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不夠用了,民航重啟招聘,一場面試數萬人競爭

每日人物 發佈 2024-05-10T16:28:59.624366+00:00

但春天猝不及防地到來了,航司重啟了大規模招聘,那些留下的人成了忙碌的幸運兒,收入迅速恢復,又成了許多人羨慕的對象。


疫情三年,是民航業渡劫的三年,航班減少,航司虧損。原本的「鐵飯碗」沒有了飯,乘務員這份光鮮亮麗的職業也褪色不少,她們想了各種辦法自救,做博主、直播帶貨、做中介,甚至去劇本殺店打工。一些人沒能撐過去,選擇離開。

但春天猝不及防地到來了,航司重啟了大規模招聘,那些留下的人成了忙碌的幸運兒,收入迅速恢復,又成了許多人羨慕的對象。但對於很多離開的人來說,錯過這三年,就再也回不來了。


文 | 曹默涵 黎佳佳

編輯 | 趙磊

運營 | 栗子


發條在春天擰緊

聽到飛機開始下降的指令,東航兩艙乘務員小七心想:有救了。


在這之前的40分鐘裡,她沒有半點喘息的時間,馬不停蹄地為客人上飲料、點餐、烤餐、送餐,最緊張的時候「差點倒下去」,還好當班乘務長搭了把手,讓她勉強在飛機下降前做完所有動作。下降過程中若沒有緊急情況,乘務員不再提供客艙服務,她可以理所應當地坐下,喘一口氣。


2月初這趟從昆明到廣州的航班,飛行時長約一個半小時,刨去起飛和降落,允許客艙服務的時間也就40分鐘。上飛機前,小七就知道這趟飛行不會輕鬆——公務艙12個座位都有客人,加上駕駛艙的三位飛行員,時值飯點,她要為15個人準備正餐。


很久沒在飛機上密集接待這麼多旅客了,這也是小七第一次見識到春運的「魅力」。她在2019年夏天入行,剛從新手村里出來,就和行業一起被拽進了疫情的漩渦。去年12月疫情放開後,國內航班客流量急劇增加,尤其是春節期間,為了避免航班座位虛耗,小七飛的每趟航班幾乎都處於超售狀態,航司賣出的機票總比實際機上座位多一些。


盼了三年的春天,就這麼猝不及防地來了。打開實時航班圖,密密麻麻的航線交錯、編織。航班在機場停機坪上排長隊等待起飛的畫面,也久違地出現了。剛剛過去的春運(1月7日至2月15日),民航運輸旅客5523萬人次,日均客運量達到138萬人次,已經恢復至疫情前(2019年)同期水平的76%;民航保障航班53.6萬班,日均1.3萬班,同比增長15%,恢復比例超過八成。


中國民航局:春運民航運輸旅客達5523萬人次,恢復至疫情前76%。圖 / 中新社/蔣啟明攝


熱鬧恢復的同時,各大航司卻面臨著嚴重的缺人問題。先是職員們陸續感染,凌美所在的航空公司「天天抓人去上班」,班次還是排不過來,很多時候「航班確定了,飛機確定了,組員拉不齊」。


「以前沒客戶,現在沒同事」,沒陽的她成了那個被抓去上班的「天選打工人」,去年12月飛行的小時數,飆至同組「陽過」組員的兩倍甚至三倍。等大家都恢復得差不多了,疫情後第一個春運又來了,公司還是缺人,她還得接著忙。


這幾個月的收入,肉眼可見地漲了。只是連續幾天被排到連飛的航線,凌美有點崩潰。有時候凌晨前一班才落地,幾個小時後,天沒亮又要飛早班,「比一夜不睡的紅眼航班還累人」。這份工作熟練上手後,並不需要太動腦子,但疲勞會嚴重影響狀態。那幾天,別人和她說一句簡單的話,她都需要起碼三秒鐘才能反應過來。


凌美找調度反映過排班的不合理。從下飛機到坐擺渡車,出機場再到酒店,都是耗著的時間。回到酒店,就算不卸妝、不洗澡,換睡衣直接倒頭就睡,滿打滿算也只能休息兩個多小時,但無論是職業還是自我的要求,都不允許她這麼隨意。


