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的婚外情描寫意味深遠(下)

文城觀點 發佈 2020-01-26T21:05:29+00:00

在《水滸傳》中,盧俊義是綜合條件最好的男人,他身材高大、儀表堂堂、氣度非凡,不像宋江長得那麼黑,不像王英長得那麼矮,也不像李逵,脾氣大,那麼凶;更不像吳用那麼陰險狡詐,他文武雙全,有學識,很禮貌,且武功第一流,連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都比不上他;他是個員外,門第高貴,在大名府很有名望

《水滸傳》寫「婚外情」,排在第四位的,當數是關於大名府盧府管家李固與盧俊義妻子賈氏偷情並試圖奪取盧家錢財的故事。

在《水滸傳》中,盧俊義是綜合條件最好的男人,他身材高大、儀表堂堂、氣度非凡,不像宋江長得那麼黑,不像王英長得那麼矮,也不像李逵,脾氣大,那麼凶;更不像吳用那麼陰險狡詐,他文武雙全,有學識,很禮貌,且武功第一流,連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都比不上他;他是個員外,門第高貴,在大名府很有名望;他出身富豪,家產富足,要是在今天,盧俊義這麼優越的條件,不知有多少女歌星、女名星追求他。

可是,讓人難以理解,他的結髮妻子賈氏不但不喜歡他,還與她府中的下人、管家李固暗中偷情。而令人難以理解的是,這個李固,不僅長相一般,還是個貪圖錢財、忘恩負義、背後使絆的無恥小人。賈氏放著那麼傑出的丈夫不去愛,卻與李固這樣的人偷情,也太沒眼光,太蠢了,可賈氏與李固這婚外情卻真實的發生了。

很可能,李固這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陰險小人,在勾引女人方面,也是很有一套的,賈氏才會被他弄上手。當然,盧俊義也有他的不足,這個儀表堂堂的武功高手平常喜歡練武,可能對賈氏很少關心親近,正如燕青說的,他主人「平昔只顧打熬氣力,不親女色」。所以,賈氏作為名門貴婦,生活奢侈,慾望很高,盧俊義平昔不能給她滿足,久而久之,熬不住的賈氏只好移情別戀了,而李固可是與賈氏接觸較多的男人,兩人就背著盧員外偷起情來。

聲名遠揚的河北玉麒麟盧俊義,出身豪門,儀表堂堂,文武雙全,家財何止萬貫,各方面的條件都太好了。但是,他有他相當倒霉的一些方面:

其一,他過分信任管家李固,沒能看出李固是個貪利忘義的小人,沒有提防李固在背後搞鬼,更沒有想到李固會與他盧俊義的妻子偷情,沒有想到李固盤算的是搶奪他的家產;

其二,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過著十分舒適的妻子,竟然會背著他與下人管家通姦,給他這位家世清白的盧大員外戴上了綠帽子,讓盧員外丟盡了臉;

其三,這也是最要命的一項,盧俊義被水泊梁山的宋江、吳用盯上了,在梁山這兩位陰謀家的眼裡,盧俊義是一個很可以利用的最適當人選,他出身豪門,武功高強,很有名望,在梁山又沒派系沒根基,宋、吳逼他上梁山,為的是假惺惺讓他當山寨頭領,好幫他們演一齣好戲,表演宋江、吳用等是在按晁蓋的遺囑辦事,為的是順利讓宋江奪取梁山第一把交椅,穩穩坐上去,盧俊義能讓宋江、吳用的陰謀表演得天衣無縫。

當李固與賈氏偷情的事被陰毒的軍師吳用發現之後,吳用便巧妙地加以利用了。之前,吳用為逼盧俊義上梁山,已費盡心機,不擇手段使壞。他以迷信方法欺騙盧員外,使他相信不久將有血光之災,接著勸盧俊義前往東南千里之外避災,並在牆上題下藏頭反詩:「蘆花叢里一扁舟,俊傑俄從此地游。義士若能知此理,反躬逃難可無憂。」當梁山出動兵馬將盧俊義和李固等抓上山後,吳用利用時間差,先放李固回盧府,並讓李固知道了盧府牆上反詩的內容,慫恿李固去告官。結果,李固與賈氏假意設宴,為主人的回歸壓驚,而實際上,李固已偷偷告官,結果,盧員外在宴會中被抓走了。李固的目的很明確:奪盧俊義之妻,占盧家的全部財產。這位陰險貪婪的小人在偷情中嘗到了甜頭,膽子越發大了。他不僅誣告主人謀反,設局讓官府抓住盧俊義,而且還用五百兩金子,收買獄吏兼儈子手蔡福,企圖儘早結束盧俊義的性命。

