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王燁捷
10月22日，復旦大學健康傳播研究所控煙研究中心（以下簡稱「復旦控煙研究中心」）發布的《電子菸營銷及對青少年健康影響研究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顯示，調查期間，在一個月內曾嘗試購買電子菸的青少年中，2/3都成功購買到電子菸。
這項報告是基於對2405名來自上海、成都和廣州的初高中學生所作的調研。調查結果顯示，這些青少年中的108人曾使用過電子菸（約4.5%），87人（約3.6%）在過去30天嘗試過購買電子菸，其中有66.7%的人成功買到了電子菸。
青少年獲取電子菸的主要途徑是：線下實體店購買、網絡購買、他人贈送、便利店購買等。其中，線下實體店購買占比為42.4%，網絡購買比例為38.8%，他人贈送占比28.2%，便利店購買占比16.5%，藥店購買4.6%，其他渠道獲取占比13%。
令人揪心的是，無論青少年從網絡渠道還是線下便利店渠道購買電子菸，都在國家政策明令禁止的範圍之內，卻屢禁不止。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菸草專賣局曾聯合在2018年、2019年兩年出台了《關於禁止向未成年出售電子菸的通告》和《關於進一步保護未成年人免受電子菸侵害的通告》。但面向未成年人的電子菸銷售，呈現出「打擊一陣、消停一陣；打擊過後，繼續猖狂」的狀態。
南方都市報記者吳斌曾長期跟蹤控煙報導，他在研討會現場拿出了一組由其邀約初二學生幫忙去便利店購買電子菸的暗訪視頻。視頻顯示，十多名參與暗訪的初二學生均在便利店輕鬆地買到電子菸。有不少店員還向初二學生推薦不同口味的電子菸，「這是巨峰葡萄味兒的，這是牛奶味兒的，都很好吃。」
復旦控煙研究中心主任鄭頻頻認為，這說明監管部門對電子菸等相關產品的監管有待力度提高，「關鍵問題在於對電子菸認定上，是否將電子菸納入到菸草的監管體系中。」
記者注意到，此前學界也曾提出過「禁止電子菸使用調味劑」的建議，學界普遍認為，不允許電子菸使用調味劑能有效杜絕部分未成年人購買這種產品。但在電子菸廠商及多方作用下，這一建議未能得到推廣。廠商聲稱「禁止使用調味劑不利於取得積極的公共衛生成果」。
夏日百香果、長島冰茶、白桃烏龍、冷萃鳳梨……這些都是目前市面上可以買到的電子菸口味。「市場上的電子菸產品約1.6萬種，這些口味添加劑倍加吸引青少年接觸尼古丁並成癮，一些口味添加劑可能帶來健康風險，如有香草和肉桂醛的添加劑會增加電子菸氣溶膠的毒性，而電子菸的營銷也在吸引著諸多青少年，可能會成為青少年培養吸菸習慣的一個途徑。」世界衛生組織駐華代表處無菸草行動技術官員孫佳妮認為「電子菸並不安全」，「它所產生的氣溶膠中含有尼古丁和對使用者、非使用者都有害的有毒化學物質，同時電子菸使用會使罹患心血管疾病和肺部疾病的風險增加。」
青少年第一次使用電子菸的年齡絕大多數在10-15歲，也就是初中階段。鄭頻頻認為，這符合這個年齡段青少年對吸菸的好奇，以及叛逆的特點。
但問題是，日常以學業為主的青少年究竟是如何接觸到「電子菸」相關信息的？調查結果顯示，電子菸的宣傳可謂無孔不入影響到青少年。15%的青少年在學校附近的商店看到過電子菸，有1/3 的青少年表示在最近一個月內看到電子菸廣告。
被調查的青少年「聽說途徑」主要是社交媒體和線下實體店，分別占50.5%和49.8%。廣播電視、網站、周圍人使用或分享、報紙期刊、其它渠道分別占比為47.2%、36.6%、35.6%、33.9%和6.7%。
「現在出現了一種令人擔憂的情況。控煙機構沒聲音，（電子菸）營銷軟文滿天飛。」北京交通大學副教授黃彪文重點研究了電子菸的相關報導後發現，媒體對於電子菸的報導以新聞導向為主（73.8%），但也有10.3%的報導是電子菸生產廠商的純營銷軟文，這些軟文的發布渠道以綜合類網絡媒體（40.18%）為主。這與以往控煙報導主要由主流媒體和地方都市類媒體為主不同，「圍繞電子菸的討論主要活躍在網絡媒體和財經類媒體上。」
黃彪文說，近年來，一方面電子菸廠商通過「講好故事」拿到了大量資本投入，另一方面自媒體、營銷號等缺乏監管的媒體興起，兩者結合，給了電子菸較為寬鬆且快速的「出頭」機會。「控煙機構所作的宣傳，大多在主流媒體層面，不如視頻號、營銷號等傳播來得廣泛，造成了機構看似』沒聲音』的情況。」黃彪文說。
鄭頻頻團隊此前監測了104個中文電子菸企業官方網站發現，僅43%的網站對用戶的進入年齡進行了限制，但這樣的限制並無任何具體的驗證要求；76%的電子菸網站沒有任何健康警示聲明；部分含有健康警示信息的網站還存在諸如「電子菸只是減害產品，對健康仍可能有害」這樣的模糊信息，「警示力度明顯不夠。」
據悉，青少年多數在使用電子菸後會產生不適。108名使用過電子菸的青少年中，50名（46.3%）青少年自述發生過不良反應，常見的不良反應包括：咽喉刺激或咳嗽（14.6%）、口乾痰多（9.8%）、頭痛噁心（8.5%）、鼻腔刺激或不適（6.1%）、腸胃不適（4.9%）、眼部刺激或不適（3.7%）。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