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議這件衣服應該還給鹿晗。
因為在整起事件里，最需要一塊遮羞布的，就是高高在上的流量明星了。
明星賣貨帶貨，早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但鹿晗這次翻車，還是翻得讓我嘆為觀止。
起因是一個服裝測評博主發布了一個視頻，在視頻中她測評了鹿晗主理潮牌UGC的一件衣服。
用博主的話來說，「如果歐陽娜娜的那件浴袍讓我覺得離譜的話，那鹿晗這件外套，它是直接讓我火大。」
鏡頭下，是這件衣服內部糟糕的走線，以及遍布整件衣服的線頭。
博主用做服裝的經驗估算了這件衣服的成本：
布料、拉鏈、配飾、紐扣，滿打滿算封頂62.8元。
而這件製作成本不足65元的衣服在官網賣多少錢呢？1500元。
兔姐不知道其他人的消費水平怎麼樣，但在我的生活經驗里，1500元，是我上大學時一個月的生活費。
我當然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遠遠比1500元更貴的衣服，但，走線極差、做工敷衍到這個程度的衣服，還是讓我不禁想問一句：
鹿晗，你怎麼敢的啊？
還是說我應該換種思路：
他明明可以搶錢，卻還是給了我一件衣服……
內娛明星圈錢，別太離譜了好嗎？
上一次刷新我下限的，還是歐陽娜娜那一件988的純白睡袍。
在前期預告vlog里，歐陽娜娜將自己推出睡衣品牌的過程說得艱辛無比。
設計logo、反覆打版、研究面料……前前後後忙活了3年時間。
而最後推出的一系列產品，除了一個刺繡的logo之外，沒有任何的圖案、顏色、工藝。
設計這玩意要花三年，實在是把我的頭都想禿了。
而她在前期宣傳里這樣形容自己的品牌理念：
所以在歐陽娜娜口中最舒服、最好看、柔軟又好捏的睡衣最終是什麼面料成分呢？
聚酯纖維。
她用雲朵來比喻自己家睡袍的質感，我只能說，這可能是雲朵這輩子背的最大的黑鍋。
除了988的白睡袍，還有148的白眼罩、388的白圍巾、458的白褲子……
連粉絲都開始忍不住規勸：
做自己的同時麻煩也看看大眾吧……
這幾年，所謂「名人」賺錢的方式，越來越敷衍了。
身價上億的向太在直播間賣9塊9十張的面膜，15塊十包的牛油包，嘴上說著自己平時也用這些東西，但試吃環節連演都懶得演。
助理試吃，她還要提醒一句：你小心拉肚子。
一邊看不起你，一邊還要賺你的錢。
曾軼可跨年演唱會收了比其他城市翻倍的票價，結果3個小時的演唱會裡，遲到半小時，站在台上打碟1小時。
全場粉絲站在台下高喊「退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明星一個接一個走出了原本的職業範疇，各種副業開展得風生水起。
他們的身份不再僅僅是原來的歌手或者演員，還有品牌主理人，直播帶貨嘉賓、各種火鍋店奶茶店老闆……
這些身份的背後，他們作為本職工作的藝人一詞卻越來越失真，越來越黯淡。
而愈加渾濁的，是被這種靠流量就能坐享其成的娛樂圈風氣搞得疲憊不堪的商品市場，以及消費者搖搖欲墜的信任感。
有時候，我分不清明星是在賣貨，還是在賣流量、賣人設，賣通貨膨脹的人氣以及粉絲的智商。
否則，哪來那麼多韭菜讓他們割？
在回答上面那個問題之前，別急。
讓我們說回鹿晗的潮牌，這事兒還沒完。
測評視頻發布的當天，#鹿晗潮牌遭吐槽#的詞條就衝上了熱搜。
退一萬步說，衣服出現品控問題，立正站好，挨打道歉也就過去了。
但官方的回覆不知道還在高貴什麼：
全文沒有一個字提到了澄清或者道歉，而是死鴨子嘴硬地強調自己「嚴格把好質量關」。
對於博主和消費者提出的疑問，官方直接選擇無視，只是反反覆覆強調售後。
言下之意大概是：
你的問題我已經知道了，不喜歡你就退貨，但要我公開承認我的衣服有問題或者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割韭菜割得這麼理直氣壯的，我也很少見。
當初歐陽娜娜被全網追著吐槽，也沒有吭聲。
不過當天鹿晗卻在ins上連發了兩條狀態：
這兩條含沙射影的狀態發得非常之高妙，既沒有指明是哪件事，也沒有說所謂的」鍵盤俠「是誰。
給自己留足了退路和空間。
如果說到這為止，這件事情的性質只是「壞」，那麼情況就是從這裡開始變得「蠢」了。
這兩條ins徹底煽動了鹿晗粉絲維護自己偶像的狂熱火焰。
測評了那件外套的博主短短一天之間，就收到了無數條網暴私信和評論。
有人話里話外說她是恰了爛錢來故意黑鹿晗的。
有人質疑她之前根本不是學服裝的。
有人直接開始人身攻擊。
而在眾多試圖通過抹黑博主來洗白鹿晗的聲音里，我看到的最不能理解的一條是：
姑且不論有證據有條理的測評算不算「詆毀」，「不喜歡可以退回，沒必要詆毀」的邏輯就已經像個笑話。
不然你猜，淘寶有7天無理由的退貨服務，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差評呢？
精神資本家當到這個份上，離譜。
不是只有一個人發自內心地這麼認為，上網看看，你會發現有無數粉絲揪著「衣服有問題不退貨，卻上網說壞話」來質疑博主的動機。
我不知道，作為消費者買到一件貨不對板的衣服時，上網提出批評，竟然也要自證動機。
