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玄學小說推薦?上-3

朱與張 發佈 2022-05-16T19:31:05.886986+00:00

第113章 靈山觀  越往上走,山路越為陡峭,地上更是濕滑,因為常年沒有人走,山路不太成形,彎彎扭扭的順延下去,靈山觀的大門就在眼前。

第113章 靈山觀

  越往上走,山路越為陡峭,地上更是濕滑,因為常年沒有人走,山路不太成形,彎彎扭扭的順延下去,靈山觀的大門就在眼前。

  原先還稀薄的光線豁然開朗,一行人到的時候,正午剛過,靈山觀上面漂浮的陣法火燈已經被撤了下去,如今站在道觀的門口,通身寒意被驅散,那一路走過來時候跟著的那種難受黏膩的感覺頓時不見了。

  言清喬坐在李宗煜的懷裡,不禁的咦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直到了現在,她自從坐到陸慎恆懷裡的開始,胸口裡翻湧的那種血腥氣突然消失了,發覺走了那麼長的路,言清喬這才反應了過來。

  陸慎恆側過頭,因為是角度的關係,加上她坐在他的懷裡,說話的時候,難免會有一些靠近,看著竟然非常誘人。

  至少言清喬的角度里看過去,確實是如此。

  言清喬連忙剎住了自己腦子裡的車,耐心的聽陸慎恆說話。

  「有什麼不妥?」

  饞您老人家的身子。

  言清喬吞了口口水,被陸慎恆這麼一提醒,強迫自己轉過了頭,看向了靈山觀。

  整個靈山靈氣極其稀少,這一路過來,瘴氣叢生,陰冷的厲害,如今到了靈山觀的門前,竟然隱隱的有種三清真人的正氣籠罩,靈山觀周圍環繞的也都是純真靈氣,以她這麼一個內行人眼光看來,若不是山下面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倒真要相信這是完全正常,甚至說是寶地道觀了。

  「說不上來,重生陣法雖然是禁忌大陣,但是也變相的可以讓靈氣復甦。」

  道觀變成這樣,也不算特別的奇怪。

  陸慎恆輕輕頷首。

  還沒等再說出什麼話,道觀的門突然大開,一行道長道童從內全部走了出來,兩邊排開,齊刷刷的看向了他們一行人。

  為首的是個年紀看起來約莫四十的道長,容音神色比陳道長仙風道骨的多,一手拿著浮塵,一手打著印結走了出來,身上道袍整潔,臉上帶著笑容。

  「攝政王爺,小言神醫,久仰。」

  似乎是早就知道他們一行人要上來,那道長打過招呼就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對著他們說道:「內里已經設好了飯菜,我們邊吃邊說?」

  說完再側過頭,看向了坐在陸慎恆懷裡的言清喬時候,微微一愣。

  言清喬也一愣,心想這道長倒是有點意思,知道他們是來拆道觀尋私仇的,竟然還拱手讓他們進去吃飯,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

  「你想說什麼?」

  言清喬是真的好奇,手肘撐在陸慎恆的肩頭上,饒有興致的問了一句。

  她這一路過來放鬆了不少,如今人也展露出了本性,放肆的本性,完全把陸慎恆當個坐騎了。

  陸慎恆沒有要生氣的意思,反而是順著言清喬的話,看向了那道長,神色不可捉摸,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山人周宏,已經知曉了您幾位上山來的目的,一切都是誤會,我們不如邊吃邊聊。」

  「不急。」

  言清喬挑了挑眉頭,上下打量那周道長,慢慢的說道。

  「既然是誤會,那也得解開了才能繼續想下面的事情,不然誰知道周道長這頓飯菜是斷頭菜還是鴻門宴。」

  「這...」

  周道長沒想到言清喬這麼難纏,幾個人聽見言清喬說的這幾句話,愣是一步也沒動彈,便是想引進屋內下套也難。

  周道長又看向了陸慎恆。

  陸慎恆不為所動,手臂兩邊各自抱著人,沒動彈的腳步,卻也代表了他贊同言清喬的話。

  看樣子,不拿出點東西來,這一行人是不會吃他準備好的這餐飯了。

  周道長眼神轉了轉,對著旁邊的一個小道點了點頭。

  那小道立馬就跑進了門內,不一會,拉著一個人出來了。

  「陳道長?」

  真是冤家路窄。

  言清喬意味不明的勾著嘴唇笑了笑。

  陳道長被五花大綁,只留著一雙腿能動彈,嘴巴里都被塞了布團,一點發聲的餘地都沒有。

  周道長見人來了,開始慢慢的解釋。

  「山人不知道門內出現這樣的叛徒,竟然意圖催動那樣枉顧人倫的禁忌大陣,現如今人已經抓到了,山人忍痛將陳師弟交出來,大義滅親。」

  黑首和旁邊的黑尾對望了一眼。

  他們一行人走到現在,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走向,再說這什麼重生大陣本來也是陳道長主導,也沒見誰是個從犯,周道長直接把這個重量級的主謀交了出來,似乎真的像那麼回事。

  陳道長惡狠狠的看向了周道長,可惜嘴裡被塞了布團,不然一定會跳起來把那人給活生生咬碎掉。

  看起來越發的真了。

  言清喬慣性動作想要擼一把自己耳邊的頭髮,這會一把摸了個空,才想起來自己這會還是男兒的裝扮,只得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頂。

  裝逼的氣質蕩然無存,全剩下軟萌。

  小動作正好落在了陸慎恆的眼底。

  言清喬也沒管被捆成了肉蟲子的陳道長,反而是看向了周道長,笑了笑說道。

  「真是奇怪,在下其實也對道術方面略有研究,像是重生復活大陣這種大型陣法,雖然是第一次見,也知道這般大的陣法想要一個人準備,可有些困難呢。」

  這其中涉及了至少千人的性命,只有陳道長一人,給誰都不信,再說,如果言清喬沒有推斷錯,這靈山觀中至少還有百人活口等著圍供,陣法才能啟動,這種蹩腳的謊言,言清喬拆穿都覺得沒意思。

  「這...或許是還有其他的同夥,山人剛剛才發現陳師弟的詭計,接下來還要好好的盤查一番,看看具體有沒有夥同做出這等事情的人。」

  「嗯,周道長可要好好的盤查盤查,陳道長的同夥一定是還在觀中,一想到說不定還藏在廚房裡對著我們即將要吃的飯菜動手腳,在下這個心裡哦,就特別的不安定,怎麼可能安心的吃下這頓飯,若不然,周道長盤查結束了,把同夥揪出來,我們再做接下來的打算?」

  言清喬巧舌如簧,一番言辭說下來,冠冕堂皇四個大字就頂在了腦門上,再看向周道長的時候,眼中都是狹促的笑意。

  千說萬說,就是不挪地,還要讓他再交出人來...

  周道長臉上繃不住,頓時冷了下來。

  第114章 同道中人

  山頂靈氣環繞,也不知道是因為靠近陸慎恆還是因為重生大陣被催動,所以靈氣復甦,言清喬覺得自己精神了很多。

  言清喬這會還坐在陸慎恆的懷裡,一時間用著這個坐騎正順手,也想不起來下來,陸慎恆注意力都在周道長的身上,也沒想起來把懷裡的言清喬放下來,就這麼一直抱著。

  周道長臉色十分的不好看,但似乎是顧忌到陸慎恆的身份,再加上他想要讓人進靈山觀,所以還是極力的忍下了心裡的不適,儘量客氣的說道。

  「小言神醫,陳師弟已經被我抓住,眾人剛剛也都譴責了一番,這時候再要去查剩下是否要同夥,應該要廢一番的功夫,不如幾位貴人先進觀中用飯,等山人檢查清楚其中事情,再給幾位貴人一個交代。」

  「飯就免了吧。」

  言清喬拍了拍陸慎恆的肩膀,歪著頭看向他,小聲的問道。

  「十一叔,要不要去看看...復活大陣中的人?」

  陸慎恆那邊似乎遲疑了一下。

  主要言清喬自己想要去看,這會見陸慎恆猶豫,立馬就再接再厲接著說道:「復活大陣沒有這麼快能催動,但是既然已經催動了,也就沒有這麼快被中止,既然想要復活重生,魂魄歸位,那肉身一定也在...說不定,對十一叔你也好。」

  說不定能讓言清喬找到陸慎恆心動對象的方向,日後就算沒有硬體去解開纏心毒,找個類似的女孩子去勾搭一下,只要讓陸慎恆心動,這毒自然而然也就解開了。

  頓了下,陸慎恆輕輕頷首。

  從言清喬的角度看過去,因為靠的很近,所以自然能夠看到陸慎恆的眼神里,掀起了一層暗色的波瀾。

  「周道長不如帶我們去看看復活大陣。」

  「真想不到,原來小言神醫也是同道中人。」

  周道長眼底抽搐了一下。

  言清喬每一句都扎在要害上面,絲毫不按著他的節奏來,周道長就是想要下手也找不到地方。

  「同道中人不敢當,周道長有陳道長這樣的師弟,就連傳聞中的重生大陣都能施展,言某佩服,主要也是想要見識一下。」

  言清喬還真就有說話要把人氣死的本事。

  周道長要是能吐血,這會已經吐了。

  「...既然王爺與小言神醫執意要去復活大陣看,那還請跟山人來。」

  周道長知道今天遇上了硬茬,看了眼在旁邊被小道壓注肩膀不能動彈的陳道長,眼神暗了暗,便帶著陸慎恆一行人往靈山觀裡面走。

  陸慎恆這才發覺兩人此刻的姿勢不對,在進入靈山觀之前,側過頭來問言清喬。

  「可有好些了?」

  言清喬人精一樣,自然立馬就懂了這話裡面的意思,想都沒想的點了點頭,從陸慎恆的手臂里跳了出來,嘴裡恭維的話已經說出了一大串。

  「已經好多了,還是十一叔身上有這榮坤最壯大的龍氣和陽氣,喬喬剛剛被陰氣入體,所以一直不舒服,靠近了十一叔才...」

  話都沒說完,陸慎恆已經一馬當先的抱著小暑走進了靈山觀內。

  小暑伏在陸慎恆的肩頭,笑的牙不見眼,捂著嘴巴笑眯眯的看著言清喬。

  言清喬訕訕的摸了摸後腦勺,想起來了,陸慎恆說他不喜歡這種恭維話來著,她都習慣了,下次得稍微改改。

  不過話說回來,誰不喜歡聽好聽的話呢?

  言猛憋了一中午的疑惑,一直到現在才跟了上來,有些擔憂的看著言清喬,上下掃了好幾眼,好像在檢查自己家被豬拱過的白菜可還能根正苗紅的長起來。

  「妹妹你怎麼樣了?」

  「沒事,已經覺得好多了,剛剛應該是被山腰上的瘴氣影響了。」

  言清喬擺了擺手,不過一下子又想到了另一個事情,便拉著言猛走了幾步,伏在他耳邊很小聲的交代道。

  「二哥,等會你找機會,在這觀中轉一圈,找找看這附近是不是有人被關了起來。」

  「你說那上百人?」

  言猛不笨,只不過心眼直了一些,言清喬這話一說出來,他便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言清喬點了點頭,神色里露出了狐狸一般微微的狡黠光芒。

  「這周道長絕對有問題,但是既然他能答應我們,帶我們去那復活大陣旁邊,說明那上百人肯定沒有關在那裡。」

  論起弄虛作假,雖然不至於言清喬稱第二沒人敢說自己第一的程度,但是一般的作假邏輯還是有的,到底也做了那麼多年的小神棍,如今是順著周道長的角度,一猜一個準。

  一百多條人命是大事,言猛當即也不耽誤,相對來說,言清喬有陸慎恆一行人護著,就算真的遇上了什麼,性命總歸沒問題的,想到這裡,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會就尋著機會脫離眾人。

  黑左黑右黑首黑尾四個侍衛跟在後面,黑左神色還懨懨的,不過這靈山觀中到底靈氣充足,即使是昨日被附身離魂有了後遺症,但是這會也應該好了許多,左右看了看,便聽見黑右開口。

  「話說,你們有沒有覺得,我們王爺對言小姐,很是特殊?」

  四個侍衛走的最末尾,前面周道長一直在叨叨叨的講話介紹,言清喬也拉著言猛,正在找機會辦正事,也就沒人注意這後面四個侍衛湊在一起都快聚成一團了。

  黑尾不愛湊這種八卦的熱鬧,沒搭話。

  黑首科最愛這種,當即飄給黑右一個眼神,滿眼都是這還用你說的表情。

  或許是出於男人那奇怪的好勝心理,黑右這會不得不拋出了自己認為的重磅炸彈,對著幾個人壓低著聲音說道。

  「之前的事情你們肯定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但是昨夜,我看見的場面,你們絕對錯過了。」

  「什麼場面?」

  黑首立馬來了興趣。

  就連一直興致不高,想要將功補過的黑左都豎起了耳朵。

  「昨夜黑左半夜失心瘋,自己一個人講了半天的話,我不是想要阻止,結果被他咬了一口?哦對,說起來這個,黑左,記得你欠我一頓酒。」

  「哎呀,說場面的事情呢,你跳什麼酒上面?昨夜你看見了什麼?」

  黑首這會已經湊到了黑右的面前,恨不得耳朵就長在黑右的嘴巴邊。

  黑右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然後小聲的說道。

  「昨夜,言小姐和王爺,是睡在一個屋內。」

  第115章 小言,不得放肆

  言清喬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言猛的身上,一時間也沒有注意後面四個侍衛到底在竊竊私語什麼。

  周道長顯然更加在乎陸慎恆的想法,一直在前面帶路,還時不時的側過頭跟陸慎恆說話,言談之間全是關於道法的好處,延年益壽積福積德。

  偏偏陸慎恆是個冷著臉的,抱著小暑只是在前面走著嗎,根本不知道有沒有把這些話聽了進去,周道長是真的遇上了油鹽不進的對手,氣氛微微的冷。

  看著時機,言清喬對著言猛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注意著時機,自己湊到了周道長的面前,邊走邊問。

  「周道長,若是你不知道陳道長這段時間做的陰謀詭計,那你也就不知道他在院中布下的到底是什麼陣法?」

  她說話的時候,帶著兩分的笑意三分的挑釁,看著周道長的時候,那個眼神就是讓人特別的不舒服。

  反正幹啥啥不行,言清喬就是氣人第一名。

  周道長果然中招了,以為言清喬在顯擺自己懂得陣法道術的優越感,頓時吹鬍子瞪眼,對著言清喬講話也就沒有那麼客氣了。

  「山人雖然對於道術方面並沒有如何的精進,身上更是沒有多少的天賦靈氣,但是這種普通的陣法還是識的的,這是我們道術當中最為禁忌的重生復活大陣,用來逆天改命生死人肉白骨的,傳聞這種陣法陰損之極,對於催動陣法的道師也是反噬極其大。」

  「哦?就連周道長也是知道這復活大陣牽扯極其多,根本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準備好的,這個意思是,周道長是知道陳道長在觀中布下此等的陣法,卻故意視而不見?」

  言清喬挑著眉頭,眉目流轉看向周道長,那個眼神在上上下下打量周道長,就是給人一種輕佻又不屑的感覺,周道長好不容易才在陸慎恆面前把自己撇清了,這一下子又被言清喬拉回了原來的地方,頓時大呼冤枉,衝著陸慎恆拱手賠罪。

  「王爺,冤枉啊,山人至始至終從來沒有發覺師弟在觀中布置此等的陣法,即便是後來有所懷疑,也以為師弟是給二王爺用作積攢福德求子的陣法,便沒有去管師弟,這才出了如此大的紕漏。」

  陸慎恆不為所動,垂著眼睛看了一眼拱手鞠躬的周道長,再回過頭去看言清喬的時候,就見著她眼裡滿是狡黠,像是一隻習慣騙人的小狐狸,這會看向周道長的眼神,臉上就差表現出幾個大字。

  言清喬這段話就是來找茬的。

  再往後面看,四個侍衛全部冷著臉跟在後面,而言猛已經趁著周道長彎腰鞠躬請罪的時候,不知所蹤。

  意圖很明顯了,陸慎恆淡淡的看了言清喬一眼,不置可否。

  周道長說的還像那麼幾分的意思,甚至不惜把二王那邊的事情也拖了出來,這一路走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有什麼其他的打算,再往後看竟然沒有跟著一個小道或者道童,只周道長在前面叨叨叨的講話解釋,一路過來的神情,按照言清喬說的話來說,就跟某種邪教組織的上級,極力的拉攏路人傻白甜入自己的伙。

  可惜,陸慎恆不是個傻白甜。

  還是個戲精,該配合的時候,一個字也不會少。

  他輕輕皺了一下眉頭,衝著言清喬叫了一句。

  「小言,不得放肆。」

  說完,又轉臉看向了周道長,臉上帶上了有些許虛假的笑容,慢慢的說道:「周道長跟這件事情完全沒有任何的關係,他也是受害者,甚至在一開始的時候,直接把陳道長交了出來,其心可鑑。」

  陸慎恆不愧是大佬,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有深意,言清喬衝著他調皮的抖了抖眉毛,這才收斂了的模樣,衝著周道長拱手,壓下了聲音說道。

  「周道長見諒,小言初出茅廬,對於人際交往並不是特別的擅長,如今也是跟著王爺出來見見世面,若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

  反正我這人就是不會說話,若是有什麼無意中得罪了的地方,周道長有本事你來咬我啊!

  言清喬肆無忌憚。

  周道長1卻沒看見她那暗搓搓的小表情,言清喬畢竟是攝政王爺身邊的紅人小言神醫,不管他此時此刻要不要原諒,面上都不敢表現出來,連忙就大方的擺手。

  「小言神醫言重了,畢竟重生陣法對於我們道家來說過於陰損了,牽扯也極其的大,您多問兩句保險一些,也無可厚非。」

  「周道長海涵啊。」

  言清喬笑眯眯的,看起來年紀又小,真像是不問世事的小神醫,因為什麼都不懂所以有些衝撞。

  還沒等周道長再繼續寒暄,就聽見言清喬繼續的說道。

  「不過這件事情畢竟牽扯很大,陳道長在山腰上面直接布下了陣法,甚至還牽出了母蛇,直言要我們一行人的性命,特別是王爺和小世子,小言不得不多嘴問兩句,周道長可還知道這裡面的隱情?」

  「這...」

  周道長被問的一愣,拱著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反應了好一會才說道。

  「貧道近日來都在後山一個山洞中間辟穀,不問世事專心鑽研道法和心法,所以對於靈山觀中的事情並不...並不太了解,所以...」

  「哦~」

  言清喬拉長了腔調,見甩鍋第一名的周道長意料之內的說出了這句話,立馬就問道。

  「誒?那周道長剛剛還說,之前發現過陳道長行為有些許不妥,發現了陣法裡面或許有問題,難道是,周道長辟穀之前就發現了?周道長在發現自己師弟行為有問題之後,還能拋下一切去辟穀,真可謂是醉心道法第一人了,又或者,周道長是前兩日復活大陣都要被催動的時候才發現不對,結果還被糊弄了過去?」

  言清喬話還特別的多。

  周道長被問的一愣愣的,剛要開口回答,卻發現這個問題他沒辦法回答。

  如果說是之前,那自己根本配不上靈山觀道長的稱謂,在知道陳道長不妥之後還能繼續去辟穀不徹查,若是之後,那他前兩日陣法都已經成型了還被糊弄,說什麼醉心道法的事情,就跟個笑話一樣。

  眼見著周道長越來越難堪,面目甚至有些猙獰了之後,陸慎恆才雲淡風輕的來了一句。

  「好了小言,可以了。」

  「是,王爺。」

  言清喬回答的很乖巧,想著這幾句話的時間言猛應該是已經走遠了,周道長被繞來繞去,應該也沒空數他們一行人到底幾個人,這個時候收手剛剛好。

  周道長被言清喬和陸慎恆兩個人耍的團團轉,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什麼情況的時候,陣法地里,已經到了。

  第116章 血缸

  陣法並未設置在靈山觀的正中間,而是在側殿的後面院內,靈山觀勝在奇峰峻岭,一般人不容易來的地方,讓人從心理上就會覺得這會是高地,靈山觀甚至要比榮坤其他的道觀要小上許多。

  進門之後是一個巨大的前院,前院正對著的是三扇門,中間正堂,供奉著三清真人,兩側都是獨立的側院,在側院子後面,又把三個大門包裹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後院,後院內假山湖泊,奇石遍布,高聳著鎖妖塔,也算是個有意思的地方。

  而重生的復活大陣就擺在右側的側院子裡面,從門上掛著的鎖頭來看,這側院子並不是那種常年鎖起來沒有人進入的模樣。

  言清喬目光一轉,又四處看了看。

  周道長果然在說謊。

  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陳道長已經把臉撕破成了這般模樣,為什麼周道長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還把陳道長給逮捕了起來,捆著送到了他們的面前,想要避免這場戰爭打鬥?

  是因為陸慎恆威名在外,周道長也知道陸慎恆身邊的幾個人各個都是高手,所以在聽說昨日夜裡陳道長敗了差點丟小命了之後,臨時補救,認慫想要揭過去這一茬?

  「王爺,這便是陳師弟布下的陣法所在地。」

  周道長這會絲毫沒有道家一丁點的風骨,反而衝著陸慎恆笑的甚至有些諂媚,點頭哈腰的像是一個推銷東西的掌柜,生怕陸慎恆有任何的一絲覺得這地方不太好。

  陸慎恆對於陣法一類的一竅不通,只是輕輕頷首,算是知道了。

  言清喬知道了他的意思,走上前了幾步,左右檢查了一番。

  剛剛陣法啟動時候的招魂燈還擺在地上,不過確實有陣法被打斷了的痕跡,院子中間擺著一個大缸,用一個蓋子壓的嚴嚴實實。

  小暑進了院子就開始捂鼻子,很是嫌棄的小聲說了一句。

  「爹爹,很臭...」

  他鼻子最靈,能聞見尋常人聞不見的東西,言清喬看了陸慎恆一眼,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她站在這院子中間,依稀能夠感受到這院中因為陣法催動而產生的靈氣聚集,可以確定,這個地方確實是陣法的中心。

  陸慎恆冷淡的看向了別處。

  言清喬繞著院子中間的大缸走了一圈,因為不清楚那大缸裡面擺著什麼,再加上自己的靈力道法沒有養護好,一時間不敢貿貿然的掀開大缸上面的蓋子。

  周道長見言清喬對著那大缸感興趣,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湊了過來小聲的說道:「小言神醫,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不如我們去別的地方看一看?」

  「好不好看可不是周道長說了算,再說,在下還真的不知道周道長所說的好看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周道長頭上插支花才好看?」

  總之,眾人算是看明白,言清喬真的有本事把每一句話都講的達到氣人的目的,讓人想要不顧一切都揍她。

  可惜周道長他不敢。

  他只是擦了擦腦門上面的冷汗,站在言清喬的面前,不讓她再繼續往前走了。

  言清喬挑了挑眉頭,抱著胸口吊兒郎當的對著周道長說道:「周道長,你我多少也算同行,這裡既然是重生大陣的中心位置,就根本不會這麼安靜,所以那些糊弄鬼的話,周道長還是省省,總歸要留著一點存貨,等到自己有天下去了,見著了那些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被啃掉了總歸會有些憋屈的...你這缸里藏著什麼?」

  趁著周道長憋著臉色,即將發怒的邊緣,言清喬立馬轉移了話題,指著面前的那個大缸。

  周道長原本都要發火了,這會被言清喬最後一句話問的頓時心虛,支支吾吾的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糊弄著說道。

  「沒什麼沒什麼,這裡什麼都沒有。」

  「是嗎?」

  言清喬翹了翹唇角,手掌抵在了那大缸的邊緣。

  大缸的表面還是濕的,很可能是他們在門口的時候,周道長安排人臨時倉促的擦洗過,手掌釋放了一些感覺出去,並沒有感覺到大缸裡面有什麼活的東西。

  青天白日的,白天不怕鬼晚上不怕人,既然缸里沒有活的東西,她倒是要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言清喬對著後面的黑首招了招手指頭。

  黑首聽著兩個人說話已經半晌了,他們武功高強的人耳力都極其好,過來了就知道言清喬讓他幹什麼,當即也沒有客氣,立馬就抬腳,用力的朝著那大缸踹了過去。

  大缸的材質是陶土,哪裡能吃得消黑首那一腳,直接就翻在了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言清喬手腳快,立馬往旁邊跳了一大步。

  周道長是壓根沒有想到這兩人可以放肆到這樣的程度,都可以爬到他的臉上拉屎撒尿了,直接胡來來的把大缸給踹翻了,整個人壓根就沒有躲,頓時就被缸內的東西浸染了一身。

  是血。

  足足有一缸的血。

  整個血似乎還帶著溫度,沒有凝固起來,潑濺了周道長一身,他像是站在血海里的邪惡修羅,陰惻惻的看了言清喬一眼。

  言清喬知道這大缸是整個陣法的中心眼,肯定是要破壞了,這重生大陣才能說是變成了無法挽救的死陣,但是完全沒有想到會是血液。

  「小言...小言神醫。」

  周道長已經笑不出來了。

  言清喬正好躲開了,身上沒有沾到血液,這會有些懵,指著地下的血問周道長。

  「這是...人血?」

  得多少人的血液積攢在這裡,才能湊滿一缸?

