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局】

二局，是戰爭年代我軍總部序列中的情報部門，也是無線電技術偵察系統的代稱。

在手工通信的年代，二局的技偵幹部們的戰鬥任務就是：,對敵軍無線電台偵收、破譯、譯電、通報。

其中關鍵環節在於破譯。

因為解讀通信密碼，不但能獲知敵軍的作戰計劃、部署和行動，而且可以洞悉對手的戰略企圖、政治謀略,乃至其內部派系等深層次情況。

因為保密的需要,二局工作長期不為外界所知，但是這些無名英雄對勝利的歷史貢獻是永不磨滅的。

領袖們對二局有這樣的評價:

長征有了二局，我們好像打著燈籠走夜路；

和蔣介石作戰，我們是在玻璃杯中押寶，看得准，贏得了；

紅軍時期，產生了紅一方面軍的曾希聖、曹祥仁、鄒畢兆同志，紅二方面軍的王永浚同志和紅四方面軍的蔡威同志等五位破譯能手，他們被讚譽為紅軍的"破譯五傑"。

1936年， 紅軍三個方面軍在陝北會師，各路技偵人馬合併到軍委二局。

1939 年秋，毛主席路過安塞，在軍委二局駐地接見技術偵察幹部的時候再次講:

"沒有二局，長征是否能順利走到陝北還很難講呢"。

那天主席還說:你們"要準備干一百年。老了，死了，怎麼辦?老子死了兒子來,兒子死了孫子來!"

此時，擔任軍委二局的局長的就是這個群體中的佼佼者、技術精湛的專家、信念堅定的前驅曹祥仁。

曹祥仁，作為中國工農紅軍首破密碼者之一、首任破譯科科長、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的軍委二局局長，從二局的初創到革命戰爭結束,一直戰鬥在二局核心部門的關鍵崗位上,是二局的一個領軍人物。

他的戰鬥歷程就是我軍技偵業務發展的縮影……

【"天才"報務員】

1914年，曹祥仁出生於湖北大冶縣城南寅公莊的一戶農家。

他在大革命時期就參加了兒童團活動，並於1929年5月加入共產主義青年團，任少先隊長；

8月加入地方游擊隊。

1930年1月編入彭德懷、滕代遠領導的紅五軍第五縱隊，3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6歲）。

1931 年，受訓後，他成為了紅三軍團的報務員；

在戰鬥中，他的報務技術提高很快，達到了相當的熟練程度：

他聽力聰敏，很快就可以通過敵軍報務員的發報手法和不同機器的聲音差異，分辨出是哪個電台在工作，哪個報務員在值班。

對輕微、急促的電波信號，有時不戴耳機也能辨別無誤；

他的鑽研精神和記憶能力極強,在夜以繼日的報務工作和偵聽實踐中,熟記幾千個常用字的明碼,聽到電碼便可迅速在腦海中轉換為文字,還可破解對方電台的簡單台密和通密。

突出的技術能力和工作熱情,使他成為紅三軍團中公認的最優秀的報務員，也為他日後首破國民黨軍當時以明碼為底本的普通本密碼、成為紅軍第一代破譯專家奠定了基礎。

由於無線電偵察工作具有特殊性和重要性，第三次反"圍剿"結束不久，紅軍的偵察台就從無線電總隊分出，劃歸紅一方面軍總司令部第二科(諜報科)。

1932年5月，當總部到紅三軍團為諜報科選調偵收員時，很少表揚下級的彭老總說:"那個天才的小鬼，把他送去"。,

就這樣，最優秀的報務員曹祥仁調入了諜報科，專門從事無線電偵察工作。

【"展"密】

但此時，由於敵報加密，諜報科的無線電偵察工作陷入困境。

在此之前，江西、福建國民黨軍使用的通信密碼分別有"斗密"、"樞密"，湖南國民黨軍則使用"晶密"和"協密"等，已經陸續被我掌握。

但是因為1931年12月14日，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發起寧都暴動，1萬7千名官兵參加紅軍，其中有隨部起義的無線電通信人員40多人，並帶有8部電台。

這同時也引起了國民黨軍對保密的重視，各部隊無線電通信全面加密。

那些已經被我軍掌握的密碼全部被廢止，江西國民黨軍無線電通信改用了最新的"展密"。

曹祥仁來到諜報科時，偵察台工作幾近停頓。抄下來的密碼電報累積了幾大筐，成了無法解讀的"天書"；

行軍時用扁擔挑著，越積越多,卻一籌莫展。

這時,曹祥仁讀了一本從上海傳入蘇區的有關破譯密碼的書，書名為"鬥智"，是美國人寫的。

讀了這本書，曹祥仁了解到破譯密碼的可行性，建立了突破的信心。

7月，曹祥仁在報務當班之餘,開始進行破譯研究。

他與科長曾希聖一起苦苦思索，但無明顯進展。

8月20日，紅軍攻占宜黃縣城。

戰後，科長曾希聖趕到國民黨軍師部搜集敵軍潰逃時遺棄的機要資料，雖未找到密碼本，但卻從繳獲第九路軍第二十七師一個軍官的公文包中,發現1份第九路軍司令孫連仲發給守城部隊的電報，其中有30來個字已譯出，密名為"展密"。