不出意外地，微博上又開始大面積宣傳鹿晗之前捐過了幾個圖書館、幾個足球場，做過多少場公益。
這種前後邏輯連起來好像是告訴所有人：我做了這麼多公益，其他的你們就別太多要求了。
現在我想可以回答最初的那個問題了：
為什麼流量明星賣東西有這麼多韭菜可以割？
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場蔑視市場規律的畸形遊戲。
無論發生什麼，他們的粉絲都會無條件地擁護偶像的一切行為。
當一個208萬卻演不好戲，粉絲說他在愛情方面有擔當。
當一個所謂的「鍵盤俠」指責衣服不好，粉絲卻能追著罵十里地。
明星享受著光環為自己品牌帶來的增值和效益，但卻承擔不了這種光環帶來的監督和批評。
但無所謂，粉絲會出手。
在這場扭曲的交易里，被割的最狠的又是誰呢？還是粉絲。
早在2017年，鹿晗就借著所謂的「願望季」活動收割了無數茬韭菜。
為了給愛豆應援點亮城市地標，粉絲能花1200買30斤的咖啡豆。
還能更荒謬嗎？能。
前段時間馬嘉祺後援會被人民網點名批評。
因為為了給愛豆刷專輯量，後援會公開鼓勵粉絲貸款，收集粉絲的身份證號、銀行卡，為愛豆集資購買專輯。
所謂的「60份單封金額」，折算成人民幣高達10000元，而這僅僅是起貸點。
文中」購買單封送至指定地點」的意思甚至不是送到粉絲手上，而是別的地方。
也就是說粉絲掏錢買專輯，除了背一身債之外什麼也拿不到。
但還有粉絲覺得這個借貸門檻太高了，希望後援會放低標準，讓更多人可以參與進來。
最後人民網不得不發布評論：
粉絲借貸集資是非法行為。
每當看到這種新聞，我都會覺得這個世界非常瘋狂。
看到最後因為還不起貸款而求訴無門、還被後援會倒打一耙的粉絲，我也真的覺得可悲。
在這場「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交易中，無數普通人燃燒了自己的理智、金錢、情感和甚至是正常的三觀。
而這些犧牲，統統化作養料，供養了那個富得流油的、高高在上的偶像。
被粉絲捧上高位的明星大概永遠共情不了普通人為什麼憤怒。
所以歐陽娜娜在粉絲「希望平價一點」的呼聲中，一件普普通通的浴袍定價988。
所以鹿晗在被指出衣服出現品控問題時，第一反應是自己受到了「鍵盤俠」的污衊。
永遠包圍在讚美聲里的他們，漸漸覺得自己這韭菜，割得越來越合理，越來越正當。
粉絲辯護說因為他是明星，所以做什麼都有人拿放大鏡盯著看。
我想他們並沒有懂，大部分人並不是反感明星賣貨，而是反感明星仗著名氣和粉絲的托底，毫無誠意地圈錢。
因為在流量明星之下，還有無數矜矜業業、用自己的努力賺一口飯吃的人。
我見過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外賣的大姐，因為顧客打賞20元就笑得合不攏嘴。
我見過疫情期間，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還有老爺爺守著他的糖葫蘆攤子，在寒風裡站一天都不一定能開張。
我見過連續加了一個月班的普通打工人，在地鐵站抱著乘務員崩潰大哭。
誰不辛苦？誰為生計付出的努力，不比3年設計一件純白浴袍要多得多？
你問我這公平嗎，我只能愧疚地沉默。
錢如此輕易地流向了不缺錢的人，富者愈富，貧者恆貧，是一場細想就會揪心的悲劇。
還有粉絲說有人就是仇富，見不得別人好。
這不是仇富，這是仇不公、仇虛偽、仇不勞而獲。
李佳琦會為了選品熬上幾個通宵，最高紀錄一晚上試了189支口紅，試到最後感覺不到嘴巴的存在。
有人問他為什麼不塗在手背上，他說「口紅的質感在嘴上和手上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我不想去敷衍。」
所以說他是中國口紅一哥，我信。
他的收入在所有頭部主播里位列第一，我也服氣。
因為有人拿著六十幾成本的衣服賣出1500的暴利，有人卻會為了用戶幾塊錢的利益精益求精。
有人在演唱會上遲到打碟還說這是自己的音樂態度，有人會為了一場演唱會一個破音愧疚不已。
張學友的演唱會一直有一個默認的規則：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能降key。
55歲時他在北京開了一場演唱會，3個小時又唱又跳，滿打滿算40首歌，在唱《我醒著做夢》時，他的高音破了，他為了這一個錯誤反覆道歉。
「我唱了32年，23歲出來唱，今年55歲。想做自己想要的演唱會，所有key按照當年錄音時。顯然我沒有做到，我知道你們不介意，但我介意。」
劉德華在採訪中被問到如果演唱會出現了5個失誤怎麼辦，他說「我不會饒了我自己。」
我們見過飽含誠意的樣子，所以無法忍受淺薄的敷衍。
我們嘗過為五斗米早出晚歸的滋味，所以無法接納靠割韭菜積累財富的行徑。
如果這就是鍵盤俠，我當了。
鹿晗說「還是鍵盤俠好當」，依我看，再好當也沒有208萬好當啊。
而粉絲還在爭著搶著說，我們哥哥罵的是鍵盤俠，不是消費者，不要混為一談。
要我說，如果消費者和鍵盤俠兩者中選一個，我還是選後者，畢竟當什麼，也沒有當韭菜冤。
謝謝你讀到這裡，點個讚——
對所有高高在上的韭菜收割機說：
對不起，不買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