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這首詠物詩,平白如話,老嫗能解

蕭家老大 發佈 2020-05-08T08:34:17+00:00

詩人壯志未酬,又遭貶謫,他在無法解釋這個道理的時候,不得不向佛家,尋求慰藉:「前事是身俱若比,空門不去欲何之!

白居易這首詠物詩,平白如話,老嫗能解

唐元和十一年(公元816年),白居易被貶謫為江州司馬後,思想和詩歌創作都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對人處事的態度與過去大不相同。他作詩吟道:「自從委順任浮沈,漸覺年多功用深。面上減除憂喜色,胸中消儘是非心。妻兒不問唯耽酒,冠蓋皆慵只抱琴。長笑靈均不知命,江籬叢畔苦悲吟。」(見《詠懷》)

詩人壯志未酬,又遭貶謫,他在無法解釋這個道理的時候,不得不向佛家,尋求慰藉:「前事是身俱若比,空門不去欲何之!」(見《自題》)不得不轉向道家,尋求解脫:「幾年司諫直承明,今日求真禮上清。曾犯龍鱗容不死,欲騎鶴背覓長生。」(見《題贈李鍊師見招》)

被貶為江州司馬後,詩人雖歷經忠州刺史、中書舍人、杭州、蘇州刺史和刑部侍郎,在外為一郡之長,在內為朝廷重臣,其官階地位依然顯赫,但「隱於朝市」的思想,卻支配了他其後的生活。他的言論已不如過去那麼激切,他的行動也不像過去那麼勇猛了。這期間,詩、酒、琴成了他生命中的三寶,而詩作也常是寄以閒適為主。

《雙石》的詩就是詩人於寶曆三年(公元826年)任蘇州刺史時寫的:「蒼然兩片石,厥狀怪且丑。俗用無所堪,時人嫌不取。結從胚渾始,得自洞庭口。萬古遺水濱,一朝入吾手。擔舁來郡內,洗刷去泥垢。孔黑煙痕深,罅青苔色厚。老蛟蟠作足,古劍插為首。忽疑天上落,不似人間有。一可支吾琴,一可貯吾酒。峭絕高數尺,坳泓容一斗。五弦倚其左,一杯置其右。窪樽酌未空,玉山頹已久。人皆有所好,物各求其偶。漸恐少年場,不容垂白叟。回頭問雙石,能伴老夫否?石雖不能言,許我為三友。」

這是一首詠物詩,平白如話,老嫗能解。不用多作解釋,他將太湖石頭人格化、人性化,強調其與石頭的緣分,既有情趣,又有理趣。

詩人首先被這兩片石頭的古怪形狀所吸引,便讓人把這兩片石頭帶回自己在蘇州城內的官邸。詩人不僅認定它們的實用價值:「一可支吾琴,一可貯吾酒」,而且認定它們是極具鑑賞價值的文玩。「忽疑天上落,不似人間有」,兩片丑石將自己的官邸裝點成一座美學課堂。「五弦倚其左,一杯置其右」,詩人撫琴作樂,把酒臨風,其洋洋得意的快樂之情溢於言表。

因為地殼運動引起的岩漿噴發,岩漿冷凝後形成帶有氣孔的流紋岩,沉入古太湖,碧波萬頃的太湖水給予其無盡的鐘秀靈氣,造成了石之精品。太湖石有四大特點:瘦、漏、透、皺,具有極高的觀賞價值。白居易時期,對太湖石的觀賞價值尚不為世人所認識。詩的起筆便寫了石頭既怪又丑,無人識貨,唯恐避之不及。可是,詩人以獲此石,則有從天而降的喜出望外。說明白氏具有超人的鑑賞眼光。《唐詩鏡》評曰:「白樂天於水石之趣,言之津津,知其中於膏肓深矣。」賞石之風氣興於中唐,白氏可算是最早的「石痴」之一也。

在中國的藝術鑑賞中,「丑」是個審美的概念。對於不合嚴整的秩序而言,我們常常將不合規矩,節奏混亂,不符合人們審美習慣的東西稱其為丑,其實在中國人的日常生活中,人們推崇丑,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為了躲避日常規範。中國人欣賞丑石,暗含了對正常理性質疑的思想,不是獵奇,而是欣賞一種超脫常規,超越秩序,顛覆庸常理性的玄想或哲思。

白居易在詩中用「丑」這個概念來描述這兩片石頭,從此給中國的古典賞石表征設定了一個藝術範疇,並且認為能夠欣賞石頭的「丑」的這種能力,是極少數人的天分。這些石頭雖然外表奇特,形骸醜陋不堪,但在詩人的眼光里,是美的極致,美的精華。他以丑為美,丑中見美,最終是為了追求美、達於美。唯美才真正顯示了詩人的真誠。因此,能夠在庸常的世界裡,對無用之物加以審美的肯定,這顯示了詩人超脫的內心世界,同時展示了一種自由的生活態度和精神境界。

詩人詠石,弦外之音中,也含有識人的喻義。此詩的後八句是議論,將人引向詠石之外的思考。「人皆有所好,物各求其偶」二句,強調其與石的緣分,從人之所好,而見其人之品級。詩人自避交易場,以石為友,表現了詩人的清高和對世俗的逃避。最後四句詩,以問答式結尾,情趣盎然,而哲味外溢矣。

(本篇完)

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