被盧俊義當義子培養的僕人燕青,為人俠肝義膽、忠勇無比,他與盧府管家李固忘恩負義、陰險貪婪小人本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盧俊義聽信讒言,將燕青攆出盧府,但燕青卻不忍離去,多次找機會提醒盧俊義,盡力搭救他。燕青忠心耿耿追隨主人,直到最後他的主人被高球等在酒里放水銀,盧俊義喝了不能騎馬,泗州淮河乘船時失足落水而死,燕青還料理好主人的後事,才飄然離去。

其實,正是燕青的偵查和及時的提醒,盧俊義方能當場捉住通姦的李固和賈氏,並血刃這一對姦夫淫婦,泄了心中之恨。

施耐庵對李固和賈氏這兩個形象刻畫得相當深刻。值得現代企業的老闆重視,李固屬於危害最大的那一類小人,他被授權管理一個單位,負責管理著盧府),但他卻好色貪財、見利忘義、陰險奸詐,耍兩面手腕,而且,他還狗膽包天,試圖加害於授權給他的主人,色誘主人的妻子,陰謀搶班奪權,侵占主人錢財,一個單位或公司,若授權給李固這樣的人去管理,那是最可怕的,整個單位或公司非得被毀掉不可。選這樣的人幫助管理,將隨時面臨巨大的危機。所以,用人要謹慎小心,千萬不能被李固這樣的人所迷惑!

當然,李固這樣忘恩負義、貪婪奸詐、沒有道德底線的小人,貪婪的代價極大,他賠上了性命,下場十分可悲。李固的結局提醒那些太貪婪的人,太貪婪是沒有好結果的。

此外,賈氏這個沒有德行的女人也太愚蠢了,作為大名府一大豪門的第一夫人,他的丈夫是綜合素質和家庭條件都極好的男人,賈氏過著高貴的名門貴婦生活,享受著榮華富貴,但她卻不守婦道,耐不住孤寂,最後紅杏出牆,偷情別的男人。而賈氏與之偷情的,竟然是在相貌、才情、能力、氣度、財力、社會地位以及道德品質等各方面,都遠遠不及自己丈夫的品味地下的男人,結果,她不但徹底毀壞了自己的名譽,而且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這如果不是鬼迷心竅,就不可理喻了。

賈氏所乾的這種天大的蠢事,是過著富貴生活的女人要引以為戒的。高貴的豪門貴婦,玩「婚外情」是要付出可怕代價的,不但道德名譽方面的損失無法挽回,而且,還有可能像賈氏一樣,付出了極慘的代價。

《水滸傳》寫「婚外情」,排在第五位的,是楊雄之妻潘巧雲舊情復燃,與和尚裴如海私通的故事。

楊雄有一些方面和盧俊義相同,比如,他們兩人皆是有權勢、有社會地位的人,但他們卻被窩囊的男人給戴上了綠帽子,真是太冤太可氣了!此外,盧俊義有燕青幫著,楊雄有石秀幫著,盧俊義和楊雄都都是由於真誠的人的提醒,才如夢初醒,認清各自的妻子的淫蕩本性,最後殺了姦夫淫婦,報了情仇。

楊雄系薊州押獄兼行刑劊子手,外號「病關索」,他因與張保等爭鬥,被石秀所救,便與石秀結為兄弟。楊雄的妻子潘巧雲,原為王押司之妻,喪偶後的潘巧雲嫁給了楊雄,可以說,從外地到薊州謀事的楊雄,能在薊州吃得開,也某種程度上藉助於潘巧雲前夫的人緣關係。潘巧云為先夫做祭奠,遇上了和尚裴如海,兩人重恩舊情,潘氏向石秀介紹裴如海時說:「是師兄海黎裴如海。一個老實的和尚。他是裴家絨線鋪里小官人,出家在報恩寺中。因他師父是家裡門徒,結拜我父做干爺,長奴兩歲,因此上,叫他做師兄。他法名叫做海公。叔叔,晚間你只聽他請佛念經,有這般好聲音。」(見第四十四回)

這兩位舊情重燃的師兄妹,行為開始表現出異常,潘巧雲拿起一盞茶來,用帕子去茶鐘口邊抹一下,雙手遞與和尚,那和尚連手接茶,兩隻眼涎瞪瞪地顧望著潘氏的眼。而潘氏一雙眼也笑迷迷地顧望著和尚。這真是「色膽包天」,聰明的石秀一眼瞧見,就心中有數了。他想起潘氏對他也是常有輕佻行為,這回他知道,他一直以親嫂嫂一般相待的這個女人,不是個善良女子!

