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淡忠奎 每經編輯：唐元
「有輿論認為人工智慧淘汰的是體力勞動者，但是ChatGPT淘汰的是腦力勞動者。趨勢確實兇猛，但擔憂大可不必。」在2月25日舉行的第二屆中國數字碳中和高峰論壇期間，日本工程院院士、歐盟科學院院士、中國人工智慧學會名譽副理事長、電子科技大學講座教授任福繼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專訪時表示，ChatGPT確實具有很大的爆破力，但是它僅僅只是一個工具。
作為人工智慧界的新寵，ChatGPT概念炙手可熱。從上線兩月用戶破億，到網際網路巨頭紛紛搶灘，恰似兩年前元宇宙的「出圈」。甚至有觀點認為，「ChatGPT來了，元宇宙走了」。當後浪乘勢而起，元宇宙或將難逃退潮甚至退場命運。
不過，任福繼認為，ChatGPT並不會成為下一個元宇宙，它跟元宇宙的根基盤是一樣的。正是有像ChatGPT這樣的人工智慧技術，才能夠進一步推動元宇宙向前發展。此外，還要警惕ChatGPT有時候「一點不臉紅地說謊話、編假故事」所造成的社會危險性。
日本工程院院士、歐盟科學院院士、中國人工智慧學會名譽副理事長、電子科技大學講座教授任福繼 圖片來源：主辦方提供
ChatGPT不是下一個元宇宙
任福繼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對ChatGPT的理論基礎和技術研究，科學家和研究者們很多年前就在做。它的優勢主要依賴於巨大的算力、數據收集能力以及數據加工能力，「這些加起來就使得它好像方方面面都能是萬能的。比如，在新聞通稿或者學生論文寫作等方面都能提供很大幫助，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工具。」
任福繼闡述到，但如果深入研究，便會發現ChatGPT有時會一點不臉紅地說謊話、編假故事，「你去查詢它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有可能會得到一個（它）隨便編的非常動聽的故事。而且，這個故事的語法、文化可能都比我們一般人還好，這就反而容易造成社會危險性。所以，任何一個新技術我們都要正確對待。我們現在要做類似於ChatGPT的能力標準，我們應教會用戶怎樣去使用，應該『知之為知之』。」
從這一維度而言，對於「腦力勞動者被ChatGPT淘汰」的看法，人們不必過分擔憂。與此同時，ChatGPT也並不能夠使元宇宙黯然退場。在任福繼看來，ChatGPT並不會成為下一個元宇宙，它與元宇宙的根基盤是一樣的。
經過兩年多的議論研究，元宇宙的概念已經逐步清晰。他認為，元宇宙是5G通信、人工智慧、機器人、網際網路、區塊鏈等眾多先進技術聚合下，形成的新的數字生態。ChatGPT與元宇宙具有很多共同性，都需要強大的數據、算力和算法支撐，人工智慧技術有利於元宇宙更好地促進人與人之間、人與機器之間、機器與機器之間的交互。
「有ChatGPT這樣的人工智慧技術，才能夠進一步推動元宇宙向前發展」。任福繼表示，元宇宙有「五個世界六個層次」，其中「五個世界」指：可解釋世界、可編程世界、意識世界、數字世界、虛擬世界。元宇宙則主要把虛實融合在一起，進而改變人類的生活方式。
補不上短板就是「泡沫」
在任福繼看來，在兩三年前，科學家和研究者們並不太看重「元宇宙」概念，人們認為它要十年至十五年後才可能會顯現出來，但是那時Facebook以及很多遊戲公司已經開始布局，「我們認為是一個『幽靈』在北美、歐洲以及亞洲徘徊，這個幽靈就是元宇宙。」
