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曉平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因第五次反「國剿」失利被迫開始長征。漫漫征途中，國民黨軍隊想方設法組織包圍阻擊，紅軍卻從未中過一次埋伏。之所以這樣，主要是有一支隱秘、幹練的無線電偵查隊伍——軍委二局在「護佑」著他們。由於二局情報人員及時截獲破譯了敵軍大量電文，摸清了蔣介石的部署乃至意圖，軍委才適時決策，最終擺脫數十萬敵軍的圍追堵截，取得長征的勝利。
曾希聖
準確情報避羅網
軍委二局成立於1932年初。第三次反「圍剿」勝利後，紅軍在戰鬥中繳獲了敵人多部無線電台及其他裝備，中革軍委決定將總參謀部執行偵聽任務的偵察台從通信部門分離，成立一個專門執行無線電偵察任務的情報部門，軍委二局就此誕生。在局長曾希聖的領導下，二局技術人員的偵聽能力得到迅速提高，中央紅軍長征前，已經基本具備了破譯國民黨軍隊各類密電的能力，成為中共中央、中革軍委的秘密武器。長征期間，國民黨各部隊忙於圍追堵截多處於移動狀態，只能通過無線電報進行聯繫，這樣，軍委二局更有了用武之地。
1934年10月長征開始後，中央紅軍連續突破了三道封鎖線，於11月中旬，進入湘南。軍委計劃先西渡湘江然後北上，與湘西的紅二、六軍團會合。蔣介石判斷出紅軍的行軍意圖，調派各路兵馬，在西南的湘江一線布下第四道封鎖線。此時，二局接連偵獲敵情，其中李宗仁、白崇禧的桂軍已在全州、興安、灌陽一線布防。為尋機渡江，軍委派紅軍一部在湘桂邊界佯動。桂系果然緊張，回師桂林方向，撤離湘江防線。如此一來，從興安至全州一段，出現了一個暫無重兵設防、約50公里寬的大缺口。二局很快獲取這一情報，軍委據此決定立即從缺口處渡江。渡江過程中，多路敵軍圍追過來，經浴血奮戰，中央機關及大部紅軍最終安全渡江。
渡過湘江後，軍委二局接連偵獲國民黨往來密電，顯示蔣介石已在湘西的城步、靖縣、武崗一帶布下重兵，張開網等著紅軍往裡鑽。中央紅軍和匯集湘西的國民黨軍總兵力相差五六倍之多，紅軍經湘江血戰已傷亡慘重、疲憊至極，這種情況下到湘西，無疑是「自尋死路」。當時，博古等人執掌著中央大權，他們不顧敵情，依然堅持向北行軍。而和二局一起行軍的毛澤東，對敵情掌握得很清楚，堅持提出轉向敵軍力量薄弱的貴州。12月12日，在毛澤東的要求下，中革軍委在湖南通道召開緊急碰頭會。二局準確的情報促使周恩來、朱德等人堅定地站在毛澤東一邊，博古、李德陷入孤立，只好同意轉兵貴州。12月18日，中共中央在貴州黎平召開政治局會議，肯定了毛澤東的意見，作出了放棄與紅二、六軍團會師，改向黔北遵義進軍的決定，避免了紅軍可能覆滅的危險。
四渡赤水脫絕地
1935年1月17日遵義會議召開，毛澤東重新取得了軍事指揮權，此後，軍委二局的工作更受重視，作用更為凸顯。