在祭奠的當日,潘、裴二人埋藏多年的舊情慾全部激活了,他們的「婚外情」得到了瘋狂的宣洩,「好半日,兩個雲雨方罷」,「那賊禿摟住這淫婦」,渴望由短暫的快樂轉化經常性的廝守,他說:「你既有心於我,我身死而無怨;只是今日雖然虧你作成了我,只得一霎時的恩愛快活,不能夠終夜歡娛,久後必然害殺小僧。」那潘氏便道:「你且不要慌。我已尋思一條計了;我家的老公,一個月倒有二十來日當牢上宿;我自買了迎兒,教他每日在後門裡伺候。若是夜晚,他一不在家時,便掇一個香桌兒出來,燒夜香為號,你便入來不妨。只怕五更睡著了,不知省覺,卻那裡尋得一個報曉的頭陀,買他來後門頭大敲木魚,高聲叫佛,便好出去。若買得這等一個時,一者得他外面策望,二乃不叫你失了曉。」

那和尚聽了,大喜稱「妙哉!」讓廟裡的頭陀胡道人,常去楊家後門外敲木魚、望風,為賊禿、淫婦的幽會站崗放哨。

後來,幽會的事被精明的石秀全部偵破了,石秀向楊雄訴說姦情,楊雄怒髮衝冠,當時就要殺人出氣。可是,當潘巧雲反咬一口,誣告石秀時,楊雄聽後反應冷靜,只不過是罵了兩句「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決定把石秀趕出而已。前後表現,大相逕庭,這只能說明,楊雄對潘氏還是有感情的,可是他也知道,姦情可能屬實,誣告應該是假。

最後,石秀暗中在楊雄家門口埋伏,殺了姦夫裴如海和尚和望風的頭陀胡道人。他用計引淫婦潘巧雲和丫環迎兒上山,讓楊雄逼問出通姦真情,楊雄後悔不該錯怪了石秀,他殺了潘巧雲和丫環迎兒,和石秀一起投奔梁山。

顯然,遇到精細執著的石秀,活該潘巧雲與裴如海倒霉,楊雄有石秀這位好兄弟,潘、裴的「婚外情」註定是個悲劇。潘巧雲這個水性楊花,先後嫁了一個押司一個押獄,還不滿足,竟與原來的師兄舊情重燃,引入楊家屢次冒險體驗雲雨之情,雖然她用心極細,計劃極為周全,但她的「色膽」也太大了,敢在劊子手的府里偷男人,而且偷的是個和尚!

裴如海也夠嗆,老老實實在報恩寺當他的「海公」和尚也就算了,居然還敢去與執法人員的妻子偷情,又遇上了捉姦高手石秀,再精細的偷情計劃,也是要露陷的,最後,他成了石秀的刀下鬼,還害了為他望風的胡道人。楊雄雖然可能很愛潘巧雲,又曾依賴她前夫的關係在薊州立住腳,但她的妻子偷別的男人,而且偷的還是個和尚,堂堂的執法幹部,臉往哪裡擱,他對潘氏豈有不殺之理?「婚外情」真是害死人!

《水滸傳》寫「婚外情」,排在第六位的,是關於江湖賣藝女子白秀英當了縣太爺的情婦,利用「枕邊靈」整倒了都頭雷橫的故事。

白秀英本來是個江湖耍把式賣藝的,因為與鄆城新任知縣有舊情,尾隨其來,到鄆城縣賣藝,想利用情夫的知縣權力,在鄆城這地盤多掙些錢,她與其父白玉喬設勾欄,賣藝掙快錢。看來,白氏父女掙錢還是相當容易,有相當的影響,已經打出了名氣。正巧一日,白氏父女設勾欄表演,有人向剛出差回來的鄆城縣步兵都頭雷橫推薦,青雷橫就去看熱鬧。

「插翅虎」雷橫在鄆城縣掌握著警察力量,當然是很威風的,他到了白秀英設勾欄的場所,進到裡面,便去青龍頭上第一位坐了。白秀英可能以為有大客戶關顧了,沒想到,表演一巡後,她托著盤子,先到雷橫面前,雷橫去身邊袋裡摸時,不想並無一文,可能出差剛回,身上沒錢。雷橫道:「今日忘了,不曾帶得些出來,明日一發賞你。」白秀英笑著說:「官人坐當其位,可出個標首。」雷橫臉通紅了,說:「我一時不曾帶得出來,非是我捨不得。」白秀英道:「官人既是來聽唱,如何不記得帶錢出來?」雷橫道:「我賞你三五兩銀子,也不打緊;卻恨今日忘記帶來。」白秀英道:「官人今日眼見一文也無,提甚三五兩銀子!正是教俺『望梅止渴,』『畫餅充飢!』」(見第五十一回)

