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恩格斯對資本主義社會悖論的批判

光明網 發佈 2024-05-08T22:52:48.923166+00:00

作者:劉曙輝(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共產黨宣言》是第一次全面闡述科學社會主義原理的偉大著作,一經問世就在實踐上推動了世界社會主義發展,深刻改變了人類歷史進程。

作者:劉曙輝(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

《共產黨宣言》是第一次全面闡述科學社會主義原理的偉大著作,一經問世就在實踐上推動了世界社會主義發展,深刻改變了人類歷史進程。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科學世界觀和方法論,根據社會基本矛盾推動社會發展的規律,提出「資產階級的滅亡和無產階級的勝利是同樣不可避免的」。可以從資本主義社會的三個悖論入手,理解「資產階級的滅亡是不可避免的」這一論斷。

資本主義社會的財富悖論

財富的悖論具體表現為財富積累與貧困積累的對立。在《哲學的貧困》中,馬克思指出,資產階級藉以在其中活動的生產關係具有兩重性:在產生財富的生產關係中也產生貧困,在發展生產力的生產關係中也發展一種產生壓迫的力量。只有不斷消滅資產階級單個成員的財富,產生出不斷壯大的無產階級,才能產生資產階級的財富。

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具體分析了兩種積累之間的對立。一方面,是生產力的巨大發展和財富的積累集中。「資產階級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而資產階級生存和統治的根本條件是財富在私人手裡的積累,所以它日甚一日地消滅生產資料、財產和人口的分散狀態,使人口密集起來,使生產資料集中起來,使財產聚集在少數人的手裡。另一方面,是貧困的積累。在《僱傭勞動與資本》中,馬克思指出,資本以僱傭勞動為前提,而僱傭勞動又以資本為前提。兩者相互制約;兩者相互產生。工人所從事的僱傭勞動生產的是對它起支配作用的他人財富,即同它敵對的權力——資本。它之所以能從資本那裡取得生活資料,是以僱傭勞動又會變成資本的一部分,又會變成再一次把資本投入加速增長運動的槓桿為條件的。資本越增長,僱傭勞動量就越增長,僱傭工人人數就越增加,僱傭工人之間的自相競爭就越激烈。正因為意識到僱傭勞動與資本之間的這種矛盾,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水到渠成地指出:「現代的工人卻相反,他們並不是隨著工業的進步而上升,而是越來越降到本階級的生存條件以下。工人變成赤貧者,貧困比人口和財富增長得還要快。」

在《資本論》中,馬克思進一步明確了財富積累與貧困積累的關係:「在一極是財富的積累,同時在另一極,即在把自己的產品作為資本來生產的階級方面,是貧困、勞動折磨、受奴役、無知、粗野和道德墮落的積累。」

正是源於貧困的積累,資產階級統治不下去了。至今的一切社會都建立在壓迫階級和被壓迫階級的對立之上,為了有可能壓迫工人,資產階級必須保證工人至少有能夠勉強維持它奴隸般的生存條件。然而,資產階級不能保證自己的奴隸維持奴隸的生活,不得不讓自己的奴隸落到不能養活它反而要它來養活的地步。社會再也不能在資產階級的統治下生存下去了,故資產階級的滅亡是不可避免的。需要補充一句,資本主義社會中財富的悖論還表現為財富積累與生態破壞之間的對立,由於《共產黨宣言》沒有涉及這一對立,故在此不展開。

資本主義社會的自由悖論

自由的悖論具體表現為自由與不自由的對立。資本主義的自由是一種可以在市場上買賣、進行貿易的自由,「在現今的資產階級生產關係的範圍內,所謂自由就是自由貿易、自由買賣」。在《關於自由貿易問題的演說》中,馬克思指出,資產階級所標榜的「貿易自由」實質上就是資本家壓榨工人的自由,同時也是資本主義國家犧牲其他民族的利益而聚斂財富的自由。自由貿易制度正在瓦解迄今為止的各個民族,使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的對立達到了頂點,從而加速了社會革命。在《資本論》中,馬克思分析了買賣自由。要把貨幣轉化為資本,貨幣占有者必須在商品市場上找到自由的工人。這裡所說的自由具有雙重意義:一方面,工人是自由人,能夠把自己的勞動力當作商品來支配;另一方面,他沒有別的商品可以出賣,自由得一無所有,沒有任何實現自己的勞動力所必需的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勞動力或勞動能力是一個人的身體中存在的、每當他生產某種實用價值時就運用的體力和智力的總和。勞動力的買賣在流通領域或商品交換領域的界限內進行,在這裡占統治地位的是自由、平等、所有權和邊沁。之所以自由,是因為商品(例如勞動力)的買者和賣者只取決於自己的自由意志,他們作為自由的、法律上平等的人締結契約,而契約是他們的意志藉以得到共同的法律表現的自由產物。但是,一旦離開流通領域或商品交換領域,我們就會看到,劇中人的面貌發生了變化。「原來的貨幣占有者作為資本家,昂首前行;勞動力占有者作為他的工人,尾隨於後。一個笑容滿面,雄心勃勃;一個戰戰兢兢,畏縮不前,像在市場上出賣了自己的皮一樣,只有一個前途——讓人家來鞣。」也就是說,流通領域或商品交換領域的買賣自由是以沒有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只能被迫出賣勞動力商品的工人的不自由為前提的。如果說工人有自由,工人只有被迫將勞動力作為商品出賣的自由。

