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昀:烹小鮮,以及演好戲

fans news 發佈 2021-10-15T02:43:51+00:00

封面造型:印花棉服大衣、睡衣式襯衫、。導演宋曉飛對一味牛肉漢堡印象深刻:兩片薄薄的小圓麵包,中間夾著新鮮生菜、整片芝士和一塊厚厚的牛肉餅,宋導一度懷疑是從哪家漢堡店裡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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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雪中悍刀行》劇組的每一位主演,都吃過「北涼王世子」張若昀做的飯。燉豬肘、炸灌腸、肉燜飯、蔥油餅……北方的面、南方的湯、日式的咖喱、西式的牛排,沒有世子殿下不會的。他甚至就地取材,自創過一道象山海鮮飯。導演宋曉飛對一味牛肉漢堡印象深刻:兩片薄薄的小圓麵包,中間夾著新鮮生菜、整片芝士和一塊厚厚的牛肉餅,宋導一度懷疑是從哪家漢堡店裡買來的。宋導忍不住打趣道,世子那幾個月廚藝精進了不少。宋導不知道的是,在成為他戲裡的北涼王世子之前,張若昀就以「順義張師傅」的名號聞名江湖了。江湖傳聞里,「張師傅」燒烤手藝一絕,夏天去戶外燒烤,所有人都得仰仗著他。問起個中秘訣,張若昀神秘地笑了,會者不難,難者不會。

隔壁《張公案》劇組的井柏然,也接受過「張師傅」的不少投餵。2020 年 7 月初,《雪中悍刀行》在象山影視城開機,張若昀先到,一個多月後,井柏然也來了,他主演的《張公案》也在這裡取景拍攝。兩人就這樣做起了鄰居。那三個月,在象山的劇組,經常可以見到這樣的情形:兩人穿著不同的戲服,互相「串門兒」,面對面吃午飯,今天在你那兒,明天在我這兒。碰上劇組收工早,再約著喝點小酒,聊點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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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初,張若昀和井柏然因綜藝節目《花兒與少年》第三季認識。滿打滿算,節目也就錄了一個月,「但那一個月太濃縮了」。有次喝酒聊天,井柏然告訴張若昀,其實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對自己不設防,當時心裡挺吃驚的。張若昀也知道,自己容易對人心生信任,有時甚至趨於盲信,但這次他沒信錯。兩人都踩著 80 後的尾巴出生,從小又都是奶奶帶大,成長環境相似,節目開始沒多久,就熟絡了起來。張若昀看井柏然待人接物,感慨說,雖然自己比他大幾個月,卻時常覺得他比自己更成熟。「在照顧他人感受這方面,我比他要遲鈍很多。」井柏然不置可否,過去幾年,他也見證了張若昀的成長,收穫了好作品,還有父親這個新身份。做了爸爸後,張若昀人瘦了,也成熟了。「我跟張若昀都有一顆老靈魂。」成為摯友,能不帶任何防備地分享各自秘密,這是至關重要的基石。前幾天,是張若昀 33 歲生日。認識四五年來,井柏然印象里,自己從沒給他過過生日,但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他說,那些刻意的聯絡特別不重要,我們的友誼很江湖。

另一則江湖傳聞里,張若昀不僅菜刀玩得轉,世子殿下徐鳳年的那把繡冬刀,他也耍得溜。練刀練得忒勤,以至於一年後,宋導回憶起當時片場場景,腦海里一直閃過一個畫面:張若昀右手拿著刀,左手拿著鞘,他四十五度角側身,把刀收到刀鞘里,拔出,收回,再撥出。「他想收得帥一點。」宋導解釋。說起來,他算是張若昀的師兄,兩人都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宋導念的是攝影系,此前一直在拍電影,《雪中悍刀行》是他執導的第一部電視劇。2020 年春節,新麗的曹總找到他時,他剛看完《慶餘年》,認定了張若昀是徐鳳年的最佳人選。更早之前,他也看過幾眼《花兒與少年》,對張若昀大致有個「陽光大男孩兒」的模糊印象;看完《慶餘年》,更驚覺於他塑造人物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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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之後,兩人在宋導的工作室第一次見面。宋導笑說,自己腦海中有三個張若昀。起初他把他當范閒,見到本人後發現不是;等他進了自己的組,對他的印象又變成了徐鳳年。又開玩笑道,如果自己想,張若昀能分別用這三種身份跟自己對上一天的話。「他能夠抓到三個人身上各自不同的特質,這是一個特別聰明的演員。」上星期,他們剛又見過一次,就在宋導工作室旁的錄音室。《雪中悍刀行》進入緊張的後期階段,張若昀過來配音。他配得尤其快。早在劇組拍攝期間,宋導就發現了他強大的記台詞能力。「經常五六頁的 A4 紙,他一會兒就背得滾瓜爛熟。」

