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後 七十八

香女 發佈 2022-02-07T19:21:59+00:00

容我試探一下想法,想法總歸要完成,就算不揭開青苔,那下面的黑暗總要在頭腦里清楚,即,不過是泥而已或許是有某些東西的殘留,那在幻覺里視為泥就好。當小孫站在櫃檯里告訴我那房子有問題時我這樣跟她用眼神交換了看法。當聽她說到具體實情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我的天!

容我試探一下想法,想法總歸要完成,就算不揭開青苔,那下面的黑暗總要在頭腦里清楚,即,不過是泥而已或許是有某些東西的殘留,那在幻覺里視為泥就好。當小孫站在櫃檯里告訴我那房子有問題時我這樣跟她用眼神交換了看法。當聽她說到具體實情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我的天!」還是立刻觸到了敏感神經,我愣神看著她有那麼一刻陷在驚詫里。我一直是倚在上樓梯的門邊,正對著落地櫥窗,剛剛掙扎的細微過程明顯被玻璃反射到了自己的對面,我看到了自己有些許的不能鎮定自若,臉上如有一團濃黑的烏雲掠過。

她一字一句告訴我的是:

「因為,那房子裡死了一個女人,四十多歲的老姑娘,被貌似男朋友的人終止來往後,難於接受吃了安眠藥,所以,一千八百元就賣,房子不是很大,我姐姐家和那個房子共用一個後牆,你看看嗎?。」

我沒有多想告訴她:「再說吧。」

因為在初夏開始後,我做口罩已經積攢到三千多元錢了,摸著這屬於某種硬東西我難以抑制自己的興奮了,這個點衝擊了到了似乎擁擠、不能掩飾的程度了……我打算買房子,覺得有這樣的能力了,所以,讓大家幫我留意哪裡有合適的。

在轉身上樓的時候我從新適應了熟悉的樓梯口,本來這裡的環境無論是拐角或直上我摸黑也能找到扶手,正確地踩准每一步台階。然而,當模糊眼神的時候我需要停下來端詳,仔細觀察再抬腳了。

在小孫說過那個房子兩天後,張麗又帶我到五條胡同看了一個三間的房子,與上次在南街那邊看的那個房子一樣都是五千元錢。這個周圍都是樓房,剩下的僅這幾處平房,已經很破爛了,房檐都禿了。就是因為遲早要上樓所以人家一開口就是這樣的價錢,我知道,她們的獨白是說價錢跟淒涼沒有關係。我沒有討價還價,直接的領略與上次一樣;如果買,我就要借錢,提到這樣的字眼就萎靡無趣,直接就導致眼前重巒疊嶂了。一直以來借錢的事情對我來說都是如芒在背的事兒,如果跟人家借了錢,我會每天想上幾十回;如果這之後跟人家見面的時候說些什麼話起頭呢?我是不是要躲著呢?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要醒來幾次,提醒自己還欠別人的錢。又唯恐,就是還給人家了很久以後、我根本不欠錢了,也會糾結我曾經欠過人家錢,直到長久都存在這樣的負擔,這是我內心的所謂顧慮。

在接下來的一周里我不停地想起小孫說的那個房子,想法提高到了最高程度,不管怎麼樣一千八百元錢的價格是最吸引我的,我現有的錢一半就能保證一切就緒了。這是最主要的、最關鍵的問題。買了房子我還能有接下來的考慮餘地。單就那個房子的情況來看:倘使那女人的事情我不知道的話,就不會有諸多想法,就會欣然買下,那現在我就是橫亘在理性的思考上來構築自我意識,被我不知道的曾經的事情凌駕於思想之上,看是有理性的高貴了,其實是被虛無的恐懼所裹挾。

理性有時是絆腳石,我這樣認為,過於強調的時候就錯過了單純的美,也許誤了創造,那首先豈不是以理性為餌了,然後被理性整個覆蓋、或是打敗……

一言以蔽之;我介於價格的原因決定買這個房子,沒有悲傷,沒有悲傷!

