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詠琪沒資格在紅館個唱?尊重一下她這28年

虹膜 發佈 2024-05-08T17:25:37.019352+00:00

梁詠琪時隔五年,終於再在紅館開唱三場,沒想到,焦點在一定程度上,被商台DJ與主持人梁文禮分走不少。即便是面對同一套造型,在擠出讚詞——短髮很美、很合適她,身形好到能撐住丑衣服——之後,落點還是要繞回這套衣服就像一張擦完鼻血的紙巾。

文丨Argoon


梁詠琪時隔五年,終於再在紅館開唱三場,沒想到,焦點在一定程度上,被商台DJ與主持人梁文禮分走不少。


遭到網絡狠批的這個「雙面人」,Instagram上公開誇讚梁詠琪「好靚」,轉頭就在臉書私人帳號破口大罵。即便是面對同一套造型,在擠出讚詞——短髮很美、很合適她,身形好到能撐住丑衣服——之後,落點還是要繞回這套衣服就像一張擦完鼻血的紙巾。



損是夠損的,不過港媒嘴不饒人,看客早已習以為常。作為商台的公眾人物,自然也有媒體屬性。


於是就連梁文禮也始料未及,由此招惹的輿論風波,還需要他一度委屈地撰寫「千字長文」道歉。可把鍋推給欠佳座位,推給愛之深責之切,肯定不能如願平息。


特別是對比梁詠琪客套但切中要害的回覆,更顯高下,尤其是氣量高下。



梁詠琪的回應是,每個人都會抱著一個期望或標準去看作品,這不要緊,她確實在各方面都有很大的進步空間,這次盡了最大努力,未必能符合每個人的期望,也不要緊,還會繼續做,希望大家給時間她進步。


從這裡回過頭去看,梁文禮固然值得回懟,因為虛偽,也因為怪腔怪調。但是,他也挑起了一些發問,即便是對我們這些從上世紀就開始聽梁詠琪的歌迷而言,也不得不再次思考。


梁詠琪「很大的進步空間」,對應的是梁文禮批評的flow、編曲、舞蹈以及最重要的演唱,比預料還要離譜,就跟唱K一般。



一方面要看到,近年摩擦不斷的商業電台,素來有自己的所謂風範與利益取捨,顯示出樂壇相對式微過後,整體格局偏於小圈子化的操作。


由商台組辦的叱吒樂壇流行榜頒獎禮,仍是活躍歌手,尤其是新人的重要成績單之一,甚至將其整年的推介、打榜定義為專業、公信,亦不為過。


不過前些日子爆出的,關於商台與環球唱片鬧僵,與ViuTV親近,各種並不稀奇的雷同「傳聞」,加上抨擊梁詠琪之餘,對許多偶像派盛讚乃至謬讚,不外乎凸顯某種老牌話事人做派,終歸是江河再日下,該頑固還是頑固,該偏頗還是偏頗,哪怕同舟,未必共濟。



與此同時,尤其在當下,即使「封賞」減少,他們對歌手的掣肘,也在一定程度上失去過往魔力,反過來,彼此需求也早在媒介更迭後出現相當落差。群情倒逼梁文禮這件事,就頗為滑稽,畢竟發酵起來,超越了單純個體。


同樣超越了單純個體的,是梁詠琪本身。這是要側重提到的另一方面。


從理性角度,即從最專業甚或刻板的聲樂考量來講,梁詠琪自然不算最上乘,再加上前些年把重心放到家庭上之後,歌藝事業難免隨著大環境變化而有所萎縮。



她近期的稍微活躍,始自於2019年簽約環球——沒錯,據說與商台不合的唱片公司——推出不太走尋常路的專輯《PRELUDIO》,以及若干單曲,還參與了《時光音樂會》這種主打懷舊經典的綜藝,重新讓人對歌手梁詠琪,燃起一些期望。


如今,在節目中途匆忙離開而去籌措演唱會,即便有過苦練,歌手也很難說能夠絕對維繫巔峰水準,甚至實現突破。何況在紅館只開三面台,也很容易被視為對上座率的信心不足。



梁文禮的挑剔,是一種不無根據的放大。


但是,與其說他在心眼上走了歪路,不如說他忘卻了梁詠琪在香港樂壇的位置,甚或說,很多流行歌手的意義。


回到1994年,梁詠琪出道,是因為形象與氣質。十八歲被星探相中,拍攝平面廣告,她也只當是兼職,但求賺到錢就出國深造。可爾冬陞力邀主演《烈火戰車》,讓她跟大紅的劉德華拍檔,最後提名金像獎「最佳新演員」過後,路變寬了。




更寬的則是音樂事業。1996年,第一張專輯《愛自己》出街。


木吉他配合的同名失戀小情歌,不是沒有哀婉的意思,但明明沒有歌唱經驗的梁詠琪,偏偏唱出了那種傷而不膩的情調。「難道必須等愛情遠飛,才學會要怎麼愛自己」,一點點小女生的倔強式自我勸慰,竟把紅塵歷遍的感懷,叫人心生憐惜而又不免對號入座地迷戀上。