演員記台詞這事,第五天是一個坎兒。通常劇組開機前,演員有個十來天的準備時間,都會背背台詞,一般會拿下前面三四天的詞。等到第五天,個體間的差異就開始顯現。「如果第五天還行,誒,第六天還行,然後你就可以放心了。」即使明天要拍十張 A4 紙,他也不慌了。整部戲拍下來,宋導的確也沒操心過演員的台詞。自覺或不自覺地,所有演員都參與到了一場記台詞的「內卷」中。經常四五個人的戲,每個人都大段台詞,還都帶感情,沒人掉過鏈子,潛意識裡都憋著一口氣兒:可別斷在我這兒了。戲本身體量大,導演組分成了 A、B 兩組,宋導帶著大部隊拍文戲,B 組導演和動作導演負責設計好的打戲。宋導記得,有演員剛到他這個組時,也驚訝於大家都不卡詞兒,私下裡便開始多下功夫。宋導笑說,都比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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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音結束後,兩人又在宋導的工作室坐下聊了聊。宋導偷偷給他看了一集正片,兩人都挺興奮。這是張若昀第一次看自己在這部戲裡的表演,在象山的五個月里,他沒看過監視器。這是他多年以來的一個習慣——在演那個角色期間不看回放。除非自己覺得特不舒服,或者導演認為問題很大,通常,那種時候也不多。他有一個「兩把尺子」的理論,信奉的邏輯是:自己在演的時候,心裡自有一把尺子,剛才在不在人物里自己清楚;另一把尺子,他選擇把它交給坐在監視器後的導演。「有這兩把尺子就足夠了。如果我再去看監視器,就會多一個尺度的干擾。」

這事他和井柏然也聊過。當時井柏然正在拍婁燁導演的電影《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告訴他說,婁導的戲也是不讓演員看監視器的,理由和他的一樣。張若昀覺得有點欣慰。在宋導視角看來,張若昀是那種把「人物」看得最重的演員。在他的經驗里,有些演員看回放,注意力容易被「我是不是那個角度更好看」或者「我今天頭髮梳得好不好」之類的細枝末節占去,張若昀覺得那些不重要,或者是他選擇了把那些交給專業部門去檢查,他只要好好待在那個角色里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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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象山的片場,宋導發現,張若昀有時會突然安靜下來,整個人陷入一種思考的狀態。宋導意識到,那可能是他不那麼自信或者不太確定的時候。他坐在監視器後看著,如果覺得沒問題,都會很直接地「過」;如果確實不太對勁,就會跟他商量換個方法試試。通常正商量著,張若昀會突然眼睛一亮,腦子裡又蹦出一個新的想法。他形容兩人這次合作,是一個「彼此都在往上加分」的過程。早在正式開機前,他們已就劇本和人物達成共識,尤其是徐鳳年和徐驍這條父子線。在劇作層面,這是個講父子關係的故事。宋導自己就是位父親,第一次見面前,他並不知道張若昀馬上也要做父親,對於他是否能理解徐驍,心裡沒底。等見面知道了這事,多餘的話也就不說了。

原本的計劃里,張若昀是可以提前一天殺青的,宋導特意把他那場戲留到了最後,全劇拍的最後一個鏡頭就是張若昀。導演的考量是,主演和所有工作人員一起殺青,大家面對即將到來的分別,多少能開心一點。宋導記得,殺青前一天,全組情緒都有點低落,很是不舍。朝夕相處五個月後,整個組處成了一個班集體,宋導是班主任,張若昀就是班長。每天收工後,班主任留下來「批改作業」——檢查今天拍的東西,班長就帶著大家去吃飯、唱K、背台詞「有點像回到了大學裡,一幫同學一起上課,然後一起下課」。無論導演還是演員,在他們過往的經歷里,這樣的體驗都尤為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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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若昀說,自己還挺想從頭到尾看一遍《雪中悍刀行》的。以前,他膽怯於看自己的戲,確實也很少看,至今沒有完整地看過一遍《慶餘年》。他把原因歸結於自己比一般觀眾多知道點秘密,有些不好的地方,一般人看不出來,但他看得一清二楚,「然後就會特別尷尬」。但這部戲特殊,他隱隱意識到,自己在這部戲裡採取的方式跟以往不同。「可能《慶餘年》的時候還會被導演說是不是鑽牛角尖的問題,《雪中悍刀行》裡就有種把自己放在那兒的感覺了。」行業里常說,演員主要是演人物關係,張若昀就會想,那不如在戲外也去建立這樣的人物關係。比如《雪中悍刀行》裡,世子對身邊人都特別好,戲外,張若昀也會把所有合作演員當朋友,對他們好。但如果兩個人物之間的感情是恨呢?這套方法就不具備實操性了。

