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謝遠東
槍殺歷史新高，暴力犯罪10天翻番，病毒給了全球團伙犯罪翅膀？
01
帕帕拉在西西里做了九年的慈善，他從沒如此絕望。
「越來越多的義大利人要靠我們的餐飲服務。直到三個月前，我們還主要是幫難民，現在我們每天要幫200個義大利人。他們很多人都不好意思來，他們別無選擇。」
封鎖剛開始，義大利人的快閃視頻給世界一個樂觀堅韌的形象。但如今陽台上歡呼與歌聲停止了，希望已被動盪替代。
對於羅塞拉這樣的人來說，封鎖是難以承受的苦難根源。今年46歲的羅塞拉，還是三個孩子的媽媽，她們每天就指著帕帕拉他們的捐贈。
「我做保潔，老公做零工，能勉強度日。現在我們窩在家裡，幾個月沒見過錢。政府會補給我們？」她說。
據世界經合組織預測，受疫情影響，27%的義大利人面臨貧困，這是這個國家二戰以來最為嚴重的經濟危機。而在義大利南部，情況更糟。
義大利政府也很急。到目前為止，中央政府籌集基金，救助規模4350億美元。
但這些資金分發到嗷嗷待哺的羅塞拉手裡，會是漫長，也是絕望的旅程。
這一嚴重的空檔，黑手黨開始填補。
在那不勒斯，黑手黨給人們提供食品包裹和貸款。在巴勒莫，一名黑手黨老大的小兄弟在貧窮的社區分發食品。巴勒莫市長說，新冠病毒給黑手黨準備了絕好的機會。
除了黑手黨的蠢蠢欲動，還有新跡象。
3月25日以來，臉書上一個名為「國民革命」的組織號召其2700名成員搶劫當地超市。兩天後，有15人衝進巴勒莫一家超市，拿了食物，拒絕支付費用，要市長買單。
已開發國家義大利都這樣，帕帕拉的絕望，真不誇張。
02
說新冠病毒改變了一切，已是陳詞濫調。但這是真的。
疫情到來，一些國家的殺人暴力活動停止了。世界變美好了，這病毒將邪惡也一併清掃？這改變好。
欣喜沒能長久，暴力活動再次上升。世界正越來越脆弱，焦頭爛額的人們，正被那些惡棍們逮住機會，世界會因而更加危險。原來，他們和病毒是一夥的。
實行社會隔離措施不久，許多國家某些類型犯罪在減少。北美和西歐大部分地區，謀殺和暴力襲擊大幅減少。美國芝加哥、洛杉磯和紐約等地搶劫案和強姦案驚人的下降。由於都呆在家裡，家庭暴力和性暴力呈爆炸性增長。
世界上最危險的國家，拉丁美洲的薩爾瓦多，2月份謀殺案114起，而到3月份只有65起。秘魯犯罪率三月份下降了84%。
非洲大陸犯罪之都南非，封鎖的頭幾周，記錄在案的兇殺案只有94起，去年同期326起。
還有一個好消息。病毒還幹掉了塞爾維亞毒梟德拉克斯拉夫-科斯馬亞克。
當然，犯罪的減少，也可能是警察部門故意減少了逮捕。比如英國皇家檢察署就建議對不太嚴重的犯罪進行庭外處置。
可惜，好局面轉瞬即逝。
保持距離、宵禁和就地隔離並不能阻止販毒集團、黑幫和武裝組織。
巴西的兇殺案下降，戛然而止，掉頭向上。聖保羅是拉美最強大的販毒組織所在地，從2019年3月到2020年3月，謀殺案件上升了10%。在北部的塞阿拉州，三月份的暴力犯罪(包括謀殺)短短10天內激增98%。
墨西哥的致命暴力事件更是坐上了高速火車。
哦，就不用點奇瓦瓦、米卻肯的名，也不用說毒品卡特爾控制的瓜納華托，那些地方，當仁不讓的風暴眼。3月，墨西哥有記錄的兇殺案2500多起，創下自1997年有記錄以來的單月最高死亡數。一個歷史記錄。