方方面面的清新,搭配戲路,構成她備受寵愛,甚至堪稱橫空出世的勢頭。也不光是在粵語區,《短髮》《膽小鬼》《中意他》《許願》等國語金曲連番出擊,愈發聲名鵲起。


而那幾乎成為標誌的短髮形象,在娛樂圈與受眾都需要新鮮與清新的時代,突圍性地將梁詠琪定義為一場「夢」。


夢是玉女,是高妹,是來自天邊也來自鄰家的夢中女孩,又動人又親切,如同夏日冷飲或冬季初雪。


人紅當然有運氣加成,比梁詠琪唱得更好的,長得更美的,未必能有更廣的受眾緣。



就很像聽歌,非要聽得那麼理性,甚至那麼教條,哪有樂趣,遑論情感。歌與歌手能走多遠,靠的是跟聽眾某種心照不宣的認可。梁詠琪就是那種,你能很安心,也很舒適地在她歌聲里聽到想聽的情緒與情愫,還願意投射自我心緒的歌手。


所以她謂之青春,謂之情懷,謂之剛才說的夢。


為什麼說梁文禮「偏」了,因為在本身並不統一的硬核標準下,混淆了在當下階段這類歌手演唱會的重點,即如主題「時間遇上我們」那樣,是讓人在歌者面前,在歌聲之間,共振一段曾經的過往。



這麼說,不是贊同敷衍地賣弄情懷,否則老本吃遍,任誰都有被嫌棄之時。而是要強調,即便有光環加持,這場演唱會也不致於胡混。


趙增熹作為梁詠琪第一個紅館演唱會的音樂總監,這次再幫她重新編曲,帶來不少耳目一新的搭配,像是串燒《你救哪一個》和《女兒雄》,就很跨越地糅合了女性自我清醒認知的力量。而梁詠琪的唱跳,也在頗為用心的選取和編排中,延續並穩固了她本身的實力。


包括許多路人在內的聲援,多少體現出一個歌手在樂壇上的價值,哪怕沒法夠到紅館至高水準的門檻。


而梁詠琪在這場風波中讓我欣賞的,不只是她得體的回應,更是她一直十分清醒地知道,夢是具有時令的,會隨著閱歷,隨著環境,非常輕易地凋敝或戳破。



為什麼當年,即便她是在鄭伊健與邵美琪分手後才開始拍拖,也會因為小三罵名而遭到事業重挫,一大原因正是「夢」本身的虛幻,被當作了現實乃至定律。


她是要走得更遠的人。剛出道時固然有漂亮的需索,但在星爺1995年的《百變星君》裡,扮丑也是不在話下的選擇。



唱歌沒有經驗,那就去學樂器,也學創作,她給自己寫的《花火》,還有作詞的《I』ll Be Loving You》《迫不得已》,都是個人經典。而鄭秀文的《跳傘》《落錯車》,李克勤的《高妹》《三千零一夜》等等,也都出自她手。


轉型背後,讓人看到她的誠懇和踏實。


娛樂圈人來人往,早已不在當年巔峰的梁詠琪留下來了,而且依然有那麼多人,對她有著無礙硬性指標考量的喜愛乃至包容,這是一種非常珍貴的雙向饋贈。



流行歌很多時候,往往就重在一截情緒,一份代入。


好比說,演唱會嘉賓陳蕾,跟梁詠琪合唱的《膽小鬼》,就是她八年前在街頭唱歌時經常自彈自唱的曲目。歌手最大的隱秘幸福,在於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作品會伴隨一個人,走一段誰也無法同行的路。

那再看這次「時間遇上我們」演唱會。昨天、今天、明天的主題切分,不算新鮮,但就跟許多人到中年的歌手,譬如舉辦「三二一GO!」演唱會的楊千嬅那樣,有一種對時光高度唏噓的感懷在。


特別是,梁詠琪也說過,三晚曲目,並不會是完全一致的,因為很多歌想唱,怕以後沒有機會。



我們去看演唱會,或者哪怕是去關注,其實也到了一個階段,未必關乎年齡,但一定關乎世態與心態的階段。


這次演唱會的曲目,從昨天的《花火》《一天一天》《煙霧瀰漫》,到今天的《Today》《高妹正在》,再到明天的《未來的未來》《好時辰》,很多歌,之於歌手也好,聽眾也好,重量與意味都在悄然更變。


而看著梁詠琪,從早期的清新,轉向清透,又到現下的清婉,也許能更深地感受到,她跟許多同類藝人,構成了我們對鼎盛時期集體緬懷的豁口,更構成了我們提前、迅疾、集聚體會這人生百態的鏡頭。


密友嘉賓鄭秀文說她就像一隻蝴蝶,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人生旅途上,都有蛻變。從《某年仲夏》的仲夏,到《B面第一首》的初秋,從《百分百感覺》的少女,到現在《闔家辣》的母親,已經有太多事在心頭打過轉。



但管誰俯瞰著憐憫,又管誰陰陽地怪笑,正如《灰姑娘》裡所唱的,「不要忘記,我不會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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