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王》:只有中國人才能看懂的電影

雲納電影 發佈 2019-12-30T11:20:37+00:00

陳凱歌面對著封建和落後的環境,充滿著無奈但又必須心存信念,在鏡頭無言的反思同時,又賦予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民族新希望。——摘要中國電影不容易。

陳凱歌面對著封建和落後的環境,充滿著無奈但又必須心存信念,在鏡頭無言的反思同時,又賦予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民族新希望。——摘要


中國電影不容易。二十世紀,電影剛剛出現在中國,歷史的潮流就把電影放置到啟蒙的潮流中,在隨後的數幾十年間,中國電影又經歷了救亡,鬥爭,變遷,造成了文藝創作對現實主義精神的失落和便宜,而待到了八十年代文藝的偉大壯舉便是對現實主義精神的回歸,這也註定了八十年代文藝內在的複雜性,豐富性,也註定了中國電影會成為世界影壇最壯麗的風景。

1983年,電影《一個和八個》出現標著以陳凱歌,張藝謀,田壯壯,黃建新,李少紅等北京電影學院78級大學為主要的導演群體登上歷史舞台在中國電影史上,他們被稱之為「中國第五代導演」。他們一登上歷史舞台,便創造了新的神話:他們對電影思想內涵和電影美學的徹底革命,帶來了一大批驚世駭俗的電影作品,如果不是他們,我們的電影或許還停留在「後二戰」時期。

中國第五代導演們對歷史文化的反思和尋根的熱潮,催生了中國第五代導演們思想與創作形式的改變。他們從集體的思潮中放置到了民族與個體的身上,重構了中國現代知識分子之魂的現代啟蒙精神,用特有的鏡頭去傳遞了這一精神。他們把中國電影在藝術,思想,技術,類型上都推向了新的高度。而陳凱歌也恰恰是這場熱潮中的先鋒引路人。

尋根

上世紀80年代,陳凱歌執導了著名的《黃體地》《大閱兵》之後繼續執導了《孩子王》。這部電影在當年與張藝謀所執導的《紅高粱》齊名,成者王敗者寇,歷史也永遠只會記得捧下金熊獎的《紅高粱》,而《黃土地》如今卻少被世人提起和討論。當然這並非是《孩子王》不出色,相反他在思想上是最為出色的電影,但電影節奏的深沉與苦悶,讓整部電影顯得無比的凝重和壓抑,只有真正讀懂詩詞的結構,讀懂中國歷史才能看懂它,換句話說:是只有中國人才能看懂的電影。

1980年代中期,隨著「中國第五代導演們」反思潮的不斷深入,人們從道德層面,呼籲人性復歸也逐漸進入到了民族傳統文化反思,期待以挖掘文化傳統中更深的東西,去解決民族焦慮以及其他現實問題。而所謂的「尋根」,也就是從傳統文化中找到理想的精神,作為對世俗生活超越的憑藉。而陳凱歌也恰恰找到了阿城「尋根」所著的《孩子王》並賦予了它更為深厚內涵的延續。

孩子王

早在陳凱歌所執導《黃土地》的時候就已經呈現出來他對於歷史的深沉態度,在那片「黃土地」上生活著的人們即使落後與愚昧無知的,但也是飽含著民族明天未來希望的,鏡頭的美學更是將「絮亂的詩性」推到了高潮,到了《孩子王》,陳凱歌的詩人與哲性的氣息更為顯著了。

在《孩子王》中,陳凱歌把「憨憨的」老杆重塑成了一個哲人,老杆舉著燈,看著在裂開的鏡子裡面的自己,他上課時,他就轉頭看窗外的窗戶,看著從天明到天暗,然後一個人舉著油燈繼續在教室裡面發獃。夕陽的時,學生們在外面嬉戲玩耍,老杆就坐在一棵樹下面發獃,他在思考,沉思,探索。

教書是電影中最為主要的線索。在老師老師到分場之後,他內心是激動與忐忑的,平靜的生活終於有了變化,但又擔心自己沒經驗教不好學生,在得知教的是初三的學生,則更為的不安了。在老杆的眼中,教育是項神聖而又重大的事業,但後來證明他的擔憂完全是多慮。

這群初三的學生,不會寫作文,不會寫字,都是小學生水平。老杆絕對先教他們寫字,先擺脫文字盲,等認識字了,再擺脫文化盲。他希望這些孩子們能夠認識字,在未來能獨立自主學習。學生中,有個聰明人王福,他在那抄字典,抄完字典之後,作文水平的確是提高了不少,但老杆也在不斷問自己「書真的可以這樣去教嗎?」