但洪流來了很難去阻斷。「這兩年，元宇宙公司就像『雨後春筍』般出現，實際上，我們看到大多數公司不會成為先驅而是先烈，肯定會倒下去。」任福繼告訴記者，這時候，研究者、政府，包括輿論如果不跟上去、不補上短板，那就是真的泡沫了。所以，兩年前，專家和學者們就號召研究者們進行跟蹤研究，去把元宇宙的短板補齊。
那麼，元宇宙的短板到底在哪？
他認為，元宇宙根本上的理論沒有創新，計算沒有根本突破，主要是在遊戲領域的沉浸式體驗和包裝上很成功。而在這些領域，很多公司容易跟風，就容易走歧路。這就需要研究者、學會大力研究元宇宙，以補齊技術短板、理論短板。「補齊後，泡沫就不至於很快破滅，甚至可能也不再是泡沫。」
比如，先進人工智慧技術是元宇宙六大板塊中最大的頭腦，支撐區塊鏈等其他技術。這對於推動元宇宙進一步發展十分重要。
任福繼此前表示，元宇宙是「已來的未來」，還處於早期發展階段，尚未完全成熟和普及。「儘管已經有一些關於元宇宙的初步實現和應用，但是仍然面臨許多技術和法律問題，需要更多的時間和努力以完全實現和推廣。」
不過，他認為，未來確實需要元宇宙。以虛實交流為例，進入老齡化社會後，很重要的一個問題在於老年人的孤獨感。元宇宙的沉浸感，可以使得老人與遠方的外甥或者孫子、孫女都可以如臨現場般交流。下一步，隨著先進人工智慧技術的進步，人們失去的親人可以再現，不僅是當時的背景再現，「他原來的觀點、對你的呵護等這一切都可能流傳下來，以數字人的形式和你交流」。
日本工程院院士、歐盟科學院院士、中國人工智慧學會名譽副理事長、電子科技大學講座教授任福繼 圖片來源：主辦方提供
城市應該瞄準「後補」優勢
回顧過去兩年，各地政府紛紛將元宇宙作為未來產業搶灘布局。比如，上海提出2025年元宇宙產業規模將達到3500億，蘇州規劃2025年培育集聚元宇宙核心企業超200家，相關產業規模達到2000億元。
對於後發城市而言，如何實現突圍？任福繼表示，去年，上海、武漢、深圳等城市都已經開始打造元宇宙產業，在相關賽道上已經占據一定優勢。對於起步較晚的城市，應該著重瞄準「後補」優勢。
比如，成都於去年底發布元宇宙專項規劃。《成都市元宇宙產業發展行動方案 （2022—2025年）》提出，要通過重點扶持元宇宙相關產業，構建獨具成都特色的元宇宙前沿產業集群，重點建設2個元宇宙產業發展集聚區，「元宇宙」相關產業規模達到1500億元。
「近年來，成都在新興科技領域，人工智慧、機器人、網際網路和大數據等方面大量發力。加之，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等政策賦能明顯，必然要在一些超前的領域有所創新。」任福繼表示，元宇宙分為大教育、大安全、大文旅和大健康等領域，成都基於自身優勢，有望在大健康、大文旅兩個賽道上「後來居上」。
比如，利用元宇宙技術將三星堆打造成元宇宙平台，讓很多人不到現場也能夠身臨其境地感受三星堆古老的文化和傳承；電子科技大學也正在建設先進元宇宙創新中心，有望補上從元宇宙場景展示到產業化應用的短板。
這也將成為其進一步壯大數字經濟產業，乃至賦能文旅、健康等產業升級的重要推動力。從這一維度來看，各地搶灘布局元宇宙產業，有望成為後發城市在數字經濟領域破局求變的窗口。
元宇宙不僅能夠助推區域經濟的發展，更為重要的是，其對社會變革意義非同一般。「我們知道人類社會經過農業文明、工業文明，以後將過渡到數字文明，但是數字文明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任福繼認為，元宇宙本身不是數字文明，但是它將世界的自然人、機器人和數字人三位一體打通，促進虛實融合、虛實交互、虛實相生，能夠起到起爆劑、催化劑的作用。
每日經濟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