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鄉村月夜

巴蜀文學 發佈 2020-06-03T01:15:44+00:00

一個圓月之夜,回到家鄉,我漫步在月光下。圓月漸漸地落在山後,屋子裡逐漸暗淡,窗外的大地頓覺一片淒迷,我的心裡也驟然摻雜著幾許離愁別緒,因為明天的早上,我就得離開鄉村回歸遠方的縣城,因為那裡是遊子永遠的游泳池。

吳興華



一個圓月之夜,回到家鄉,我漫步在月光下。

  夜色中,一輪圓月從東邊的尖山子頂上緩緩地升起來。星羅棋布的繁星簇擁著磨盤大的明月妝點著夜空,圓潤的月亮懸掛在空中,周圍沒有一絲雲彩,月輝盡情灑落下來,讓腳下這片養育了我的鄉村披上一層乳白色的輕紗。月是故鄉明,皎潔的月光泛出熠熠的光彩,無私地擁抱著大地,流瀉到每個角落,讓本就迷人的夜晚又陡然增添了許多朦朧的詩意。

  也是這種祥和的氣氛,曾經薰陶過我幼稚的童年,沐浴過我青春的年華。離開鄉村三十多年,三十多年後的鄉村陌生了,熟悉的人已經老了或走了、熟悉的鄉村沒有了土牆茅草房的影子。此刻的我,感受著月下鄉村變遷的同時,腦子裡卻縈繞著昔日鄉村月下的光景,即便給我一萬個嫌棄鄉村荒蕪和寂寞的理由,我仍然會帶走一個充滿月光的夢,在遠方的夜晚悄悄綻放。月光下熟悉的銀色山坡,茅草長滿了童年故事的山坡,成了我心底里永久藏著的夢醒之地。月光下屋旁邊約五十米遠的小河,有裝滿笆簍銀白色魚兒的喜悅,有兩岸此起彼伏蟬鳴的歌聲,有小屁孩打水仗嬉鬧的歡呼聲,而今卻又成為了我永恆的夢中之聲。

  為了重溫一下兒時的舊夢,為了去聽一聽前河奔瀉的流水歡歌,我獨自走過一條延伸通達景區的一段柏油馬路,來到里外那個縈繞在夢的鄉村渡口。只是,原本南來北往的老渡口早被廢棄,替代它的是一座橫跨南北的石拱橋。

  河水在月光下緩緩流淌,水面閃動著粼粼波光,野渡無人舟自橫,只有岸邊那棵魁梧遮天的麻柳樹,和樹下拴著的一條破舊的小船還似曾相識。風兒輕柔地吹過,水邊的野草野花舒展著優美的身姿,散發著陣陣清香,和著水面的霧氣,飄來飄去,令人心曠神怡。兩隻野鳥從我身後划過河面飛到對岸,竄進河堤上茂密的桂花樹叢里,驚嚇了樹丫上藏著的蟬兒,即刻終止了聲嘶力竭的歌唱。河邊厚厚的草叢裡,喜歡熱鬧的蟋蟀兒還在為我不停地淺吟低唱……這些久違的鄉村精靈,給這盈盈的月夜平添了幾分生機。

  回走在月光籠罩下的嶄新村子,依然是那麼寧靜那麼祥和,她就像勞累了一天的母親步入了夢的邊緣,我感覺到一種久別的遊子投入慈母懷抱中的溫馨。月光下的路燈,被明亮的月光融合,光亮已沒有了漆黑夜晚那樣的奪目。與城裡人一樣月下漫步成為時尚的村民已從馬路上漸漸散去,挨家挨戶樓房裡的鄉親已陸續熄燈睡了。路的盡頭,只有我家敞開的大門還亮著,門前曬壩里的兩條狗還兀自在曬著月亮,見到月光下回走的獨行客產生了警惕,朝著我便「汪汪,汪汪」地叫了起來。奇怪的事兒發生了,當兇巴巴的兩條狗快要竄到我的跟前時,驚慌中的我下意識喊了一條小狗的名字,被我喊著的「小白」立馬停止了「汪汪」的叫聲和進攻,慢慢搖著尾巴前移與我套近乎,前腳搭在我的腿上,嗅著我的褲管。另一條小黑狗站在一旁,友好的望著我。

等候多時的母親跑來一聲吆喝,兩條小狗便聽話一邊乖乖打著圈兒。月光下的母親,頭上的黑髮已經染成了銀白色,滿面笑容的臉上已刻滿了皺紋,可說話的聲音還是不減當年那麼清亮,那麼熟悉悅耳,走路的步伐還是那麼急匆匆的。和母親回到屋裡,偏西的月光已經從西窗照射進屋子,母親打了一盆洗臉水,放進一根新毛巾,用手揉搓了幾下,將毛巾遞給我,我趕忙把毛巾貼在臉上,感覺如孩提時母親親吻時的氣息,讓我臉上熱烘烘的,感覺回到了兒時的甜蜜。不知過了多久,有呢喃聲從隔壁悠悠傳來,我知道,那是夢囈中的母親正在輕聲呼喚著我的乳名……

  鄉村是一種情結,臍帶般連接著遊子最初的夢,又時刻牽動著在外遊子的心。躺在母親鋪就的床鋪上,有逾越窗口的月光陪著,有不遠小河傳來的淙淙流水聲,讓我思緒萬千。這時候,窗外吹來一陣山風,緊靠窗口不遠的那棵梧桐樹,葉子和著音樂正輕輕地打著節拍似地「啪啪」作響。和我一樣,它們好像也捨不得這迷人的夜色,遲遲不肯入眠。  

圓月漸漸地落在山後,屋子裡逐漸暗淡,窗外的大地頓覺一片淒迷,我的心裡也驟然摻雜著幾許離愁別緒,因為明天的早上,我就得離開鄉村回歸遠方的縣城,因為那裡是遊子永遠的游泳池。

《巴蜀文學》出品

主編:筆墨舒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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