字典

字典是電影中最為重要的文化象徵物。在傳統意義上,文化是用文字來延續的,對字典的態度實際上就是對文化的態度。老杆每次上課都會帶字典壓陣,也正是因為字典的「珍貴」,這才有了日後的打賭。字典是文化的代表。所以它是有著無窮盡的力量的,連王福的父親也深知做學問的人是有力氣的,但文化又不僅僅是知識,還包括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的準則,但由於長期的潛移默化,它已經逐漸成為了一種約束力和思維方式。

影片的最後老杆要離開的時候對王福說:「王福,今後什麼都不要抄,字典也不要抄。」而王福的回答是:「初三畢了業,我就勞動,抄好了,就帶回去,以後還有更大的字典,我還要抄」。王福從抄學過的字到抄字典,似乎是一種循環,而老杆的「反叛」也宣告著失敗。

教堂

在影片開頭,陳凱歌用了一個長達1分多鐘的空鏡頭來展示這座遺失世而獨立的學校,顏色的交替與時間的流逝下,蒼茫大山中的那座學校像是一座不可神聖侵犯的教堂,文化的象徵具有了宗教的色彩,從宗教的意義上說那是人們的希望。

老杆來到這座「神聖的教堂」面前,卻發現並非是想像的那般模樣,他試圖改變這裡的一切,正如他來時踏過一條又一條婉轉而又充滿荊棘的山路。老杆曾試圖對貧瘠的教育用以一種大膽的方式進行革新,對文化發起無聲的挑戰,但最後老杆還是無奈的走了,這些舊的東西總是重複的出現,一切都毫無變化,老杆反抗的失敗,但老杆在最終離開的時候,卻還是留下了一段希望的寄寓。

燒山

在影片的最後,陳凱歌依把「山」給燒掉了,鏡頭之下是漫山的被燒焦的樹幹。這其實也是陳凱歌對阿城原著中《樹王》的借鑑。在《樹王》中,那些年輕人要砍掉那些過去的,沒用的樹,要種上這些有用的樹;在《孩子王》中,那些孩子們就像那些被燒焦的樹木一樣,早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燒山,意味著把束縛著人們的條條框框給刪掉,把「火」燒燒燒掉。陳凱歌面對著封建和落後的環境,充滿著無奈但又必須心存信念,在鏡頭無言的反思同時,又賦予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民族新希望

在陳凱歌選擇改編阿城的《孩子王》時曾言:

我覺得《孩子王》是阿城小說中的上品,集中體現了阿城對文化精神和自身的人生態度。從表層上來看,《孩子王》只是一個簡單的故事,講的是教育的事情,但如果我們把教育看作一種文化,就可以產生許多聯想,從這一特定的視角,可以使電影導入中國文化的某種形態的判斷,我覺得是有很意思的。——陳凱歌談《孩子王》

文字賦予了內容更深具有的內涵,而影像賦予了內涵無限的空間想像。從「電影的文學性」上來看,陳凱歌毫無疑問賦予了《孩子王》新的生命力,也為文學創作提供了新的思路。

忠於自己

陳凱歌所在《孩子王》中營造了一個深度思考與理解的「外文本」世界,「電影文學性」也使得電影更加的質樸與自然,這種寫作的方式是民族傳統文化的傳承,也是中國傳統中所尊崇的簡與美。它是具有文化深寓的嚴肅電影,它的存在不斷提醒著我們需要對文化引起的重視。

在整個第五代導演的創作之中,陳凱歌所執導的《孩子王》也完成了對現實更具深度的思考,將文化這種意識形態的,抽象的東西到影片中具體給闡釋出來。而在此後的90年至今,中國電影的「國際化」與「商業化」也成為了電影市場的主流,而陳凱歌的這份「忠於自己」也變得更加的難能可貴,他所執導的電影作品也值得反覆品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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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陳凱歌.我的青春回憶錄[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9:75

[3] 陳凱歌.思考人生,審自我.電影藝術參考資料,1987.8.

[4] 萬思揚 米爾 .壓抑的年代與反叛的精神——再談電影《孩子王》的文化意涵.中國電影評論

[5 ]陳晴 .1980年代的現實主義——以《一個和八個》等文學改編電影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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