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河,想說不愛你

雁子2019 發佈 2022-04-29T20:17:27.154597+00:00

並非僅指「每遇漲水,色深赤」。早在明朝年間,新都一名叫楊升庵的文人,仕途不得意,被貶雲南。每往返於這必經的赤水河,都會愁腸百結,仰望前面的雪山關,不留神流出了這樣的詩句:「雪山關,雪風起;十二月,斷行旅。霧為箐,冰為台;馬毛縮,鳥鳴哀,將軍不重來,西路何時開?」

赤水河始終是有靈性的。並非僅指「每遇漲水,色深赤」。

河水平緩,繞山而行。「赤時如血液流淌,淨則似明鏡無塵。」像是來自天宇深處的一種生發,一種流瀉和創造,隨手收藏下那些過往的片斷,卻從此再也割不斷這天地與人世的膠結。

早在明朝年間,新都一名叫楊升庵的文人,仕途不得意,被貶雲南。每往返於這必經的赤水河,都會愁腸百結,仰望前面的雪山關,不留神流出了這樣的詩句:「雪山關,雪風起;十二月,斷行旅。霧為箐,冰為台;馬毛縮,鳥鳴哀,將軍不重來,西路何時開?」幾百年後,一偉人駐足於此河。不是一次地重來,而是以四次橫渡的氣勢,遊戲般拉開了紅軍長征的序幕。有人說這是長征路上的點睛之筆;世界頂尖級軍事家為之讚嘆,其本人也認為是其軍事生涯最得意之作。

我始終認為,幾百年前赤水河邊的吟誦是一偈語。也許,「將軍不重來,西路何時開?」從那個楊升庵口中脫出時,楊自己也沒有明白,他的詩意欲與戰爭結合,結果是遊戲——帝王的遊戲,這種遊戲,無論是觀戰還是玩耍,都意味著一種浪漫,抑或說一種大浪漫。赤水也因此成為了一個大浪漫聖地,許許多多赤色的、像是放了糖的誘惑,讓許許多多像我這樣的人對赤水河充滿了幻想,渴望著那些吹而不寒的迸發

還在德陽時,我就對LG說:赤水是一個能夠讓人產生靈感的地方。此行只要能在那塊土地上站站都好。LG表示同意。看得出,同行之人都有準備:2012「春節」將揮灑在赤水,和紅軍一起高歌。

從瀘州到赤水,雖然只有幾十公里,但並不好走。基本是山路,蜿蜒而下,然後蜿蜒而上。開始時大家都以為應該有個界碑什麼的,踩上去,一隻腳在四川,一隻腳在貴州,然後神氣地照張相,回去也好讓人有個遐想。眼睛倒是瞪圓了,結果什麼都沒有。問路得知:赤水河就是四川與貴州兩省的交界。於是,過赤水河時又多了那麼一點莊嚴感,差點高呼:赤水,我來了。

左邊赤水城,右邊蜿蜒著一條河。當然不是赤色的,和我們平日看到的所有河流沒有二致。但它就是赤水河,見到它就覺得靈性逼人,眼睛隨著它的恣意伸展。從河面上輕輕掠過,和大家一樣留意著前方,生怕什麼與紅軍有關的人、物、或地方被遺漏了。有了,紅軍烈士陵園。LG立刻推斷:一定還有紅軍博物館。然後是異口同聲地表態:博物館決不能錯過。

奇怪!幾天裡,除了一兩處看到過書有「紅軍賓館」、「紅軍茶樓」等與餐飲、休閒有關的地方外,與紅軍有關的任何信息概未看到。狹窄的街道,灰舊的門臉,懶散的居民。似乎那個曾經的曾經,那個曾經泛著血色的浪漫從來就沒有在這裡露過端倪。吃飯時,遇一成都來的驢友,說附近的習水縣有一紅軍博物館,很小,未開門。

有些沮喪!當時的感覺,就如余秋雨所說:我夢中的亮晶晶的水路,竟會這般黯淡?