調度告訴她,排班並不違背公司規定。「他們的說法是,從上一班飛機輪子落地,到下一班輪子離地,都算休息。」再申訴,凌美得到的回答只剩一句,「電腦能排,你就能飛」。


另一方面,國際航班也陸續恢復了。歡歡是一家大型國有航空公司的乘務員,去年12月中旬,她久違地從杭州飛了一趟去往大阪的國際航班,儘管上午去下午就回,回程時還得套著防護服、箍上護目鏡,但在登機箱軲轆輕快的轉動聲中,她瞥見之前大門緊閉的機場免稅店已經開門迎客,感覺「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根據2月計劃,國航、南航和東航的國際及地區航線將分別運營至62條、74條和60條,相比此前均有增加。而全球主要航空公司也正恢復或增加往返中國的國際航班,比如美聯航上海至舊金山往返航班已經恢復了直飛。


此前,《人物》報導了防控放開後,第一批包機出國做生意的浙江外貿商人。經歷了長久的隔絕之後,這群對世界風向變化最敏感的人,終於再次與世界匯流。他們拜訪闊別已久的客戶,尋回錯過的訂單,和「失去的三年」。


2023年2月,俄羅斯航空公司在北京大興國際機場值機櫃檯的員工,多條國際航線即將開通。圖 / 視覺中國


鬆了三年多的發條猛地被擰緊,凌美很不適應。


執飛航班的前一天,她經常一整天心情都很差,哪怕那是一趟很輕鬆的航班,也會非常牴觸。如果判斷自己的狀態實在不適合工作,她會提前請假,但無論是眼下滿負荷的忙碌,還是眼瞅著就要恢復的國際航班,都在向她傳遞一個訊息:躺平的日子要結束了。


航司最先支棱起來,大規模招聘信息,重新出現在海航、廈航、南航等公司的官網上,乘務員、安全員和地面保障人員等崗位,向應屆生和成熟從業者敞開。


廈門航空為普通乘務員開出了15萬至19萬元的年薪,客艙經理的年薪最高能到33萬元,除此之外乘務員還享受1.5年單身公寓、療養假、八險兩金等福利待遇。為了吸引外語特長乘務員,南航承諾將為入選者免去新乘入職培訓費用,優先解決檔案、戶口。字裡行間不難看出招人的迫切。


疫情以來,民航業的乘務員規模一直在縮減。民航局信息中心的數據顯示,2019年底,共有108955名乘務員任職於我國各航空公司,比上一年總數增加5257人。但到了2021年底,這個數字變成了97307名,短短兩年間平均每年流失5800多人。


凌美的很多同事,沒能熬過寒冬就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航司的乘務員配置都達不到滿編狀態。哪怕新乘招聘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但培訓出一批合格的人送進機艙,還需要時間。



「鐵飯碗」里沒有飯了

疫情三年,是民航業渡劫的三年。


尤其是2022年,全年旅客運輸量不足疫情前四成,創下了自2012年以來的最低水平。據民航局透露,2022年全行業虧損總額達到2160億元,比2020年(947億元)和2021年(842.5億元)的虧損總額加起來還多。據各家航司的業績預告,其中接近一半的虧損,由國航、東航和南航三大國有航空公司貢獻。


首都航空市場副總裁肖琳接受時代周報採訪時透露,2022年,受國際航班恢復緩慢、油價波動等多重影響,越來越多人離開這個行業。除了空勤以外,航空公司的高素質人才,比如985大學的本科生、研究生,在航空業經濟形勢嚴峻的情況下,也主動離職,去其他行業尋求發展,所以造成了明顯的人才流失。


對空乘這份工作,凌美能挑出八百個不是:公司的管理制度不夠人性化,領導經常站在乘客那邊,忽略員工感受,偶爾遇到難伺候的乘客很不爽卻不能發脾氣……但她一直沒辭職,因為覺得進了三大航,也算捧了「鐵飯碗」——只要自己不想走,不犯大錯的情況下,公司至少不會主動開除。


