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70年代的東京,遊走於這場不被外人理解的綺麗之夢

緩緩有點慢 發佈 2021-09-19T14:11:39+00:00

剛剛結束不久的東京奧運會,從一開始就充滿了滿滿的話題和討論,其中不乏大量對開幕式質疑的聲音,當然有對其藝術形式的肯定和認同,但更多的依然是不理解,那種侘寂、物哀、黑暗、荒誕以及過於現代、抽象和前衛的藝術展現方式,對於存在巨大文化差異的我們,可能一時之間還是會有些適應困難。

剛剛結束不久的東京奧運會,從一開始就充滿了滿滿的話題和討論,其中不乏大量對開幕式質疑的聲音,當然有對其藝術形式的肯定和認同,但更多的依然是不理解,那種侘寂、物哀、黑暗、荒誕以及過於現代、抽象和前衛的藝術展現方式,對於存在巨大文化差異的我們,可能一時之間還是會有些適應困難。

那麼時間倒退至上個世紀70年代,當時剛剛結束戰後重建的日本文化,又是呈現一種怎樣的態勢呢?看完《東京綺夢》,我竟忽然有些理解東京奧運會開幕式的藝術風格了,因為,這不僅是文化的差異,也是一種文化的延續,就比如70年代中以死亡與重生為主題的暗黑舞踏,那時就已經盛行「抹著白粉的木乃伊般的身體,扭曲得就如同轟炸之後的屍體,慢慢匍匐爬行,去往重生之路」的藝術表演。

《東京綺夢》的作者伊恩·布魯瑪是荷蘭的一位記者、主編、評論家以及大學教授,他是「肖倫斯特新聞獎」和「全球頂尖思想家」獲得者,而布魯瑪最為擅長的領域正是亞洲的政治和文化方面,2008年被授予「伊拉斯謨獎」以表彰他「在歐洲對文化、社會或社會科學做出的重要貢獻」。

布魯瑪在《零年:1945現代世界誕生的時刻》《罪孽的報應:德國和日本的戰爭記憶》《創造日本:1853—1964》等著作中,就曾闡述過對於日本的深入研究和觀察,而這一次布魯瑪通過這本《東京綺夢》,將視線聚焦於日本最後的前衛年代之中。

那段時期對於日本而言不啻為一個特殊而又矛盾的年代,從經濟起飛、藝術欣欣向榮,到逐步走進泡沫時代的暗潮之中,與其說是「承前啟後」,倒更像是一種「強勢過渡」,布魯瑪也是在這一時期來到了日本,眼前的日本所呈現出的綺麗、怪誕的前衛藝術,對於當時的布魯瑪而言也是深受震撼的,被那種巨大的文化差異所衝擊、夾裹著,既充滿了好奇,懷著「對墮落與邪惡的渴望」想要去一探究竟,但實際上又暗含著一種外來文化的抗拒。所以他選擇站在「原地」,而非特意地去改變、去接受、去融入,就直接以一種「外人」的身份和視角去觀察並審視日本藝術圈中的綺麗與夢幻。

所以在《東京綺夢》中,我們完全可以沉浸在布魯瑪的目之所及當中,仿佛就一直在跟隨著他,架起一部小小的攝像機,「窺探」著那些來自於破敗的舊劇院、色情的真人秀以及藝術大師們的表演場景中的日本前衛文化。或許正如布魯瑪所言,「日本人格」是從不具有隱匿的深度的,在他們的文化和觀念當中,表象非常重要,也必須認真去對待,這種從外表到核心的「一致性」,恰恰體現出日本的前衛審美觀。

而在布魯瑪看來,自己的「外人」身份其實正提供了一種恰到好處的便利,也是一種「外人」的正常反應,他想去看,他看不夠,他的好奇「不過就是對一個陌生世界的窺視,一個偷窺狂對禁忌世界的一瞥」,他這一瞥,倒是為世人挖掘出了很多令人震撼的精彩情景。

對於初到東京的布魯瑪而言,那種「在夢幻與現實間遊走」的感覺已經極為強烈,那時他還沒有開啟他的「深入窺視」之路,就已經幾度被東京這座充滿戲劇感、讓人產生幻覺的城市所震驚到,原來,那些早期的日本浮世繪並不是來源於誇張的藝術加工,那種鮮明的色彩感不就是對於現實生活的真實寫照嗎?於是,布魯瑪用了一段既誇張又現實的形容描繪了當時的東京,霎時間讓這座城市在我們的腦海之中出現了鮮明而立體的畫面:

「沒有任何東西是樸素低調的;處處都是風格鮮明的產品、場所、娛樂、餐館、時尚等等,無一不在以自己的方式尖叫吶喊,吸引關注……那個充斥著塑料夢幻的東京,雖然有著東拼西湊、風格混雜的建築物,借鑑了全世界很多地方的風格,在形式上做出了很大改變,但它其實是修建在一層層厚重的歷史之上的。經過擦除和重寫的現代東京,仍然顯露出過去時光的蛛絲馬跡……」

在這樣一座迷霧森林之中,外來之人當然容易迷路、迷失,所以布魯瑪在這裡的幾位為他提供見解和幫助的友人,就成為了他這場「東京綺夢」中的「嚮導」。而布魯瑪選擇繼續保持「外人」的身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在這裡外國人這個身份的確能贏得一些特殊待遇,這無疑會為他提供很多方便,憑藉一些特殊的豁免權,他可以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因為,這裡的人們雖然並不排斥與外國人建立友誼,但卻很難真正地讓你融入他們。

再說到日本的前衛文化,其實與我們而言,有些部分並不算陌生,那就是情色與怪誕,而這些在日本其實更為尋常,「浪漫色情片」也是日本70年代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起源於政治上的挫敗所轉化而成的屏幕上色情挑逗的社會反叛,這種看似叛逆極端的情緒卻催生出了像《感官世界》這樣既硬核又溫柔的傑作——「用電影的方式在為性愛自由,尤其是女性的性愛自由而擊鼓鳴笛」。在後來的很多日本電影中,悲情角色的女性幾乎占據著絕對的主導地位,而這究竟是出於男性的負罪感,還是終究的存在的那份「純真」,似乎依然是一個難解之題。

這樣的一種怪誕藝術反而更加深深吸引著布魯瑪,去深入挖掘那些隱藏在浮華的日本現代新事物之下的稀奇古怪的東西,還好,這一類東西在這裡實在不算少,日本的廣告、大眾媒體和娛樂,隨處可見的色情與幻想,它們不需要被藏匿於邊緣化的陰影之中,布魯瑪繼續用他的一雙藍眼睛觀察著這一場夢幻的東京綺夢,那些荒謬、怪誕、綺麗到讓大多數「外人」難以置信的前衛文化,似乎並不需要也不在意「外人」所包裹上的那一層文雅,而日本的很多藝術家,譬如寺山修司、唐十郎、大島渚、荒木經惟、三島由紀夫等等,也都在奮力地去打破這一層外殼,或許正如布魯瑪在《東京綺夢》中所說:「不被外人理解,恰恰坐實了日本本土文化的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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