問題很大了,雙方都是有來頭的,架勢都拉開了。雷橫沒帶錢可能是實話,可他坐的是貴賓首席,你不給,別人會攀比,這表演還能繼續下去嗎?這時又加上白秀英父親白玉喬出來添油加醋,他說:「我兒,你自沒眼,不看城裡人村裡人,只顧問他討甚麼!且過去問曉事的恩官告個標首。」雷橫發火了:「我怎地不是曉事的?」白玉喬道:「你若省得這子弟門庭時,狗頭上生角!」觀眾聽了都起鬨了。雷橫大怒,便罵道:「這忤奴,怎敢辱我!」(見第五十一回)

接著,怒火衝天的步兵都頭狠狠地揍了縣太爺的「情岳父」。白秀英見父親被打,豈能容忍,這位縣太爺的情婦豈是好惹的,她叫一乘轎子,逕直到知縣衙內去訴告:「雷橫毆打父親,攪散勾欄,意在欺騙奴家!」知縣聽了,大恕道:「快寫狀來!」「枕邊靈」的秘方十分靈效。白玉喬寫了狀子,驗了傷痕,指定證見。縣衙里有人和雷橫好的,替去知縣處打關節,不過,縣太爺經不起撒嬌撒痴,還是差人把雷橫捉拿到官,當廳責打,取了招狀,將具枷來枷了,押出去號令示眾。

縣太爺的情婦還覺得不泄恨,非要把雷橫綁在勾欄門首,讓她再去做場,怕情人的知府只能照辦了。可憐的步兵都頭這下可栽慘了!

雷橫的母親聽到消息,趕到了現場,他好不容易將雷橫培養成鄆城縣的「刑警隊長」,卻偏偏栽在知縣情婦的石榴裙外,兒子當眾受辱,為娘豈能咽下這口氣。這「英雄母親」 指著那情婦大罵:「你這千人騎萬人壓亂人入的賤母狗!做甚麼倒罵我!」白秀英聽了,柳眉倒豎,星眼圓睜,回罵道:「老咬蟲、乞貧婆、賤人怎敢罵我!」那母親喊:「我罵你,待怎的?你須不是鄆城縣知縣!」白秀英大怒,搶向前,只一掌,把雷橫母親打個踉蹌,那母親想掙扎,白秀英再趕進去,大打她的耳光。雷橫己是銜憤在心,見母親被打,怒從心發,扯起枷來,望著白秀英腦蓋上,一枷打下去,劈開了腦蓋,白秀英腦漿迸流,眼珠突出,一命嗚呼了。(見第五十一回)

雷橫知法犯法,打死了人,被重判,在押解的路上,幸好有前同事、後來的上司朱仝,私下裡放了他,雷橫也只有上梁山一條路可走了。

看來,在複雜的局勢中,誰也難說是真正的老大,執掌警力的雷都頭,在自己執法的地盤上,竟擺不平一個賣唱的,還栽了個跟頭,被綁在勾欄示眾,連累了老娘被打,最後,他自己成了殺人犯,世事真是難料。而秀英憑著有情夫縣太爺作靠山,為所欲為,猖狂之極,甚至凌駕於縣衙門之上,靠撒嬌潑野,肆意凌辱執法官員。看來,裙帶的威力,實在可怕!

可是,從縣太爺的角度看,皇帝老兒有三宮六院,還不滿足,竟去挖地洞幽會名妓,他一個基層父母官,弄一個賣藝的當情婦,有何不可?看來,從上到下,官員如果都是如此,北宋王朝的敗亡就沒有什麼奇怪了!

《水滸傳》寫「婚外情」,把官員包二奶,公務員養情人,縣長護情婦,風流女人移情別戀後謀殺親夫,管家勾引主人妻子合謀取錢財並實施謀殺,官太太他鄉遇舊情引姦夫入室,等等,對世上發生的一些婚外戀或婚外性行為,幾乎都精彩描述了。看官一定明白了,優秀的文藝作品,有著極強的歷史穿透力,名著的作者就是厲害,施耐庵灼眼的光芒,照明了世事百態,讓人一目了然,而又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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