薩爾瓦多的反彈更驚人。短暫沉寂，就是等待猛烈的爆發。
4月底那個周末，數十人被屠殺。司空見慣的總統怒了，見一個逮一個，不惜以暴制暴，不然，流血事件何以平息？
然而，鐵腕在最後一個環變了味：監獄完全被黑幫控制。
之前不過是生產流水線，這裡才是產品總成，災難無可避免最終大爆發。
在那些地方，是犯罪集團，不是警察，不是軍隊，在貧民窟執行封鎖命令。
犯罪集團、武裝組織和黑手黨，也因病毒，盡現他們的仁慈，他們的力量……他們向窮人、體弱者和老年人送水、送衛生紙、送罐頭食品，還有蔬菜和基本肉食……
他們和義大利的前輩一樣，在缺乏政府能力的地方，魅力十足。
很明顯，毒品暴力事件激增，是這個全球市場變化的一部分。國際貿易放緩、全球供應鏈失常，意味著卡特爾和毒品團伙的機會更少。蛋糕越來越小，爭奪越來越激烈。甚至因疫情而釋放的囚犯，也加入戰鬥，趁機清算舊帳。
而此刻，武裝部隊和警察正忙於應對疫情。在義大利和西班牙等國，憲兵隊和軍隊已重新部署。波蘭警方在推特上輕鬆地寫道:「請停止一切犯罪活動，直到另行通知」。
警察短缺，市場動盪。是那些犯罪團伙的好時候，巴西、哥倫比亞和墨西哥暴力才更加猖獗。
03
幾個月來，一些拉美走私者增加了毒品的發貨量。歐洲執法官員報告說，3月和4月古柯鹼進口激增，在比利時安特衛普——那個歐洲大陸最繁忙的港口，查獲了大量古柯鹼。
儘管許多國際機場關閉，但幾內亞比索起落的飛機仍源源不斷，那個非洲小國古柯鹼中轉中心地位，依然不改。
全球經濟危機同樣衝擊整個毒品行業的供需。供應加大，但渠道還是不暢。
玻利維亞、哥倫比亞、秘魯和墨西哥的毒品生產商忙著尋找制毒化學品，好生產芬太尼，甚至古柯鹼。
而市場終端則開動腦筋網羅替代品。越來越多的歐洲人轉向國產大麻。一些海洛因使用者轉而使用芬太尼等更危險的阿片類藥物。
疫情對全球毒品市場的干擾可能是暫時的，但對犯罪的影響可能是長期的。
流動性普遍枯竭，犯罪團伙也缺錢。銀行、商店和民宅必將成為他們取之不竭的金礦。而在拉丁美洲等地方，老式的綁架、勒索和保護費，只會更多。
也有好消息，冠狀病毒大流行也在動搖其他形式的有組織犯罪。瀕危野生動物非法貿易已敲響喪鐘。疫情爆發之初，中國就禁止了野生動物貿易。但，這可能意味著犯罪活動會轉移到其他地方。
疫情之下，百業蕭索，唯網絡一枝獨秀，犯罪團伙怎會錯過，勒索軟體、網絡釣魚和身份盜竊……世界日益數字化，這裡是藍海，利潤豐厚，黑手怎能放過？
04
新冠病毒改變人類社會，改變人類社會組織。犯罪組織形態，也不例外。如何改變，只是我們還未看清楚。
歷史當然可以借鑑，就像義大利黑手黨和日本黑幫在二戰後的大混亂，更加強大一樣。新冠病毒，社會從失序到重整，當然會讓那些混蛋受益匪淺。
除了搶錢，除了暴力，他們的社會、經濟和政治影響力會更強。
正如打擊跨國有組織犯罪的全球倡議組織在一份政策簡報中寫道，有可能出現犯罪集團作為國家維持秩序的供應者和夥伴。
想到這些，幾十年的黑手黨都讓帕帕拉受夠了，難道還會升級換代？
難道不是？
問題是，世界是否已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