沮喪終不是我們該有的。望著還在泛著漣漪的水波,我當然知道寫滿的是時光的代言。新世紀的來臨總是要覆蓋過往日子裡的一些舊事,記憶中的優雅在這河與岸的對峙中,改變的是一些事實的面容。本來是非凡,今天變成了平凡;本來是平凡,明天也許又變成了不平凡。歷史不記著也罷。

從離開德陽開始,我們就沒有什麼精細的打算。走到哪,吃到哪,住到哪,從來沒有想過應該有嚴格意義上的定點、定時,一切依旅遊的興致。這種思路很適合在四川,十分符合四川人於風雅、麻辣中培養出的浪漫,但赤水人民不相信浪漫。

這種和赤水人民錯位的觀念終於讓我們吃夠了苦頭。單說吃飯:

那天從四洞溝出來,也就下午5點多,按四川人悠閒慣了的想法就應該是直奔燕子岩。在苗寨的燈光里,一邊品著老阿媽自釀的苞谷酒,一邊想像著那個迷人的「天然公園」……

一路穿行。中間經復興古鎮(說是古鎮,也就是一條正在打造的街道),不放心,在此停車打聽,得知一直向前,有電力賓館,可下榻。於是繼續前行,天也隨著我們前行的速度很快暗淡下來,沒有路燈,越走越黑。沒覺得過多長時間,四周就變成了黑暗和寂靜這兩種況味。偶爾的一縷亮光,差點讓我們誤認為是鬼火在閃爍……惶恐、不安一直在腦際盤桓......這哪裡是去景區哦?好幾次,LG幾乎想停車,返回。說:怕不是去景區的路哦,怎麼會沒有人煙呢?現在想想,那天的黑暗也許是上天送給我們有關現代與原始的咀嚼物。

就這樣,我們一路慌亂地在荒郊野幕間轉悠。想看的風景沒有看到,卻收穫了一抹黑白——彩色之外的,那些風景以外的場景也許才是應該留給我們的。

實際情況是離景區越近,人煙越少。想在景區里解決食宿,基本屬妄想。所謂電力賓館找到了,看去也就是一山村小客店。前台小姐不耐煩地告知:標間180,單間220,沒有早飯。可不可以在此吃晚飯?不可。只好返回復興古鎮,又在鎮裡遊蕩了多時,街邊一小飯店收留了我們,說是可以住宿。

那一夜,赤水河邊,沒有渡水的槍炮聲,沒有楊升庵的嘆息聲,只有幾個追趕天地、追趕人世過往的老人。將時間在談笑爭勝間消耗,話題與赤水無關。

類似的經歷一直繼續到返川前夕,詛咒抱怨幾乎淹沒了來時所有的希望。明擺著是早飯時間,卻不賣早點;吃午飯稍微耽擱點,便沒有了飯吃。答覆是在準備晚飯,忙不贏。隨處可見的「白水魚「招牌,知是特色,卻被幾百元一斤的天價嚇出了門。不吃麼?好啊,正落得清閒。

很難想像,與富足安逸的瀘州僅幾十公里的赤水,竟會流落出一個如此原始、荒蠻的地方。顯然,這種回到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生活方式讓今天活在這裡的人很受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歲月在片片消逝,不需捲起任何波瀾的頭腦,讓生命旋即回到最原始的本真狀態。還真如遊戲般,只是不知遊戲、被遊戲者為何人。

不可否認,看到的都是一抹抹的黑白,但當我今天坐在這裡時,卻是一縷縷的詩意。無法消受的荒郊村野,雖為可怖,但其間卻有著無以倫比的浪漫。沒有凝血,但有清淚。同一事情,如果從生活方面看是痛苦,從藝術角度看卻成了一種意趣、生活的點綴。因為任何感人震撼和深沉的詩意都註定要與黑白、艱難相伴。

莫非,又有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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