  陸慎恆定定的看向了周道長。

  周道長抿了抿嘴巴,頓了好一會才說道:「這怎麼可能是人血,是豬血。」

  言清喬不信。

  周道長這會已經又笑了起來,對著陸慎恆拱了拱手,慢慢的說道:「王爺,還請恕罪,山人去那邊院子換一身衣服,這個地方就是復活大陣的陣法中心,想必小言神醫也能看的出來,您先帶著小言神醫自便,山人去去就來。」

  就算是笑著說這話,臉上隱隱抽搐的表情已經間接證明了他被言清喬徹底惹到了,等到陸慎恆頷首同意了之後,才出了這側院的大門。

  「肯定是人血。」

  言清喬低頭,看著地上的血液,心裏面翻江倒海。

  「人呢?」

  還是陸慎恆的話提醒了她上來還有其他的目的,不管陸慎恆到底是問靈山觀中關著的無辜百姓還是那個差點就被復活了的女子,言清喬反正是已經反應了過來,掐算了一下手指,指著院中西北角的一個廂房,快速的說道。

  「十一叔,在那裡。」

  第117章 亡妻

  言清喬自己說完,就想著西北角自己指著的那個廂房跑了過去。

  她此時此刻心裏面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覺,按照她原本的猜測,或許是因為陸慎恆這亡妻也是穿越者,再加上也相同的會巫蠱之術,所以才會讓人感覺有許多地方的相像。

  但是林大娘在死之前說的那些話讓她不安。

  不管如何,她總要看看屋內那個人到底是什麼模樣,或許在見到她本人之後,這裡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言清喬比陸慎恆的動作還要快,這會跑到了門口,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符籙,四周感應了一下會不會有陰邪的東西,確定屋內除了要比尋常地方更加陰冷之後,便隔著一段的地方,拿著符紙先開了門。

  門被符紙的衝力拉扯,緩緩的打開。

  一股陰冷的感覺撲面而來。

  倒也不是那種讓人感覺到不舒服的陰寒,而只是單純的冷。

  隨著門的打開,屋內的場景展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整個屋子雖然小,但是很精巧,其中裝飾擺設看氣啦愛都是那種精心布置過的,在屋內的正中間,放著一口巨大的黑沉木棺材,擺在了兩邊用凳子墊起來的位置裡面,棺材的四周圍起來了一圈紅色的蠟燭,因為在門口的角度問題,看不見棺材內躺著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模樣。

  言清喬在屋內試探了一下,謹慎的很,她在半山腰的時候損失了不少的靈力陽氣,此刻上山,雖然在山頂這靈山觀內養了這一點點的時間,但是能夠感覺到自己這會靈力損耗已經到一定的地步,根本就容不得再有一場巨大的折騰了。

  裡面什麼動靜都沒有,整個陣法的中心,剛剛的死穴就在那裝滿一大缸人血的位置,這廂房是陣法裡面唯一的生門,隨著門的打開,言清喬甚至感覺到有無數的靈氣爭先恐後的湧入了進來,屋內燭火無風自動,一時間把這場面襯托的有些詭異。

  言清喬感受了一下,確定沒問題了之後,靜悄悄的進了門。

  屋內什麼人都沒有,甚至說一個帶有不好陰氣的東西都沒有,或許是因為這是生門的緣故,屋內甚至沒有人看守,陣法被打斷,靈氣逐稀薄,燭火也是明明滅滅。

  在場的就只有言清喬有尋找這屋內機關陣法的能力,她人已走到了棺材的面前,再回過頭的時候,發現侍衛都跟了上來,偏偏陸慎恆站在門口,抱著小暑,臉色晦暗不明,一步都沒有挪動。

  言清喬遙遙的看向他,想了想,大概是能夠理解那種感覺的。

  因為那纏心毒,所以陸慎恆到現在把自己這個亡妻忘記的一乾二淨,如今屍體就在眼前,想要往前走幾步,看清楚這個人的臉,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言清喬走到了棺材旁邊,隔著燭火望過去,棺材內果然是躺著一位女子,眼睛緊閉,手指平展,神態除了微微的僵硬之外,其餘的都如同睡著了一般。

  即使能夠看清楚了那女子的臉,言清喬竟然還是有些...微微的失望。

  想著能入陸慎恆這般人眼睛的,該是不是人間的仙女才是,棺材內的女子雖然長相也還算清秀,但是絕對沒有到傾國傾城的地步。

  言清喬站在棺材邊上,盯著那屍體看了一會,發現自己的內心毫無波瀾。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她其實跟這位王妃娘娘沒有任何的關係聯繫,只不過還是因為職業屬性有些類似,再加上同樣是穿越者,所以很多言行舉止和想法都會相似,這才容易讓人認錯?

  畢竟最熟悉這位王妃娘娘的翟臨,看向她的時候也說過她一點也不像這位王妃娘娘。

  想到這裡,言清喬反而是釋然了。

  也怪自己被這一連串的事情弄的胡思亂想,真的還以為自己跟陸慎恆的亡妻有過什麼關聯的地方,現如今想來,這裡面有很多不可能的地方,至少言清喬她現在就只有十五歲,根本不可能是那林大娘口中說的那樣。

  還是她自己多想到了。

  棺材由內而外的冒出一股子寒氣,在這盛夏的天氣里,冒出了陣陣白色的冷氣。

  黑首圍著棺材看了一圈,倒也沒有過多的驚艷或者其他的感覺,只不過心裡還是微微的敬畏。

  「這棺材還會冒煙。」

  黑首念叨了一句。

  言清喬指了指那棺材最底下白色結晶體,慢慢的說道。

  「看見那個了沒有?那可是好東西,千年寒冰,估摸是被挖過來保存屍體的,可以保持她常年屍身不腐。」

  連這種書上才出現過的寶貝都現身在榮坤了,言清喬這會倒是真的想給自己現代的爺爺燒一直香,感謝他當年拎著鞭子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面,強制性的讓自己去看這些收錄奇怪法寶的書。

  黑首點了點頭,愣了一會,抬頭小心的看了一眼言清喬。

  昨天言清喬跟陸慎恆還有小暑一家三口睡在一起的消息,他們幾個侍衛可是都知道了,雖然不明白言清喬為什麼隻字不提,但是嚴格來說,這個場面可是新歡舊愛見面最尷尬的時候了。

  隔著燭火,他也看不明白言清喬這會心裡在想什麼,也不敢多問,畢竟陸慎恆就站在門外不遠處。

  言清喬覺得自己跟陸慎恆這位亡妻沒有一毛錢關係之後,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竟然還覺得有些高興。

  她得好好的觀察觀察這位王妃娘娘長著什麼模樣,若是日後有機會,她去京城或者其他的地方找個長相差不多的,去勾搭勾搭陸慎恆,說不定就讓陸慎恆心動了,他身上的纏心毒就徹底解開了。

  黑首的眼神里,就見著言清喬看棺材內躺著的女子很認真。

  他不著痕跡的抵了抵身邊的黑右。

  黑右心領神會,除了黑尾不屑參與進這場眼神交流,其他三個侍衛紛紛心領神會,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還沒等言清喬琢磨出這王妃娘娘身邊有什麼讓人感覺到特別驚艷地方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不是她。」

  聲音毫無波瀾。

  小暑在這個人懷裡,猛的點頭附和。

  言清喬被嚇的一激靈,還沒來得及回過頭去問陸慎恆細節的事情,結果就聽見了外面傳來了兩聲不正常的悶雷聲音...

  第118章 詐屍

  言清喬也來不及去問陸慎恆剛剛那句不是她是什麼意思,只聽見門外悶雷滾滾,竟然隱隱的朝著他們這個屋子劈過來的感覺。

  幾個侍衛豎起耳朵聽這怪異的雷聲,陸慎恆已經走到了門口。

  這會大家也顧不得什麼屍首不屍首的事情了,急忙都走到了門口。

  黑首抬頭看了看艷陽高照的天,有些不解的小聲念叨了一句。

  「怎麼了這是?不是打雷?」

  天上沒有任何烏雲的模樣,可是幾個人剛剛聽見的明明是悶雷的聲音。

  言清喬手腳沒有幾個侍衛和陸慎恆快,這會站在屋子的最裡面,此時此刻看清楚了外面的情況,臉色頓時一變。

  「糟了!」

  王八蛋!

  黑首沒明白言清喬這說的是什麼糟了,抬頭四周看了看,也沒見周圍如何的變化,只見著言清喬的臉色變了。

  「言姑娘...這是?」

  黑右問的很小心,言清喬當即也沒有猶豫,從懷裡掏出了幾張符紙,接著念了口訣把符紙催動,飛向了四個侍衛和陸慎恆。

  因為這地方是復活大陣的生門,靈氣要比這整座山都要充沛,言清喬站在這屋內這麼長時間,也算是修養,這會只是把幾個人的靈識開出來,讓他們能夠更加敏銳的觀察到這院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幾個人原先還不明白,等到符紙在眼前燃燒融化,再抬頭看的時候,臉色變的比言清喬還厲害。

  「那...那是啥啊。」

  黑首最先扛不住,手指顫抖的指向了院子的上方。

  言清喬氣急了,對著被染紅了的天色,破口大罵。

  「他媽,那是重生大陣又啟動才會出現的模樣,在之前我們走來這道觀內,看見陣法啟動時候,那時候天空就是這副場面!」

  整片天空如同被浸染了一大片的血,隨時都能下一場血雨,原本落到了地上的陣法明燈在這時候慢悠悠的升起,所有的陣法如同復活了一般,只這一個小小的院內,仿佛聞著都沾著血液的腥味。

  言清喬這會想把那周道長拖出來錘爆他的狗頭!

  這王八蛋竟然在換衣服的功夫,又去把這復活大陣重新催動了起來,那之前又何必把他們一行人放進來?

  這陣法中間為什麼停住了?

  悶雷滾滾,血紅色的天空裡,時不時的閃現出金黃色的閃電,越來越近,竟然像是要對著他們這邊劈過來模樣。

  小暑嚇的緊緊捂住了耳朵,他雖然看不見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似乎天生就要比尋常人敏感許多,此時此刻已經感覺到了這院子內的靈力波動,小臉難受的煞白。

  「周道長一定在這院子裡!」

  言清喬轉過頭,看向了陸慎恆。

  陸慎恆皺著眉頭,抱著小暑無意識的哄了哄,對著四個侍衛揚了揚下巴。

  四個侍衛緊跟著就分散了開來,黑尾似乎是其中的小頭目,因為是一個院子,院子雖然不大,但是四周都是廂房,裡面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傳出聲音來,他們就只有一個個的排查,所以他給其餘三個侍衛安排了方向,自己順著最近的地方行動,若是陸慎恆這邊有什麼動靜,他還能及時的回來救他們。

  這是最簡單也是最快速的方法。

  言清喬看著陸慎恆,心裏面很是著急。

  「這陣法在我們進門的時候就已經斷了,若是想要重啟,就只有繼續殺人放血!」

  換句話說,他們現在耽擱的時間越久,無辜人的性命丟失的也就越多!

  陸慎恆看了一眼天上壓的越來越近的血雲,眸色暗了暗,轉過身來,把小暑衝著言清喬的方向送了送。

  小暑臉色不好看,雙手緊緊的捂住耳朵,看見陸慎恆肯放過他了,立馬就可憐巴巴的衝著言清喬求抱抱。

  言清喬把小暑抱在了懷裡,拍了拍後背,小聲的哄道。

  「沒事沒事,娘...我在這裡呢,我們小暑不要怕。」

  她已經習慣了在小暑面前自稱娘親,但是這會場面尷尬,根本不是自稱娘親的時候,畢竟那個真正的娘親很有可能就在背後的棺材裡睡著,她當著這個真娘親的面,這麼說未免也太狂妄挑釁了一些。

  小暑雙手緊緊的摟著言清喬的脖頸,聲音又軟又奶,還有點慫。

  「娘親,這是要下雨了嗎?」

  「不是...」

  言清喬這句話還沒解釋出來,突然整個人就陸慎恆突然伸手,拉進了懷裡!

  連帶小暑一起裝進了陸慎恆的懷裡,言清喬鼻子磕在陸慎恆的胸口,頓時眼淚汪汪的抬起了頭,使勁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陸慎恆的下巴。

  陸慎恆緊緊的抱著她們兩人,也沒有解釋,直接把兩個人又抱著後退了一大步!

  與此同時,言清喬聽見了耳邊的風聲。

  她就算再遲鈍,也想著不可能陸慎恆在這個時候對她起了什麼別的心思,這一轉頭,立馬就嚇的魂飛魄散。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背後那個原本睡在棺材裡一動不動的女人已經到了他們的後面,此時此刻手指甲長的如同玄鐵刀片一般,動作十分迅速的撲了過來。

  「臥槽,這他媽是起屍?」

  言清喬這輩子長這麼大,在現代,因為是相對落後的城鎮鄉村結合部,條件沒有那麼好,更偏僻的地方,也有過處理不當不小心起屍的經歷,但是那就一次,還是剛剛去世沒幾天的。

  這冰棺裡面躺著的姑娘一看就死了不少天,剛剛也沒人去動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起屍?

  況且此刻這陣法是重生復活大陣,現在陣法被重新催動,這棺材內的姑娘就算沒有這麼快的醒過來,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屍變!

  這裡面一定有古怪!

  言清喬一時間沒有理順這是什麼情況,背後已經完全詐屍了的姑娘可不給她思考的機會,也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頓時又撲了上來,那行動迅速的讓言清喬甚至花了眼睛。

  「這玩意不能碰。」

  言清喬皺起了眉頭,可惜她萬萬沒想到這裡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壓根沒有帶桃木劍一類的制服的東西,只能用符紙先壓一壓,找清楚情況再說。

  這麼想著,言清喬符紙剛剛飛了出去,背後就傳來了黑首高聲叫的聲音。

  「王爺,找到周道長了!」

  第119章 孕婦

  來不及去看周道長到底在哪裡,陸慎恆已經在這時候抽出了劍,刺向了那已經詐起來的女屍。

  言清喬眼皮一跳,眼看著劍已經扎到了那女屍身上,陸慎恆手腕還要繼續往前面送,她急忙伸手,一把就握住了陸慎恆的手腕。

  「十一叔!不要!」

  陸慎恆一愣,似乎被言清喬伸過來的手掌燙到,整個人一震,側過頭來,看她。

  言清喬搖頭。

  那女屍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被陸慎恆劍扎到像是完全沒有反應一樣,眼看著陸慎恆停下了動作,立馬追了上來,雙手揮舞,比手指還長的指差點點就要碰到言清喬的後背!

  陸慎恆動作足夠快,立馬帶著她往後飛了一大步,再低下頭來的時候,眼裡突然就冒出了三分的怒氣。

  「你瘋了嗎?」

  這語氣把言清喬嚇的一愣。

  她本來就因為陸慎恆剛剛太過用力把她抓進了懷裡,言清喬一頭就撞進了他的懷裡,撞的眼淚汪汪的,這會瑟縮著肩膀,因為身高差的原因,她不得不使勁仰頭才能跟陸慎恆對視。

  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被陽光一照,楚楚可憐,又軟又柔,便是陸慎恆知道剛剛情況緊急,這會也覺得自己說話重了些。

  但是他不是個對誰低頭的性格,輕微皺了皺眉頭,便將目光移開了。

  移開的同時,言清喬揉了揉鼻頭,委屈的說道。

  「十一叔你不能碰那女屍,那女屍已經屍變了,身上都是屍毒,你的手剛剛碰上去的話...」

  不等她說完,陸慎恆已經把她又拎了起來。

  這次不抱了,又換回了之前慣用的姿勢,拎水瓶一樣拎著她兩。

  言清喬捂著臉,默默的想,陸慎恆這是不是生氣了。

  「不能碰?」

  女屍再撲上來的時候,陸慎恆好歹問了一句。

  黑尾就在旁邊沒多遠,這會已經跟上來了,伸刀攔截住了那瘋狂的女屍。

  女屍早就沒有了任何的情感,更沒有認準哪一個打的感覺,看見了黑尾的刀,等於他離她要更加近一些,立馬調轉了方向攻擊了過去。

  這邊騰出了空子,一行人這才注意到了黑首那邊。

  黑首站在一個東南角廂房的門口,很是著急的看這邊戰況,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要上來幫助陸慎恆的,結果又看了看屋內,急的滿頭大環,愣是一步不敢走。

  陸慎恆見這邊有人接手了,側頭看向了言清喬,意思很明顯了。

  言清喬立馬對著黑尾交代。

  「黑尾,不要被女屍碰到,儘量從背後攻擊,這女屍現在還是僵硬的,不能攻擊到後背的位置。」

  頓了下,言清喬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陸慎恆,欲言又止。

  陸慎恆眉頭皺的更深。

  「有事快說。」

  「十一叔,沒別的意思,你先別激動,別人生氣你彆氣,氣壞身子無人替。」

  感受到了陸慎恆涼颼颼的眼神,言清喬很明智的收住了自己的彩虹屁,立馬就問道。

  「十一叔,冒昧問一下,這位...小姐是不是你以前的王妃...」

  不然,她讓人剁了這女屍,還當著陸慎恆這前任情人的面,這得多作死才能幹出來的事情?

  言清喬她也不敢扛下這責任啊...

  「不是。」

  陸慎恆這會似乎更加不耐煩了,皺著眉頭很是不爽的模樣,一副言清喬剛剛在問廢話的感覺。

  言清喬點了點頭,心虛的摸了摸鼻樑,然後才對著黑尾說道。

  「女屍要儘快解決,解決辦法就是大卸八塊,不然越拖下去,受這院內靈氣波動就會越難對付。」

  黑尾正在應對著女屍的攻擊,聞言立馬一跳,提著腳尖繞到了女屍的後背,一刀上去,女屍鋼筋鐵骨一般,紋絲不動。

  不過他是這幾個侍衛的小頭領,這會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迅速的提刀又揮到另外一側,慢慢的試探著女屍的弱點。

  有了黑尾對付女屍,他們終於能到了東南方向的那廂房面前。

  黑首已經著急的不行,這會見到她們來了,立馬就說道。

  「言姑娘,周道長就在裡面。」

  說著,指向了廂房內一口巨大的陶瓷缸內。

  與剛剛擺在院子當中,被黑首一腳踹碎了的大缸一模一樣。

  黑首到現在還沒有動手,一定是有原因的了,不然以他那樣的個性,肯定早就一腳踹翻了對方。

  言清喬走了過去,聽見了缸內很明顯的呼吸聲音。

  屋外天光大亮,陽光肆虐,走進了廂房裡好一會才適應了光線,如今走到了大缸的面前,先是看見了兩個頭。

  周道長和另外一個滿頭大汗的女人在裡面,女人嘴裡塞著布團,此刻瑟瑟發抖。

  而周道長的另一個手邊,也趴著一個女人,那女人腹部隆起,趴在缸邊,手腕和大腿的根部都割著深可見骨的刀口,刀口不斷的往外噴涌血液,那孕婦奄奄一息,看見人來了,似乎想要求救,張了張嘴,可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眼神立刻就灰敗了下去。

  言清喬下意識的就要去救人,結果周道長手裡的那個孕婦也驚叫了出來,再看周道長的刀就抵在那女子的脖頸處,走近了才看見,周道長手裡的女子也是個孕婦,肚子甚至要比旁邊快沒了氣息的孕婦還要大,看起來已經要臨盆了的模樣。

  兩個人坐在血泊中,周道長看見言清喬要上前的模樣,立馬大叫。

  「你再走近一步,我讓你一個也救不成!」

  說著,手裡的刀已經更加靠近了那孕婦的脖頸。

  孕婦嚇的粗重的呼吸了兩下,想哭又不敢哭,滿頭的汗。

  言清喬愣住,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閃了過去,立馬捂住了小暑的眼睛,像是怕把孩子嚇到了一般,往後退了幾步,退出了門外。

  黑首還站在不近不遠的距離,不敢動彈,陸慎恆不動聲色的跟了上來。

  言清喬抱著小暑,離開了陸慎恆的身邊,走到了大概是院子中間的位置,掐指推算了一下,再看這頭頂洶湧的血雲,臉色變的十分難看。

  「十一叔,快想辦法救人,周道長手裡的兩個孕婦,今天怕是一個也活不了!」

  第120章 周道長的威脅

  不等陸慎恆問這裡面有什麼門道,言清喬便倒豆子一般,把現如今的情況大概說了出來。

  「這陣法原本是靈氣復甦的重生大陣,陣中心的位置就在剛剛黑首踢碎大缸的地方,生門就在放著那女子屍體的位置。」

  言清喬臉色鄭重,是覺得這次真的玩大發了。

  稍有不慎,就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事情,甚至這整個京城都要跟著遭殃。

  陸慎恆沉著臉慢慢的聽著,既沒有回答,也沒有發問,只是側著臉,看著言清喬。

  他在認真聽。

  言清喬指了指屋內的大缸,小聲的說道。

  「周道長這下所在的位置,是整個陣法的死道,他硬生生的把一個靈氣復甦,除了那一百來個無辜的百姓的性命,其餘的沒有牽連的復活大陣,變成了毀天滅地的死降陣法,他改變了陣法的中心,卻催動了陣法,所以原本在生門的那個女屍,會突變詐屍。」

  陸慎恆仍然看著她,在等她說重點。

  言清喬神色一肅,快速的說道。

  「周道長先殺了一個孕婦,是為了催動陣法,他現在就在等時辰,到了固定的時辰,不管我們如何,他都會殺了他手裡另外一個孕婦。」

  雙身子的人若是在這時候死了,怨氣最大,靈山觀內所有的靈氣都會被這對母子污染,變成了最沉重的怨氣,到時候怨氣擴散,再加上陣法催動,山洪海嘯,乾旱雷雨,甚至瘟疫...

  言清喬倒是還不怕自己,但是誰又能想到日後變成了什麼模樣?

