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書法而言,根深葉茂,百花盛開才是書壇充滿希望的春天

書法微評 發佈 2019-12-22T15:16:09+00:00

幾十年了,雖然優秀人物不少,卻似乎沒有出現什麼影響巨大的大家,翻來復去還是啟功、林散之;也沒有什麼振奮人心意義深遠的經典作品。根深葉茂,百花盛開才是書壇充滿希望的春天。

書法熱已持續多年。從表面看,的確十分熱鬧:國字號的大展每年都有幾回,其他名目的展賽就更多;研討會、培訓班等書法活動此起彼伏;各種書法集鋪天蓋地;書法名家帽子滿天飛。另一方面,熱鬧的背後是落寞。(配圖與正文無關)

幾十年了,雖然優秀人物不少,卻似乎沒有出現什麼影響巨大的大家,翻來復去還是啟功、林散之;也沒有什麼振奮人心意義深遠的經典作品。書法最高獎蘭亭獎的獲獎作品是什麼?恐怕只有極少數的圈內人才知道。藝術市場上,書法作品少人問津且價格遠低於美術作品。書法展覽,名堂往往大得嚇人,觀眾卻是寥若晨星。

  

我認為書法現正經歷著一場危機。就大環境而言,隨著社會的進步, 鋼筆、計算機等工具早已取代了毛筆,參與書法活動的人數大大減少了。書法失去實用價值而只有藝術欣賞價值了。在藝術欣賞這一領域,導向又出現了嚴重偏差,一味求新求變,將書法藝術的發展引上了歧途。

  

在如今大型書法展會上,顏筋柳骨等傳統書法作品已經很少見到了。記得很久前,江蘇的瓦翁先生曾以一幅傳統功力深厚的楷書對聯奪得某大展的首獎,引來一陣歡呼,好幾年過去了,這樣的好事卻再沒有發生。入展的,獲獎的大多是些標新立異、爭奇弄巧之作,「廣西現象」是一例,近年盛行的「童體」又是一例。

  

實在不明白為何「童體」成了一種時尚,兒童因正在發育,骨骼肌肉均未成熟,力量不夠,寫毛筆字十分勉強,字跡歪歪斜斜,自在情理之中,成年人反倒要回過頭來學小兒模樣作書寫字,就很令人不解了。這裡有兩個問題:兒童的字真的就那麼美?這種字真的有那麼多的內涵?答案恐怕都是否定的。


童真之趣確是可愛,但趣與美卻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否則,兒童個個都是天生書法家,世界上又何必還有書法這門技藝與學問?又何必花幾十年時光去磨穿鐵硯?「玉不琢不成器」這句成語是否應改為「玉不琢才成器」?世界上也真有一種自然質樸之美,但那不是單純人工模擬所能達到的。稚嫩的字體又能承載多少文化內涵?更是無從談起。自從有人別出心裁地以這種「前無古人」的書體接二連三地獲獎以來,仿效者日眾,許多已有成就的書家也隨之跟風轉向,成了書壇上一道奇異的景象。

  

曾見過這樣一篇報導:明明是滿臉絡腮鬍子,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寫起字來卻是忸忸怩怩的孩童體,令人忍俊不禁。而他居然也中獎了。

  

謝無量先生、吳丈蜀先生的字,完全是另一番境界。在吳先生這幅作品面前,我們也許可以覺察到一絲童真之趣,體味更多的卻是淡泊謙和的學者風範及一種不激不厲、從容不迫的心態。聯文的內容也為吳先生的書法之路作了再明白不過的註腳。作品的內容和形式都值得我們深思。如不沉下心來專心學習增長學問,提高自身修養,只是在筆墨上下功夫,結果必然是只學得皮毛而已,無論如何也達不到吳先生這樣水準的。

  

其它書體,若刻意出新,也容易得到評委的垂青而登堂入室。這幅隸書對聯有許多缺點,首先是撰聯的文字功夫不大過關。「改革」與「開放」平仄不協;「神州」與「祖國」有合掌之嫌;「富康強」與「新氣象」結構不符。從書法上看,意圖變體但不成功,不少筆畫交代不清,「放、見、章」等字燕尾故意以禿筆出之,非隸非行,不倫不類,「果」字呆小委瑣,「神」字又重墨浸潤,不夠協調。上聯墨色濃淡錯雜,下聯則較平勻,風格不夠統一。這副對聯是最近中國書協為紀念建黨85周年而舉行的全國書法展的標誌性作品,評委之態度,由此可見一斑。