來自蘇州的吳凱,也是衝著這個「鐵飯碗」進了航空業。早在十年前,他的父親就為他指明了道路——進蘇州一所半藝術類高中,學空乘專業,報考航空公司。他本來就不太喜歡學習,家裡人考慮的不是他的職業規劃,而是如何上高中。後來選的這條路,專業直接選好了,畢業就能就業,「相當於包了套餐」。


2023年2月8日,海口美蘭國際機場的機組人員準備登機。圖 / 視覺中國


沒踏進行業之前,所有人對空乘的想像都圍繞著幾個關鍵詞展開——工資高、不用坐辦公室、公費旅遊到處玩,以及穩定。但這三年的寒冬,將不少人此前關於「鐵飯碗」的想像,逐個擊碎。


嚴格來說,空乘並不是世俗意義上的「高薪工作」。乘務員們的收入,有一塊低垂著的天花板。除了固定的基本工資外,小時費和飛行補貼才是收入的大頭,實際飛行時長和過夜次數越多,拿得越多。但民航局有規定,乘務員一個日曆月總的飛行小時數最高不能超過100個小時,每連續飛四天強制休息兩天。


疫情之前國際航班飛得頻繁的月份,凌美一個月最多拿過1.8萬的工資,少的時候也有1.3萬。但翻開近幾年的工資單,1萬出頭的算多了,最少的時候6000塊都不到。


這還是有航班飛的時候。有些人整月都輪休,只能拿2000多塊的基本薪資。駐地在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的空乘,拿著這麼多錢,都不夠交房租,每天一睜眼,生存的壓力就會漫上心頭。


2022年沒有航班飛的時候,歡歡在杭州郊區的出租屋裡一待就是十幾天不出門,除了每天吃飯的基本花銷,房租和車貸每個月還要固定從銀行卡里劃出去一筆錢。很快,每個月就入不敷出了。


她已經努力將自己的支出壓到了最低限度。此前她住過1800元一個月的單身公寓,後來搬到了現在這間拆遷的安置房,更便宜,每月只需付1600元。這個價格註定了地理位置的偏僻,離杭州市中心50公里。


買車也是為了上下班方便。原本公司有班車接送,但疫情期間這項福利取消了。如果白天下班有認識的人,還可以一起拼車,但有時候凌晨一兩點才從飛機上下來,航班上又沒有同伴,她也不太放心一個人打車。買了車,背上了車貸,生活愈加捉襟見肘。


歡歡覺得自己出來好幾年了,理論上也該攢點錢了,但看著自己每個月少到可憐的小時數,這也成了奢望。她開始關心花出去的每一筆錢值不值得,比如一款50毫升的精華,售價接近1000塊,以前隔兩個月就會買一次,一點不心疼,「心想反正這個月賺得多」。後來再看到瓶子見底,只會覺得「怎麼這麼快就用完了」。


雖然鐵飯碗沒有飯了,但好在飯碗還在。凌美眼睜睜看著朋友的公司在疫情期間倒閉、欠薪,朋友一趟趟地跑去勞動仲裁,反觀自己,「公司雖然給的錢少,但至少給錢,一個月不上班,它也會幫你把五險一金交好」,凌美覺得「物超所值」,只當這幾年是在養生了。



自救和離開

凌美也不是完全沒有壓力。


她粗略算過自己這幾年的年收入,平均下來10萬元左右。她在上海買了房,按照疫情期間的工資水平,每個月不吃不喝都不夠還房貸。父母會接濟她,但更多的時候,她還是想自己搞錢。


因為住的地方離機場很遠,每次來回油費就要大幾十,於是她註冊了順風車,至少能把通勤費用賺回來。最拼的一次,她一車接了四個人,後備箱全部被行李塞滿,「一個字,爽,一天多賺兩百」。