  周道長這陣法,要做的並不是重生復活誰,甚至說原本是為了重生復活誰,但是陣法半道被硬生生的改變了,轉變成了可以顛覆山河毀天滅地的陣法,硬生生的要把榮坤這一個國家都要變成死亡國度。

  陸慎恆臉色也變了。

  可是那孕婦還在周道長的手裡,現如今他們能做的所有事情就只是回頭去談判。

  「你跟小暑在外面等。」

  陸慎恆垂眼,看了一眼小暑。

  關鍵時刻,小暑向來乖的很,此時此刻依偎在言清喬的懷裡,對著陸慎恆說道:「爹爹,沒事的,你去吧,我有娘親陪我就行。」

  陸慎恆絲毫聽不出這是一個孩子最大的承受能力,只是淡淡的頷首,又看向了言清喬。

  「時間。」

  「最多一炷香。」

  言清喬抬頭看了看天色,如果她沒猜錯,周道長是要在正好對應這觀中陣法的天時里,把手裡即將臨盆的孕婦獻祭。

  而最近的一次,就在一炷香不到的那個時間裡。

  時間很緊迫,陸慎恆也明白了這陣法的強大效力,在榮坤來說,榮坤人相信道法,多少人自小就接受了這類的事情,道法也很是厲害,國師直接把這個生意做成了獨家壟斷,變成了又神秘又聽起來很強大的一種職業,自然也深信不疑這陣法的威力。

  言清喬雖然說是做了職業小神棍這麼多年,但是上輩子沒死之前,在高樓林立的現代,別說是有資本做一個這麼大的法陣,從那個野心者傷害第一個人的時候,就已經被抓起來先進監獄裡關上幾年再說了。

  根本不可能見識到這些,她如今自己能用的,只不過也只是在現代的時候,爺爺逼著自己看的那些原以為永遠也用不到的書上面,所以這法陣最後到底能帶來多大的波動,她自己也沒有底,只知道很大很大,屍山血海顛覆國度都有可能。

  陸慎恆神色暗了暗,點了點頭,轉頭進了屋內。

  言清喬站在門口,聽著陸慎恆進了門,聲音很是冷靜,甚至還帶著三分的疏離。

  「你想要什麼?」

  「堂堂攝政王爺,現如今來問我想要什麼?我想要的你就能給我嗎?!」

  那周道長手裡的刀就抵在孕婦的脖頸上,孕婦嚇的驚叫,脖頸上瞬間出現了一抹紅痕,又被眼淚和汗水浸濕。

  陸慎恆點頭,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甚至聲音的語氣都沒有過多的變化。

  「你說說看。」

  「我要金山銀山,我要女人,我要土地,我甚至要你攝政王這個位置,你給不給?」

  周道長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手裡的那個孕婦,此刻就是獅子大開口,隨便開口,就是想要拖延時間。

  這廂房本來就小,如今周道長那大缸就已經占了一半,根本沒有機會繞後或者其他,黑左黑右也走了過來,被言清喬不動聲色的攔了下來。

  若是連他們都進去,給周道長造成太大的壓力,反而是不利於陸慎恆繼續找機會。

  隨著時間的推移,黑尾那邊已經逐漸吃力了,言清喬衝著兩人指了指那已經變了的女屍,小聲的說道:「去幫忙,不要被碰到,儘量背後攻擊。」

  黑左黑右看了看廂房裡面。

  小暑在旁邊一叉腰,立馬就衝著兩個人說道:「聽娘親的話!」

  兩人這才轉身去了黑尾那邊。

  陸慎恆聽了周道長的話,似乎是難得的給氣笑了,然後言清喬聽見他的聲音在說道:「想當攝政王?來啊,要是人人都能當,我也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呸,你就是仗著你身份的便利!」

  周道長陰陽怪氣的說了這麼一句,似乎是對陸慎恆特別的不滿,頓了下又很是小聲的取笑陸慎恆;「怎麼樣?我沒有繼續救你那個王妃,心裡是不是不甘心?你若是這會後悔了,在我面前自刎謝罪,叫幾聲爺爺我錯了,我就幫你把你王妃復活出來哈哈哈哈!」

  「不是她。」

  周道長陰陽怪氣的越說越興奮,陸慎恆反而是語氣淡的很,輕飄飄的一句就回了過去。

  周道長被這麼噎了一下,臉色漲紅,立馬大聲的說道:「就算屍體不是,我召回來的魂魄也是!你陸慎恆那王妃都死了這麼多年,哪裡還能找得到屍首?」

  陸慎恆:「...」

  一時間,他沒說話。

  周道長似乎是以為陸慎恆後悔了,哈哈大笑了幾聲,繼續說道。

  「對著我叫爺爺,等我陣法催動成功,把那女人的魂魄還給你...」

  言清喬知道這根本不可能,這一個陣法需要準備至少三五年,等到那時候,周道長不知道又是一個什麼樣的想法了。

  還沒等言清喬去廂房門口提醒一聲陸慎恆的時候,她突然手臂一緊,回過頭,看見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第121章 反常的陳道長

  小暑掛在言清喬的身上,警惕的看著身邊的陳道長。

  畢竟在他的概念里,陳道長是要殺她們一行人的人,這會即使侍衛在院子內,但是再等到小暑叫出來,讓侍衛過來救他們已經來不及了。

  「陳道長。」

  言清喬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這裡是靈山觀,雖然周道長看起來比陳道長在道觀里職權更大一些,但是陳道長這麼多年不可能沒有一個心腹,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也不奇怪。

  周道長一個人吭哧吭哧的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很顯然剛剛在靈山觀門口就已經跟陳道長決裂了,如今又私自改變了陣法的運行方式,能看得出來陳道長是真的想要復活陸慎恆亡妻的,不然也不會在山腰的村子上說了這麼多的話。

  沒有永遠的敵人。

  言清喬腦子一轉,口吻就變了。

  「你的師哥,強行改變了陣法,你想要復活的人...」

  言清喬不動聲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指了指院子中那個被三個侍衛圍攻,看起來十分不好對付的女屍。

  「原本我們跟這些一切都沒有關係,陳道長,我覺得你最先應該去找裡面的周道長算帳,我們上山來的大多數目的,於我,於王爺,都是看一看這位故人。」

  言清喬想要把他們一行人脫出這一整件事情出來。

  先讓陳道長和周道長斗,他們收漁翁之利。

  況且現在對於陳道長來說,周道長才是那個背信棄義的小人,陣法改到了如今的地步,周道長手裡的還有一位孕婦暫時還沒有動靜,說不定拼著陳道長的本事,還能扭轉回來,打斷陣法。

  人大多數有這種心理,對於辜負了自己的人,寧願是大家一拍兩散,也不會想著事到如今就這樣的感覺。

  周道長背叛了陳道長,陳道長不可能給他好過。

  陳道長眼眶通紅,天光盛行里,他站在言清喬的面前,很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叫...言清喬?」

  「嗯?」

  言清喬有些沒反應過來陳道長這意思,畢竟現在對於陳道長來說,不應該最先是安撫那個已經屍變了的女屍,然後再進廂房裡找周道長算帳嗎?怎麼這個時候反而來問她的名字?

  小暑原本就跟警覺,現在看見了陳道長這樣問言清喬,立馬就勾住了言清喬的脖頸,很不客氣的對著陳道長叫道。

  「你幹嘛搭訕我娘親?我娘親的名字是你應該問的嗎?你這個大壞蛋!」

  小暑這一說,就等於變相的承認了言清喬的名字,陳道長神色忽然激動了起來,死死的咬著嘴唇,上下打量言清喬,眼眶越來越紅,甚至這麼一個不說大老爺們,也算是個仙風道骨的漢子吧,竟然有種下一秒就要掉眼淚的感覺。

  「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你的名字?」

  半晌,陳道長問了這麼一句。

  言清喬滿腦子的問道,大哥,你誰啊?我叫什麼,要早點告訴你幹什麼?

  眼看著言清喬不回答,陳道長抹了一把眼睛,抬起頭又問言清喬。

  「你是不是什麼都記不得了?」

  「嗯...」

  嚴格來說,其實她是記得的,甚至兩輩子的記憶都記得,只不過陳道長這麼問,她就這樣答了。

  陳道長眨眨眼,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又靠近了言清喬一步,有些懇求甚至有些卑微的說道。

  「我給你造成麻煩了是不是?」

  「算...是吧...」

  言清喬是真的懵逼。

  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問話,她甚至覺得跟陳道長在雞同鴨講,不明白他這說了半晌,到底說的什麼,反而是她回答了一句,陳道長臉色就變化三分,又傷心又難過,卻又有些欣喜?

  「原來你說的回來,是這個意思。」

  陳道長喃喃自語。

  要是在現代,言清喬甚至想要給他第一張心理醫生的名片,讓他去看看心理。

  復活別人的亡妻這麼盡心盡力,每次看見她都神叨叨的,這會還莫名其妙的說只有自己聽得懂的話。

  言清喬想了半天,勉強明白了他說的回來是什麼意思,沒等她否認,黑尾那邊一聲悶哼,刀磕在那女屍的身上,如同石頭一般,黑尾的刀斷了,人也跟著被甩出去了很遠。

  女屍吸收了這陣法裡面的怨氣,如今更為強大,手上的指甲甚至都跟利刃般,每一爪子都差點能抓到侍衛。

  原本三人圍攻,還算能牽制住女屍,如今黑首受傷,黑左和黑右兩個人本來就傷員,如今應付起來更加吃力,就只有躲閃的份。

  躲避女屍的攻擊也只能是堪堪避過的兇險模樣。

  言清喬側目看了眼陳道長,又看了看懷裡的小暑,沒辦法只能抱緊了小暑,一邊在他耳邊飛快的說了一句讓他抱緊自己的話,一邊對著那女屍的方向跑過去。

  她對自己幾斤幾兩其實是有數的,在半山腰的時候,用了太多的靈力,甚至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夜裡也沒有如何的睡覺,精神氣根本沒有養回來,即便是剛剛站在陣法中心的生門位置吸收了一點的靈氣,但是對於她來說杯水車薪,如今滿院子都是怨氣,她能夠發揮的作用並不多。

  但即使是這樣,她也不得不上去救助,不然女屍太容易就能碰到黑左黑右了,兩個小侍衛的命都保不住。

  從懷裡抽出兩張符紙,言清喬還沒來得及念口訣,就見餘光里有一個身影一閃,快速的衝上了那個已經屍變到了一定程度的女屍,浮塵上面帶著正氣法力,摔打在那女屍身上,每一下都沒有留餘地。

  言清喬一愣。

  這下她是真的相信這女屍不是陸慎恆亡妻的真身了,否則就算陸慎恆記不得了,但是陳道長肯定是能記得的,這打成這樣這副軀體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想來這女屍也只是一個容納靈魂的軀殼。

  仔細想想,小暑都已經這麼大了陸慎恆的亡妻少說也死了五六年,千年寒冰再厲害,也很難保持這麼長時間屍身不腐爛,之前是她狹隘了,以為棺材裡躺著的就一定是陸慎恆的亡妻來著。

  小暑骨碌碌的看著這場面,最後把頭埋進了言清喬的脖頸里,小聲的說道。

  「娘親,你不能一直看別的男人,你要等爹爹想起來,好不好...」

  第122章 我們王爺天下第一好

  言清喬神色怪異的看著陳道長拿著浮塵摔打女屍。

  在剛剛她預想過陳道長或許會對著她發難,免不了一場苦戰,或者陳道長氣不過周道長的臨時背叛,進了廂房想辦法跟周道長鬥法,他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又或許還能扭轉一下重生陣法。

  結果,萬萬沒想到,陳道長竟然是先她一步去打女屍了。

  女屍已經嚴重屍變,身上在這一會會的功夫長滿了青綠色的陰氣長毛,滿臉狠厲如同一隻詭異又陰暗的貓兒。

  黑尾和黑左黑右三個人圍攻她,不過是真刀實槍,對於她一個已經死掉的軀殼來說完全不痛不癢,只要別徹底割斷,就能夠繼續再用,況且隨著這陣法逆流,靈氣變成怨氣,女屍的身體越來越堅硬,饒是黑尾那樣的高手,也是沒辦法下刀子。

  陳道長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他的浮塵上帶著陣法正氣,又因為專門修煉過道師類的術法技能,打那女屍一打一個準,到最後一個浮塵甩過去,直接把那女屍的頭顱抓下來時候,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三個侍衛都有點呆。

  這陳道長原本很明顯是另一邊陣營的人,之前在半山腰的時候,幾個人差點就折在這人的陣法裡,如今這是幾個意思?怎麼突然想起來幫他們來打女屍了?

  陳道長什麼話也沒有說,解決完之後,直接從懷裡掏了符紙,術法催動引燃,施向了那女屍,女屍頓時被點燃,在這院子內的陽光下面,熊熊燃燒起來。

  「你等我。」

  陳道長向著言清喬走過來,站定在言清喬面前,眼神真摯,絲毫沒有任何的防備模樣,說完了這句又垂著眼睛繼續說了一句。

  「等我收拾完師哥,你等我,我會把這裡的一切都解釋給你聽。」

  「啊...你去吧。」

  言清喬雖然不太能夠明白陳道長到底在對她說什麼,但是在她聽見陳道長對她說要先去收拾周道長的時候,她立馬沒有猶豫,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狗咬狗的好機會,她站在旁邊看戲,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是棒呆?

  陳道長聽見言清喬這樣說話,似乎是終於鬆了一口氣,手裡托著浮塵,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氣勢,奔著周道長所在的廂房就去了。

  三個侍衛看著地上燒的面具全非,甚至只剩下一塊黑黑焦炭,確定那女屍不會再有什麼動靜的時候,也走到了言清喬的身邊。

  「言姑娘?」

  黑右最先問了出來。

  他非但不明白陳道長這中了哪門子的邪,突然就轉變了立場想法位置,更想不明白,言清喬剛剛答應陳道長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在他的概念里,言清喬已經和陸慎恆睡在一起了,兩個人不過是礙於那一層形同虛設的婚約而已,總有要真相大白的時候,怎麼言清喬現在對陳道長是這個態度?

  這半路殺出來的陳道長剛剛看言清喬的眼神,是個男人都能明白吧?

  這王爺在孤寡了五六年這期間,完全是不沾任何女色了,好不容易來個言清喬讓他們王爺有了一點人味道,可別讓這麼個道長給半路截胡了過去。

  「不知道。」

  言清喬知道黑右問的是什麼,不過她確實也不知道,所以就搖了搖頭。

  大概是,陳道長跟半山腰的那個林大娘一樣,都把她錯認成了陸慎恆的亡妻?

  這真是奇了怪了,要說言清喬不像陸慎恆的亡妻,那麼不可能接二連三的到處有人認錯,隨便來個人都問她是不是真的回來了,或者說她當初說的回來原來是這個意思,但是要說像的話,陸慎恆一眼看見她,那纏心毒應該就解開了才是,畢竟他們嘴裡這麼像的模樣。

  甚至連最了解陸慎恆亡妻的翟臨,也歧視過她小,說著不像。

  導致言清喬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像不像陸慎恆的亡妻。

  黑右聽著言清喬的語氣,微微放了點心,跟黑左交流了一下神色,頓了下又問道:「言姑娘可是之前認識陳道長?」

  言清喬以為黑右是不相信自己。

  不過想想也對,陸慎恆處於榮坤這個位置,身邊養的人稍微粗心一點,就可能讓自己的主子面臨無數的危險,所以謹慎一些是好事情。

  再說,放在她身上,她也未必能夠全然去相信誰。

  她連忙回答:「不算認識,之前在二王府上見過,那時候不知道陳道長借著二王殿下的由頭建造復活重生大陣,談過幾句話。」

  「嗯。」

  黑右點頭。

  黑左也算是看明白了,眼看著黑右接下來沒話說了,連忙跟了一句。

  「這陳道長長的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更加不會是值得依靠的男人,道長多數清心寡欲,哪有人間快活。」

  「嗯,嗯?」

  言清喬認同後半句,她雖然算是小神棍,但是並不是那種全身心投入修煉道法的人,學習術法觀相六爻巫醫,也不過是想要自己以後有個飯碗,偶爾能吃上一頓豬肉,修煉道法的人確實多數清心寡欲。

  但是這陳道長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這又跟能不能依靠有什麼關係?

  言清喬震驚的看著黑左。

  黑左清了清嗓子,小聲的說道。

  「言姑娘,你就聽我一句勸,這些道長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直不敢正面對立,只會耍一些陰招,是我們王府里最為不屑的那一種人!」

  「嗯嗯,是的。」

  黑右煞有其事的在後面附和。

  黑首冷淡著眉眼,看了看八卦頂天,為自己主子看女子的兩個侍衛,就差把天下男人只有王爺一人好幾個大字寫在臉上,再看向一臉震驚,懵逼的看著兩人的言清喬,無聲的撇了撇嘴。

  「還是我們王爺好,天下第一好,我們王爺這麼多年,潔身自好,雖然沒碰過女子,但是那...咳咳,跑題了,就是,言姑娘,你年紀小,我們男人看男人最準確了,我覺得我們王爺就不錯...」

  「天下第一不錯...」

  黑右又附和了一句。

  黑左黑右心照不宣的對望了一眼,眼裡眉梢全是得意,仿佛剛剛拉回了一個失足少女一般。

  言清喬:「...」

  她明白了!

  她這半晌聽的話,總算有幾句是能夠聽明白的了!

  但是,是這麼回事嗎?

  正在斟酌要如何對著這兩個侍衛解釋的時候,身後的廂房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利的痛呼聲音!

  第123章 要生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言清喬手裡還抱著小暑,第一時間考慮的是關於懷裡孩子的安危,遲疑了一下才跟著三個侍衛,走到了廂房的門口。

  門內場面詭異的很,陸慎恆正站在側面,陳道長站在廂房的門口,臉色特別陰沉。

  原本坐在缸內的周道長此時此刻刀還抵在那即將臨盆的孕婦脖頸側,大缸應該是被陸慎恆想辦法已經敲破了,這會半截的缸面已經破裂了,陶缸碎裂了一地,裡面的場景看的更加清晰,滿出來的血正順著破碎了的缸面露了出來。

  陳道長背著門口的幾個人,面向周道長,看不清臉色,只聽他的聲音在說道。

  「師哥,離這陣法陣眼催動的時間已經足夠臨近了,你想要做什麼?單純給我們榮坤帶來災難嗎?你現在放了你手裡的孕婦,我帶著你走。」

  「呸,從跟你一起建造這個陣法的時候,我就沒有想過我們還能活著出去!」

  周道長一邊看著外面的天色,一邊跟陳道長說話,語氣很是囂張,看著陸慎恆和陳道長的眼神都很是不屑。

  「你抓了這麼多的人,你以為你今天就能全身而退嗎?不如跟我一起,活不了一個,大家都一起死!」

  「我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陳道長說的格外堅定,眯著眼睛看缸內已經接近瘋魔了的周道長,繼續說道。

  「我心願已經了了,師哥,這裡的一切,我可以擔下來,你也同樣在這裡做道長。」

  「哈哈哈哈,我的好師弟,師哥真的要被你感動了。」

  周道長仰天笑了好幾聲,額頭上的青筋顯示了他的癲狂,手裡的匕首緊緊的抵著已經痛到哭出來,滿頭大汗的孕婦脖頸上。

  「你就是個瘋子,這會想要回頭?我告訴你,絕對不可能!回不了頭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麼改變了主意,這陣法可是你籌謀了多少年的東西,你看看院子外面被燒成一團的東西,你自己想想,事到今天,就算我不出來改變了陣法,你這個陣法也絕對不會成功!」

  「不,已經成功了,或者說,我從最開始就錯了,師哥你聽我說,你若是因為知道今天被王爺發現了之後,就沒有再回頭的可能了,我可以給你保證,你所有做的事情都是受我引導,跟你都沒有關係,我所做的一切,已經對她造成了困擾,這件事情本就是我做錯了,所有的後果就應該由我來承擔。」

  「呸,瞧瞧,你把自己說的多偉大。」

  周道長特別不屑陳道長此時此刻這樣的嘴臉,又哈哈大笑著說道:「我的好師弟,你也真的足夠傻的,我說我是誰,難道我就是誰嗎?」

  屋內屋外所有人都是一愣。

  所有人都沒有明白周道長說的是什麼意思,周道長用一種蔑視的眼神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到了陸慎恆的身上,聲音特別的陰毒。

  「你看看你們榮坤,說是幾百年的國土,便是文化也會比別的國家多出多少,可是結果呢?明明該是內憂外患的時候,你們這位攝政王,明明皇位唾手可得,可就是沒動靜,若說他沒有想要做皇帝的心思,可偏偏又把所有的兵權和朝政權利都掌握在自己手裡,我們所有人都以為榮坤要滅國了,可是都五年了,你們榮坤還是這模樣。」

  屋內外所有人都屏息了起來,都沒有明白這句話裡面的信息量。

  站在屋子側邊,陸慎恆冷淡的開口。

  「你不是榮坤人?」

  不然剛剛也不會說你們榮坤人這般的話。

  但是榮坤這裡,陸慎恆手底下用的每一個人都是仔細查明白的人,國師那邊就更不用說了,想不到竟然出了這樣的紕漏。

  「我當然不是榮坤人,我初來乍到榮坤的時候,去過王爺您的陣營,不過王爺您的手腳都太謹慎,不讓我這麼一個外人插足,你這邊沒辦法,我就只能從小皇帝那邊下手了。」

  而小皇帝每天吃喝玩樂,過的就跟個孩子一樣,沒有任何的權利,即便是打進了小皇帝的內部,也沒有什麼用,唯一的,就只能走國師這一條道路了。

  周道長又看向了陳道長,笑容陰惻惻。

  「正當我還沒有任何辦法的時候,我的好師弟,這會就送上門來了。」

  一個走投無路的間諜,過來想要破碎了陸慎恆和小皇帝之間的關係,碰上了一個可以接納他,無條件相信他的陳道長,也是最需要幫手的陳道長,自然一拍即合。

  大概也是發現陸慎恆和小皇帝之間關係雖然奇怪,但是不是那種能夠隨便破壞的關係,所以這會直接破罐子破摔,催動這樣逆天的陣法,給整個榮坤帶來國難。

  換句話說,周道長根本不會被說動,他想要的,現在想要的就是榮坤整個國家都顛覆了!

  想明白了這一刻,就不能再遲疑了,越是時間拖的越久,這陣法在剛剛好的時間裡催動,那就真的來不及了。

  周道長懷裡的孕婦滿頭的大汗,臉色蒼白的聽著這幾個人說話,也不管他們都在說什麼,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了,咬著嘴唇哭了出來,小聲的哭道。

  「我不行了,我要生了...」

  在周道長的懷裡,這個孕婦的姿勢不對,根本不能把孩子生出來!

  而用不了多久,周道長就要殺了這個孕婦了!

  言清喬看向了陸慎恆。

  時間緊急,不管如何,越往後面拖,這孕婦獲救的可能性就越小。

  昏暗裡,陸慎恆眯了眯眼睛,幾乎就在言清喬看向他的同時,他手指輕輕的動了一下,周道長似乎有所察覺,在轉頭的瞬間,陸慎恆身形一動,立刻暴走,沖周道長就跳了過去。

  黑首站在陳道長的身邊,與此同時也飛奔了進去。

  周道長必死無疑。

  可那孕婦...

  「啊...」

  孕婦發出了一聲慘叫。

  她滿頭的大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頸,又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

  周道長被陸慎恆糾纏住了,況且那孕婦必死無疑了...

  「我要生了..孩子...孩子...」

  第124章 救救我的孩子

  時間恰好在這裡到了,周道長與陸慎恆和陳道長說到現在的話,就是為了拖延到這樣恰好的時機。

  陸慎恆並不會關於道法一方面的事情,所以具體的時間也完全猜不准,加上陳道長後來又因為不清楚周道長最具體的打算,憑白的上來說了不少的話,拖延了時間,所以即使是陸慎恆與黑首手腳已經足夠快了,那即將臨盆的孕婦還是在脖頸上被戳穿了大動脈。

  孕婦倒在缸內,半躺在另一側沒有碎裂的陶缸內側,手裡緊緊的捂住脖頸側的大動脈,可是那傷口太大,根本沒有什麼用,加上又是大動脈,血液幾乎是噴射而出,即便是用手也捂不住。

  言清喬站在門外,看著廂房內側的場景。

  周道長並不會是看著像是表面那麼文弱,在確定孕婦確實要死了之後,直接往後翻,跳出了那巨大的陶缸,躲開了陸慎恆的攻擊,手裡從背後的腰帶上拿出了兩把足足有手肘長的彎刀,警惕的對峙陸慎恆和黑首。

  習武之人或許天生就練就了一種直覺,那周道長擺開的架勢來看,就知道他不是一個花架子。

  那孕婦躺在缸內,眼淚混的滿臉都是血水,不敢動彈不敢尖叫,一手捂著脖頸,一手捂著肚子,聲音裡面滿滿的絕望,小聲的呢喃。

  「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她甚至不敢有動作,血液流乾的速度比生孩子要快的多,人的本能就是如此,不斷的留著力氣深呼吸,期望奇蹟發生,能在死之前,生下自己的孩子。

  這樣的話沒有呢喃兩句,那孕婦眼淚洶湧,小聲的哭:「誰來救救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缸後面的周道長竟然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厲害,加上地形小空間限制,周道長這種小個子占優勢,像是陸慎恆和黑首這般的人,反而沒辦法全部的發揮實力。

  小暑趴在言清喬的肩頭,聽見那孕婦哭喊的話,竟然撲簌簌的掉起了眼淚,共情到了其中,小聲的說道。

  「好可憐。」

  黑左黑右黑尾都守在廂房的門口,這廂房本來就小,裡面有這麼多的人,他們三個侍衛進去也只是讓其餘的人更沒有發揮空間,再說三個人站在門口,也防止廂房內的周道長趁機從裡面跑出來。

  言清喬轉過頭,在三人中掃視了一圈,把懷裡的小暑毫不猶豫的塞給了黑尾。

  「保護好小世子。」

  「娘親?」

  小暑本來就在哭,這會又突然見了言清喬這個動作,頓時一愣,結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淚稀里嘩啦哭的更加厲害。

  言清喬來不及解釋,衝著小暑只說了這麼一句。

  「乖,聽話。」

  說完之後,也不管小暑再有什麼樣的想法,轉過頭對著身邊的黑左借了刀,彎著腰小跑就衝著那破碎了的陶缸去了。

  陳道長手中浮塵里原本就藏著細劍,一見場面成了這個模樣,立刻抽出了細劍,坐在,門口原地打坐,布施陣法,試圖在孕婦沒死之前,催動陣法運行的時間提前到來,這樣孕婦的怨氣就不能在陣法裡面運行。

  陶缸里躺著兩個孕婦,釭那邊掛著的孕婦在他們之前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此時此刻已經死的身體發硬,僵直的就掛成了那一副詭異的姿勢。

  進去之前因為站在幾個侍衛後面,所以沒有來得及打量這廂房,如今完全進去了,才發現,原來廂房裡那門旁邊的牆上,掛著好幾具血液已經流乾的屍體,屍體一律被吊了起來,有大有小的肚皮翻在外面,足足有十來個孕婦的屍體。

  言清喬呼吸一滯,人已經走到了陶缸的裡面。

  她在剛剛的時候還想過這個問題,若是只有那掛在缸邊的一個孕婦,流下來積攢在缸裡面的血液根本沒有這麼多,再加上那院子中央原本擺著的血缸。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還有氣息的孕婦此時此刻看見言清喬拎著刀走了過來,立馬就搖頭,不住的哭著求饒。

  「不要殺我,你讓我試試,我的孩子馬上就要...馬上就可以出來了...」

  她以為言清喬是過來殺她的。

  言清喬走到了缸內,蹲在了那孕婦的面前,手裡的刀放在了一邊,立馬把身上的套著的外面那層衣服脫了下來,系成帶子捆住了那孕婦的雙腿,又孕婦的褲子脫了,蓋在了腿上面留了空間,未免等下孩子出生的時候因為姿勢不對被母親夾到。

  「你聽我說,你的命我現在肯定是救不了,我能試試救你的孩子。」::

  言清喬聽出了自己口吻裡面的冷風聲音。

  她上輩子是巫醫,還是個半吊子,加上是個小姑娘,從來沒有給人接生過,還是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但是如今這樣的地步,言清喬如果再不出手,就真的是一屍兩命了,她不能,也不忍心。

  孕婦終於聽明白了言清喬的話,滿眼的淚水,卻因為失血過多產生的些許昏厥,點了點頭。

  因為有陸慎恆和黑首在逼退,周道長下意識的就往廂房那種櫃櫃角角的地方躲,現如今離這陶缸還算有點距離。

  「有想要生的感覺嗎?第一胎嗎?」

  孕婦無聲的點了點頭,雖然還在哭著,不過總算是聽清楚了言清喬說的話。

  言清喬了解清楚了情況,伸手摸了摸肚子的形狀,大概猜測了胎位,對著那孕婦繼續說道:「第一胎的話,可能不太明白想要生的感覺,你有陣痛,就是那一波又痛又酸,想要拉屎的感覺,就是要生的感覺。」

  她沒有宮口之類硬性的經驗,此時此刻也來不及再去探了,直接就說道。

  「你現在,不管你有沒有到能生的感覺,現在痛的稍微輕的時候,喘幾口氣,等到下一波這種痛來的時候,用力吸一口氣...」

  言清喬甚至已經做好了,如果孕婦在生出孩子之前就死了,她立馬下刀,把她的肚子剖開來救孩子,結果還沒說完的時候,孕婦忽然大叫。

  「來了...要來了!」

  緊接著,孕婦連脖頸上的手都捂不住,用盡生命的最後一刻力氣。

  孩子來的比言清喬想的要快的多。

  一個新的生命,即使是滿身的血液和羊水,也嗷嗷大哭的被言清喬抱在了懷裡。

  那一刻,意想不到的同時,言清喬竟然嘩啦啦的往下掉了眼淚。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

  「是個兒子,恭喜你...是個兒子。」

  而那位母親,臉色早已在不知不覺里變成死灰。

  她再也無法看見自己孩子的第一眼了...