當然他也意識到,要留心自己在技巧上的使用比重,但有時難以避免技巧的潛移默化。他曾試圖去打破一些牆。2017 年和 2018 年,他兩度去到劇場,參與話劇《三姐妹·等待戈多》的演出。兩次演出期間,正好在拍 《慶餘年》,同行朋友看完他演的范閒,稱他比以前更鬆弛了。他才後知 後覺,在劇場確實找到了一些新的東西。2021 年,他打破牆的方式之一,是在接連幾部古裝戲後接下了現代戲《警察榮譽》,飾演一個剛從警校畢業一年的基層民警,好好過了一把演小人物的癮。2016 年出演刑偵劇《法醫秦明》後,張若昀一直有個願望,想要演個再平凡一點的警察。《雪中悍刀行》殺青後,他去深圳拍了早前就定下的電影《從21世紀安全撤離》。過年賦閒在家時,他終於有時間靜下心來看看劇本。《警察榮譽》就是在這時候進入他的視野的。當時,他手頭同時在看好幾個劇本,其中也有幾個行業劇。他一一去看了這些行業相關的資料,對於自己不了解的領域,張若昀傾向於先做功課,一手的文獻資料或是紀錄片,是他衡量劇本真實度的標準之一。看完講述長沙坡子街派出所民警的紀錄片《守護解放西》後,他對李大為這個基層民警的故事愈加有了衝動,事情就算定了下來。

行業里,張若昀一直算不上高產。除了客觀因素外,也有其主觀意願。他說,經過一個階段後,會特別害怕讓觀眾失望。在他的認知里,雖然一個演員不能(或者很少能)決定一部戲的好壞,但觀眾對這部戲的期待,更多是建立在演員身上的。在青島拍攝《警察榮譽》時,他穿著民警的衣服,正往片場趕,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張若昀,加油!」循聲望去,是個戴眼鏡的男孩,旁邊還站著他的女朋友。「好像運動員在比賽時被人喊加油一樣,一下我就變得特別有力氣了。」他始終相信,演員和觀眾之間存在信任,那信任就是在一部部戲裡累積起來的。五月底,拍一場小區出警的戲份,周圍圍著很多群眾演員,他聽到有人喊了句:法醫變民警啦!心裡又一陣感懷,還有人記得我之前的角色呢。「我說不能讓觀眾失望,就是不能讓這些人失望。」同時張若昀也清楚,演員的專業能力外,觀眾的信任也基於對其職業操守的信任,而這種信任是有上限的。「觀眾可能能忍你一部(不好的)戲,至多兩部,再多,你這個人就和不好掛上鉤了,想再恢復信任就難了。」念及於此,他謹慎地做決定,鄭重地面對選擇與被選擇,維持著一個相對穩定的拍戲節奏,以確保觀眾的信任以及自己對表演的信念,不在行活里被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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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可能不那麼樂觀的事實是,近來國內影視劇的整體產量少了不少,張若昀也切身感受到了。娛樂形式愈趨多元化,觀眾可以選擇的更多了——當然多元沒錯,但戲還是得做,並且多做好戲。「能不能把那些人拉回來看戲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做好戲。」他說,也許在觀眾心裡將來都不會再有一個電視劇超過某一部劇,但每年還是有好作品出來,還有人在認真做事兒。每年開頭,張若昀在職業上的最大期許,就是能進到一個認真做事的劇組,如此明年就能拿出一部真正的作品來。如果一位演員對觀眾有任何義務,那就是持續不斷地出好作品。《慶餘年》播出後,有段時間,他去參加活動,人人都喊范老師,他不惱,反而更開心。後來又陸續受到一些業內肯定,也挺自豪。他說,一位演員的職業成就感就在於此了。

姿態至關重要。作品只是化身,它的真身,還是一位演員對於表演的虔誠與敬畏。就跟「張師傅」料理食物一樣,挫短指甲,磨利菜刀,虔誠地對待手頭的一菜一蔬,一杯一盞。有了這份虔誠,親歷過這份莊重,演員對神聖表演殿堂的凝視,就不再只是一個遙遠的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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