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誰結婚都是錯誤,婚姻里無人倖免

盧璐說 發佈 2020-03-12T06:03:39+00:00

這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我無意中看到,那陣子威尼斯天天都是大太陽,二月,法國學校放假兩周,孩子們在家已經憋不住了,周六還正好是我的生日。


作者 | 盧璐

來源 | 盧璐說 (公眾號:lulu_blog)


從上上周開始,我、盧先生、盧思迪和盧子覓,四個人開始在家隔離,因為2月中下旬我們去了威尼斯。


這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我無意中看到,那陣子威尼斯天天都是大太陽,二月,法國學校放假兩周,孩子們在家已經憋不住了,周六還正好是我的生日。


更重要的是,整個去年,我們一直活在跨國搬家的壯舉里,找房子買房子修房子;找工作層層面試;找學校交材料再面試;找搬家公司打包報關海運拆包……


需要劃重點的是,這些安家立業的人生大事,都是在一年中,趁我和盧先生在業餘時間內完成的,因為我們還有自己,人到中年社會中堅的工作,更還有兩個娃,吃喝拉撒作業,都要管著。


每個人都是一個發條玩具,弦太松,散了跳不動,太緊會崩。我們太需要一個假期了,冷靜一下,已經在冒煙的腦筋。


在決定去之前,我還特地查了一下義大利的疫情,當時只有3例,相當有效的控制。結論就是,所有的么蛾子,在沒有變成么蛾子之前,總是人畜無害,美好的樣子。


於是,我周一定機票,周二定民宿,周三收行李,周四一早七點的飛機。



這一年的過分超載,已經沉重地拖住了我的婚姻,某日我枯坐到凌晨兩點半,給秋小天發微信:「我在想要不要離婚?」


因為時差,在國內已經是早上了,秋小天秒回:「你別嚇我!我可沒學過危機公關!」


作為一個婚姻情感博主,如果我真的離婚了,這就叫做人設坍塌吧?曾經說的話,寫過的文,記錄過的恩愛和幸福,全都成了巴掌,鼻青臉腫。


秋小天的微信又追了過來:「盧璐姐,你到底怎麼了?如果連你,都要離婚的話,怎能讓我相信愛情?」


我坐在暗夜裡,看著手機螢幕閃滅,啞然笑了。


當年肌膚寸火的愛,當然是真的,可後來不愛,眥睚必報,自然也是真的,日升月落,陰晴圓缺,善變而多變,這不才是愛情的本質麼?只有死亡,才是唯一不變的永恆。



秋小天究竟還是年輕,看不明白,那些華懋豐盛的婚姻,穩固是因為糾纏在兩人之間,有一團團陰陰霾霾,絮絮如毛細血管般的根須,可以是親密、習慣、憎恨、空虛、痛苦、別無選擇,還是將錯就錯,有或者沒有,唯一能確認的是,絕對不全是愛情!


時至今日,我們兩人之間,若有個人肯出軌,移情別戀;或者偷著掖著,轉移財產,反倒簡單,可以名正言順地捂著傷口,去恨,去撕,去戰鬥,可惜沒有,誰都想站在正義的這一邊。


所以我們婚姻中最大的問題就是:說不清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只是針鋒相對的事事必爭,感覺厭煩,想要疏遠,覺得這個人怎麼會如此不可理喻,怎麼就這麼不懂回報和珍惜?



我們矛盾的激化,大概是從去年八月份開始。盧先生辭職之後,留了一個月在家打包收拾東西。在一起十幾年,突然老公變同事,簡直就是火烤油煎,可怕至極。


在大公司工作二十幾年,盧先生特別有流程規則和團隊意識,無論大小都要共同合作,他還設計了一套家務處理流程,而且既然要做,那就要不息成本和時間,做到極致。


而無論家庭主婦還是自己創業,我已經習慣獨立,有事自己撐,要知道完成比完美更重要,時間是最稀缺的資源,無論什麼,都要先開始一面推進一面調整。


如此背道而馳的做事方式,讓我們每天都在爭吵,我們也會和好的,只不過是為了下一次開戰掃平空間。爭吵時落下的灰塵,漸漸漸漸摞成不可逾越的山,把我們隔在兩邊,漸行漸遠。



到了法國,貸款拿不到,房子買不下來,四個人擠在車庫裡,日子苦不堪言。


活在煎熬中,每個人都渴望愛護,卻給不出溫暖。生活越難,雙方越會彼此為難,人性總是卑劣的,只有傷害和痛苦,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有天,我收到了銀行的郵件說,他們需要把我們的文件再次送到總部過審一遍。


這不是一個常規操作,收到郵件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以為這件事黃了,這銀行是我們最後也是唯一的希望,甚至氣餒到不敢去問為什麼?