  「喬喬!」

  電光石火里,言清喬聽見了有人在喊她!

  第125章 你不是她

  言清喬的手裡還抱著孩子,眼淚稀里嘩啦的往下掉,又因為知道周道長被陸慎恆和黑首鉗制在廂房的角落裡,這會滿心滿眼都是心痛的感覺,完全沒有抬頭看。

  聽見有人在喊她的時候,只是愣愣的抬起了頭,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過去。

  寒光一閃,只感覺有人衝著自己這邊劈砍過來。

  是陸慎恆在叫她!

  應該是周道長一直躲在了那邊角落裡很是難打,結果突然一個舉動沖了過來,讓黑首完全沒想到,黑首被傷,周道長沖了出來,對著言清喬就來了!

  言清喬手裡的孩子若是活了下來,陣法裡面的怨氣不夠,周道長本來就是不要命的打算,剛剛或許還抱著某種僥倖心理,現如今是徹底不想了,不管不顧的對著言清喬手裡的孩子衝過來。

  孩子是這陣法的唯一變數,也是唯一的希望。

  言清喬陡然間清醒了過來,她懷裡有孩子,此時此刻抱著孩子,根本沒有辦法原地打滾躲開這突如其來的沖勢。

  人總是有求生的本能,言清喬在那一瞬間,一隻手緊緊的抱住了孩子,另一隻手抬起來,試圖減輕周道長衝過來產生的衝擊力。

  「叮」的一聲!

  言清喬一愣。

  那周道長也是一愣。

  好巧不巧,言清喬手腕上一直帶著那根玉鐲子正好掛在了周道長下刀口的位置,那玉鐲還算堅硬,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被周道長的刀砍下來的時候,竟然奇蹟般的沒有把玉鐲子砍斷裂,只是把上面繞著的紅線斬斷了。

  懷裡的孩子哭了好幾聲,絲毫不管此時此刻是什麼樣的情況,沒有感覺如何的危險,竟然稍微動了動,在言清喬的懷裡睡著了。

  也就這個一瞬間的功夫,言清喬想要往後躲,周道長要繼續補一刀。

  言清喬看見了陸慎恆衝上來的身影,然而沒等他到了身邊,言清喬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撞開,身邊有人替了上來,撞向了周道長的刀口。

  周道長的刀是彎刀,刺進去之後再帶出來,就是連著那彎刀的勾子一起從胸腔裡面出來。

  陸慎恆也已經到了身邊,根本沒有再給周道長反應的機會,直接一伸手,長劍刺入,正中周道長的心臟位置。

  一時間,這小小的廂房裡面,全是血。

  所有人的臉上身上,或多或少的沾著都是別人的血。

  言清喬趔趄在缸內,一手還抱著孩子,眼睜睜的看著陳道長倒在了缸外,很是無措的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別動,我給你...給你檢查下傷口...」

  言清喬愣了足足有兩分鐘,看見陳道長的血液從嘴角流出來的時候,就知道地上躺著的這個人沒救了。

  她現在說的話,也只是安慰她。

  在言清喬的概念里,她跟陳道長並不熟,也沒有什麼僱傭關係,甚至嚴格一點來說,她跟陳道長還是短暫時間的仇敵。

  實在是沒想到,陳道長會突然擋上來,替她擋下那一刀。

  「沒用了。」

  修行道術的人,多數會帶著學習一些草藥或者是尋常的病症,陳道長自己清楚,這一刀捱下去的開始,他就已經必死無疑了。

  言清喬眼睛哭的紅腫,為著的是剛剛那個堅強而又偉大的孕婦,也是為著懷裡孩子幸運的新生而哭,此刻卻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看著陳道長。

  像一隻小兔子,卻又像一隻發怒的小獅子。

  言清喬向來不是什麼好人,她的底線就是不害人,但是坑蒙拐騙一類的事情她做的一點也不少,上輩子爺爺奶奶走的都早,又沒有爹媽,一個人在小地方摸爬滾打又是這樣不太容易被融於世俗的手藝,導致她吃了不少苦。

  她不輕易與人交心,更是不會想到替誰去死。

  所以此刻,完全不能理解陳道長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言清喬甚至是還有一些惱怒,她欠了對方一條人命,卻還在上一刻里,試圖騙他。

  「為什麼?」

  言清喬不理解。

  陳道長卻伸手,一把將她那隻帶著玉鐲子的手抓住。

  言清喬下意識的想要抽回手,卻又在看見陳道長臉上神色的時候,動作遲疑了一下。

  「這是天命,我就算不死在師哥的刀下,今日也會死。」

  都這種時候了,陳道長還在說這樣的話。

  言清喬垂下了眼睛。

  修道之人都信命,不管陳道長這話說的到底是真是假,言清喬明白了,陳道長在安慰自己。

  陳道長把她的手放在了胸前,抬眼看她的時候,突然就紅了眼眶。

  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多少年的想念和等待里,她變成了另外的一個模樣,他自己更是早就被貪念慾念侵蝕了心腸,變成了一個甚至都無法抬頭面對眼前這個人的人。

  她若是知道了這裡的一切,所有的人命都是他給她生命的重量上面帶來的,她一定受不了。

  「你...」

  言清喬蜷曲了一下手指,儘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慢慢的問道。

  「你,把我當成了王爺的亡妻?」

  除了這個原因,言清喬想不出她跟陳道長還有什麼其他的交情了。

  陳道長抬眼看她,就在言清喬被那個目光惹的渾身雞皮疙瘩的時候,陳道長卻突然說道。

  「不,你不是她。」

  陳道長鬆了一口氣,言清喬也鬆了一口氣。

  可是這事情又說不通了。

  言清喬皺起了眉頭。

  陳道長小聲的跟了一句:「你手上,戴著她的鐲子。」

  「就為了這根鐲子?」

  言清喬這會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她上輩子沒有經歷過任何一段感情,自己一直是孤身一人,或許出現過有好感的人,但是那種好感就好像是夏天知了的翅膀,初冬湖面的薄冰,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因為什麼樣的原因就破碎了。

  她實在是想像不出來,什麼人能喜歡一個人到這種地步,為了對方做這樣恐怖又絕望的陣法,又只是為了對方的一根鐲子,丟了自己的性命。

  「是。」

  陳道長說著,手指碰了碰言清喬手腕上的鐲子,那根鐲子成色真的普通,其貌不揚,此刻因為陳道長手上有血的關係,被染成了一種瑰麗又詭異的顏色。

  言清喬心裡一動,就聽陳道長繼續說道。

  「她生前,救過我一命...如今我天命到了此刻,等在此處,似乎就是為了,還她的那一條性命...」

  「你還是不要說話了,我給你看看傷口...」

  言清喬心裡難受的厲害。

  她也說不上來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是什麼感覺,剛剛她還在想著,跟陳道長並不熟,對方這樣做,對於她來說帶來的是震撼和意外,可是並沒有能夠很快的感覺到悲傷。

  可是在這一刻,她突然感覺到了排山倒海的悲傷感覺,言清喬神經質的突然想哭,這一份感覺來的太過於突然,導致她一時間甚至有些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感覺。

  她不能讓陳道長再說下去,想要儘可能的想辦法去救一救陳道長。

  陳道長捂著言清喬的手,卻微微的搖了搖頭。

  「沒用了,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我只是想...讓你把我想要說的話聽完。」

  畢竟被勾破了內臟,陳道長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他的目光微微渙散,就連說話也斷斷續續的,此刻像是已經不是跟言清喬在說話了,而是透過言清喬,看著她那個人。

  陸慎恆已經走到了身邊。

  他向來警覺,周道長已經不可能再活過來了,現如今這一整個屋內,唯一有危險可能性的,只有陳道長。

  陳道長若有似無的看了他一眼,臉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苦笑,又轉過頭,看向了言清喬。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無限的堅定,認真而又執著。

  「我喜了你一輩子,可你從來不知道,我追隨著你的腳步,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離的太遠,若是你能好好活,我一定在你身邊悄悄又小心的...永遠不會讓你知道,可是你死了...你怎麼能死呢?」

  陳道長說著說著,這麼一個大男人,用言清喬完全看不懂的神色,慢慢的紅了眼眶。

  言清喬心裡那種憋悶又刺痛的感覺又來了。

  心口裡難受的快要呼吸不出來了。

  她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起來,這種感覺...不是她的。

  那又是誰的?

  言清喬在沒有穿越過來之前,這副身體是一個傻子,這麼多年在言國侯府里被欺負,完全不可能在她之前有過其他的人來到這身體裡。

  那這個難過的感覺,又是誰的?

  「你,..你一定要記得,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也要記得,要遠離陸慎恆...」

  陳道長已經是撐到了極限,這樣的朝代這樣的醫療技術,況且又是這樣落後的現場,言清喬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沒辦法去救了這個人。

  內臟勾破了,肚子上豁開了這麼大的一個大口子,對於誰來說都是必死無疑。

  「陳道長!你有話應該親自對她說,你對我說幹什麼?」

  言清喬手掌放在陳道長的胸口,已經能夠感覺到他呼吸漸漸停止了。

  「陳道長?」

  言清喬叫他。

  此時此刻她也混亂的不得了,根本理不清這半日都不到的時間裡,發生的這些事情對她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屋內所有人也都沒有回味過來陳道長話里的意思,誰都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候,言清喬懷裡原本已經安睡了的孩子,突然被驚醒,劇烈的哭了起來!

  言清喬低頭正要去哄,就在這時候,她聽見了院子外面的聲音...

  第126章 母蛇出現

  黑尾抱著小暑正站在廂房的門口,連上了黑左黑右,四個人齊刷刷的轉過頭去看院子裡發出的響聲。

  幾個人臉色都是一變,回過頭對著陸慎恆大喊。

  「王爺!是母蛇!」

  幾個人在半山腰的村落院子裡,都見過母蛇,也見識到這東西的可怕威力,甚至搭上了言清喬的半條命,如今再見到,只感覺徹頭徹尾的冰涼。

  言清喬看了看自己懷裡哭的劇烈的孩子,迅速的反應了過來,走到了陸慎恆的旁邊,對著他側頭快速說道。

  「十一叔,母蛇是來找這個孩子的!」

  這孩子是陣法的唯一變數,周道長逆轉法陣進行到了一半,即將要成功的時候,陳道長出來壓制,強行又逆轉回了法陣,兩個人正在如火如荼的時候卻又基本上算是同時死了,這時候孩子是這陣法里至關重要的地方。

  孩子若是在這地方死了,這怨氣根本無法想像。

  這陣法既然是周道長與陳道長做出來的,就意味著那陣法裡面一直養著的母蛇受命於兩個人,不管是周道長留下來的後招,還是母蛇感受到了這陣法被打斷,產生的本能惱怒,都是衝著這孩子來的。

  陸慎恆也沒有猶豫,接過了言清喬手裡的這個孩子,對著門口叫了一聲。

  「黑尾!」

  黑左黑右見母蛇衝著這廂房的位置過來,立馬抽刀迎了上去。

  兩個人都不是第一次面對母蛇,所以絕對不會掉以輕心,相對來說很是小心,給剩下的人留下了一點時間。

  言清喬手騰空了出來,也沒有閒著,跑到了門口,從懷裡抽出了兩張符紙,跟著黑左黑右去,儘量的起點作用。

  再等回過頭的時候,陸慎恆已經抱著小暑走了過來,對著她說道。

  「我們拖住母蛇,讓黑尾把孩子送去山下。」

  在幾個人裡面,黑尾是侍衛當中能力最強也最為穩妥的一個,孩子只有離開了這裡才是最安全的,但是言猛還在靈山觀內,言清喬在沒有找到人的時候肯定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下山,她不下山就意味著小暑也不願意走,陸慎恆就更不能走了。

  如今這是最好的辦法。

  言清喬點頭,想了下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符紙,塞在了孩子的胸前。

  時間太過緊急了,她來不及去計算這個孩子接下來的一段路到底會遇見什麼,她能做的,就是給一張護身符,壓在孩子的面前。

  「你下山後如果是方便,不要把孩子帶去王府,去找山下的農戶,若是有可靠的人願意收養孩子,你便托出去。」

  陸慎恆看了過來,沒想到言清喬會對黑尾說這樣的話。

  言清喬小聲的解釋了一句。

  「母蛇一次產卵不少個,況且還是這樣陣法中養出來的母蛇,這山中還藏著不少的小黑蛇,我們即使是拖著母蛇,若是被小黑蛇尋到了王府里,這孩子也不行了。」

  早有小黑蛇循著機會去過了王府,這陣法激發出來的母蛇有智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雖說小黑蛇對於成年人來說不算什麼,但是這么小的孩子,沒有辦法能扛得住這麼大的傷害。

  陸慎恆點頭,黑尾見他同意了,便也不在猶豫耽誤時間,從後窗翻了出去,避開了母蛇的視線範圍。

  黑首衝著陸慎恆拱手,出了廂房去對付母蛇。

  言清喬撓了撓腦袋,剛要出門繼續去幫黑左黑右,就感覺手腕一緊。

  陸慎恆抓住了她。

  言清喬回過頭去,就見著陸慎恆看著她的手腕,微微的皺眉,臉色突然有些不好看。

  「十一叔?」

  言清喬就是個慫貨,只要是碰上了陸慎恆,不管多高的氣焰多嚴峻的氛圍,她總是能一下子就慫了,最先琢磨下自己到底又做錯了什麼事情。

  陸慎恆猛然間反應了過來,皺著眉頭把小暑放到了她的懷裡。

  「你留在廂房,不到萬不得已別出來。」

  「可是...」

  言清喬遲疑。

  陸慎恆已經不給她再繼續說話的機會,走出了廂房,卻又在廂房的門口突然說了一句。

  「有件事情,等到這些全部結束之後,我要跟你確認一下。」

  「什麼...」

  陸慎恆這人,要說什麼,要做什麼,既不會要來徵求你的同意,也不會提前給你關照,言清喬被他這句話說的摸不著頭腦,看著他奔著母蛇過去了。

  小暑伏在言清喬的懷裡,看見她這副表情,眼睛轉了轉,小手摸到了言清喬手腕上帶著的鐲子。

  「娘親,這是你的鐲子?」

  言清喬猛地想起來了,陸慎恆在剛剛也看見了她身上這鐲子的全貌,這鐲子一定是他那位亡妻的,難道是因為這根鐲子,所以陸慎恆想起來了什麼?

  所以剛剛才需要跟她說之後要確認一下的話?

  被小暑提醒了之後,言清喬總算是安心了一點,母蛇在半破的陣法內,似乎是察覺到了孩子離它越來越遠,但是又被下面那三個人纏的脫不開身,逐漸看出急躁了。

  言清喬心裡還記掛著言猛。

  這靈山觀就這麼點大的地方,能夠藏下一百多號人的地方更是不多,言猛性格雖然憨,但是絕對不笨,不可能到了現在還沒有把人給找到。

  難道是遇到了什麼不太好處理的事情給困住了?

  母蛇被三人打的煩躁了,似乎是氣急,仰天長嘯了一聲!

  就趁著這仰頭的機會,陸慎恆腳尖一點,飛上了母蛇的腦袋,長劍絲毫不猶豫的刺進了母蛇的一隻眼睛裡!

  母蛇乃是多少年才能養出來的一個凶獸,更何況被人精心飼養了這麼多年,此刻又被陣法裡面的怨氣衝擊,體內陰氣膨脹,即使是被陸慎恆一招戳到了眼睛,痛歸痛,卻沒有立即倒下,而是瘋狂的甩頭!

  「十一叔!危險!」

  母蛇要發狂了!

  陸慎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言清喬的話,提腳已經跳了下來。

  就在這時,母蛇竟然低下了頭!

  誰也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的時候,母蛇大嘴一張,直接把地上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吞了下去。

  言清喬抱著小暑,日光太烈剛開始沒想起來那一團黑糊糊的東西是什麼,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抱著小暑撒腿就跑,對著幾個人大喊。

  「糟了!快跑!快跑!」

  第127章 鎖妖塔

  母蛇吃下的,是之前被陳道長符籙燒焦,完全屍變了的那個女屍!

  若是平時,母蛇把那女屍吞下去或許還不會如何,但是在周道長改變了這復活重生大陣,催動成了毀天滅地的怨氣大陣,那女屍恰好從生門位置轉變成了死地,一下子吸收了大量的怨氣,機緣巧合之下屍變,變成了一個完全從死地里養出來的凶物。

  即使陳道長後來用符籙強制性的把那女屍燒成一塊焦炭,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只是讓女屍沒有了任何行動能力不能再害人,那女屍身體上的邪性怨氣還存在身上,此刻母蛇把那女屍吃了下去,原本就在陣法中吃下去的怨氣瞬間加倍,又被陸慎恆的劍扎在了眼睛裡,激發了凶性,怕是很難對付了。

  言清喬下意識的就往山下的方向跑,她腿腳慢又抱著小暑,本著一種笨鳥先飛的態度,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先跑,結果跑出去一段的路,又想起來了什麼,掉頭往回跑。

  幾個人都跟在她身後,這會看見她掉頭了,都有些懵。

  「不能讓母蛇下山。」

  言清喬指著山上的鎖妖塔。

  孩子被黑尾抱著下了山,黑尾就算腳程太快,找孩子的落腳地都需要一段時間,她若是順著這個方向跑,追上黑尾和孩子不說,到時候孩子被母蛇吃掉,陣法一樣啟動,那才真的回天無力。

  「我們去那邊,引母蛇離開這個陣法。」

  陣法布置的不算大,估摸也是為了防止其他人看出來,只要引著母蛇離開這個側院子,拖延夠一段時間,陣法自然不攻自破。

  言清喬往回跑,所有人又往回跑。

  她抱著孩子跑的不快,陸慎恆卻已經反應了過來,幾步就到了身邊,這次沒來得及拎她的後脖頸衣服,一伸手,攔腰連帶著言清喬懷裡的小暑一起抱住,飛快的往她之前指的位置沖。

  剩下三個侍衛緊跟其後。

  母蛇這會已經被激發了凶性,哪裡還想得到去追那個孩子,凶獸到底是凶獸,所有的注意力就全在陸慎恆的身上,立馬就追了上來,甚至因為動作太過大,直接搗毀了附近的建築。

  因為吸食了怨氣,加上吃了那女屍,母蛇的身形變的極其龐大,言清喬看了一下這靈山觀的地形,靈山觀的風水應該是有人專門看過,每一處的院子和建築都建造在了風水的穴眼上,那鎖妖塔內雖然沒有鎮壓其他凶獸的模樣,但確實是正氣充盈的位置。

  言清喬想完,又微微抬眼,看了眼陸慎恆。

  其實,她們現在不用這麼著急跑的,母蛇的目標是陸慎恆,就算是後面的黑首來拎著她們,也比在陸慎恆身邊安全的多。

  從言清喬的角度,陸慎恆下頜骨緊繃,人倒也不算清瘦,就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那高高的喉結,即便是不動,在脖頸上也襯托著陸慎恆的嚴厲與寡言。

  言清喬不敢說...

  她果然一遇陸慎恆就慫。

  鎖妖塔建造在最高的山頂上,隔開榮坤與突厥地界的,是一道深長的山溝,山溝內常年照不到太陽,即便是在正午,往下看也覺得陰氣森森。

  再加上因為這道山溝是天然隔開了兩國地界的地方,說不清到底屬於誰,榮坤這裡的靈山上面直接就沒有山民居住,所以至始至終都沒有人去這山溝的下面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

  或許去了也沒有人能夠回來。

  陸慎恆輕功極其了得,這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已經站到了鎖妖塔的底下。

  母蛇緊跟其後,不過鎖妖塔上有陣法加持,加上八卦鏡被陽光一照,光線強烈,那母蛇感受到了這鎖妖塔的氣息,一時間倒是遲疑了一下。

  陸慎恆把言清喬和小暑放下來了之後,無聲的站在旁邊。

  三個侍衛也很無措。

  現如今就只有言清喬一人知道該如何對付這個母蛇,她不說下一步的計劃,他們三個人就顯示三塊磚,哪裡需要往哪裡搬,不需要的時候就往旁邊一杵,啥也不敢做。

  言清喬左右看了看情況,又看了看那母蛇的位置,掐著手指對三個侍衛說道。

  「去托住母蛇,跟它打,不要硬拼。」

  說著,她放下了小暑,從身上拿出了銅錢紅線和符籙,毫不客氣的指揮陸慎恆。

  「王爺,幫我搭個線。」

  說著,把線的另一頭遞給了陸慎恆。

  陸慎恆垂著眼睛,也不知道怎麼了,盯著她的手腕看了一眼,竟然一時間沒有動彈。

  言清喬以為他有所遲疑,畢竟這般運籌帷幄本該是金主的人,被她用的跟打工學徒似的,心裡肯定不舒服,急忙就解釋了一句。

  「憑我們幾個去殺母蛇肯定是不容易了,我要借住鎖妖塔的正力,做個法陣出來,等下引母蛇進入法陣,把它困在裡面。」

  話還沒說完,陸慎恆又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接過了言清喬手裡的紅線銅錢繩,無聲的抬眼看她。

  言清喬被這一眼看的頭皮發麻,陸慎恆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只是這一眼也看不出到丟是什麼樣的情緒,巍巍顫顫的指了好幾個方向,心裡琢磨著陸慎恆是不是在惱她使喚他的事情了。

  陸慎恆什麼話也沒有說,動作倒是足夠的利落,紅繩落在了鎖妖塔的檐角上,系的特別牢,言清喬法陣做的差不多了,不得不小聲的感嘆了一句,確實是做好學徒的料子。

  陸慎恆離的還很遠,壓根沒聽見她在說什麼。

  不過他的神色從剛剛開始就很奇怪,一直有意無意的在看言清喬的手腕,言清喬自己專心做法陣,也沒有過分的在意,等到全部準備好了之後,丟給了陸慎恆一塊石頭,對著他說道。

  「十一叔,麻煩你去惹怒了那母蛇,把它從這裡引進來,只要進來,它就再也出不去了。」

  說完,她又把旁邊湊著看熱鬧的小暑抱了起來,踏出了法陣,站在了一個不太顯眼的角落,手裡拿著一張符紙,滿眼期待的看著陸慎恆。

  陸慎恆看了看手裡這顆大石塊。

  然後又看了看陣法邊緣的言清喬,眼神突然暗了暗。

  他的心裡,湧現出了無數奇怪的感覺。

  第128章 挑釁

  言清喬也沒有來得及去想陸慎恆臉色到底有什麼不對,抱著小暑一大一小縮在角落裡,絲毫沒有猶豫的就把陸慎恆丟了出去當做誘餌。

  陸慎恆緊了緊自己的手指,指甲掐進了掌心裡,回過神來就已經拋開了雜念,走向了母蛇。

  黑左黑右都掛著彩,黑首占著攻擊力道的大頭,但是如今母蛇的凶性被完全激發了出來,要說之前母蛇在側院子中的時候,打法還有少許的遲疑,想著自己的攻擊能用最省力的方法換取最大的利益,結果現在完全就是不管不顧的打法,每一下完全不計較損失的攻擊著三個人。

  三個人應付這條被怨氣充盈膨脹了的母蛇,很是吃力。

  陸慎恆手裡的劍還在母蛇的眼睛上,就在這時候,他一躍飛起,從側面攻上了母蛇的腹部,等到母蛇發現的時候,低下頭來對付這個分外讓它眼紅的仇人,電光石火里,陸慎恆轉了一個方向,腳尖在母蛇的腹部點了一下,抬起手來,瞬間就把母蛇眼睛裡面的長劍抽了出來!

