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金閣寺不朽的締造者,文青心中的神,他的頭顱在地上滾

歷史是個蛋 發佈 2022-04-12T03:40:34.836302+00:00

像一個80年代在縣城裡看澡堂子的漢子,突然發現常來的幾個姑娘中,那個辮子最黑、臉最俏的姑娘再也沒來過,故作輕鬆的詢問,獲悉她已嫁到另一座城裡。

第一眼看見金閣寺,心緊抽一下。像一個80年代在縣城裡看澡堂子的漢子,突然發現常來的幾個姑娘中,那個辮子最黑、臉最俏的姑娘再也沒來過,故作輕鬆的詢問,獲悉她已嫁到另一座城裡。不禁內心冰冷,眼神空虛凝重起來,恨不得把水燒到100度,讓澡堂里的人集體脫毛。

第一次來金閣寺,京都縹緲著細雨。雨中的小城將人無形中困於其中,悠悠蕩蕩,走一個下午都不嫌累。也正是在這樣一種細雨濛濛的氛圍,1950年7月2日夜,一場大火毀滅了金閣寺的主要建築「舍利殿」。不是這場大火和鎌倉時代的廢墟,三島由紀夫不會寫出那本同名小說;不是這本小說,金閣寺不會死而復生,屹立不腐;不是這本小說和作者,今天的許多文青心中將少了一尊「神」。

這尊神,身上帶著一堆光環,比奧運五環還多五環:出身貴族,儀容俊秀,少年成名,擊劍五段,空手帶黑道,戰鬥機駕駛員,三度入圍諾貝爾文學獎,娶了一位大畫家的女兒做老婆……

一般作家,或臀大腰粗,頭頂稀疏不長草;或死板沉悶,整天守在書房裡;或宛若神明,動輒指點人生,化身上帝的布道者、人間正道的大喇叭。海明威是個另類,他是作家森林裡的獅子。不過相比三島一生的激烈震撼,這頭獅子的吼叫也遜色了不少。

1970年11月25日,《金閣寺》發表14年後,三島丟下筆桿子,拿起刀杆子,在陸軍自衛隊東部總監部,鼓動數百名自衛隊官兵,跟他一起發動兵變,當「真的武士」,推翻日本當局,推翻二站結束後禁止重新武裝日本的「憲法」,使自衛隊成為真正的軍隊,恢復日本軍國主義的偉大傳統。

他鏗鏗鏘鏘,瞬間如山本五十六、栗林忠道附體,底下的自衛隊官兵則嘻嘻哈哈,仿佛在看一個脫衣舞娘的表演。三島是個作家,口才不如希特勒,而且陸軍自衛隊的大院也不是慕尼黑啤酒館。失望加悲憤的三島終於明白現在已經找不到幾個宮本武藏了,便選擇剖腹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這位日本的海明威,比海明威死的更勇敢、更漫長、更有儀式感。

他先在額頭系上一條「七生報國」的頭巾,這句頗具英雄氣概的話是日本古代武將楠木正成說過的,意思是願七次為人,七次為國獻身。然後用白布將準備切腹的部位緊緊裹住,切腹過程巨痛無比,三島也無法忍受,想咬舌自盡不成,最後由身邊的同夥一劍砍下他的頭顱——日本海明威的頭在地板上滾了好大一會兒,才不情願的躺那兒了。

1945年三島曾應召入伍,準備去參加日軍太平洋戰場上最後一場集體自殺——菲律賓戰役,臨行前,突發重感冒被留在國內。自小崇尚武士精神的他,沒能為國捐軀,成了自己一塊心病。

日本戰敗投降後,在美國占領當局主持下,政治、經濟和教育等方面實行「民主化」改革,國家迅速繁榮起來,人民開始西方化,崇尚物質享受,厭惡戰爭和所謂的「武士道」。對日本的戰敗抱有幻滅感和絕望感的三島,一直通過自己的小說,宣洩戰敗的悲哀和對戰後社會體制的不滿,以右傾的文學創作,對日本社會進行扭曲的引導。後來乾脆身體力行,親自為日本最後軍國主義殉道。

溝口一把火燒了金閣寺,掙脫了「美」對自己的禁錮;三島自己消滅了自己,終於脫離了「軍國主義」對自己的控制。剩下幾本唯美的小說,讓後人思考,琢磨,慨嘆。

現在的金閣寺,門前熱鬧鞍馬稠,四海遊客嘈如雨。舍利殿站在歷史的湖邊,金光熠熠,豐豐饒饒。倒映在水中,與周圍的松柏綠樹一起,安安靜靜,擾亂你的心神。像春雪,像憂國,像豐饒的海,像一匹停下來靜止的奔馬。一本小說,一個人的死,把它永久占有了。秋風十里,都是那顆滾動的頭顱。

身邊光鮮者甚多,多為婦女,高聲打電話,或說著「真美呀」的話,使你突然從「寧靜」中掉線,返回囂煩塵世。這已是2018年的世界了,三島已快死了40年,金閣寺舍利殿也已經重建60多年了,1987年,整個建築外牆通體貼上金箔,比死去的那個更為唯美奢華——當初只有三層才貼著金箔。

日本人的唯美理想不滅,軍國主義的夢想也沒有泯滅。今日的日本防衛省總部,就是三島自殺的地方,三島生前的一個好友常去緬懷他。此人叫石原慎太郎,與三島同屬右翼作家,一生兩大特點:反華,反美。

他否定日本侵華歷史和南京大屠殺,支持日本首相參拜靖國神社;他公開宣稱:日本在二戰後中無條件投降是很混蛋的事兒,說「日本一直是美國的小老婆。日本的精神性、國家和民族的自主性都被掠奪,率直地說,日本是美國的情婦」。

他是最早率領日本右翼分子、登上釣魚島的人。公開叫囂要擁有核武器。日本國內媒體其為「瘋狗」。不過,聯想他的好友三島由紀夫的所作所為,這條瘋狗倒也正常。

攝影家森山大道喜歡拍野狗,他有一張很有名的作品《野狗》:照片上的這條野狗,幾乎占據了整個構圖,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它耷拉著尾巴,低著頭,眼裡流露出狡黠和兇惡。

那一刻,我看到了戰後的日本,看到了三島由紀夫,看到了石原慎太郎,看到了金閣寺的大火。

毀滅能孕育新生,它不能滅絕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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