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改革不斷,而150年南宋卻暮氣沉沉?君相獨裁體制是深層原因

0官場思維0 發佈 2020-01-14T04:32:15+00:00

如果說,紹興體制確立之前,基於南宋政權立足未穩,變法或改革尚缺乏可行的環境與條件;但紹興體制確立後,宋高宗與秦檜預期的內外安全目標已經達到,他們倘若真正志在中興,已經具備了變革的內部條件與外部環境。

南渡以後,以秦檜為代表的新權門集團完成了權力與財富的新一輪鬥爭,與北宋晚年以蔡京為代表的權門集團相比,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以蔡京為首的權門集團借變法之名行斂財之實,致使民眾對所謂的變法早已徹底絕望。​


儘管南渡以後的內外危局,更需要有勇於變革的精神與舉措去應對,但變法已由蔡京集團的倒行逆施淪為一種負資產,宋高宗一度容忍趙鼎一派對變法追隨者蔡京的批判,淺層原因即在於此,深層動機卻意在關閉任何變革之門。


紹興八年,宋高宗引用「利不百,不變法」的古訓,反對改易法度(《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122紹興八年九月,下簡稱《要錄》),亮出了他對改革的基本態度。

如果說,紹興體制確立之前,基於南宋政權立足未穩,變法或改革尚缺乏可行的環境與條件;但紹興體制確立後,宋高宗與秦檜預期的內外安全目標已經達到,他們倘若真正志在中興,已經具備了變革的內部條件與外部環境。

然而,就在紹興體制確立當年,這對君相的反變革立場愈發不容置疑。


宋高宗明確宣布:「祖宗之法,思慮已精審,講究已詳備,不必改作,天下自治。」秦檜隨即附和:「天下本無事,宜遵成憲為善。」高宗追加說「小人喜更法」,把試圖改革者一概打入了「小人」行列。

由此可見,僅僅以宋金對峙遠比宋遼對峙更為嚴峻吃緊,來推論改革大門何以被重重關閉,顯然不夠全面,還應從紹興體制的獨裁性上去追究其背後的深刻原因。


在傳統古代中國完成轉型前,君主官僚政體的命門取決於君權。君權採取何種運作模式,不僅決定了君主政體的權力結構,而且營造出相關時期的政治生態。

以儒學為立命之本的士大夫構成官僚的主體,對現實政治天然抱有熱情,正是有賴於這種積極入仕之心,整個官僚系統才得以有效運轉。然而,士大夫官僚的心態與經世實踐又具體取決於現實的政治生態,尤其是國家權力的運作狀態。


11世紀中期,後人一再引用的北宋宰相文彥博的那句「為與士大夫治天下」的名言,可以視為士大夫官僚對參與國家權力的政治自信,這種政治自信是由北宋中期較為良好的政治生態所孕育的。

然而,宋高宗與秦檜合力打造的紹興體制宣示:自此以後,皇帝除於他制定的唯一代理人外,不可能再與其他士大夫官僚分享國家權力。這一君權模式一經確立,既標誌著宋朝政治文化徹底轉向內在,也宣告著官僚士大夫對政治權力的能動分享已經歸零,而沒有人事上的活力,何談改革上的動力。

秦檜把宋高宗定位為「純王」,將自己定位為「王佐」,在確定紹興體制中君權與相權邊界為這一體制精心修飾,旨在向士大夫官僚鼓吹,在獨裁模式下,依然可以大做君主「為與士大夫治天下」的趙家夢。


在傳統君主政體下,士大夫階層只有依附於君權才能發揮其作用。當君主政權處於中央控制模式的理想狀態時,君權自覺接受權力制衡,這個時候的君主確實「與士大夫治天下」,即依靠士大夫官僚共同治理天下,管理國家。

然而,及至紹興體制確立了獨裁模式,權相作為君權的唯一代理人,其相權也享有權力制衡的豁免權,儘管權相的身份仍是士大夫,卻只是在為獨裁的皇帝治天下,後來的秦檜、史彌遠、賈似道等權相以及其役使的官僚門客,都是貨真價實的士大夫。


作為傳統時代知識分子,宋代士大夫階層也始終不是一個獨立的階級或集團。當君權結構發生全局性逆轉,他們中的不同群體便會以君權的用舍好惡作出應對性抉擇,從而決定自身的進退行藏。

在紹興體制與其後的年代裡,儘管也有少數士大夫官僚,依舊「以天下為己任」而敢言直諫,批判朝廷的惡化,但等待他們的只是冷遇、貶黜乃至整肅。更多的士大夫官僚則採取暗默旁觀的疏離態度。


縱觀整個南宋政治史,紹興體制確立的君主與權相結合的獨裁格局,儘管在不同時段有強弱隱顯之別,卻幾乎沒有本質的變化。這種獨裁模式,「權力欲卻很強烈,不止君主要集權,專政的宰相,也是大權獨攬。」

宋高宗與秦檜所謂的「小人」,顯然就將他們深為忌憚的政治異見者包括在內。倘若重啟任何變革,就必須容許持不同政見的官僚士大夫重新「講究」乃至「改作」既定的國事,他們苦心經營的獨裁體制將受到公開的質疑與挑戰,這是這對君相絕不容許出現的局面。


正是紹興體制徹底關閉了變革之門,整個南宋,不僅再未出現過慶曆新政與熙寧變法那樣的統治集團自改革運動;甚至也未見任何在朝的政治派別再度公開鼓吹變法或改革,他們至多在祖宗家法的原有籮筐里各取所需地尋找言論資源。這種「老調子已經唱完」的局面,死氣沉沉地苟延到南宋的覆滅。

知恥有守的士大夫為避禍而噤聲,致使正氣不張;而鮮廉寡恥的人士因誣告而進身,導致政風大壞。

這種相反相成的政風,儘管以權相秦檜時期最為觸目驚心,卻也持續影響了整個南宋:官僚士大夫懲於紹興的前鑒,已少有人再為政權的長治久安而暢所欲言,整個官場都瀰漫著言不由衷、無所作為乃至見風使舵、阿諛諂媚的風氣。從整體上看,南宋政風呈現苟且萎靡之勢,已不復有北宋全盛期那種剛直勁挺的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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