  血液瞬間濺了出來,腥臭又粘稠的黑色血液撒在了地上,陸慎恆長衫獵獵,一個翻轉,淡淡的就落進了陣法裡面。

  午後的陽光慢慢的往西墜,斜斜的撒著光線,落在了陸慎恆的身上,把他玄色衣衫上面低調的暗紋照了出來,整個人仿佛被鍍上了一層七彩的光芒,華貴如同謫仙。

  他表情始終是那般,看似平常,卻又高深,讓人捉摸不透。

  看個帥哥打的行雲流水,不得不說,賞心悅目。

  言清喬抱著小暑,瞧著陸慎恆臉上總算是對著母蛇出現了一種,算是嘲諷的神色,頓了一下。

  長劍滴血,落在了言清喬布置的陣法內,陸慎恆抬頭,與那母蛇對峙。

  言清喬懷裡的小暑反抱住她的手臂,聲音裡帶著某種自豪。

  「怎麼樣?我爹爹長的還是很好吧?」

  「小孩子,懂什麼?」

  似乎是被這麼個年紀的孩子看穿了自己剛剛的想法,言清喬回了這麼一句,瞪了小暑一眼。

  小暑捂著嘴巴偷笑。

  可就在這時候,母蛇停在了法陣的入口處,遲疑了!

  言清喬早就知道這母蛇有智力,不是一般的凶獸,但是沒想到這母蛇竟然這麼聰明,難道是看出來言清喬布置出來的困陣?

  兩方對峙,三個侍衛就算是鐵打的也有些精疲力竭,站在旁邊微微的氣喘。

  陸慎恆抬眼看著那巨大的母蛇,兩個黑色的身影豎立在這光景里,看著盪氣迴腸。

  陸慎恆突然勾了下唇角。

  與此同時,他腳尖一點,沒有出陣法,卻抬起了手裡的劍,高舉過頭頂,對著母蛇凌空揮砍了一下。

  真實傷害一定是沒有的。

  言清喬陡然間明白了過來陸慎恆在做什麼,那劍身上面全是母蛇的血液,陸慎恆在激怒母蛇。

  母蛇就算智力再高,也是一種凶獸,如今被陸慎恆三番五次的挑釁,立馬扛不住了,仰天怪叫了一聲,悶頭就衝進了陣法裡面!

  陸慎恆的動作比它的還要快,在母蛇尾巴進入法陣的邊界線同時,他一個魚躍,繞過了言清喬掛好的銅線紅繩。

  言清喬手中沾血,閉著眼睛捏了一個手訣,一張符紙自己從懷裡飛了出去!

  符紙揚在母蛇的上空,符籙燃燒,紙灰落進了母蛇的身上,母蛇怪叫,左右搖擺了一下腦袋,立馬就要往外面走。

  法陣早已經被催動,母蛇撞擊在法網上面,皮肉頓時「呲溜」一聲,母蛇吃痛,也是因為要比一般凶獸智力更高的原因,倒是一下子被燙遲疑了。

  言清喬確認法陣沒問題了之後,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陸慎恆已經穩穩的站在身邊。

  言清喬指著陣法裡面的母蛇,對著陸慎恆說道:「母蛇被困在這裡,有這鎖妖塔正氣壓制,這裡地形又高,沒有多少的樹影,被烈日曬個幾日,這母蛇就威風不起來了,到時候再收了這邪物就行。」

  陸慎恆沒反應。

  言清喬自覺尷尬,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偷偷看了他一眼,看見陸慎恆在側頭看下面的靈山觀主院,一拍腦門這才想起里說道。

  「二哥應該還在這觀中其他地方,我們下去找他...」

  話還沒說完,言清喬就聽見下面的主院有人在叫她的聲音。

  主院裡面烏泱泱的出來了不少人,竟然全部是從正堂裡面走出來的,想來這靈山觀的下面還有密室一類的古怪地方。

  因為鎖妖塔在靈山觀最高的地方,地理優勢原因,言清喬能清楚的看見言猛的表情,他生的一副大嗓門,揮舞著雙手大聲的朝著言清喬喊。

  「出來了!...一百...人,妹妹...我們...」

  隔的有些遠,言清喬只斷斷續續的聽著言猛說的話,有些茫然。

  這會陸慎恆才慢慢的開口:「他說,出來了,有一百六十三人,全部救出來了,讓你下去,事情解決了回家。」

  「哦哦。」

  言清喬還自詡耳力好,這會真的自嘆不如。

  「十一叔真是厲害,這麼遠都能聽見我二哥的話,當真是...」

  言清喬這慣性彩虹屁還沒有吹出來,猛的就感受到了一束沒有那麼友好的視線。

  她一個激靈,立馬就想明白了陸慎恆這眼神是什麼意思,硬生生的把嘴裡那些能把人吹的飄飄然的話吞回了自己的肚子裡。

  「回去吧,這裡我會讓人來收拾。」

  陸慎恆沒有什麼表情,又恢復成了那不冷不熱的模樣。

  言清喬摸了摸鼻子,把小暑又抱了起來,乖巧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候,她似乎是聽見了身後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耳力比她好的陸慎恆已經先一步反應了過來,上前了一步,抓住了言清喬的手臂。

  言清喬側頭看了陸慎恆一眼,還沒有明白到底是什麼聲音的時候,突然就感覺到了自己腳腕一涼,有什麼東西碰了上去。

  一低頭去看,言清喬只覺得自己要炸毛,就是抱著小暑,也彈跳開了三米遠。

  小黑蛇!竟然是小黑蛇!

  不,是密密麻麻的小黑蛇!

  言清喬看著密林里鑽出來幾乎是把她們包圍起來了的小黑蛇,瞬間眼前一黑!

  第129章 跌落山崖

  小時候,一般的孩子被家長嚇,都是用會吃人的老太太來嚇孩子,讓孩子聽話之類的。

  言清喬就不同了,爺爺奶奶都比較生猛,在奶奶面前,就是時不時的拿毒藥放在她的飯菜里試探她,而爺爺嚇唬的方式,就是這小黑蛇的可怕性。

  如今這場面,就好像是無數的吃人老太太圍著過來,瘋狂的要把她吃掉的場景。

  言清喬只覺得頭皮發麻眼前發黑,往後退了好幾步。

  小暑還在懷裡,陸慎恆就在身邊,言清喬看了看被困在陣中的母蛇,再看看密林當中密密麻麻靠近過來的小黑蛇,定了定心神,對著陸慎恆說道。

  「小黑蛇是來救母親的。」

  說著,她從懷裡掏了一張符紙出來,對著那法陣又下了一層禁錮,防止小黑蛇過來碰掉防守。

  下完了符籙,言清喬轉頭看向更高的地方。

  鎖妖塔幾乎是建造在了靈山最高的地方,靈山的山峰生的奇峻,背面是一個巨大的山溝,言清喬算著位置,再看這四處包圍過來的小黑蛇,即使對於陸慎恆來說,這小黑蛇咬一口也只不過是皮外傷,但是這麼多小黑蛇,咬這麼多口也不是小事了。

  「十一叔,我們去那邊。」

  小黑蛇是衝著這陣法來的,她們站在這邊方向一定會被小黑蛇連帶到,站到另外的那一邊山頂上,正好避開小黑蛇的方向。

  言清喬別的不說,對自己的布局陣法還是有點信心的,她用了這麼多的心思,再加上了鎖妖塔上面的八卦鏡加持,光憑小黑蛇,是不能撼動的。

  陸慎恆看了看言清喬指著位置的落腳點,找准了位置,拎著一大一小就繞過鎖妖塔跳了過去。

  三個人剛剛落腳,就聞見了鎖妖塔面前法陣的燒焦味。

  再等回過頭去看,就見足足有上百條小黑蛇圍著法陣,撞的法網上面的銅錢叮噹響,小黑蛇被法網上面的正氣燒焦,粘在了法網上面,不一會就形成了一道肉牆,外面想要進去的小黑蛇就更加艱難了。

  母蛇著急的看著自己孩子前赴後繼,左右轉頭,時不時的發出低聲嗚咽,卻又沒有任何的辦法。

  言猛在下面,見言清喬被陸慎恆拎著到了山頂被隔出來的一小片地方,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在下面急的抓耳撓腮,對著言清喬大喊。

  「妹妹,你怎麼樣?」

  「沒事!」

  言清喬這句倒是聽清楚了,轉過頭對著靈山觀主院的言猛回應了一句,說的時候還騰出一隻手來對著言猛揮了揮手。

  鎖妖塔旁邊這塊山石的位置本來就不大,這會言清喬動作大了,陸慎恆早就鬆開了她的脖頸,因為這個動作有危險因素,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這樣的一個表情恰好就落到了言清喬的餘光里,言清喬頓時尷尬,收回了高舉起來的手,撓了撓後腦勺,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這個角度其實不太好,言猛看言清喬也只能看一半,再加上地勢低的原因,自家妹子全被陸慎恆擋住了另一半,但是他也不好說什麼,再想到昨天夜裡陸慎恆跟小暑兩個人,老子兒子都惦記自己妹子的感覺讓人不爽,連忙火急火燎的回過頭,把那些被周道長囚禁起來的無辜百姓先疏散了,再上去找自己的妹妹。

  言清喬抿了抿嘴。

  鎖妖塔占據了一整個山頂,後面的位置就那麼大,這塊岩石剛好是側邊凸出來的,站三個人的時候不得不靠近。

  言清喬鼻尖甚至能聞見陸慎恆身上的冷冽味道。

  混合著懷裡小暑身上的奶香,竟然恍惚里讓人有種恍惚的味道。

  「娘親!快看!「

  恍惚里,小暑突然叫了自己一聲。

  言清喬猛的回過神,意識到剛剛痴漢臉看著陸慎恆的胸口,頓時就有些耳熱,再轉過頭看向小暑指著的方向。

  她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

  母蛇應該也是明白了這些小黑蛇不能越過了這道障礙,低聲的嗚咽變成了罵罵咧咧的哼叫聲音,一雙血紅的蛇眼四處亂轉,最後看向了言清喬。

  言清喬被看的後背一僵,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就聽見母蛇仰天吐著舌頭叫了一聲。

  那叫聲悽厲,眼神卻死死的鎖定著言清喬。

  言清喬被那眼神看的背後發涼,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符紙,還沒有想出來這會應該是給母蛇那邊的陣法加固還是如何,就看見所有的小黑蛇停止了對法網的攻擊,紛紛調轉了蛇頭。

  無數的黑色小蛇在陽光下面看的尤為壯觀,況且動作也很一致,這個場面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就想像不出來,無數雙的蛇眼睛死死的盯著言清喬。

  言清喬心裡叫著不好,下意識的就往陸慎恆的身邊再縮一點。

  「十一叔...」

  她想說小黑蛇要過來了,陸慎恆輕功那麼好,她可以在鎖妖塔上選定幾個落腳點,小黑蛇們一定不敢上鎖妖塔來。

  結果話還沒說出口,言清喬看見陸慎恆突然往旁邊讓了一步,躲開了她的動作。

  言清喬這個動作確實滿滿的依賴。

  可是事情緊急,她剛剛根本沒有多想。

  再抬起頭,是陸慎恆皺起的眉頭,他好像只有極其不耐煩的時候才會露出這種表情。

  言清喬心裡一冷,她倒也不是對陸慎恆抱有什麼樣的希望,只不過兩個人到底也一路走過來,說不上多信任多熟悉,但是也不至於避她如蛇蠍。

  陸慎恆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舉動不太妥當,倒是回過神來側著身子向前了一小步。

  這裡的位置就這麼大,來回就這麼一點的距離,言清喬壓下心裡的不痛快,剛要開口,就聽見小暑在驚叫。

  「娘親娘親娘親!」

  回過頭去看,無數的小黑蛇井然有序的包圍了過來,直接從鎖妖塔的腳底下穿了過來,有的被正氣干擾,甩了兩下頭卻還是向著言清喬靠近!

  是母蛇的主意,它竟然能夠明白朮法高低與施術者息息相關的概念?

  這麼多的小蛇密密麻麻的包圍了過來,言清喬不想再往陸慎恆身邊湊,推開了半步,皺著眉頭說道。

  「十一叔,可以上鎖妖塔...」

  話還沒說完,言清喬感覺後腳跟一軟,咔擦一聲,石頭竟然斷裂了!

  她身上沒有輕功,懷裡更抱著小暑,沒有手去反應,只後腳空了,整個人就往後面仰倒而去!

  完了完了!

  言清喬似乎明白自己突然來了這榮坤是什麼作用了,老天爺就是讓她來拉著小暑一起死的...

  第130章 愧疚

  言清喬抱著小暑,直直的往下墜。

  背後的大山溝因為常年照不到陽光的關係,此時此刻吹上來的風都帶著腥風血雨的氣味。

  言清喬腦子裡一片空白,這樣的高度誰摔下去都活不下去...

  她心裡對小暑全是愧疚,沒想到她來這異世界走一遭,什麼事情也沒辦成,竟然還連累了個這麼喜歡自己的小孩子。

  沒辦法,言清喬抱緊了懷裡的小暑,小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眼睛閉上了。

  她踩的地方本來就是山頂上斜側出去的一塊,那塊石頭也不知道怎麼就斷裂了,自己現在手上沒有任何能用的東西,甚至連自救的辦法都一點想不出來,真的沒辦法了。

  下墜的太快,產生了一種迷濛感覺,朦朧里,言清喬似乎是感覺到了腰上一緊,整個人連帶著小暑都被繩索捆住。

  「自己找好落腳的地方。」

  有人在耳邊說話的聲音,言清喬驀的睜開了眼睛,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會連著小暑落到了陸慎恆的懷裡?她好像停止了下墜的速度?

  陸慎恆手裡拉著一根老枯木的根部,修長的手腕因為用力,暴起了凸起的青筋,一手抱著他們一大一小,臉色倒是還好,眼睛漆黑,情緒莫辨,看著她的時候,像是注視著一隻濕漉漉的小水鳥。

  腰上有皮鞭。

  言清喬再抬起頭去看,他們已經下墜了很長的距離,甚至已經看不清了最上面的山崖頂端那塊石頭,也聽不清山頂上烏泱泱有沒有人在說話。

  陸慎恆竟然跟著從山崖上面跳下來了?

  言清喬眼眶一熱,上輩子做了那麼多年的小神棍,身邊沒個親人也沒有個朋友,再加上她那樣的落伍職業,對自己心懷善意的人並不多,如今卻有人不顧性命跳下來救自己。

  雖然沾的是小暑的光。

  可是言清喬還是很感動,也第一次生出了幸好自己這副身體早些年痴傻,發育比別人晚了一截,小胳膊小腿的又瘦又小,此時此刻跟小暑一起被陸慎恆抱在懷裡,剛剛好的適合。

  言清喬還在愣怔,陸慎恆卻已經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這人,喜怒不形於色,一旦臉上有了表情,要麼就是在算計人,要麼就是在不耐煩。

  言清喬心裡警鈴大作,急忙就回想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想到了陸慎恆此時此刻的姿勢,她立馬伸腿,撲騰了兩下,勉強找到了能搭著腳尖的地方,手裡卻因為抱著小暑,沒辦法去抓東西,抬頭茫然的看陸慎恆。

  不過好歹陸慎恆不用實打實的承擔她整個身體的重量。

  稍微鬆了一口氣之後,言清喬抬頭看山頂的方向,小聲而又心虛的問陸慎恆。

  「十一叔...我們現在怎麼辦?」

  靈山地勢奇特險峻,一整個山脈連綿,而靈山觀就建造在這山脈當中最高的一個山峰上面,這山峰正面屬於榮坤,背面隔著一道山溝就是突厥,中間空出一道天塹,刀劈斧斬一般把一座大山隔中間劈開,他們現在就掛在這峭壁上的半山腰,上面的黑首黑左他們就是想要救,都要費很大的一番力氣。

  陸慎恆單只手掛在一根盤根錯節的枯木根部上,沉吟了一會,不冷不熱的說道。

  「不知道。」

  言清喬:「...」

  榮坤這個朝代不比現代,有各種精密的設備,先進的救援技術,他們掛在這裡,就是現成的想要找繩子下來搭救,都很困難,等人救的希望特別渺茫。

  這前後左右都沒有退路,連個戲劇化的山洞都沒有,更是無計可施。

  就連陸慎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言清喬就更想不出辦法了。

  「...十一叔...你這下來...」

  言清喬想說陸慎恆這跟著跳下來的意義就是延緩一下他們的死亡時間,但是一想到石頭是她踩踏的,小暑也是自己跟著抱摔下來的,後面的話就不敢再說了,到了最後,嘴裡的話就變成了磕磕絆絆的一句道謝。

  「謝謝...謝謝十一叔。」

  「不用。」

  陸慎恆語氣不冷不熱,也聽不出什麼樣的情緒,到底有沒有在責怪言清喬。

  小暑還趴在言清喬的懷裡,聽著兩個人的說話,這會抬起頭來,對著言清喬說道。

  「娘親,不如我們就住在這裡吧,正好你趁著這段時間,跟爹爹好好培養培養感情。」

  言清喬:「...」

  培養感情培養到了閻王面前,也不知道下輩子還能不能碰上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言清喬也不說別的了,低下頭來對著小暑小聲的說道:「小暑,都怪我,這輩子我對不起你,下輩子要是還能跟你遇見,我還給你好嗎?」

  「沒事的娘親。」

  小暑抱著言清喬的脖頸,像只小貓兒一般,在言清喬的懷裡蹭了蹭,小聲的說道。

  「小暑過了那麼多年沒有娘親的生活,是娘親給了小暑小孩子的感覺...」

  「小暑...」

  言清喬心裡難受了起來。

  她死就死吧,反正也是個死過一回的人了,按照道理來說,現在在榮坤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多賺的,也不知道命運開的什麼玩笑,她死還要帶著小暑一起死,甚至還拖上了陸慎恆。

  「娘親其實是個好溫柔的人,跟小暑想像中的一樣,下輩子小暑還要做娘親的兒子。」

  小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言清喬鼻酸,抿了抿嘴。

  她以為小暑什麼都不懂,原來他剛剛說的那些話,都是在安慰言清喬。

  「十一叔,黑首他們要是想要救我們,只能用繩子掛下來吧?」

  榮坤這個朝代雖然有麻繩,但是這樣長這樣粗的麻繩應該很少見,一時間要去找,很是不容易了。

  陸慎恆心裡也明白這樣的可能性少之又少,眯了眯眼睛。

  言清喬懷裡抱著小暑,此刻心裡突然振奮了起來,抬起手來,蹬了兩下自己的小腿,小聲的說道:「十一叔,我也借著這樹根站好,儘量給你減輕負擔,我們可以等到他們來救的!」

  想辦法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總比等死好。

  言清喬抬手,抓住了一根樹根吸在山石上面的枝丫,手上的玉鐲子被石頭碰撞,叮的一聲響!

  陸慎恆突然渾身一僵。

  在言清喬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帶著她和小暑,直直的往後面深不見底的大山溝摔去...

  第131章 急救

  再醒過來的時候,言清喬只覺得渾身都是疼的。

  躺在岸邊,旁邊是湍急的河流,渾身濕透了,也不知道到底暈了多久,四周很安靜,蟲鳴鳥叫都少的很,頭頂一輪彎月靜靜的掛著,月色透過兩片山崖,流淌在這山溝里。

  言清喬還有點眼暈,四周黑峻峻的,只有身邊躺著的這一塊是唯一有月光的地方,除了這裡,什麼也看不清。

  「疼...」

  半晌,言清喬才感覺自己似乎是能動彈了,想要抬手摸一下自己身上被石頭咯的位置,動了手才感覺到懷裡還有人。

  她還緊緊的抱著小暑...

  「小暑?你怎麼樣?」

  言清喬一驚,立馬從河灘岸邊坐了起來,抱著懷裡的小暑拍他的臉。

  或許是因為被河水泡的有點久了,小暑渾身冰涼,眼睛緊閉,奶糰子一般的小臉慘白,一動不動的躺在言清喬的懷裡,沒有任何的聲息。

  言清喬整個心都沉了下去,伸手摸向小暑的手腕,頓了下又急忙收回了手。

  「小暑,你不能死!你快醒過來,娘親在這裡,你睜開眼睛看看娘親...」

  言清喬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一邊哭一邊給小暑做心肺復甦,她甚至連小暑的脈象都不敢摸。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雖然摔進了水裡,有了水的緩衝,但是言清喬這麼一個大人都覺得渾身散架子了,更別說小暑這麼一個小孩子了。

  「小暑...小暑...」

  言清喬腦子還嗡嗡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哭著深吸一口氣,捏住了奶糰子的鼻子,給他嘴裡吹氣。

  小暑怎麼能有事呢?是她為了躲避那小黑蛇,後腳把石頭踩斷裂,這才一腳踩空掉了下來,連累了一個陸慎恆還不嫌夠,小暑要是死了,她也絕對活不下去了。

  該死的是她才對,她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應該死才是!

  言清喬手掌相互壓,又是給小暑心肺復甦,又是給他人工呼吸,又是拍背順水,只要是自己能想的起來的救生手段全部用了上去,自己也完全慌了神。

  救生的手段用的越多,言清喬心裡就越絕望,眼中也逐漸灰敗了下去...

  「咳...咳...」

  手裡的小暑突然輕咳了兩聲,哇的一口吐出了好幾口清水,趴在言清喬的大腿上,好一會才順過了氣。

  言清喬都有些愣住了,呆呆的看著小暑。

  小暑吐完了,看見渾身是水的言清喬,頓時眼淚掉的跟下雨一樣,哇哇的大哭:「娘親,你真的是娘親嗎?小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娘親...」

  「小暑...」

  言清喬原本就眼淚嘩嘩的,這會看見小暑哭,鼻頭更加酸了,抱住小暑也跟著哭,一大一小抱頭痛哭。

  「小暑,娘親以為...還以為...」

  還以為自己是個永遠都得不到原諒的罪人了。

  小暑要是折在了言清喬的手裡,言清喬不要說責怪自己一輩子,怕是活下去的每一天都格外的艱難。

  兩人哭了好一會,這才想起來陸慎恆。

  言清喬站了起來,抹了把眼淚,現在情況哭也沒有用,當務之急應該是先找陸慎恆,此刻是深夜,這巨大的山溝就他們腳底下這一塊有月光,其他基本沒有一絲的亮光,從言清喬的角度看了過去,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先找你爹爹。」

  言清喬牽住了小暑,哭完了,自己的腦子也稍微冷靜了一些。

  他們是從一個地方落下來的,陸慎恆肯定也在附近,她和小暑體質都不算好,按照道理來說,陸慎恆應該比他們更早醒了才是。

  河流湍急,月色冷清。

  這山溝因為是兩國交界,兩國的人都很少踏足這裡,再加上一些不太好的傳說,地勢再那麼險峻,這裡有人煙的希望幾乎為零。

  言清喬打量了一眼腳下的水流走勢,抬頭想要辨別方向,結果發現因為山體太高,根本分辨不出他們是從什麼位置的掉下來的,也就是說,不敢確定陸慎恆到底是停留在了上流,還是隨著水流去了河流下端。

  只有這個地方有月光,言清喬不敢亂走,深山老林沒有人踏足的地方,她更加不敢貿貿然的大叫,頓了下只好坐了下來。

  她身上帶著六爻,此刻雖然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了,但是唯一能寄託的東西,就只有龜背和六爻了。

  搖了卦,言清喬倒是先算了陸慎恆在什麼地方。

  在水邊。

  言清喬鬆了一口氣,陸慎恆肯定跟她們一樣,從山上掉下來之後掉進了河流里,說明她現在靈力還在,搖卦也能算準。

  再搖一卦。

  陸慎恆在上流的位置。

  言清喬收回了龜殼和銅錢,一手牽住了小暑,一手摸了摸他的腦門。

  眼下,情況真的是最糟糕的時刻了,小暑渾身濕透,即便這會是盛夏,這山底也格外的陰冷,再這麼晃蕩下去,小暑肯定要傷風。

  「娘親,我沒事的,找爹爹要緊。」

  小暑比言清喬想像中的還要聰明,似乎是看的出來言清喬的擔心,抬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格外的乖巧懂事。

  「嗯。」

  言清喬沒有多說什麼,這情況也不允許她再多想什麼,脫離了月光能照耀到的範圍,四周的事物勉強能辨,但是想要白天那樣的反應一定是不可能了。

  小暑年紀還小,言清喬直接把他又抱在了懷裡,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兩個人順著河流往上流走,言清喬竟然產生了跟小暑相依為命的感覺。

  她發誓,如果能活著回到京城,她一定全心全意的對著小暑,再也不利用小暑半分,真的把他當親兒子去疼!

