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電影|《殺人回憶》:我在看著你,罪惡

逍遙觀娛 發佈 2020-06-13T07:23:28+00:00

有理由相信第一次觀看《殺人回憶》時,不少觀眾的觀影期待會落空。接受未知並不代表著向罪惡及兇手屈服,奉俊昊在談到影片最後一個鏡頭時說:「我讓宋康昊看著鏡頭,是因為我想兇手也有可能會看這部電影,我想讓他和兇手對視」。

有理由相信第一次觀看《殺人回憶》時,不少觀眾的觀影期待會落空。因為作為一部犯罪懸疑題材的影片,本片最後沒能為大家找出真兇。大多數人的反應是「啊,這就結束了?」

是的,結束了。


01


作為一部根據韓國三大懸案之一「雨夜連環姦殺案」改編的影片,本片無法憑空捏造出一個兇手。這樣一個讓人一頭霧水、不能盡興的結局,是很多觀眾選擇再看一遍的主要原因。



但《殺人回憶》畢竟不同於那些「高智商」的懸疑犯罪片,再怎麼觀看、推敲和揣摩也無益於大家接近真相。本片在敘事上確實是圍繞著「兇手到底是誰?」再走,但導演的個人思考和情感重心卻在於整個破案的過程和這個過程中兩名警官的心理變化,而非那個至今撲朔迷離的結局。


影片一開始,朴警官初到犯罪現場,碰到一個有樣學樣的孩子,那個孩子其實就如同他所面對的世界:他的所有情緒和困惑,世界都原樣返還給他。他看到了什麼呢?他什麼也沒看到。


(尋找兇手的過程就是盲人摸象的過程)


02


朴警官小鎮出身沒什麼文化,他辦案是靠巫師眼(直覺)和腿(暴力),徐警官跟他正好相反,漢城來的受過高等教育,辦案講證據靠大腦。徐警官到來之前,朴警官們辦案顯得既不用心也不專業。前兩個犯罪現場都遭到了破壞。



看他們辦案就如同導演重複強調的警察摔跤的鏡頭,滑稽而讓人心焦。朴警官的直覺有用麼?導演用一個主觀鏡頭讓觀眾也參與進來:兩個男人,一個是強姦犯一個是抓強姦犯的,兩個人都在做筆錄,到底哪一個是罪犯呢?導演沒有給出答案,讓觀眾自己判斷。


第一個犯罪嫌疑人光昊的出現,來自於群眾們「雪亮的眼睛」。朴警官在審訊光昊時犯了很多錯誤,首先在心態上他急於破案。


1光昊的父親是個老色鬼,人稱「女人殺手」。


2受害人遇害那晚有人見到光昊尾隨其後。


這兩點對朴警官來說已經是證據確鑿了。其次,他武斷的採取了誘導式的訊問方式,其間還讓喬警官動用暴力。將光昊這樣重要的目擊證人粗暴的假定成犯罪嫌疑人的後果是他們繞了一個大圈子。最不能容忍的是,朴警官公然作偽證,在他內心裡其實已經給光昊判了刑。


徐警官不同,他講證據,善於總結規律。他認為朴警官他們辦案「豆醬和麵條沒有分開」是在胡搞。「受害人都身穿紅色衣服,受害時都是下雨天」這兩條線索讓他找到了第三個受害人的屍體。朴警官知恥而後勇,放棄了自己的直覺也開始找規律。只是每次犯罪現場都沒有發現陰毛於是斷定兇手是「青龍」,這樣的線索著實讓人無語。


這時靠譜點的新規律出現了:每次案發時總會有人在廣播里點同一首歌。徐警官忙著去辦案,朴警官黯然神傷淪落到在犯罪現場搞迷信求符尋真相。徐警官沒有找到關鍵證據也跑來現場聽歌找靈感。朴警官突然意識到了,媽的,「我們需要科學」!


(尋找真相的過程就是大海撈針的過程)


03


第二號嫌疑人工地工人秉淳是陰差陽錯撞上的,但是在追捕秉淳的過程中。喬警官的腳和朴警官的眼都發揮了作用。他們這時候不再是以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查案了。他們需要通過自己的優勢和徐警官的大腦競賽,以維護自己的職業尊嚴。這種幾乎從不顯露的自尊在外來者徐警官的刺激下變得愈發強烈。但秉淳只是在犯罪現場手淫而已,並不足以定罪。


導演是否試圖通過秉淳來表達: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潛在的的罪犯,身體里都有犯罪的因子,只是礙於社會法律和道德倫理的約束沒有外化為行動?



誘導式訊問是無用的,秉淳因徐警官找到的新證據而無罪釋放。


04


雨夜音樂節目的線索重新浮出水面,再加上「兇手手很光滑像女人」的新證據都共同指向了第三號嫌疑人,一個外表清秀的青年朴興奎。兩位警官對於興奎的非法審訊較之前者有過之而不及。因為其間他們都受到情感上的創傷,這不僅是職業尊嚴的問題了。


徐警官眼看著與自己有過數面之緣的女學生慘遭毒手,當他看見自己親手貼上的創口貼被別人撕下,他急忙遮蓋起來。但是傷口是遮不住的,如同殘酷的現實一樣。朴警官呢?看著光昊被火車生生地碾壓而死,濺了他一臉血。


(圖3:「鄰人疑斧」只會將真相推的更遠,也將自己推向邪惡的深淵)


值得注意的是,朴警官作偽證陷害光昊時,身邊也有火車馳過。火車後來又出現過兩次,一次碾死了人證光昊,還有一次碾碎了徐警官和朴警官都不願意承認的DNA證明。當他們情緒失控急於要確認兇手時,把全部的希望寄託於美國、寄託於科學。科學卻告訴他們,對不起,他不是。那一刻,真相對於兩位警官就是興奎走進的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越往裡走越是漆黑一片。


05

人們熱衷於往這片漆黑里繼續探索卻忽略了導演呈現這座黑洞本身的意義。到底誰是真兇?光昊?秉淳?興奎?光昊的父親?乃至徐警官?或者朴警官曾經羅列的那一把嫌疑人其中的一個?面對這些問號,影片看似提供了很多可供觀眾解讀的細節,其實都只是「麥格芬」(MacGuffin)罷了:一個簡單的情節或意念用來營造懸念,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我在看著你,罪惡)


導演和觀眾都無法在虛幻的銀幕上偵破現實中未解的懸案,我們能夠做的只能是接受未知,聚焦已知。


接受未知並不代表著向罪惡及兇手屈服,奉俊昊在談到影片最後一個鏡頭時說:「我讓宋康昊看著鏡頭,是因為我想兇手也有可能會看這部電影,我想讓他和兇手對視」。(大意)


聚焦已知,則是回憶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完成對於時代的還原、政治的隱喻、體制的批判、暴力的思考、人性的探秘、情感的慰藉等一系列這部影片所能引起的我們的感知與思考。顯然,我們的國家迫切需要允許拍攝並上映這樣的影片,因為我們有太多的事件值得「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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