與此同時,資本主義的自由也是一種在市場上競爭的自由。「取而代之的是自由競爭以及與自由競爭相適應的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資產階級的經濟統治和政治統治。」恩格斯在《共產主義者和卡爾·海因岑》中指出:「自由競爭是私有制最後的、最高的、最發達的存在形式。因此一切從私有制的基礎出發而同時又反對自由競爭的措施都是反動的,都力圖恢復私有制的低級發展階段,因此,這種措施最終必將在競爭面前遭到失敗,使目前這種社會狀態重新恢復。」自由競爭不僅體現在行政、醫療、教育等方面,而且體現在宗教和信仰方面。信仰自由和宗教自由的思想表明,自由競爭在信仰領域裡占統治地位,也可以說是觀念市場上競爭的自由。自由競爭使工人遭受極大的痛苦,引起他們的痛恨;自由競爭使資產者獲益,得到他們的擁護。

正是資產階級進行自由買賣、自由貿易、自由競爭的自由,代表著除了勞動力之外一無所有的工人的不自由。這是因為,資產階級社會沒有消滅階級對立,只是用新的壓迫條件代替了舊的壓迫條件,「用公開的、無恥的、直接的、露骨的剝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蓋著的剝削」。所以,勞動者沒有不受剝削的自由,只有被誰剝削的自由,歸根結底還是一種不自由。資本主義的自由既不同於封建社會的自由,「它把人的尊嚴變成了交換價值,用一種沒有良心的貿易自由代替了無數特許的和自力掙得的自由」;也不同於共產主義社會發展的自由,「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裡,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

資本主義社會的文明悖論

文明的悖論具體表現為文明與野蠻的對立。資本主義社會是現代社會、文明社會,但其形成和發展又是一個充滿血腥和暴力、野蠻的過程。「『現代社會』就是存在於一切文明國度中的資本主義社會,它或多或少地擺脫了中世紀的雜質,或多或少地由於每個國度的特殊的歷史發展而改變了形態,或多或少地有了發展。」

早在《國民經濟學批判大綱》中,恩格斯就提及資本主義社會中文明與野蠻的對立:「你們消滅了小的壟斷,以便使一個巨大的根本的壟斷,即所有權,更自由地、更不受限制地起作用;你們把文明帶到世界的各個角落,以便贏得新的地域來擴張你們卑鄙的貪慾;你們使各民族建立起兄弟般的關係——但這是盜賊的兄弟情誼;你們減少了戰爭次數,以便在和平時期賺更多的錢,以便使各個人之間的敵視、可恥的競爭戰爭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對文明與野蠻的對立有了進一步的分析。一方面,由於生產工具的迅速改進和交通的極其便利,資產階級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蠻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來了。另一方面,它迫使一切民族採用資產階級的生產方式,推行所謂的文明,即變成資產者。正像它使農村從屬於城市一樣,它使未開化和半開化的國家從屬於文明的國家,使農民的民族從屬於資產階級的民族,使東方從屬於西方。在西歐,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法國、德國相繼成為殖民國家。它們通過強大帝國和股份公司的控制,使農業的民族以及未開化和半開化的國家變成其掠奪原料、推銷商品、榨取財富的殖民地和附屬國,並迫使它們「採用資產階級的生產方式」。「使東方從屬於西方」,就是使東方落後的農業國從屬於西歐國家資產階級的控制和統治。這表明,資產階級按自己的面貌為自己創造的文明世界,是一個嚴重失衡的畸形世界。

由於財富的悖論、自由的悖論與文明的悖論,資產階級的滅亡是不可避免的。由於財富的悖論與自由的悖論,某一工廠的工人、某一地方某一勞動部門的工人、全國的工人聯合起來同本國資產階級作鬥爭;由於文明的悖論,全世界的無產者聯合起來,爭取全世界民主政黨之間的團結和協調,同資產階級本身作鬥爭。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資產階級的滅亡和無產階級的勝利同樣是不可避免的。

來源: 中國社會科學網-中國社會科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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