  「娘親...那是不是爹爹?」

  言清喬還沒回過神的時候,小暑指著河邊上一團黑糊糊的影子,小聲的問道。

  天色太黑,言清喬怕是自己不能應付的危險,眯著眼睛看了半晌,不敢確認,稍微遲疑了才上前去,等走到了身邊,才確認那真的是陸慎恆。

  「十一叔!」

  言清喬連忙抱著小暑蹲了下來。

  陸慎恆比她想像中的要慘很多,渾身冰冷,氣息幾乎不可聞,整個人下半身還泡在水裡,即便是沒有月光的地方,也能看得清那慘白的臉色。

  言清喬突然想起來陸慎恆當時救她們時候,突然變了的臉色才往後墜下來,心又沉了幾分。

  第132章 你主動的

  陸慎恆如果是死了,言清喬也沒辦法對所有人交代。

  至少首先自己這裡就交代不了。

  這人雖然冷心冷肺,鐵石心腸,但是還算講理。

  嚴格來說言清喬來了這什麼都不了解的榮坤,過著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生活,之所以還算安穩,全是因為抱著陸慎恆這位金主的大腿子,她也做過不少沾著名頭討便宜的事情,還攢了不少的銀子,陸慎恆也沒有責罰她,最重的處罰也不過是把她攆出王府切斷關係,即使那樣,還給言清喬買了一處宅子。

  於情於理於道義,言清喬都不能讓陸慎恆有事。

  重點是還長成這樣,死了自己怕是要被整個京城的女子生吞活剝了去。

  「十一叔。」

  言清喬蹲在陸慎恆的身邊,試著叫了他一聲。

  陸慎恆沒有任何的反應。

  言清喬手探了陸慎恆的鼻息,絲毫不見動靜,又連忙去探他脖頸側的心跳。

  很是微弱。

  應該是剛剛從山崖上掉下來的時候比言清喬他們扎在水裡更深,悶在水裡時間太長了,嗆了水,發現再晚一點就真的要死了。

  「爹爹...」

  小暑從鬼門關跑了一回,此刻見陸慎恆這模樣,眼淚珠子不值錢的往下掉。

  「娘親,你快救救爹爹...爹爹從來沒有這樣過...」

  「不哭,小暑,十一叔還沒死。」

  言清喬雙手交疊,按壓陸慎恆的心室,她這急救術學的並不高明,救小暑這樣的小孩子她還能有用點,面對陸慎恆這麼個大老爺們,她被水泡了半夜,此刻只覺得手腳發軟,力氣不夠,就算是整個人壓在手腕上,也完全起不到多少作用。

  猶豫了一下,言清喬轉了個方向,捏住了陸慎恆的鼻子,對著他的嘴巴吹氣。

  反正也不是沒有親過,親這周正模樣的帥叔叔,她也不算吃虧。

  況且她就是救生!

  兩個動作交替反覆,好半晌,陸慎恆都沒有反應。

  言清喬甚至在想著,若是救不回陸慎恆,她該怎麼辦,她沒了靠山,小暑沒了父親,朝廷上面沒了攝政王,怕是整個京城都要動盪...

  「咳...」

  正胡思亂想著,躺在河灘邊的陸慎恆總算是有了點動靜。

  天色太黑,言清喬看不清陸慎恆的神色,湊的很近,幾乎是半趴在他的身邊,伸手摸陸慎恆的脖頸。

  那裡才是心跳最有力的證明,她的手冰涼,這會摸著陸慎恆脖頸上面的心跳,指尖能感受到一點點的熱氣,心裡稍微安定了下來。

  「十一叔?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爹爹...小暑在這裡!」

  小暑趴在另外一邊,也同樣靠在陸慎恆的身邊。

  陸慎恆暫時沒動彈,但是呼吸到底有力了一些。

  言清喬抬頭看了眼高不見頂的山崖,皺了皺眉頭。

  但是按照道理來說,這麼一個大男人,體質比言清喬和小暑都好,常年習武的人怎麼會摔進水裡比他們還晚醒過來?

  除非...

  言清喬想到了陸慎恆摔下來之前的神情,心裡一個咯噔。

  陸慎恆是暈著摔下來的。

  之前她給陸慎恆細細診脈過,除了身上那纏心毒,陸慎恆身體倍棒壯的跟頭牛一般,黑燈瞎火的,言清喬也不好對著陸慎恆上下其手去看看他有沒有受傷,想來想去,能讓他無緣無故暈倒的病,很可能是纏心毒發作了!

  誘因是什麼?在摔下來之前,她做了什麼?還是小暑做了什麼?

  「你在親我?」

  陸慎恆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倏忽間睜開了眼睛,仿佛沒看見哭著的小暑一般,側頭定定的看著言清喬。

  言清喬腦子還在分析陸慎恆為什麼暈倒,這會被這句問的一懵。

  等反應過來她已經是一身的冷汗,連忙擺手,張口結舌的解釋:「不是不是,十一叔,我剛剛是在救你...你都沒氣了,我就想給你吹點...」

  話還沒說完,躺著的陸慎恆突然坐了起來,一手攬著言清喬的肩膀,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勺,昏暗光線里,也不管小暑是不是在身邊,直接就對著言清喬壓了過來。

  言清喬被親的瞬間炸毛,況且是當著小暑的面,著急忙慌的就推。

  「十...十一叔...」

  她這點小身板,本來就發育不良,再加上又摔又泡水,手上力氣太小了,推著陸慎恆的力氣就跟小貓撓似的,絲毫沒殺傷力。

  陸慎恆壓根沒有一點要放過她的意思,言清喬的話全被對方吞了回去,來來回回的在唇齒間輾轉。

  陸慎恆手掌大的很,甚至說可以單只手把她的腦袋扣住,讓她不能動彈,那吻絲毫沒有淺嘗輒止的味道,越來越深入,原本冰冷的身子即便是半泡在水裡,也慢慢的火熱了起來。

  起先是推著,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越來越多,到了後來,言清喬已經被親的迷糊了。

  陸慎恆放開了她,額頭抵著言清喬的額頭,鼻尖靠鼻尖,身邊都是陸慎恆身上特有的冷冽味道,說不上多濃厚,卻一直縈繞揮散不去。

  這吻來的突然,也太過莫名其妙了。

  言清喬有色心沒色膽,偶爾腦子裡蹦出的念頭也只不過是不痛不癢的畫面,陸慎恆渾身禁慾,偏偏這種人一旦是主動了起來,簡直撥動的人心事亂顫,面紅耳赤。

  什麼老司機,其實就是個紙老虎,一戳就破了。

  「你主動的。」

  陸慎恆又慢慢的放開了言清喬。

  言清喬腦子還有點懵。

  主動?她主動什麼了?

  她主動臉紅了!

  陸慎恆坐在旁邊笑,光線昏暗,面部輪廓隱隱約約,一雙眼睛卻亮的驚人,似乎是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是笑,又是側過頭看她。

  言清喬還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這麼回事,小暑見兩人終於分開了,見縫插針的爬過陸慎恆鑽了過來,撲在言清喬的懷裡。

  小傢伙看著什麼都不懂,卻又好像什麼都懂,轉過頭皺著眉頭一本正經。

  「爹爹!別以為娘親是你一個人的,娘親也是小暑的,小暑剛剛就是借給你一會!」

  言清喬:「...」

  想到她在個小孩子面前被這樣,言清喬是有些害羞又有些懵,還有些氣惱,伸手想從懷裡掏出符紙來看看陸慎恆是不是被附身了,結果就聽見坐在對面的陸慎恆抽氣聲音。

  「她是你娘親?」

  「你們都那樣那樣了!爹爹你還不承認嗎?」

  小暑坐在言情的懷裡,兩隻手湊在一起,學了一下他們兩個人的動作。

  臥槽!

  言清喬表示自己沒臉了!給個孩子看光了!她要怎麼解釋?

  而另一個沒臉的人,在黑暗裡沉吟了一會,突然問了小暑一句。

  「你是誰?」

  第133章 你是我的妻子

  陸慎恆這一聲問的,直接把言清喬和小暑都問懵了。

  光線昏暗裡看不清,三個人坐著的河灘邊又恰好是月光照不到的位置,言清喬聽見了陸慎恆倒抽氣的聲音,也聽見了自己倒抽氣的聲音。

  不用說了,也不用浪費符紙看陸慎恆是不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身了,更不用把脈了,他這模樣分明就是纏心毒發作了。

  言清喬捂著腦袋,頭疼。

  上次纏心毒發作的時候,是因為吃了她的那些補藥,結果一碗不順氣的綠豆湯引發了出來,現如今也不知道又是什麼樣的誘因,在山崖上面就發作了出來。

  不然指不定三個人還能在山崖峭壁上堅持一段時間,黑首他們也不是真的什麼用處都使不上,真的能找繩索下來救他們。

  現如今...

  言清喬抬頭看了眼頭頂。

  什麼都看不見,更別說一行人來救了。

  纏心毒具體的發作誘因,發作程度,發作時間都沒有個定數,言清喬轉過頭,斟酌了一下問陸慎恆。

  「十一叔...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陸慎恆。」

  陸慎恆坐在旁邊,這會全身的殺伐果斷凌厲氣勢都退了出去,這麼乍看一眼,竟然像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郎,說話的時候,也遠遠沒有這麼沉的嗓音。

  言清喬抿了抿嘴。

  「感覺自己還好嗎?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或者什麼地方奇怪的?」

  「我看看。」

  陸慎恆聽了言清喬的話,竟然真的認認真真的上下檢查了下自己的身體,從頭摸到腿,楞不登的說著都沒問題,結果瞧了一眼言清喬,又雙腿改半跪姿,微微側開了言清喬的面前,伸手掏往那地方。

  言清喬也緊張陸慎恆有沒有什麼地方被河底的暗石磕到了,現如今不說智力擔當,就是陸慎恆那一身的武功,也是他們活下去最重要的東西。

  結果就看見陸慎恆這個姿勢,這個姿勢太過明顯了,言清喬剛開始沒琢磨明白,等反應過來了,腦子嗡的一聲,連忙撇開眼。

  看樣子,河底暗石磕著腦袋了,把堂堂一個不苟言笑冷心冷肺的攝政王陸慎恆磕成了一個傻缺了。

  「沒問題,哪裡都沒問題。」

  陸慎恆摸了兩下,回答言清喬的話,神色坦蕩,語氣篤定,大有言清喬要是再問,當場脫給她看的態度。

  除了腦子似乎不太好使,瞧著這模樣,勉強還有自理能力。

  言清喬心裡鬆了一口氣,又問。

  「十一叔,你記得我是誰嗎?」

  「你?你是我妻子,喬喬...不過你這一口一個十一叔是什麼意思?你又喜歡上了叔侄情趣角色扮演?」

  言清喬:「...」

  她腦子裡轉了幾個彎,愣是沒跟上面前這位脫胎換骨了的爺。

  陸慎恆這是又把她認成亡妻了?聽這意思,這位亡妻...著實會玩。

  窩在言清喬懷裡的小暑卻不樂意了,仰著腦袋看陸慎恆:「爹爹,我呢?還記得我誰嗎?」

  「你是誰?」

  陸慎恆真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小暑,話是問著小暑,臉卻是問向了言清喬。

  言清喬還沒開口,小暑突然笑了,抬手把言清喬的嘴巴捂住,立馬眉飛色舞的對著陸慎恆說道:「我是娘親的兒子,我的名字叫小暑。」

  「嗯。」

  言清喬點頭,認同了這句話,這會也不是再給陸慎恆解釋這其中彎彎繞繞的時候,結果就聽小暑繼續說道。

  「不過我跟你沒什麼關係,陸慎恆,你可別纏著我娘親了,我告訴你吧,我娘親是不會喜歡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小暑?」

  言清喬愣住。

  這劇情轉換也太快了,她跟不上陸慎恆的,竟然也跟不上小暑的。

  不明白這一大一小的腦迴路,大的犯病了情有可原,可這小的又是唱哪出?

  言清喬以為是陸慎恆不記得他,所以小暑生氣了,頓了下便小聲的對他解釋道。

  「小暑,爹爹生病了,不是故意把你忘記的,現在也不是賭氣的時候知道嗎...」

  「我才不要他記得。」

  黑燈瞎火里,言清喬竟然聽著小暑的語氣里隱隱有雀躍的意思。

  小暑小猴子一般竄直了身子,手捂在自己的嘴邊,對著言清喬的耳朵小聲的商量道。

  「娘親,既然爹爹不認識我了,我們就把他丟了吧?這人冷的跟個木頭一樣,從小到大都沒有給我個笑臉,哪裡像是我的親爹,你給我換個爹爹,臨叔就好,再不濟別人也成。」

  言清喬滿腦袋黑線。

  小暑抱著言清喬的脖頸哼哼唧唧,還撒嬌了起來。

  「我找新爹爹的要求也不高,熱乎點,像個人就成...」

  「小暑,我看你是皮癢了。」

  言清喬本來就莫名發怵陸慎恆,他們雖然是悄摸摸的在說話,但是陸慎恆就在身邊,小暑的聲音也不算低,陸慎恆那一聲的功夫,一里地開外的風吹草動都能聽得見,更別說現在他們說的話了。

  要不是光線太暗,小暑鐵定能看清楚言清喬的面色,她那臉上就寫著幾個大字。

  「不作死不會死。」

  小暑噘嘴,還委屈上了。

  至始至終,陸慎恆的眼神都在言清喬身上打轉。

  即使是沒有什麼光線,言清喬也被這目光盯的渾身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摸了摸後腦勺,小聲的念叨了一句。

  「看我做什麼?」

  「好看。」

  陸慎恆說著,還湊上前來一點,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見小暑說的那些話,有沒有明白這裡面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說話的時候呼吸幾乎都在言清喬的耳邊。

  「娘子長的好看,生的孩子也好看,不管娘子去哪裡,我便跟著去哪裡...」

  言清喬:「...」

  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來,言清喬肯定能原地跳起來生劈了這浪蕩的王八蛋登徒子!

  偏偏這話是陸慎恆說出來的。

  言清喬這是又慫,又懵,又有點莫名其妙,竟然還臉紅耳熱了。

  這種皮相的大帥哥,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不說這令人垂涎的身子,光是這騷話,就足夠讓言清喬臉紅心跳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一犯病就逮著人猛親,估計見誰都是他的喬喬...」

  她要給自己做個心理建設。

  上次陸慎恆犯病也是,給自己埋水底,拉著她就是一頓摁著親,這次還是水裡,還是這樣。

  結果念叨還沒完,陸慎恆又伸了手,大大的手掌攤平在言清喬的面前,掌心在黑暗裡滿是讓人安穩的感覺。

  「喬喬,要去哪裡?」

  言清喬下意識的側過頭。

  黑暗裡,陸慎恆輪廓都看的不太清楚,只不過那一雙眼睛,竟然憑白的生出了一點流螢細碎光,定定的在看著她。

  言清喬的心裡,突然真真實實的狠狠跳了兩下。

  第134章 被這歹人親髒了

  「去哪裡?我帶你去...」

  陸慎恆手掌心還攤在她的面前,說話的時候語氣裡帶著微弱的笑意,只是這簡單的一個句子,竟然讓人聽著有了點蠱惑的意思。

  言清喬愣了一會。

  她絕對不是那麼膚淺的人,陸慎恆只不過是樣子長的好了一點,有錢了一點,還權利大了一點,還...總之,她絕對不該亂想!

  言清喬往後縮了縮,頓時就清醒了。

  媽的,美色誤人!

  她言清喬好不容易得了個重新活了的機會,死過一次的人就應該什麼都看淡了,人生目標就該是自己抱著一團金子過那種逍遙自在一個人的小日子,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等到年紀大了跟小奶狗談戀愛,不高興了就換一個,高興了就撒錢。

  留在京城的目的暫時也不過是因為為著原主出一口惡氣,自己順便攢點錢,沒錢的時候,不該肖想任何的男人,有錢了也肖想不到陸慎恆。

  「我們是從山上面摔了下來,現在具體是在山溝中什麼位置也不知道,王爺,小暑衣服濕了,恐怕會傷風。」

  言清喬清醒了,估摸著陸慎恆也恢復了大半,她抱著小暑站了起來,左右看了看,語氣里不由的添了點要跑的意思。

  陸慎恆挑了下眉頭,跟著也站了起來。

  「王爺?」

  他似乎有些沒明白言清喬說的是什麼,自己現在又為什麼有這種處境,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成為了個王爺。

  解釋起來有些麻煩,言清喬儘量簡短的解釋了一下:「對,你是榮坤的攝政王,今年都三十歲了,我們之所以跌下來,是....反正現在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夜黑風高的也看不清四周的地形,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我再慢慢給你解釋。」說完了之後還指了指河流的上流方向,慢慢的說道。

  「這河流地處兩國交接的山溝里,這裡鮮少有人踏足,我們想要求生,只能先往地勢高的位置走。」

  走出了好幾步,言清喬回過頭去,卻發現陸慎恆沒有跟上來,在原地站著,也什麼話都沒有說。

  小暑可激動了,一見陸慎恆沒跟上來,立馬抱著言清喬的脖子小聲又快速的說道。

  「娘親娘親快走,我們甩了爹爹...」

  言清喬:「...」

  她不敢。

  就算陸慎恆發了病變成了個小傻缺,這到底是自己的金主爸爸,有錢有顏有權,現在甩了不要緊,要是之後出了這大山溝,秋後算帳起來,言清喬就算是有幾個小腦袋也不夠他剁的。

  之前倒是大著膽子坑過陸慎恆一次,差點把自己給坑了進去,言清喬這人最拎得清,也最會審時度勢,當即笑眯眯的又回過了頭,走到了陸慎恆的身邊。

  「十一叔?怎麼不走了?這黑,我們走散了可不好找了。」

  誰知道這山溝裡面有什麼,陰邪的地方最容易養凶獸,現代的時候言清喬是萬萬不會相信這世界上還有巨型凶獸的存在,結果連著對付了兩個,這會就覺得遍地會生凶獸出來,她手裡雖然有符紙,但是也遠遠沒有陸慎恆那高強的武功有用。

  陸慎恆站在原地,黑暗裡面也看不清臉色到底是如何,頓了好一會才幽幽的吐了一口氣,說道。

  「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這口氣...

  言清喬睜大眼睛努力的看向陸慎恆,難道是纏心毒在往下面消退,陸慎恆要恢復正常了?

  還沒等她猜測完,陸慎恆卻又突然側垂下臉,對著言清喬的側臉吧唧就一口。

  「還好你還在我身邊。」

  我去你大爺的三舅姥爺!

  言清喬這會是真的想生劈了陸慎恆。

  怎麼盡干點乘人之危的事情?她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貞潔烈女,這麼個長相好看的男人上趕著接二連三的送香吻,再這麼下去她還清醒個屁啊!

  「走吧,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陸慎恆親完,心滿意足,語氣裡面竟然帶著笑,很是順手的牽住了言清喬的手,帶著她沿著河岸往上遊走。

  言清喬呆愣的跟在後面,尋思著要不要給陸慎恆貼一張符紙,手指就是掙脫了半晌,也沒能從陸慎恆手裡掙脫出來。

  實在是太詭異了,陸慎恆這腦子到底算是好使還是不好使?

  小暑坐在言清喬的懷裡,見陸慎恆親她,哼唧了一聲,竟然捧著言清喬的臉,湊上來也送了一個香香。

  「娘親,你不要被這歹人親髒了!」

  言清喬抱著沉甸甸的小暑,另一隻手被陸慎恆緊緊的牽著,一連番莫名其妙的事情砸下來,早就暈乎乎了,這會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總覺得自己被這父子兩耍的團團轉的感覺。

  小暑這角色代入的,指不定真的隨了他親娘...會玩,真會玩。

  這山溝陰氣騰騰,山河圖里記載的這個地方只是一道黑色的紋路,山溝內因為深再加上傳說詭異,各種各樣版本的危險故事裡面都有份,很少有人下來,峭壁太高,也從來沒有人能上去,言清喬心裡倒也說不上沮喪,至少此刻自己活著,活人總能想辦法。

  況且還有武功高強的陸慎恆,就是不知道腦子什麼時候能恢復正常。

  小暑這麼一比劃,陸慎恆停了下腳步,側過臉來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小暑。

  言清喬眼皮一跳,以為這廝是要記起點什麼了,結果卻見陸慎恆朝她伸出了手。

  「孩子給我抱吧。」

  「哼!」

  小暑翻了個白眼。

  言清喬還沒說話,就聽見陸慎恆繼續說道:「放心吧,你的孩子我會把他當成親生的孩子看待的,這一路下去不知道走多久才能落腳。」

  言清喬呆了。

  這什麼跟什麼?合著陸慎恆還以為小暑是她生的?她就長成了一副孩子娘的臉?

  小暑屁股墩挪了挪,在陸慎恆身上找了半天才找了個稍微軟和的地方,坐著還一臉傲嬌的揚著下巴。

  「知道娘親會累,不然我才不會坐到你的懷裡。」

  陸慎恆笑。

  他的手又很是自然的牽言清喬的手,大大的手掌把她的小拳頭包裹的嚴嚴實實,一邊走一邊說。

  「不過安頓下來之後,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交代?」

  言清喬茫然。

  陸慎恆笑的陽春白雪。

  「關於這孩子是你跟誰生的。」

  言清喬:「...」

  十一叔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沒走幾步,小暑指著一個地方,回過頭衝著言清喬大叫。

  「娘親!那黑不溜秋的地方,是不是山洞?」

  第135章 我不是你的妻子

  言清喬被陸慎恆拉的扭扭捏捏,加上這地方太黑,幾乎看不見周圍有什麼。

  小暑坐在陸慎恆的懷裡視野比較好,似乎眼力要比尋常的人更加厲害,最先發現了那個圓圓洞口的地方。

  這巨大的山溝兩邊都是極其光滑的峭壁,他們摔下來的那一段更是連草木植物長的都很少,上面的邊山崖越往河流上遊走越是靠近,沒有月光能透下來,也就意味著這裡的陰氣沼澤一類的要比別的地方更加多。

  誰也不知道這些地方里會養出什麼樣的怪物。

  但是眼下這樣的情況,三個人站在外面更加危險。

  言清喬手裡帶著火符,雖然被水泡了泡,不過還有幾張能用,沒等陸慎恆上前去探路,她便先放了符籙進去。

  「這地方靠近水邊,洞穴又貼著地面,很難保證裡面有沒有野獸,放進去嚇一嚇,我們也好有個準備。」

  帶著一小一殘,言清喬很自覺的擔負起了保護者的責任。

  火光照耀里,陸慎恆笑意清淺,目光淡淡的看著言清喬,說不清道不明溫柔繾綣的情緒。

  言清喬心頭被惹的顫了兩下,暗罵自己真的是不知死活的色中餓鬼,碰上了這種長相的男人,無端的就生出了幾分的肖想出來。

  火符飄飄蕩蕩的飄進了洞穴里,洞穴里沒有任何的聲音。

  四周同樣也很安靜,黑暗裡似乎能聽見身邊陸慎恆穩定的呼吸聲。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言清喬覺得自己從山崖上面掉下來,估摸這也被暗石磕了腦袋,又或許是從小到大沒有接觸過長相這麼優質的男人?總之,她變的特別弱雞,著魔一般,陸慎恆隨便做什麼動作都能讓她在意的不得了。

  符籙飛了一大圈,又飛了回來。

  山洞裡面沒有任何的異響,言清喬咽了口口水,儘量的把自己的身體靠的離陸慎恆遠一點,才小聲的說道。

  「這地方山高,上面兩處山崖遮擋,應該是不常見到光亮的,就算是有野獸,也會很怕火光。」

  她只能用自己的常識來推理。

  陸慎恆似乎是看出來了言清喬的抗拒,竟然沒皮沒臉的跟著往言清喬身邊湊了湊,聲音就在她的耳邊。

  「那...我們現在能進去了嗎?」

  「...能。」

  言清喬要是有膽子,這會準會抽陸慎恆一個大耳刮子。

  好好說話就好好說話,無緣無故湊這麼近幹什麼?再說她都解釋這麼清楚了,根本就是明知故問!

  她又不敢對陸慎恆怎麼樣,這廝這會腦子不太好,做的什麼事情很可能纏心毒退了的時候就忘記的一乾二淨,到時候什麼都不承認,可她卻能記得清清楚楚,詭異的不公平。

  黑暗裡,言清喬瞪了陸慎恆一眼,又不著痕跡的往側邊退了半步,拉開了和陸慎恆的距離。

  陸慎恆終於看明白了,言清喬在躲著他。

  這個發現似乎是讓他不太高興,頓了一下,什麼也沒說,扭頭進了山洞裡。

  言清喬鬆了一口氣,陸慎恆能對她冷淡一點,說明總算是恢復點腦子了,再這麼湊著她下去,指不定她要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火符剛好燃燒完畢,言清喬跟著進去了,一時間也沒有看清楚山洞裡面的情況,就感覺前面的人影徹底淹沒進了山洞中的黑暗裡。

  沒有亮光,又是最不見天日的山洞,洞內氣味不太好聞,言清喬只感覺自己睜眼瞎一般,什麼都看不見。

  起先還能聽得見兩聲腳步聲,等言清喬估摸著大概方向跟上去的時候,腳步聲徹底不見了!