1月19日，中央決定紅軍向貴州土城推進，力圖搶在川軍尚未部署完善之前強渡長江，進入四川，與紅四方面軍會合。1月28日土城戰役打響後，川軍比預料中頑強，紅軍一時失利，陷入強敵包圍。危急關頭，周恩來命令曾希聖趕快摸清敵情。二局馬上在空地上架線偵收，在敵軍往來的電文中發現：敵軍的合圍僅有一個不大的口子尚未合攏，外圍只有蔣介石坐鎮指揮的貴陽空虛。根據二局破譯的情報，軍委立即決定從包圍圈的空隙中突圍，西渡赤水，脫離絕地。渡過赤水後，紅軍進入川南的敘永、扎西一帶狹小地區。二局截獲情報得知，各路敵軍正紛紛擁向扎西一帶，妄圖實現合圍聚殲。紅軍深處危地之時，毛澤東留下一部佯動，主力則離開扎西，回師向東，跳出敵人包圍圈。2月18日從二郎灘、太平渡等地向東二渡赤水河，回師敵軍薄弱的黔北。
1935年2月24日，中央紅軍奪取貴州桐梓。此時，二局得到情報，蔣介石已命各路國民黨軍趕赴黔北，此時遵義城內只有貴州軍閥王家烈的少量部隊守衛。軍委據此情報，趁國民黨軍大部未到之機，迅速攻下婁山關。2月26日，毛澤東又依據二局提供的吳奇偉部兩個師的位置，判斷這兩個師兩日內趕不到遵義城，於是命令紅一、紅三軍團乘勝向遵義城發起攻擊，並於2月28日晨占領遵義城。當日，敵軍吳奇偉趕到遵義附近，和王家烈殘部一起發動反攻。二局又及時將破譯的敵情和吳奇偉指揮部位置報告軍委。軍委領導人研究敵情後認為，川軍距紅軍距離尚遠，吳奇偉兩個師孤軍深入，王家烈殘部已成驚弓之鳥，決定圍殲吳奇偉部。在紅軍的凌厲攻勢下，吳奇偉部潰不成軍，傷亡慘重，紅軍也由此戰而聲威大震。
3月上旬，蔣介石的重慶行營頻頻發報，令國民黨軍從各個方面合圍黔北的紅軍，並判斷紅軍會從打鼓新場、黔西、安順一線突圍，預想在此一線聚殲紅軍。軍委二局截獲情報迅速上報，毛澤東等人據此避開打鼓新場一線，趁敵不備於3月16至17日在茅台及附近地區向西第三次渡過赤水河。渡河成功後，毛澤東即命派出一個團，偽裝主力，大張旗鼓地向川南前進，造出北渡長江的架勢。當二局提供情報表明蔣介石正令各路追剿大軍向川南進發時，毛澤東率紅軍主力迅速、隱蔽地第四次渡過赤水河，跳出了敵人包圍圈。
假密電調開敵主力
四渡赤水後，根據二局提供的情報，軍委避開了敵軍重兵集結的黔北，南下直奔防備空虛的貴陽方向。3月20日，部隊於安底附近南渡烏江。當日，二局截獲敵軍的情報：周渾元、吳奇偉兩個部隊六個師的兵力正由安底西北的楓香垻、茅台地區向烏江邊急進。敵軍所處的楓香垻、茅台到紅軍渡江的安底、沙土一帶，只有30至50公里的路程，一天就能趕到，而紅軍要安全渡江，至少需要三天時間。如果敵軍發現紅軍渡江而跟進追擊，就會使紅軍陷入前有激流險灘，後有追兵阻斷的危險局面。
面對極為不利的情況，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朱德、劉伯承等和二局局長曾希聖一起研究對策。正當大家苦苦思索時，曾希聖想出一個大膽的對策：利用紅軍掌握的敵軍密碼和電文格式，冒充正在貴陽的蔣介石給周渾元、吳奇偉發電令，命令他們向泮水、新場、三重堰方向前進，從而將敵兩部主力調開。毛澤東、周恩來等領導人聽後立即拍案叫絕，肯定此方法可行。但命令只能用一次，且內容不能太離譜，以免引起敵人疑心。假電報發出後，周渾元、吳奇偉部果然遵命，偏離了原來行軍路線，紅軍避免了一場不利的血戰。3月31日午後，除紅九軍團留在北岸做策應外，中央紅軍主力全部順利南渡烏江。