第二天下午我站在櫥窗前徘徊著,上午的時候也站了很久,裡面的東西似乎在此時都變的老舊,花瓶上的仕女,無論是她的眉眼還是她的神態都讓我浮想:她身上有血液流動嗎?她有指甲嗎?盯住了看,不挪眼睛凝視……瞬間那仕女的臉浮腫了起來,明顯的蠟黃,眼裡冒出了滔滔的黑色液體……我激靈一下,渾身上下一股涼氣襲過來,我閉上眼睛……當我再一瞥的時候,像突然之間那仕女的臉變成了玫瑰紅色,衣服也鮮艷起來,花瓶清亮。我的呼吸在轉瞬自由了,再看一切如常,都是原來的模樣,偌大的櫥窗在我心裡大抵就是一個只許看的、長久美麗的藉口……我走到小孫那裡悄悄說:

「我們去看一下那房子吧。」

從我們門前的馬路走下來第一個路口轉過來再走幾步進到胡同里,我看了一下時間正好五分鐘站到了這個房子面前。門前是二米寬的過道,整個胡同就是兩排房子錯落的對著。東邊有一個小窗戶挨著的是人家的後窗戶,形成了一個拐角,這樣,兩家的窗戶就是斜對著,西邊和後邊都是和別人家一起的牆,後面那家門朝南開,這個房子被二面包圍著。

打開門,瞬間暗下來,也許上午不會這樣吧,我這樣確定。進來是一個小廚房,再打開門就是一個長方形的房間,小而空曠的房間而已。我摸了一下白白的牆壁,似乎還有一點親切的感覺。這時候門口坐著聊天的兩個老太太和她們的孫子也都進來了,兩個老人看著我笑笑說,「我們都是鄰居。」我有點愣神卻無從說起,這時候又進來一個孩子,三個孩子在房間裡追著鬧,在我們中間跑出去又跑回來。

在回來的路上我告訴小孫,讓她姐姐通知房主明天去辦手續。

第二天早上我沒到單位直接就去交了錢辦了手續。晚上回家告訴王峰準備好星期天搬家。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王峰過來找我,他說想看看那房子,我們倆一起走過去。路上我告訴他:

「那房子裡死過人。」

「無所謂,我是活人。」看過之後他一邊走路一邊跟我說,「我就是想看看地點在哪裡,無論大小或是破爛不堪我都滿意,只要是自己的房子就行。」

「我們都是一樣的想法。」我這樣跟他說的時候心裡想我暫時只能做到這樣了。

周六的晚上我們倆收拾東西,王峰說他自己弄就行,他今晚的情緒較以往比較應另當相看,他說:「這樣的活我不愁,我跟你說,香香,你還不了解我,其實我最願意把家裡收拾的清潔又有品味,你說不是嗎?我是個細緻的人,你看我收集的古董擺在那裡莊重吧?雖然有破損,但是東西是遙遠的,它是有身份的有靈性的,不信你盯住它看,那些裝飾品也是,每一件都有來歷,那個蛋殼畫、我們在北京多麼不容易背回來的,你還說俗,現在當你看到它就能想起那時候,這是念想。唉,我的意思是家裡的衛生你收拾幾回呀,我都覺得你收拾不乾淨,擦完了還有灰,我都沒說你,今天我是高興給你提點意見。我都知道你上班忙。你看我把花養的,誰都說好。」

「那倒是,養花有耐心,家裡也清潔,三天把床換一個地方,你原來也有優點,就是懶惰。」

「你總是這樣,哪壺不開提哪壺,一開口就把我說的一無是處,你晚上什麼時候起來照顧孩子,孩子的衣服你洗過嗎?整晚給孩子趕蚊子,不都是我嗎,我是喝酒,那趙老大天天喝,天天醉,罵他媳婦你也聽到過,還每頓沒有炒菜不行,你是沒遇到那樣的人,我這樣的你也應該知足。」

第二天上午我們雇的小貨車早早就過來了,我們兩個加上司機不到半個小時就裝好了全部家當,走的時候告訴了我婆婆,她有些吃驚地站在門口看著我們走遠,我轉彎的時候回頭看到我婆婆跟在車的後面距離越拉越遠,我想:她希望我們搬走,也捨不得我們搬走吧。

這個夜裡我既膽怯又感動;住在自己的房子裡了,屬於自己手心裡的一樣東西換另一樣東西,用盡了辛苦得來的,一點都不俗氣,過於真實。咕咚一聲,我立刻緊縮了身體,不敢睜開眼睛,又聽到腳底下牆那邊有說話的聲音,我知道是小孫姐姐家傳過來的聲音。被驚醒了直接而來的又是關於那個死去女人的想像模樣,此時她有可能出現嗎?在我面前經過,我一動都不敢動,閉著眼睛也留著空隙往四周偷看……但我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不會想多久,腐朽的事情,提著思路立刻就轉移到已經牽扯我以後朝哪方面做生意的思路上來,以慣常的投擲就到了那個倘若的空間裡去了。

只從看到魏珍開的商店,我們街道兩旁的廣告牌興起,那樣的形式就占據了我整個人整天的內心活動,我一直以來都不缺這樣的想法,在河北回來後更是沒有一天離開尋找這樣的機會。

我覺得夜已經很深了,窗簾外面的黑夜如黑布一樣的密實,大概是快要拂曉了,我的身心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待續

20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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