不飛航班的時候,她還給自己找了一份和航空業完全不搭的兼職,那家公司是做虛擬偶像的,以她的形象為基礎做建模,她過去上班只需要坐著,到點打卡走人。


空乘們在不飛的日子裡出去找副業的,不在少數。最被外界關注的,是走進直播間,穿著航司制服開始帶貨的空姐們。


「我們的飛機即將起飛,請您再次確認您的手機已經握緊」,還是標準弧度的微笑,精緻妥帖的妝容,和一口播音腔,一切都很熟悉,原先在機艙才能見到的空乘,出現在手機屏幕上,「今天給大家帶來的產品,真的是非常搶手,庫存非常有限,網速慢了就搶不到了喲」。


歡歡認識的同事們一度也開始想辦法做副業,但公司下了嚴命令,明確強調不許打著公司旗號,做盈利性質的直播。活躍在社交平台上的空乘們為了多賺點錢,開始隱姓埋名,只在簡介里寫一句「在職cc(cabin crew,空乘)」希望蹭上一點「空姐」的關注度,接一些商業推廣。


身邊有朋友通過拍視頻接到了廣告,歡歡也想嘗試。她在社交平台上發了不少帶「空姐的日常」話題的Vlog,記錄飛行上下班途中的碎片,只是效果欠佳,兩三年才攢了200多個粉絲。


吳凱還在一家民營航司做空乘的時候,也愛搗鼓視頻。他喜歡動漫,看了不少別人二次創作的作品後,學著自己做視頻博主。一開始是業餘愛好,後來粉絲數漲到一兩萬,商業合作的單子也找上門來。


他的空乘前同事們,疫情期間也發展出五花八門的副業。有的兼職去做房屋中介,專門給機場周邊民航圈子裡的人租房子,還有人去做滴滴司機和去劇本殺店裡打工,自嘲「換了個地方,繼續當好服務員」。


副業的收入並不固定,但多少能彌補一些小時費的缺口,幫助吳凱在上海生活下去,「上海就是個吞錢的城市,你沒有錢,你就想回家」。這份經歷還間接促成了他更換職業賽道,2020年10月,他正式從航司離職,成為了一名新媒體運營。


當時,公司想要離職的空乘扎了堆,提前一個月提都要排隊,「怕人手不夠,想要你把這一個月飛完」。吳凱前面排了20多個,但他手上已經拿到了下家的offer,著急走,硬是一天都沒多飛就離開了。


從開始飛行到離開,吳凱的乘務員生涯只維持了短短一年多。在他看來,這是一份模式化到極致的工作,從第一次上飛機到離開的那一天,無論是客艙準備階段的各項檢查、填單子、整理餐食、往廁所里放衛生紙,還是和旅客打交道、調解處理問題,大部分時候並不會出現突發情況,工作流程基本一模一樣。


和他同期離職的人,要麼回老家考公務員,擁抱「更鐵的飯碗」,條件好的還能繼承家裡的產業。還有人去了電商MCN,專心研究帶貨。他還聽說不少空乘從航司出來,去了上海一家禮儀公司,做企業文化宣傳工作去了。除了極個別行業、崗位,在空乘這裡學到的職業技能和行業知識,很難帶到另一個地方。


2023年,航班大幅增加,對空乘的需求也直線上升。圖 / 視覺中國



重新被人羨慕

眼下這個春天,沉寂了許久的空乘招聘市場,又活泛起來。


各大航司的招聘系統,收到了成千上萬份候選人的簡歷,但最終能進入面試、體檢等後續流程的,只有極為有限的一小部分——比如1月初,南航舉行2023年第一場空乘招聘,共約有2.2萬人報名,只有500人左右進入體檢環節。首航的空勤人員招聘方面,報名的有3000餘人,經過層層篩選及考核,最終選聘了300多人。


投遞了簡歷的考生們,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系統,期盼看到「待審核」跳轉為「通過」。他們的焦慮,被各路打著「民航空乘就業諮詢」「航空面試輔導」旗號的中介精準識別,搶占先機的人早就把考生們拉進了一個群,更新進度的同時,試圖售賣「包過教程」。