  

書壇現狀不容樂觀。令人深感憂慮。要改變這一狀況,有很多工作要做,亟須撥亂反正,改善評選機制。首要的一條是導向要正確,不能喜新厭舊。權威的大型展覽,不能以是否出新作為入選的首要標準,而應以基本功是否過關作為入選的必要條件。基礎紮實者,應予肯定,並鼓勵其寫出新意。既有根基,又有新意,才是上乘之作。沒有基礎的標新立異之作應予摒棄,還書壇一片明凈的天空。

  

科學技術以創新為其生命,但一刻也不放鬆基礎研究。傳統文化則以傳承為其生命,也不排斥創新,二者不可同日而語但可互作對照。所謂傳承,先是要繼承,然後才有可能發揚光大。繼承與創新並不矛盾,但先後次序不同。中國書法是地地道道的傳統文化,繼承尤為重要。不重基礎的作品,猶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焉能長久?花樣可以翻新,時間卻不饒人。書壇熱鬧但成果不多,這大概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吧。

  

書法藝術,我認為有兩大要點,其一是持續性,其二是大眾性。下面分別闡述。

  

中國書法已有數千年歷史,積澱異常豐厚。從甲骨文、大小篆到行草書,從李斯、王羲之到沈尹默,書法家及其作品像繁星一樣布滿了歷史的天空,光輝燦爛,美不勝收。就唐楷而言,歐體險峻、柳體剛正、顏體壯闊,風格各異但同樣令人嘆為觀止。觀《蘭亭序》令人心曠神怡,讀《祭侄稿》使人義憤填膺,熱血沸騰。就連蘇東坡與黃庭堅之間有關「樹弔死蛇」和「石壓蝦蟆」的笑謔也是那樣橫趣妙生。這正是書法藝術魅力之所在。對書法的審美愉悅早已深入人心且代代相傳。一些人的標新立異就企圖改變中國人歷經千百年積累而形成的審美定勢,這可能嗎?歷史是割不斷的。

  

其二是大眾性。藝術有高低粗細文野之分,書法也不例外,但如何界定,並不簡單。不能說,受專家賞識的就是陽春白雪,受大眾歡迎的則是下里巴人。《蘭亭序》受到千百萬民眾的讚賞,難道它只是下里巴人?少數幾個人的孤芳自賞,又怎麼夠得上「陽春」?陽春者,陽光普照,萬物歡呼也。


舉個例子是關於劉炳森先生的。據報導,每天到劉家索討墨寶的客人,從清晨5點到半夜11點多,絡繹不絕,數年如一日。以致有人說劉先生是被累死的。《書法報》還就此發表文章《請愛惜名家》進行呼籲。其實,對劉炳森的字,評價並不一致,有的人還頗有微詞,這都不足為奇。確實,故步自封是不可取的,如有可能,還應努力爭取更上一層樓。但不管怎樣,劉先生緊跟傳統這條路是走對了,符合大眾的審美情趣,因而大受歡迎,這一點更加令人敬佩。比起那些故作天真或故作深沉、裝奇異巧以譁眾取寵的「著名書法家」來,劉炳森先生是要高明多了。

  

克服急功近利的浮躁心態,潛下心來,虛心向傳統學習,向先人學習。魏碑晉帖、顏柳歐虞、顛張狂素……盡可選擇臨寫。即便是為人所不屑的館閣體,其實也有長處,楷書寫得平整總比毫無章法的信手塗鴉要強。堅持不懈,必見成效。待基礎牢靠了,再言創新也不遲。


作品的評判選擇,應全面衡量。多創作為大眾所喜聞樂見的作品。風格儘量多樣化,兼容並畜,有容乃大。高雅精到的「童體」完全可以占有一席之地,但不能唯此獨尊、一統天下。目前,大氣的、陽剛的、雄強豪放的作品不多,實在有愧於當今這一蓬勃向上的新時代,應當有所側重,大力扶持。根深葉茂,百花盛開才是書壇充滿希望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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