這份部分譯出的電報為研究工作提供了有利條件。

以此為基礎，曾希聖與曹祥仁共同猜譯餘下的部份。

曾希聖中文底子好,曹祥仁對碼子和台情熟悉，2人密切配合，相得益彰。

他們結合敵情，將不斷偵收到的"展密"電報拿來對照，將相同的字填上去做據點，前後猜字連結。

國民黨軍的電文內容繁雜，文體古怪。

碰到疑難軍語，朱德總司令和周恩來總政委也湊過來一起參加猜字，研究電文格式和文法。

經過持續的努力，終於在10月將"展密"全本貫通。

首次完整譯出的"展密"電報是國民黨軍的一份作戰命令。

大家對猜譯出的電文是否準確沒有把握,因此在發往前方指揮部的情報，上還註明"不知確否,僅供參考"。

朱總司令按情報部署兵力，得知戰鬥勝利後，非常激動，說:"真了不起，如虎添翼!"，並且摸著曹祥仁的頭誇獎道："還是你這個小孩子（才18歲）行！"

曾、曹破開對手的密碼之後，國民黨軍每發1份電報，經過我軍的偵聽,實際上等於讓紅軍也得到一個副本。

諜報科破譯能力的建立,打通了一條源源不斷地獲取敵方核心情報的重要途徑,成為紅軍戰鬥力的重要組成部分。

張震將軍在2008年1月評價首破國民黨軍密碼"展密"的意義說:

"密碼技術的掌握，使紅軍的偵察能力發生了革命性的飛躍，成為技偵情報工作的獨特優勢,在我黨我軍的情報工作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在周恩來副主席、朱德總司令的支持下，首破敵"展密"密碼，就成為了我軍情報史上高聳、醒目的一座里程碑。

【練神功、立奇功】

在猜譯"展密"的過程中，曾希聖、曹祥仁摸索到國民黨軍密碼的編制規律和語言習慣，信心和勇氣大增。

他們乘勝前進，至年底連續突破國民黨軍密碼共17本，將中央蘇區周圍國民黨軍使用的通用密本全部破開。

從1931年1月開始偵聽，到1932年10月攻克破譯難關，諜報科的無線電技術偵察在一年多的時間裡從無到有，從簡單到複雜，特別是發展到破譯階段，顯示了驚人的創造力。

1933年1月7日凌晨，曹祥仁獨自當班守機，突然發現國民黨軍電台異常活躍。

吳奇偉的第九十師、周至柔的第十四師和周渾元的第五師等5部電台同時出聯，都在發出"十萬火急"的呼叫。

控哪個台，舍哪個台?

信號稍縱即逝。

曹祥仁快速轉動旋鈕，選台偵聽。

他憑藉紮實的報務功底和對多種密本的超強記憶，根據報頭和前幾組電碼,迅速分辨出對方使用的密型，在腦海中瞬間轉化為電文。也就是說，曹祥仁聽、譯並行，幾乎是同時對5個電台的信號即時進行選擇、處理。

曹祥仁原以為吳奇偉既已下達進攻命令,就不會有新情況,於是首先偵聽第十四師電台,發現電文長，可能是宿營報告；

即轉聽第五師電台，電報是發往南昌的,想必與當前戰事關聯不.....

最後再轉回吳奇偉的電台,當即從滴滴嗒嗒的無線電信號中分辨出:"如下:(1)......。

曹祥仁認定:吳奇偉的電台正在下達新命令,敵情將有重大變化，便毫不猶豫地盯住這個台，抄完並迅即譯出後續電文。

雖然該電已發了90多個字，但恰好抓到命令的核心內容:國民黨軍臨時改變作戰計劃，兵分2路合擊紅軍:

吳奇偉率第二十七師、第九十師的1個旅為左路，沿滸灣、金溪大道東進，經楓山埠進攻左坊營；

周至柔率第十四師、第五師為右路，由牽制改為迂迴，進攻琅琚、左坊營、黃獅渡，企圖切斷紅軍的後路。

及時的情報使總部得以迅即調整部署,於7日凌晨4時下達新的作戰命令。

紅一軍團、紅二十二軍即星夜轉移至楓山埠附近待敵；

增派紅五軍團到黃獅渡西南阻擊國民黨軍第十四師和第五師；

紅三軍團仍向琅琚方向進擊。

若不能及時掌握到敵人變更進攻部署的情報，我軍就不能及時預防,則相當的危險。

拂曉，周恩來副主席、朱德總司令和軍團首長都來到二局，等待吳奇偉部再次出發的確切情報、了解敵軍進一步的部署。

偵收台全神貫注地守聽。

此時，吳奇偉部還沒有出動，其電台仍在活動。

8時許，二局偵知吳奇偉部隊離開楓山埠、荷樹鋪一線的宿營地向左坊營開進。

9時30分，紅一軍團在楓山埠附近發起正面進攻，重創了吳奇偉號稱"鐵軍"的第九十師。

這次配合紅軍作戰，曹祥仁立了大功。

如果沒有及時截收並迅速譯出吳奇偉下達的最新作戰部署,紅軍按原計劃行動就會陷入包圍,位於戰場附近的總部也將處於危險境地。

曹祥仁從迅速轉動旋鈕選台、即時捕捉電波信號,到從記憶中多本己破密本中反應出相應的密碼、再從密碼轉換為對應的文字,瞬間完成如此多的工序，如果沒有純熟的偵收技巧和大量的破譯實踐,沒有過人的天賦和革命幹勁，是不可能做到的。

曹祥仁創下了無線電技術偵察的驚人紀錄。

楓山埠戰鬥的勝利確認，雖然以破譯為關鍵技術的無線電偵察建立不久，但己成為紅軍戰鬥力的有效組成部分。

從此，儘管紅軍在武器裝備上落後於對手,但在技術偵察、情報信息戰領域卻一直處於領先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