  她看不見這山洞裡面的情況,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四周是鋪天蓋面的黑暗,幾乎下一秒要在裡面走出嘴角沾著血的巨獸...

  「十一叔!」

  言清喬心裡一著急,不自覺的就叫了出來。

  陸慎恆絕對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面施展輕功,畢竟這山洞是什麼樣的地勢都看不清,難道是這山洞有什麼危險的陷阱?

  叫出了聲音,言清喬沒聽見有人回應,她著急的要去懷裡掏剩下的火符,結果手剛抬起來的時候,自己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是人,是熱的!

  言清喬嚇的一激靈,下意識的要甩手,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背後瞬間一層冷汗。

  「娘親...」

  黑暗裡,小暑的聲音就在面前。

  火石「呲」的一聲響,面前亮起了一處的火光,那光暈舒展的並不大,小暑的一張奶糰子臉出現在火光的後面,眨巴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言清喬。

  陸慎恆抱著小暑,此時此刻竟然還笑了,手緊緊的抓著言清喬的手腕,慢慢的說:「你看,你需要我。」

  火光照耀,陸慎恆眼神灼灼,手指上傳來的溫度能夠撫平人在黑暗中所有的不安,他幾乎是捧著火光而來,來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是言清喬。

  光影浮動,言清喬心裡一動。

  緊接著,她火氣就上來了。

  「幼稚嗎?好玩嗎?捉弄我?」

  言清喬本來就不是什麼溫柔的脾氣,三番五次的被惹的終於炸毛,天知道她剛剛在黑暗裡的瞬間,腦子裡擔憂害怕什麼。

  她不怕一個人,上輩子過了許多年一個人的生活,但是怕陸慎恆和小暑因為自己的錯誤判斷喪了命,自己在這山洞裡孤立無援,怕自己被自己的自責和害怕吞沒。

  她狠狠的甩開了陸慎恆的手,指著小暑手裡的火光。

  「既然你早有火石,剛剛在外面點個火把進來不好嗎?」

  「你...不是沒沒給我機會麼...」

  是人都能感受到言清喬的怒火,陸慎恆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倒也是沒有太在乎被言清喬甩開了的手掌。

  言清喬想起來了山洞口的情況,氣的血蹭蹭的繼續往腦門上涌。

  她怎麼會想到陸慎恆身上有火石?這是給不給機會的事情?再回過頭想起來,自己剛剛自顧自的放火符進來,跟個跳樑小丑自說自話一般。

  小暑攏著火光,眨眨眼看言清喬,又看了看陸慎恆,立馬甩手推卸責任。

  「娘親,是陸慎恆他的鬼主意!我是被迫的!我沒有要故意嚇你。」

  呸!

  這一老一小沒一個好東西!

  兩人剛剛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分明心照不宣的捉弄她。

  「十一叔你三十歲的人了,請你不要這麼幼稚,下次不要開這種玩笑!小暑你也是...」

  「你生氣了?」

  陸慎恆又要湊過來。

  言清喬氣了半晌,眨眨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陸慎恆,這會終於明白了問題的關鍵在哪裡。

  她似乎是沒有跟陸慎恆強調過她並不是他的亡妻,所以從剛剛在河灘邊走到現在,一路過來這傻缺版本的陸慎恆都以為她是他情深義重的妻子,所以做的這一切...

  言清喬猛的抬頭,看向陸慎恆,皺著眉頭很快解釋道。

  「十一叔,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不是你的喬喬,不是你的妻子。」

  第136章 我會哄你的

  「什麼?」

  火光里,言清喬看見陸慎恆瞳孔微微的縮了下。

  她到了嘴裡那句,「你亡妻」三個字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頓了一下才說道:「你看,你已經三十歲了,我才十五歲,你的妻子會是我這個年紀的嗎?」

  陸慎恆還沒反應,小暑不樂意了,氣的撅起了嘴巴,鼓著嘴對言清喬說道。

  「娘親,你不能因為生我們的氣就不承認自己是我娘親的事情呀!」

  言清喬:「...」

  言清喬瞪了一眼小暑。

  「好了,不要生氣了,我錯了...看你在洞口避開我的模樣...我心裡可難受了,委屈死了,這才逗你玩...」

  陸慎恆又靠近了過來,站到言清喬的身邊,用肩膀輕輕的撞了她的肩膀,歪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我不是生氣這個才說這話的,十一叔,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妻子嗎?小暑是你的孩子,你想想我能生的出這麼大的孩子嗎...」

  「娘親!哇...娘親不要我了...」

  陸慎恆還沒哭,小暑先哭上了,哇的一聲哭的驚天動地,在陸慎恆懷裡撒潑打滾,氣的小臉在火光里紅撲撲的,指著陸慎恆就罵。

  「都怪你!都怪你這個陸慎恆,這下娘親連我都不要了,你賠我娘親!你快給娘親認錯!道歉!嗚嗚...」

  有小暑參與在其中,這沒頭沒腦的胡攪蠻纏,陸慎恆壓根就聽不見言清喬在說什麼一樣,抿著嘴很是彆扭的歪頭瞅著言清喬。

  言清喬看著這一大一小,徹底敗下陣來。

  現在說這些話也解釋不清楚,陸慎恆這模樣...苦的也只有言清喬一人,她有些頭疼的對著兩人擺手。

  「別鬧了,這山洞沒有什麼危險的話,我們先在這裡過夜,等天亮了再出去找上山的路吧。」

  衣服全是濕的,這地方常年照不到太陽,陰氣也重,當務之急也不是跟這一小一殘鬧,若是在這裡生了病,還要更加麻煩。

  陸慎恆和小暑都鬆了一口氣,小暑立馬收住了眼淚,變臉似的,從陸慎恆身上滑了下來,捧著火光獻寶又討好的抬手獻給了言清喬。

  「娘親不生氣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言清喬抿嘴還沒說話,陸慎恆在旁邊立馬就說道:「你們先在這裡等會,我去找點木柴。」

  說著還沒等言清喬同意,一溜煙的就出了門。

  小暑見言清喬不接火光,一手拿著火,一手抱住言清喬的大腿,在那邊軟糯糯的晃啊晃。

  「娘親,別生氣了唄,我爹傻了,你總不能跟個傻子生氣吧?我又是個小孩子,你難道還要跟個小孩子生氣嗎?」

  言清喬:「...」

  她腦子嗡嗡的,想不出對付的話來。

  山洞的空間不算小,算不上好地方,但是遮風還可以,言清喬不搭理小暑了,伸手把他抱了起來,接過了他手裡的火光,近距離的在山洞裡面轉了一圈。

  一個圓弧形狀的閃動,頭頂怪石嶙峋,但是沒有什麼看起來危險的生物,再往裡面走,內里的空間逐漸狹小。

  「娘親,爹爹這麼討好你,你也別太生氣了唄,等到我們上去了,我讓他給你賠禮道歉。」

  小暑扒拉著言清喬的脖頸,腦袋貼在她的頸側,碎叨叨的說孩子氣的話。

  言清喬抿了抿嘴。

  她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孽,落到了這樣的境地,跟個孩子講陸慎恒生病了現在一切都是假的這種話肯定講不通,陸慎恆那邊也裝聾作啞完全不理,雞同鴨講了。

  沒什麼必要再往裡面走了,他們不會留在這洞內時間長,最多天亮了就走,再往裡面走通道越來越狹窄,應該藏不了什麼巨獸。

  言清喬蹭了蹭小暑,小聲的說道。

  「小孩子你不懂,不要跟後面瞎摻和。」

  說著她就往回走。

  小暑軟軟的貼在言清喬的脖頸側,說了還不服氣了,氣鼓鼓的說道:「我才沒有瞎摻和,娘親你就是不記得了,你身上的味道真的是我娘親的味道,小暑在娘親身邊才開心,爹爹縱然千不好萬不好,但是他現在這樣子也挺可愛的...」

  話說著,小暑突然揚起了頭,亮閃閃的看著言清喬,眼裡都是火光映照的螢光。

  「娘親,爹爹這樣對你,難道你就真的一點不心動嗎?」

  言清喬:「...」

  她哪裡是不心動,分明是要心肌梗塞了!

  再這麼被陸慎恆當成亡妻對待,言清喬覺得自己要實現不了自己年老換一個個小奶狗的大計了。

  「這都是假的。」

  言清喬對小暑說了這麼一句,其實同時也是對著自己說的。

  她膚淺的很,遇上這麼個男人,對自己莫名其妙的親近,美色當頭,想著他有錢有權有顏,還這麼多年守身如玉斷情絕愛,那點子少女心總歸要被激起來的。

  但是同時也是清醒的,陸慎恆雖然好,但是也只是掉下山崖的陸慎恆好,京城裡那個叱吒風雲的陸慎恆對誰都沒笑過,誰要是對他動一點的心思,恨不得讓對方看不見明天的太陽,那樣的高嶺之花可沒人敢真的喜歡。

  這個陸慎恆都不是一個完整的人格,什麼時候清醒過來變回去都不知道,她要是真的動了什麼心思,日後見了這人總歸會胡思亂想有失落感,自己要是大膽點,說不定被陸慎恆摁死在哪裡都不知道,言清喬最拎得清,知道自己斤兩,可沒有什麼讓石頭開花的手段。

  小暑還要說什麼,言清喬就已經抱著他走到了山洞口裡的地方,陸慎恆動作快的很,手裡也不知道哪裡找的一摞乾柴,抱著站在山洞的正中央看向她們攏著的火光方向,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們兩個人剛剛說的話。

  言清喬一陣心虛,連忙走了過去,對著他笑著說道。

  「你速度好快。」

  「遠一點的地方應該是能照到太陽,枯草不難找。」

  陸慎恆神色平常,跟言清喬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隱約的笑意,說著的時候已經把乾柴扔到了地上,都不用吩咐,抓了把易燃的枯草點火。

  真想不到,陸慎恆還有生火的本事。

  「這地方我大概的轉了轉,幾乎沒有什麼活的東西,你晚上帶著小暑睡覺,我守夜,明日一早我們再做其他的打算。」

  目前也只能這樣,這山溝的入口和出口都不知道在哪裡,若是一個單純的窪地,沒頭沒尾的,肯定是要廢些周折才能回去。

  三個人衣服都是濕的,言清喬圍著火堆先給小暑烘衣服,好在是盛夏,脫光了坐在火堆旁邊也沒有特別的冷。

  陸慎恆扔了幾根乾柴進火堆裡面,對著言清喬說道。

  「你也都濕了,靠過來坐。」

  說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男人的身邊多少要有些溫度的,他說著的時候,眼神幾乎跟小暑差不多,一臉期待的看著言清喬。

  言清喬當然不敢過去坐,連忙搖頭:「這裡也挺好。」

  三個人從河灘裡面出來本來也走了一段時間的路,捂著也有些幹了,小暑的裡衣很快烘好了,言清喬沒感覺自己有多冷,就算冷她也不敢靠上去。

  陸慎恆手上的動作一僵。

  言清喬揉了揉小暑穿著的外衣,幹了,棉布有些發硬,揉在手裡幾乎要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

  言清喬還沒再說話,光影一暗,陸慎恆坐在了她旁邊,肩膀靠著肩膀。

  「十一叔?」

  言清喬發愣。

  陸慎恆坐在火光前,悶悶的說道:「你不是說這裡好?」

  言清喬在這瞬間,真的有種錯覺,仿佛是有了拋棄了自己兒子的罪惡感在升騰。

  她三番五次的拒絕,陸慎恆這又五次三番的貼上來。

  衣服塞給了小暑,言清喬側過頭,趁著小暑在玩沒工夫攪局,認真的對著陸慎恆說道。

  「王爺,你是不是把我認成了你的妻子?」

  「你就是。」

  陸慎恆不看言清喬,手裡拿著干樹枝,斬釘截鐵的說了這麼一句。

  言清喬搖頭,斟酌了一下給他解釋。

  「十一...王爺,我這麼跟你解釋,你今年已經三十歲還是三十一歲了,我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在山頂上受了猛獸的襲擊,我踩踏了石板,摔了下來,你跟著也下來了...」

  「既然你不是我妻子,你摔下山崖來與我何干?我為什麼要跟著下來?」

  陸慎恆都沒等言清喬說完,立馬抓住了話裡面的漏洞,側過頭灼灼看看著言清喬。

  言清喬指著小暑。

  「那是你和你妻子的兒子,我摔下來的時候,他就在我懷裡,你跟著下來不是為了救我,是為了孩子。」

  「奇怪,孩子既然是我的,那為什麼會在你的懷裡?他又為什麼說他是你的孩子,喊你娘親?」

  陸慎恆挑了挑眉頭。

  「我說了,是因為猛獸,我沒有功夫,就只能幫你抱著孩子,你打猛獸,至於娘親...」鬼知道小暑為什麼見她一定就認定她是娘親了。

  言清喬解釋不出來就立馬換了一個角度話題。

  「王爺你身上有纏心毒,這種毒一旦發作,就忘記了很多事情,甚至有點錯亂,我只是你身邊的一個大夫而已。」

  言清喬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覺得自己臉上全是真誠,就看陸慎恆這個傻缺相不相信了。

  結果這傻缺缺手肘撐在盤著坐的腿上,歪頭看她,笑了。

  「我身邊沒有暗衛嗎?小暑真的是我兒子的話,你沒功夫,我把孩子放在你手裡更不安全吧?」

  「那是...侍衛們都在對付其他的猛獸。」

  言清喬皺起了眉頭。

  陸慎恆哦了一聲,滿眼的不相信,這會心裡在想什麼幾乎完全展現在了臉上,歪著頭繼續問她。

  「那你說,我妻子去了哪裡?」

  「...」

  言清喬眨了眨眼睛。

  她還真的回答不出來陸慎恆這樣的話,此時此刻眼前的男人說不準心智到底健不健全,小暑也就在身邊,她說不出來你老婆死了你親娘死了之類的話。

  「陸慎恆,你不要跟我娘親說話,她就算是你妻子,但是她現在生氣了,決定給我換一個爹爹。」

  小暑見縫插針的攪局,喊自己親爹的名字那叫一個順口。

  言清喬:「...」

  她總算是知道百口莫辯的感覺了。

  陸慎恆是個十分相信自己的人,撐頭看了會言清喬,半晌說道。

  「沒事,你氣著,我會哄你的。」

  「哄你個頭,我沒生氣!」

  言清喬解釋的口乾舌燥,對方跟聾了一樣一句聽不見一句不相信。

  火氣又噌噌的往上冒,言清喬說完立馬扭身,湊到了火堆的另外一邊。

  這多簡單的事實,搭上這一大一小,偏偏弄的這麼複雜,說來說去陸慎恆怎麼就弄不清楚呢?搞的她真的在跟陸慎恆賭氣一樣。

  陸慎恆笑,順從的附和了一句。

  「嗯,沒生氣。」

  那臉上的表情,分明寫著「你在生氣」這四個大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言清喬那模樣落在陸慎恆眼裡真的是在鬧彆扭的小媳婦,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陸慎恆就算是故意弄出點響動惹她注意,言清喬也堅決不理。

  小暑興奮的很,在山洞裡東摸摸西敲敲,好不容易玩累了,直接湊了過來,縮到了言清喬的懷裡,自顧自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睡覺。

  這個小罪魁禍首睡的格外安心。

  言清喬靠在背後的石壁上,氣著氣著也開始昏沉了,心裡想著陸慎恆那王八蛋反正說自己要守夜。

  他都精神錯亂了,言清喬還慫個毛,往日裡她在陸慎恆面前裝了多少次孫子,這會就該理直氣壯的欺負欺負他,指不定這種事情這輩子就只有這麼一次了。

  想著,睡的也安心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言清喬猛然間驚醒,面對的是陸慎恆放大的臉...

  她還有些迷糊,迷迷瞪瞪的看著陸慎恆,看著他越來越靠近的臉。

  背著火光的昏暗裡,他的睫毛特別纖長,如同刀削斧鑿般的輪廓也柔和了下來,身上沒了鋒利的寒光,五官裡面驚人的俊秀驚艷突然讓人注意,靠的這般近,言清喬有些目眩神迷的感覺。

  他的眼睛裡似乎帶著漩渦,又似乎帶著流火,近的能感受到他輕輕淺淺的呼吸落到了自己臉上。

  在他即將靠上自己唇角的瞬間,言清喬突然間清醒了過來,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推在陸慎恆的胸口,驚的頭髮都豎了起來。

  「臥槽!你幹什麼呢?」

  第137章 喬喬,來

  陸慎恆本來手就撐在石壁上,雖然言清喬這齣手來的又快又猛,但是對他來說完全沒什麼力道,被推著收回了臉,垂著腦袋反而是有些喪氣的模樣。

  平日裡不苟言笑恨不得當所有人爹的人忽然換了種神態,這張臉看著看著就讓言清喬發毛。

  小暑睡在言清喬懷裡應該是不舒服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了身邊,身子下面是陸慎恆的外衣,四仰八叉的睡姿格外豪放。

  「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陸慎恆盤腿乖乖的坐在言清喬的面前,說話聲音都故意放的很輕。

  言清喬還有點發懵,臉上蹭的紅了。

  她要是清醒的再晚一點,陸慎恆這王八蛋剛剛那個動作,肯定是湊上來占她便宜!

  「不去!」

  言清喬話里夾雜著幾分的火氣。

  被陸慎恆親了說不上是誰吃虧的事情,但是她一個黃花大閨女,上輩子跟人手都沒牽過,到了這榮坤破地,被陸慎恆摁著親了幾次,總歸要害羞的吧?

  陸慎恆笑的神采飛揚,眼睛亮閃閃的似乎融了點火光進去:「你害羞了。」

  「什麼玩意?陸慎恆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有病滾遠點!老子不愛搭理你!」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言清喬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炸毛的同時一臉兇相,指著陸慎恆就叫罵。

  這模樣一看就是陸慎恆沒有清醒,纏心毒下面隱藏的這個人格不管如何的賤嗖嗖,言清喬是想起來上次,陸慎恆之後並不記得他發病時候發生的事情了。

  都到了這種時候,言清喬要是再不膽邊生毛挺直腰板,那可太對不起自己這兩天的委曲求全了。

  「走嘛,真的是好地方。」

  被言清喬指著鼻子罵的陸慎恆竟然也沒惱,大概是對剛剛那個乘人之危的動作有些心虛,笑是收斂了一點,但是人卻還往言清喬身邊湊。

  說著已經伸手過來,食指勾了勾言清喬的手臂,小貓似的撓了撓。

  言清喬本來就有些慫,剛剛又羞又氣,吼了一嗓子之後也心虛了,哼唧了一下,收回了手,有些不耐煩的問。

  「去哪裡啊?」

  「你們剛剛睡著那會,我坐在對面,感覺這山洞裡面有風,便往裡面走了走。」

  陸慎恆指了指洞口內更深處。

  言清喬一下子警覺了起來,立馬對陸慎恆說道。

  「我之前剛剛進來的時候也去裡面探過,山洞越往裡面洞口越狹小...」

  不是她對自己太過於自信,陸慎恆現如今本來就是不太清醒的狀態,這附近的情況誰也不太清楚,常年照不到陽光的地方更是容易出現迷霧瘴氣,人吸食過多便會產生幻覺,陸慎恆清醒的時候都未必能防得住,更別說現如今變成個傻缺缺了。

  「嗯嗯。」

  陸慎恆壓根就沒聽懂言清喬的畫外音,還高興的點了點頭,火光里眼神都夾雜著期待,就差齜著牙沖言清喬搖尾巴了。

  「繞過了那個洞口,再進去...總之你跟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走吧。」

  說完,還伸出了自己的大手掌,攤在了言清喬的面前,很認真的在邀請。

  言清喬咂嘴,有些傲嬌的扶著石頭自顧自站了起來,完全無視陸慎恆的手,反而是走到了小暑的身邊。

  「那邊有風。」

  陸慎恆跟了上來,說的聲音很輕。

  真的像是變成了什麼心事都藏不住的小孩子,因為言清喬沒有回應他的手,所以語氣里有好些子低落。

  小暑睡的沉,兩個人這樣的動靜都沒吵醒他。

  言清喬皺起了眉頭,原本想抱著小暑一起往裡面走,被陸慎恆這麼一提醒,遲疑了一下。

  小暑是個小孩子,在水裡泡了這么半天,又從鬼門關走過來,就算是再沒心沒肺的應該也驚嚇又疲累,裡面有風的話,可能會把孩子吹的風寒了。

  「遠嗎?」

  言清喬抬頭往裡面看了幾眼,陸慎恆立馬回答。

  「不遠不遠,幾步而已。」

  言清喬側過臉看了陸慎恆一眼,他真的頂著陸慎恆一張臉,卻做著小奶狗做的事情。

  這要是背後長出尾巴了,這會估摸都朝著自己翹了起來,

  言清喬腦補了一下,表示十分的違和,這要是陸慎恆哪天醒過來了,尋思到她曾經這樣想過自己,估計會想要把她的頭擰掉。

  「小暑放在這裡,我們快去快回。」

  小暑靠著火,這地方的附近都被陸慎恆探過,到了現在也沒有什麼危險,就算生出了什麼野獸,也不敢貿貿然的靠近火堆,言清喬打定主意看一眼就回來,這才稍微安心了些。

  陸慎恆神神秘秘的帶著言清喬往山洞裡面走,一步三回頭的看言清喬,眼裡是擋不住的神采期待。

  為了保險起見,言清喬從懷裡捏了兩張祛瘴符紙出來,自己腦門上貼了一張,給陸慎恆背後也貼了一張。

  越往裡面走越是狹窄,陸慎恆不得不彎腰走,正在言清喬想要說太遠了不看了之類的話,陸慎恆卻突然跳進了其中的一個狹小洞口裡面,

  言清喬一愣。

  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洞口裡伸出了一隻大手掌,聲音里止不住的高興。

  「喬喬,來。」

  手掌很大,紋路清晰,生命線要比別人長,事業條線深深的鐫刻在掌心中間,所有清晰的紋路里,只有感情線,彎彎繞繞,不甚清晰。

  鬼使神差的,言清喬伸出了手。

  狹小的洞口踏進來別有洞天,只感覺眼前豁然開朗,清風朗月下,一大片的半人高的野草悄無聲息的立在其中。

  原來這山洞竟然是連接著一小塊露天的草地,不同於門口那山石峭壁寸草不生的模樣,這裡能被光照耀,有泥土,旁邊是河灘經過,那綠油油各種各樣的草隨著夜風吹動打著旋,遠遠的就傳來了青草香氣。

  言清喬愣在了原地。

  絕望的人在看過太多死氣沉沉的東西之後,突然見到了月下的生機盎然,頓時心口裡,湧現出了一大片的酸軟。

  「我是聞見了這青草的香氣。」

  陸慎恆歪頭看言清喬,見她愣怔,也沒有取笑,只是安靜的等在原地。

  「確實...挺美。」

  言清喬不是有一說一的人,她上輩子這輩子都說了很多的假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句話里七分假,左右逢迎慣了的人,如今面對這樣的場景,竟然是說不出口任何還行之類的勉強詞彙。

  陸慎恆笑,月色下面,他原本冷厲的輪廓被染了光暈,面色柔和,眼神也柔和,幾乎沒有了任何關於那攝政王的影子。

  「喬喬,來,坐這裡來。」

  陸慎恆走到了一處地方,對著言清喬招手。

  言清喬剛走了過去,都還沒有問換個角度有什麼不同的時候,陸慎恆突然伸手,把她抱了起來,穩穩的落到了山壁上凸出來的一塊石頭上。

  量身打造一般,言清喬雙腳離地,扶著石頭,坐著剛剛好的大小位置,低頭去看陸慎恆。

  陸慎恆的眼裡有光。

  月色與水色糅雜在一起,微微仰著頭,看著言清喬。

  「你等下,我給你看個更好看的。」

  第138章 我是真實的

  言清喬啊?了一聲。

  這一片青草地里還要怎麼樣更好看?

  陸慎恆嘴角帶笑,退了幾步,突然張開了雙臂,毫無預兆的往後面草地里仰倒而去。

  言清喬上一刻還在陸慎恆的對話裡面,此刻被他嚇的一激靈,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下意識的就叫了一句。

  「十一叔!」

  草叢裡面沒有任何的動靜。

  言清喬要下了石頭,她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著陸慎恆會不會是纏心毒突然起了什麼樣的變化,就像是在懸崖峭壁,勾著老樹根毫無預兆的就閉著眼睛仰倒掉了下來...

