空中撒了一層鐵屑。大喜鵲的別墅就在樹梢的最高處。

明天,會不會有可愛的喜鵲寶寶從窩裡探出頭來,叫響春天第一聲稚嫩的啼鳴呢?每次從樹下經過時,我都會想。這些天,響亮的「嘎嘎」聲在草地上、樹杈上來回奔走,仿佛在準備一場盛大的儀式。你看,雕像後的櫻花,就是喜鵲們一串串掛上去的。這是迎接賓客的門面,萬不能怠慢,每一分濃淡都要斤斤計較。粉色的和白色的分列於南北,構成一種隱喻,冬天的素白都在風的吹拂下,浸染成春日的粉紅,那麼美好的生活在風的親吻下,其臉頰也將浮現出兩朵嬌羞的紅暈。

喜鵲們的動作很利索。沒幾天,櫻花就收到了它們親自定製的禮服;沒幾天,校園的空地上就鋪滿了厚實的地毯。因為是在趕時間,所以草色並不濃郁,沒有打上硬質的蠟,反而顯出柔軟的鵝黃色,像剛破殼的小鴨子的絨毛。草地上還有一層枯葉沒有掃去,又或許是它們故意留下的——這樣更能襯托出新草的迫不及待。草們在大地下排隊,等第一聲春雷敲響後,就一次次地向地面發起衝鋒。一棵棵,一簇簇,一片片,它們爭先恐後地擠出來,在陽光下唱著跳著,慶祝一場酣暢淋漓的勝仗。

這讓大喜鵲很是滿意,它把草的蓬勃看成是自己的傑作,到了小喜鵲破殼那天,草們就是舞蹈團,是拉拉隊。

至於領舞,則由白鷺擔當。它們是老鄰居了,有兩隻結婚的時候還請了喜鵲當伴郎。白鷺是春天最為鍾愛的舞者,修長的脖子、纖細的雙腿和寬碩的羽翼,讓它們的一顰一笑都能惹來一群游魚駐足欣賞,合不上的嘴裡止不住地吐泡泡。白鷺喜歡棲居在樹上,性子安逸的,站成一首小詩,留給水面的倒影頗像一朵玉蘭的花苞;性子好動的,張開翅膀,在樹枝間跳來跳去,或許是在磨練舞技吧。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它們要把優雅深深地刻在每一個動作里。喜鵲見了,很是滿意,天賦異稟卻又勤學苦練,這是小喜鵲最好的榜樣——它已經在心中構想小喜鵲出生後的教育大事了。

這也是它在梧桐樹上築巢的原因。其實,它最初選定的是河邊的樹林。那裡最得春色眷顧——柳樹是除了鴨子外,最早知道春江水暖的,把秀髮放進去漂洗,風一吹就露出鮮嫩嫩的綠意。竹林毫不落後,從骨子裡釋放出源源不絕的青蔥,連葉子尖上滴落的水珠都變成青色。更高大的喬木喝飽了春雨後,蠟黃的臉色立刻變得潤澤,碩大的樹冠從高空看,恰似一棵新鮮的西蘭花。

這邊就遜色很多了,空蕩的樹梢,寂寥的天空,綠色極為貧乏。但梧桐樹下的道路,卻分別緊挨著教學樓、自習室和圖書館。每天,成群結隊的學生從樹下走過,每天,慢條斯理的講課聲從窗里飄出。站在巢里,可以看見許多伏在案前的學生,許多在書架上整裝待發的圖書。閉上眼,淺聞一下,風裡滲著絲絲縷縷的書卷氣,極為清雅,待得久了,連在樹枝上踱步的姿態都端莊了些,它甚至懷疑自己的祖上是不是也是書香門第,或者在某個書香門第的窗前築巢過?

這就是它的「別墅」最佳的選址,也是它為還未出生的小喜鵲精心準備的最好的禮物。它要給小喜鵲一個既有儀式感,又要有內涵的春天!

過幾天,再去圖書館裡銜幾首唐詩宋詞鋪在巢里吧。它患得患失,又滿心期待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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