2月20日,東航乘務員招聘初試現場,中介們來得比不少考生還早,現場拉人加微信。一天面試完畢後,當晚結果就出了,中介又「適時」地出現,給面試者發送信息:「東航上海站,這次我帶的學生乘務員全過,力度到不到位拿結果說話。」儘管這些所謂的「包過教程」,並不被航司官方所承認,社交平台上也不乏中介「騙人」的指控,但總還是有人選擇相信。


比起將一名飛行學員培養成一位合格的民航飛行員甚至機長,動輒數百萬的花費,航司對乘務員的培養機制和花費,完全不同。


飛行員、乘務員、安全員和飛機維修人員所需數量,一般按照航司所擁有飛機數量進行人員配比,其中乘務員崗位所需人員最多。過去,航司僅僅通過民航院校專業人員錄取方式招募乘務員,但後來為了業務擴張,能迅速滿足航班保障人員需求,乘務員、安全員等崗位均對外開放了社會招聘,對應聘合格人員採取短期集中培訓,合格後進入崗位。


翻開各大航司2023年的招聘簡章,乘務員和安全員想要應聘上崗,大多需要通過面試、體檢、初始資格培訓等環節,這些費用都需要應聘者自理,其中乘務資格培訓各家航司收費標準不一樣,有的要12000元,有的要2萬元。只有招收外語特長乘務員時,一些航司會用「免去新乘入職培訓費用」吸引人才,比如南航的「明珠之藍」乘務員。


對於一名新乘來說,被航司錄用只是第一步。培訓期間的各項測試都必須通過後,才能正式執飛航班。而接下來飛行的每一年都有定期的復訓和考試,民航局和公司內部也會組織專人抽查提問,一旦沒通過,就將面臨停飛整頓的境遇。


「很多人削尖了腦袋想要進航空公司,但也有很多人嘗試過了,受不了這份苦就離職」,小七覺得,航司人員流動率高很正常,她身邊離開的人大多去考學、考編了,還有結婚,「這都是個人的選擇」,更多的還是踏踏實實工作、只為養家餬口的普通人。


曾經從海航離開,成為職業模特的郁馨,今年也決定重新回來做空乘。


在她看來,模特和空乘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職業。一般來說,40多歲的空乘大多會升至主任乘務長的級別,成為客艙管理者,只需要檢查巡視,不用做服務。空乘可以一直做下去,干到退休、享受福利,比一般法定退休年齡還早,男性55歲、女性50歲就可以辦理退休。但模特,尤其是不出名的職業模特,一旦眼角眉梢有了年齡的痕跡,「甲方就不會定你了」,嚴重一些,模特生涯就宣告結束了。作為95後,郁馨在圈子裡感受到與日俱增的壓力,「基本都是00後,很多人十五六歲就出來做模特,90後都非常少了」。


海航乘務員招聘現場,空乘人員的儀表將被全方位考核。圖 / 視覺中國


但年齡的增長也沒有放過空乘。今年27歲的小七,經常有「越飛越笨」「越飛身體越差」的感覺。尤其是飛早班的時候,四五點就要起床,睡眠不足讓她頭昏腦脹、反應遲鈍。小七還經常聽聞身邊同事體檢出一堆問題——經常緊張憋尿導致的腎結石、尿酸高,長期在高空站立引發的靜脈曲張,以及關節炎、老寒腿,這些都是容易纏上空乘的毛病。


凌美時常陷入一種割裂感。她和身邊同事的話題,經常圍繞著吐槽公司和領導展開,但每次打開社交平台,看到的又都是行業外的人和報考空乘的考生們,對這份工作的美好憧憬。


吳凱非常清楚那份憧憬是怎麼形成的。當初在學校的時候,很多空乘專業去了航空公司的學長學姐,會穿著航司的制服返校,講述自己的從業經歷。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做到客艙經理的學長,返校演講時只是簡單說了說自己去過哪些地方、工資有多少,就引得在場幾百人瘋狂加他聯繫方式,「像成功學一樣」。


可對於很多已經離開的人來說,錯過這三年,就再也回不去了。「一年培訓太嚇人了,回去又要從頭再來」,吳凱頓了頓繼續說,「人老了之後,時間一年比一年珍貴,消耗不起了」。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人物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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