4月2日，紅軍逼近貴陽。由於貴陽防備空虛，在此督戰的蔣介石發急電命令吳奇偉部、周渾元部及滇軍主力火速趕來保駕。蔣介石判斷，中央紅軍要向東與賀龍的紅二、六軍團會師，或者返回江西根據地，電令國民黨各部向東集結，形成兩道防線，堵住紅軍向東之路。不料，這些密電也悉數被二局破譯。毛澤東對蔣介石的意圖了如指掌，便以紅軍一部出甕安，示意要東進。蔣介石果然中計，把滇軍也調往東線。看到調滇軍出雲南的目的已達到，毛澤東隨即實施跳出包圍圈的預定戰略，率紅軍主力從貴陽、龍里之間突破國民黨軍的防線，乘隙向雲南急進，將敵人甩在了後面。
巧用情報占先機
二局的工作在當時是絕密的，只有主管情報工作的極少數軍委領導人知情，更不用說國民黨方面了。但進入雲南後，二局一名參謀不幸掉隊被俘，隨身所帶的情報泄露了二局的破譯能力。雲南軍閥龍雲急電蔣介石：紅軍已將國民黨軍各方來往的電報完全翻譯成文。蔣介石接到報告後大驚失色，立即命令另行編印多種密碼，每部電台各發10種秘本，每日調換，每10日再另發10種密碼。敵人的密碼不斷更換加大了二局破譯難度，但工作人員仍然克服了眾多難題，破譯了大量有價值的密電。
毛澤東的既定方針是西去雲南，北渡金沙江。因此，1935年4月29日紅軍在昆明虛晃一槍後，即向北轉向金沙江邊的渡口。蔣介石通過偵查發現紅軍主力深入雲南，並大體鎖定紅軍渡江地段，電令薛岳的部隊及滇軍的孫渡部隊迅速跟進。5月3日，軍委縱隊在皎平渡巧渡成功。但抵達龍街渡口的紅一軍團和到達洪門渡口的紅三軍團，均因江面寬，水流太急，無法架橋，大部隊無法渡江，而尾追的敵前鋒部隊——萬耀煌師離主力紅軍也不過3到4天的路程，離後衛部隊僅有1天半路程。如果萬耀煌師急進金沙江渡口，加上國民黨其他部隊跟進，紅一、三軍團就會被拖住，軍委就有被敵軍隔江截斷的危險。
正在毛澤東等人萬分著急之時，二局於5月4日破譯了一份萬耀煌發給蔣介石的密電，稱所部「沒有發現共軍，並決定在團街休整」。原來，萬耀煌不是蔣介石嫡系，為了保存實力，不願孤軍深入尾追紅軍，便向蔣介石謊報沒有發現共軍的行跡，故決定在原地休整一天，然後再沿原路返回，協同友軍從其他方向「圍剿」共軍。二局的報告讓毛澤東大喜，他決定充分利用蔣、萬矛盾贏得4到5天時間。5月5日，毛澤東電令紅一、三軍團日夜兼程向皎平渡匯集，渡江北上。部隊按指定時間趕到，依次渡江，於5月9日到達北岸。當萬耀煌師按蔣介石的手令於5月10日趕到江邊時，紅軍已全部渡過了金沙江，渡船已在北岸燒毀。搶渡金沙江，紅軍擺脫了幾十萬國民黨軍的圍追堵截，取得了戰略轉移中具有決定意義的勝利。
在隨後的征程中，中央紅軍又根據二局情報搶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順利翻越大雪山，實現了與紅四方面軍會師。當得知松潘地區有胡宗南部隊重兵集結，紅軍又避開松潘改走草地進入甘南。1935年10月，在軍委二局情報工作的護佑下，中央紅軍終於到達陝北，勝利結束長征。對於軍委二局在長征中的作用，毛澤東曾這樣評價：「沒有二局，長征是很難想像的。有了二局，我們就像打著燈籠走夜路。」
來源：河北省委《共產黨員》雜誌
河北共產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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