人生最難受的狀態,莫過於氣炸了,可連講理的門縫兒都沒有,幸好眼前有個人能跟自己現場對罵,可以把滔天的憤怒傾瀉出來,憤怒總比被恐懼吞噬好過一點。


那天晚上,在車庫隔間裡,我們紅著眼睛狂吵,恨不得把對方抽筋剝皮,仿佛滅了彼此,就可以一了百了地解決自己所有的問題。


原來每一段親密關係里,我們彼此分享的並不僅僅是溫柔、愛護,體貼,支持,還要是垃圾桶,是靶子,是陪練,是催化劑,是消化劑。



1715,康熙五十四年,世界進入啟蒙時代,至此連街上吃瓜打醬油的路人,也改寫了自己的人生需求,從吃苦這輩子,終於得以入天國,變成了人生在世,我要幸福。


可幸福,究竟是什麼?


我們自以為是地覺得,幸福就是一種特別好特別好的狀態,宛若身在青雲之間,不斷不斷地持續上升,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沒有最美好只有更美好,沒有最幸福只有更幸福。


只可惜這不過是一種意淫,任何一種高潮,也不過只有幾秒,而已!


鑒於人生中能夠讓我們幸福的片段實在是太少了,我們只能退而求次。


即使不幸福,至少不要讓我痛苦,不要讓我難受,不要讓我的付出擲地無聲,不要讓我活得不得勁啊,讓我平平靜靜,順順氣。


可婚姻很快就證明,即使退而求次,也是一種奢望。婚姻是只有兩方,封閉而絕對環境,你的每一步前進,都是我的退讓,當失望一再地被重複,進而變成絕望,變成傷害。一段感情之所以能夠刻骨銘心,根本不是因為太愛,而是因為太疼!


於是,我有了一個連著一個枯坐到深夜的晚上,記得熱戀時,盧先生給我寫過一封郵件,裡面有幾句老歌的歌詞,大概是說:「這麼多年,我終於遇到了你,但我沒有想到,你居然和我從小到大想像的如此不同……」。


這話,情在濃時是甜蜜,情轉淡時是質疑。


我開始非常認真地考慮,我是在三十歲最恨嫁的年齡遇到他,是不是一開始就錯了?只不過是盲從了自己的人生焦慮?


我覺得,我們的腦子都冒了煙兒,真的需要冷靜。我們就這麼去了威尼斯,僅僅待了三天,世界已經變了。在我們離開聖馬可廣場之後的幾個小時之後,威尼斯狂歡節因為疫情被叫停。


那日,在威尼斯機場,我拿出一直背在身上的FFP2口罩,給自己和孩子們都帶上,我遞給他面沉似水,他接過來了,沉默不語,我們對峙了一會兒,他還是戴上。


歐洲內航,我們是整個飛機,甚至是整個機場唯一帶著口罩的旅客,而他是唯一帶著口罩的西方人。


講真,這一次歐洲人不帶口罩,並不僅僅是魯莽,不怕死,這更有歐洲和亞洲的文化、習慣、壓力、挑釁和執念等諸多衝突在裡面,無法綜述。



上了飛機之後,盧先生就一直閉眼裝睡,我知道,他這是避免與別人對視,會尷尬,也是在給我無聲的抗議。


我偷偷地拍了一張照片,想著日後可以拿出來,刺撓他一下,想到「日後」兩個字,我的心柔軟了下來。


在婚姻里,即使有一肚子疙疙瘩瘩的矛盾,即使再疏遠,還是比別的人都近得多。


我看過一篇被翻譯成中文的文章,大意是說,我們一定會跟錯的人結婚,婚姻所有的幻想,最後都會引發失望。


話是這麼說,然而錯和錯,卻是不一樣的,有的錯,可以修改,可以避免,可以忽略,可以忍受,可有的不行。


時間久了,誰沒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質疑過自己的選擇?質疑歸質疑,憤怒該憤怒,可是選擇還是那個選擇,將錯就錯!


於是,在這個春花綻放的季節里,在家隔離了40多天,秋小天去修了公關危機的線上課,而我卻又一次停留在婚姻里,準備得過且過。

盧璐:有兩個女兒的留法服裝碩士、作家,新書《和誰走過萬水千山》,正在熱賣。行走在東西方文化差異裂痕中間的,優雅女性自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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