  「別動...」

  陸慎恆聲音悶悶的傳來,整個人影完全陷入進了草叢裡。

  言清喬一頓,就真的沒動。

  還在想著到底怎麼回事的事情,草叢裡突然有了響動,陸慎恆的身影在草叢裡面若隱若現,似乎在裡面惹的大動靜奔跑,稀里嘩啦的半人高草在搖曳。

  隨著陸慎恆的動作,野草晃動,明朗的月色下面,無數的螢光點像是被瞬間點燃,紛紛飛出了草從,晃動在這小小的盆地山坳里。

  言清喬:「...」

  有迴旋的風掃在山壁上,又慢悠悠的回頭,盪在這草叢間,無數流螢起起伏伏,隨風起舞。

  月色動人。

  螢光與月光融合在一起,暗光浮動,美不勝收。

  草叢裡的人在折騰了一大片的草地之後,終於從草叢裡鑽了出來,月色下的臉頰帶了笑意,少年般張揚。

  因為是夜裡,這裡草木豐盛,旁邊就是徑流過來的山澗河水,山中夜裡白天溫差大,這會月色追西,草尖上結了一顆顆新鮮的露水。

  陸慎恆惹了滿身的露水和青草香氣而來,站在言清喬身邊的時候,還故意點了點發梢。

  「喬喬,有水,幫我摘摘。」

  他身上還有其他的草葉,正認真的摘著,說著頭就湊了過來,正好放在了言清喬手能摸得到的地方。

  言清喬就是想拒絕,這樣場景下,這會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頓了下,垂手攏了攏陸慎恆的頭髮。

  男人的頭髮本來就比女人粗硬,陸慎恆的頭髮更像是京城那個陸慎恆的性格,又硬又直,不允許有任何的拐彎,後面只用一根簡單的簪器別著,露水在手裡,反而是柔軟了幾分。

  攏順了頭髮,言清喬默默的想收回手,就聽見陸慎恆齜牙咧嘴的繼續說道。

  「喬喬,還有後脖頸,應該是露水鑽進去了,好癢,你幫我撓撓...」

  陸慎恆特別不安分的扭動了兩下。

  他生的不算白,或許是因為常年沙場磨礪,肌膚偏麥色,在月光的籠罩下面,泛著健康的光澤,那脖頸低垂,順著領口看下去幾乎能看見他挺直的脊梁骨,像是其中藏著一把剛直的劍,頂著這榮坤的萬里山河。

  言清喬手還停留在陸慎恆的發尖,幾乎是被蠱惑了,抬手慢慢的靠近他的脖頸。

  即將觸及到那皮膚的時候,她又猛然醒悟了過來,抬腳對著陸慎恆的肩膀不輕不重的踹了一下。

  「滾!」

  她又臉紅了!

  這麼個男人杵在身邊,做了這麼長時間生人勿進的高嶺之花,此刻又像只小狗一般柔軟的來蹭你手心,這樣反差出來,生撩硬拽的,她這種食色性也的人怎麼能時刻防備?

  奶奶個腿的!這傢伙是故意的!

  陸慎恆抬起頭來,嘴角揚著止不住的狹促笑意,被言清喬踹了他也不生氣,抵著石壁看向這一小片的草地,對著言清喬說道。

  「這裡應該是從來沒有人來過,喬喬,你是第一個見到這般美景的人。」

  他站在言清喬的身邊,聲音雖輕,卻揉著說不清的磁性。

  言清喬還坐在石壁上,背後倚靠著的是光滑的山壁,聽見他說這樣的話,側過頭去看他。

  陸慎恆一直在看她。

  那眼裡,有清潤的螢光。

  言清喬的心頭,隨著眼前這般的美景,又微微的晃動了幾分。

  陸慎恆沒惱她,言清喬反倒是自己惱自己了,恨自己這不爭氣的腦子。

  「你帶我來這裡...」

  言清喬深呼吸了幾口氣,嘴唇都有些哆嗦了,一向伶俐的最脾氣開始結巴。

  她不像京城那個陸慎恆,渾身上下都是鐵塊做的,任別人柔軟成蒲葦絲,他也不移動三分。

  上輩子經歷不夠,沒有好好的跟人談戀愛,這輩子就更不用說了,接觸的男人除了陸慎恆,其他都沒挑動過她一分的心思,突然有人這般對自己,甚至帶她來看這樣夢幻又浪漫的美景,說這樣的話。

  如今在這一小方寸天地里,陸慎恆頂著這樣的一張臉,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她的心不動根本不可能。

  美不勝收的場景里,有美不勝收的人。

  他在微微仰頭跟她說話,眼裡除了月色就是她。

  「喬喬,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陸慎恆突然問。

  言清喬一愣,眨眨眼有些沒明白他問的到底是誰。

  陸慎恆翹著唇角,往上面指了指,示意京城。

  言清喬這才反應了過來,逮著話題轉移了注意力,斟酌了下才回答道:「是個...不苟言笑,渾身鋒利,冷心冷肺的人。」

  頓了下,言清喬又補充。

  「也是個心懷天下,正直且坦蕩的人。」

  誰知道陸慎恆以後清醒了到底還記不記得這些,言清喬做小神棍摸爬滾打多少年,對待金主爸爸從來不會把話說死,必然要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陸慎恆無聲的挑了下眉頭,看著言清喬半晌,慢慢的說道:「這麼說,也不是一個讓你厭惡的人?」

  「當然。」

  捂著心口說,言清喬只是見到陸慎恆會慫,會發怵,但厭惡什麼的真談不上。

  陸慎恆笑了笑,纏心毒發作之後,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特別愛笑。

  「那我呢?」

  他又問。

  言清喬這次卻是懂得了陸慎恆問的什麼,這個陸慎恆根本不是京城那個攝政王,他是個缺失了很多記憶,固執又愛笑的傻缺缺。

  也很容易讓人心動。

  所以陸慎恆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記憶?她對於陸慎恆若是亡妻,就說明陸慎恆腦子不太正常,可是這番話,分明能夠明白京城那個攝政王的存在,根本不像什麼都不懂的模樣。

  言清喬看著陸慎恆,心頭髮軟。

  沒等說話,她就猛的醒悟過來,急急忙忙的要跳下了石頭往回走。

  「小暑還在睡覺,我不放心,回去吧。」

  這個陸慎恆是假的。

  她需要清醒,需要冷靜,不能被對方給的甜頭迷惑亂了軍心。

  「喬喬。」

  陸慎恆擋在了面前,就在言清喬以為他還要糾纏的時候,卻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柔聲說道:「高,小心點跳。」

  言清喬:「...」

  媽的!

  言清喬咬牙,跳了下來就悶頭想往裡面走,因為自己不受控制的少女心泛濫而臉紅。

  陸慎恆還拉著她的手,手指頭在她的掌心裡小貓似的撓了兩下。

  「喬喬,感覺到了嗎?我是真實的。」

  言清喬一愣,抬頭看陸慎恆。

  陸慎恆側臉完美,纖長的睫毛遮擋了明朗的月色,沒有看言清喬,似乎是也有些害羞了,另一隻手抵著唇,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繼續小聲的說道。

  「你跟孩子說的...」

  言清喬這才想起來,在睡前,陸慎恆去找乾柴的時候,她斬釘截鐵跟小暑說的那句話。

  「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個假的陸慎恆,卻告訴她,他是真實的。

  真實到手心裡的感覺,他指甲輕輕刮上來,虎口因為常年練劍而產生的薄繭子,手掌又大又長,攥著她的手指頭卻好像很小心,也很吃力。

  言清喬抿了抿嘴。

  她輕輕的抽回了手,在陸慎恆微微失望的眼神里,抬起頭看他。

  「你既然能說出這般的話,那便是明白了現在你的情況,你是陸慎恆纏心毒發作起來才會出現的人,我不清楚你腦子裡的所有概念是什麼,但是我能明白,你不是陸慎恆,你所做的一切,也不是為了我。」

  言清喬目光熒幽,她骨架子小,尋常看過去特別的柔軟,像是個誰都喜歡誰都可以揉兩下的棉花糖,不開心了還能抱著別人的腿盡情的哭。

  可是她不是。

  她目光里透出來的清醒與堅韌,要比這榮坤大多數女子都來的成熟。

  「就算是為了我,於你而言,你是真情實感付出,你有一天消失了,無憾了,於我卻不是,我是要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

  眼前的陸慎恆,不是他,甚至不是一個健全的人格,兩個人所有的處境,都十分不公平。

  言清喬沒有那麼傻,也不至於被別人做兩件浪漫的事情就淪陷。

  就在言清喬以為自己要發火的時候,她卻突然笑了下,笑眯眯的好像從來沒有在乎過什麼。

  「不過還是謝謝你,我喜歡這些,我沒有被別人這般遷就靠近過,女孩子都喜歡這些。」

  三兩句話足夠清楚,她清醒且獨立,如今做的所有事情,全部是為了自己。

  陸慎恆呆愣在原地,有些沮喪,也有些欲言又止,還沒找到合適的話來開口,山洞裡面突然傳來了小暑的哭聲!

  「娘親——」

  第139章 野熊

  言清喬只感覺自己腦子嗡的一聲,血氣瞬間就往腦袋上涌,哪裡還顧得上眼前的陸慎恆到底是真是假,太陽穴突突的什麼也沒辦法想,著急忙慌的就往山洞裡面跑。

  小暑這一聲叫的著急又悽厲,還夾雜著哭聲。

  「娘親!救...救命啊...」

  「小暑!」

  言清喬怕小暑著急,回應了一聲,腳步越發的快,悶著頭跑到了山洞裡面。

  好在那草地離著山洞不遠,也就是沒幾步的距離,等跑到有火光照耀地方的時候,言清喬看見那樣的場景,渾身的血液倒流了。

  一隻足足有兩人高的大野熊正探著腦袋低頭去嗅小暑,有些要下口卻又沒明白這是什麼東西的神情,上上下下的聞小暑味道。

  小暑從小到大被拘在攝政王府的後宅里,連一個玩伴都沒有,幾乎是沒有出過王府的後門,哪裡見過這種野性十足的猛獸,嚇的哇哇大哭,火光照耀里,小暑臉上還有粘液,應該是那大野熊的口水。

  「小...」

  言清喬後半段的驚呼被陸慎恆鎖進了嘴裡,陸慎恆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在旁邊小聲的說道:「別吵,你會嚇著它。」

  小暑的哭聲驚天動地,山洞又深又長,把他的哭聲放大,掩埋了他們兩個人跑過來的腳步聲。

  那大野熊應該是十分不適應黑暗裡的火光,視力不太好,這會還是把小暑放在兩隻手掌的中間,猶豫著怎麼下手。

  陸慎恆確定言清喬聽話了之後,鬆開了手,小心又輕巧的抽出了身上帶著的長劍,貼著石壁迅速靠攏了過去。

  言清喬清楚自己的斤兩,她手上只有技巧型的拳腳動作,若是對付人,她可能占著對方想不到的優勢迅速先發制人,若是對著陰氣地里養出來的東西,她還有符紙,但是對上這種實打實的猛獸,她真的只有干看著的份。

  陸慎恆手腳足夠快,小暑看似愚笨實則聰明,在短暫的驚慌之後反而是有了思考的空間,繼續在哇哇的大哭,不過眼神定定的鎖定陸慎恆的方向。

  他們走出去沒多久,火光燃的旺盛,小暑就在旁邊,導致那大野熊離火的距離很近。

  言清喬大氣都不敢喘,看準了方位,走到了大野熊的側面。

  大野熊沒見過人,自然也不太能分辨小暑這種幼崽能不能吃,伸著舌頭又舔了一口,還咂咂嘴,試探著嘗味道。

  小暑就在大野熊的雙掌之間,不敢貿貿然的逃掉,只能不斷的製造噪音影響大野熊的聽力。

  乾柴火嗶啵一聲響,炸了一個火花出來。

  就在側面,大野熊的注意力瞬間被聲音分散,豎了豎耳朵。

  說時遲那時快,陸慎恆提腳跳到了大野熊的面前,在跳的途中,長劍刮的那所有燃燒起來的柴火四處分散,多多少少的火光落到了大野熊的身上。

  大野熊被燙的大吼了一聲,彎回過腰去看自己的屁股。

  趁著這個空檔,陸慎恆眼疾手快的單手拎出了小暑,扔給了言清喬,另一隻手裡舉著長劍,快准狠的對著那大野熊刺去。

  言清喬抱著小暑眼睛一花,因為力道的原因接住了小暑慣性的往後退了幾步,再等抬起頭來,就見陸慎恆的長劍沒有刺進那大野熊的喉嚨半分,大野熊這次也終於看清楚了陸慎恆,氣的大吼,一巴掌瞬間就拍了上去!

  言清喬抱著小暑的手一緊。

  好在陸慎恆身體靈活,大野熊的掌風還沒有觸及到身上的時候,就已經退出了熊掌的範圍。

  那野熊體型巨大,動作卻沒有遲鈍,一巴掌沒有拍到陸慎恆的身上,身子扭轉了一個方向,整個臉撲了上來!

  言清喬看著那大熊刀槍不入的模樣,迅速的掃視了一眼這個山洞,想找東西來分散大野熊的注意力。

  她沒有趁手的武器,自己能搬得動的小石子也根本就傷不到大野熊,最後目光定格在了零星火堆上面。

  陸慎恆身上武功底子在,雖然大野熊的動作足夠快,但是陸慎恆的反應更快,就地一個翻滾,躲開了那大野熊的嘴巴,同時把手裡的長劍送了出去。

  「咔擦」一聲!

  那大野熊非但沒有躲,反而是直接上嘴,咬住了陸慎恆手裡的長劍,鐵器長劍應聲而裂,竟然是被那大野熊非同尋常的咬合力咬的從中斷掉了!

  陸慎恆明顯愣了一下。

  大野熊看準了時機,連著手裡的劍往前沖,靠近陸慎恆的頭,張開了血盆大口就要將陸慎恆咬斷!

  「啪!」

  言清喬手裡拎著燃著的乾柴,朝著那大野熊又扔了一根。

  與此同時,五張火符飛了出來,四張飛到了大野熊的後背,另外一張直接飛進了那大野熊的嘴裡。

  「出來!」

  言清喬滿頭的大汗。

  她自身的道行不高,在靈山半山腰更是幾乎把自己的靈力損耗了大半,後來在靈山觀中對付母蛇更是勉力,這一路下來幾乎沒有什麼休息的時候,此刻催動什麼樣的符籙都是竭力!

  陸慎恆被言清喬一嗓子吼的精神一振,腳里發力,滑行出大熊的手掌範圍,提著輕功迅速的走到了火堆旁邊。

  那大野熊被傷的不輕,後背的皮毛乾燥易燃,咬合力雖然巨大,但是火符飛進去的時候還是被燙到,嗷嗚一聲仰倒著在地上翻滾,想要熄滅背後的火。

  陸慎恆拎起了一根木棍,眼神在火光映照里危險而嗜血。

  「原來怕火。」

  「這種野獸沒見過光,更沒見過火,應該會怕。」

  言清喬解釋的簡短,跑到了原本小暑睡著的位置,將陸慎恆的外衣拎著又跑了回來。

  陸慎恆找到了大野熊的弱點,看見言清喬的動作,眉頭一挑,語氣里添了些許高興。

  「都這種時候,又是夏天,沒有了外衣,我不會凍著的...」

  言清喬翻了個白眼。

  陸慎恆見她不搭理自己,心頭倒是泛出了一點點的甜,微微垂頭像是個藏不住事情的少年郎,抬著食指揉了揉鼻頭,有些害羞又帶著少年人的得意朝氣,歪頭對言清喬炫耀。

  「我去對付大野熊。」

  「拿你手裡那根?」

  言清喬頭也沒抬,低頭找了兩下。

  剛剛那火堆燃燒的雖然旺盛,但是被陸慎恆長劍一下子挑碎了,這會柴火四處散落,趁手的不多。

  言清喬撿了一根出來,舉起了火把。

  陸慎恆會錯了意思,問她。

  「你要跟我一起?不用幫我的,我一定把它燒成野熊肉。」

  話剛問完,就看言清喬轉過了身,單手把小暑抱了起來,頭也沒回的往山洞外面跑!

  山洞外面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言清喬一手舉著火把,一手辨別方向,想著往有月光的位置跑,來的時候她記過路,醒過來的河灘那邊有月光,有了月光她才有靈氣增長的可能,她現在就算是施出特別簡單的幾張火符都窒息一樣難受。

  這地方沒有陽光沒有月光,實在太過陰邪了。

  陸慎恆顯然是沒有想到言清喬這麼慫,愣了一下才追了出來,手裡還拎著那根火棍,很是不解。

  「你跑什麼?」

  「我使不出符籙了。」

  言清喬滿頭的大汗,臉色也特別蒼白,手裡還抱著小暑,咬著後槽牙還要給陸慎恆解釋。

  手裡有火光,陸慎恆能看得出來言清喬的不對,一邊念叨著他們手裡有火不應該怕,一邊又很貼心的把小暑抱了過去。

  言清喬眼前陣陣發黑,身上一輕,還沒喘口氣,就見陸慎恆把她拉住,手裡的火棍塞進了她的手裡,二話沒說直接把她也抱了起來。

  「你怎麼樣才能好受一點?」

  陸慎恆半仰著頭,把她和小暑一邊抱一個,問言清喬。

  言清喬心裡止不住的發慌,指了指之前的方向,虛弱的說道。

  「去有月亮的地方。」

  話音剛落,山洞那邊就聽見了響動,那大野熊撲滅了身上的火花,徹底把他們記恨上了,這會已經追了上來。

  「我可以...」

  「你不可以!」

  言清喬心口憋著一團氣,特別的難受,沒等陸慎恆說出話來,立馬就打斷。

  喘了一口氣,言清喬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另一邊,讓陸慎恆拐彎。

  意識到自己剛剛語氣不太好,言清喬緩下了語氣解釋。

  「這大野熊刀槍不入,即使是怕火,那一身皮毛燒完了之後,我們也就無從下手了。」

  山洞裡面的火堆被陸慎恆剛剛挑掉,剩下的木柴根本來不及引燃,著大野熊反撲的能力及其強,沒有火的情況下,就算是陸慎恆,也未必能弄得動它。

  陸慎恆沒說話了,扛著一大一小的步伐越來越快。

  月亮西墜,原本還能有些光影的位置徹底進入了黑暗,言清喬慌亂里挑了個地方,從陸慎恆身上跳了下來,塞了較長的那根火棍給陸慎恆,快速的說道。

  「拖住它!」

  陸慎恆拿了火棍,大概是因為剛剛言清喬明顯的不信任,心裡帶了氣,手上的動作狠厲起來,直接拎著火棍到了大野熊的面前,二話沒說狠狠的塞進了野熊的嘴裡!

  野熊被火燙了兩次嘴巴,嗷嗷的叫了兩聲,竟然像是變聰明了般,在地上翻滾了兩下對著河水奔過去。

  言清喬抬頭,看見了一塊不算很高的石頭,當即沒有猶豫,趁著野熊回過頭再來攻擊的時候,點燃了陸慎恆的外衣,拿在手裡。

  「喬喬!」

  「娘親!」

  陸慎恆和小暑看著野熊的勢頭,分明是記恨上了火光,橫衝直撞的對著言清喬手裡就撲過去。

  言清喬沉著眉眼,沒動彈。

  陸慎恆急了,剛到了言清喬身邊想要將她拉開,結果反被她一腳給踹翻了過去!

  陸慎恆給踹楞了,沒明白言清喬到底是什麼樣的野路子,再回過頭想要去救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撐著手看著眼前的場景。

  他心臟跟著都縮了起來。

  野熊撲過來的前一瞬間,言清喬隱隱翹著嘴角,挑了挑眉頭。

  第140章 你臉紅了?

  言清喬是故意這麼做的。

  她把手裡的火棍給了陸慎恆,大野熊在山洞裡面吃了一次火的虧,又在這裡被陸慎恆強塞了一口的火,燙的嗷嗚亂叫,雖然這點小火未必能真的把大野熊直接燙死,但是它吃痛,火氣肯定是上來了。

  言清喬此時此刻把陸慎恆的衣服下擺點燃,甩開來拎在手裡,如同一個鬥牛士,大野熊沒有那麼聰明,從河水裡滾了滿身濕漉漉的回來,回過頭看見言清喬手裡唯一亮光的位置,自然恨的牙痒痒,再加上這裡夜裡不見光,大野熊視力不太好,氣急了不管不顧的就要衝過來撞個毀天滅地。

  言清喬等就等著這一招,火光在陸慎恆外衣下擺上燃燒的熱烈,抖著的衣擺似乎在對大野熊耀武揚威,大野熊當然只盯著這一處黑暗裡的亮光。

  就在大野熊衝過來的一瞬間,言清喬手上一扭。

  燃燒起來的衣服往上扔,迅速的閃了身形,很不客氣的把旁邊的陸慎恆當成人肉墊子,撲了過去。

  「哐當!」一個悶哼,再回過頭去看時候,大野熊腦門磕在石壁上,趴在那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陸慎恆把言清喬抱了個滿懷,兩個人一個仰躺,一個趴著,陸慎恆的這個角度里,能聞見言清喬的發香。

  言清喬回過頭盯著那大野熊,等想要爬起來的時候,卻發現這人肉墊子絲毫沒有自覺的雙手扶在她腰上。

  她回過頭,垂眼看陸慎恆。

  陸慎恆睡在山壁旁邊的碎石上,摟著言清喬,呆了呆。

  「你把我衣服...」

  滾了滾喉結,陸慎恆意識到了自己在這種時候的念頭不對,想要找話題終結這種尷尬,說出來的聲音卻全是暗啞。

  言清喬眼裡火氣越積越多,豎起了眉毛,咬牙一字一句說道。

  「把你的鹹豬手給老娘放開!」

  她是喜歡這傻不愣登的陸慎恆做的那些花前月下浪漫事,明知道那些事情不是為自己而做的,但是身在其中,很難有人能完全脫離出去不享受。

  言清喬又不傻,沒有那麼苦大仇深的必須抵擋美男獻這種殷勤。

  但是,這不代表她可以奉獻出自己的甜頭,言清喬上輩子混跡多少年,向來吃人不吐骨頭的主,滑頭的跟泥鰍一樣,真沒有你來我往的概念,老子拿就拿了,你自己主動送的,可沒說自己要吃虧回應點你什麼的自覺。

  陸慎恆給言清喬這麼吼了一句,總算是醒了,連忙鬆開了自己的手。

  言清喬爬了起來,走過去把小暑抱了起來,回過頭看見陸慎恆還躺著,當即吼了句。

  「還躺著幹什麼?等著野熊來扒你褲子嗎?」

  她惱了。

  夏天衣衫薄,她剛剛趴在陸慎恆的身上往回看大野熊反應的時候,完全沒想過身子下面陸慎恆的感受,陸慎恆亡妻去了五年,這位王爺可是潔身自好半分女色沒沾,纏心毒下面冒出來的傻缺缺少年氣滿滿。

  這兩邊一結合,血氣方剛的性格配合上禁慾多年的身體,怕是受不得女人碰了。

  就算是知道陸慎恆不是故意的,但是,言清喬還是難受了。

  光腦補就太限制級了,她雖然沒經歷過,但是現代社會裡想要了解這些可太容易。

  陸慎恆也面露尷尬,坐起來的時候不自覺的拉了拉上衣,擋住了腰上,跟著在後面走上來。

  小暑被言清喬又抱著走出了好幾步,他還小,不明白,黑暗裡也看不清兩人到底是什麼樣的臉色,頓了半晌,突然伸出了軟乎乎的小手捧上了言清喬的臉頰。

  感受了一下溫度後,不明白的問。

  「娘親,你臉紅了?」

  真,哪壺不開提哪壺,小暑。

  言清喬紅了幾分的臉更加窘迫,本來就是一副狗脾氣,這會接二連三的被兩父子惹毛,直接頓了腳等陸慎恆,人走到身邊的時候一伸手,把懷裡這個小的扔了過去。

  「自己兒子自己抱!」

  說到底她跟這兩玩意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為什麼一路上兢兢業業的幫別人抱兒子?

  父子兩個黑暗裡無聲的對望了一眼。

  言清喬悶頭就走。

  天色似乎是有要亮了的意思,言清喬往前走了好幾步,她依稀記得是這個方向,但是走到現在都沒有月光,頭頂的山石中間勉強能看的出來露出的星河,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霧蒙蒙的。

  「我們從山洞出來走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沒有到之前的河灘邊...」

  陸慎恆似乎是看出來了言清喬的遲疑,跟了上來好不容易找到了話題。

  言清喬就算是不想理,但是這是正經事情,皺起了眉頭慢慢的回答道:「難道我們走錯了方向?」

  這話音剛剛落,言清喬就感覺背後一片雞皮疙瘩起來了,她向來靠靈覺吃飯,腦子嗡的一聲就知道有危險,隨著小暑捂住鼻子叫了一聲好臭的聲音,言清喬手臂上一緊,再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陸慎恆拉著到了她的懷裡。

  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上的大野熊撲了個空,手掌腳掌在地上摩擦的沙沙作響,黑暗裡也看不太清身形,只覺得腥風臭氣帶著燒焦的味道撲面而來!

  大野熊反應好快!

  言清喬本來就因為靈氣缺失胸口堵著難受,這會反應速度也直線下降,只感覺黑暗裡那大野熊的牙齒幾乎磕到了她的腦門。

  陸慎恆的反應比她想像中的更快,抱著言清喬拎著小暑,腳尖點地迅速後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方向,帶著他們就跑。

  四周太暗了,除了頭頂山縫裡有偶爾錯落進來的星河顏色,其他的一切方向只能靠感覺。

  沒有了火光,大野熊的視力比他們三個人都要好,跟著就追了上來。

  陸慎恆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帶著兩個拖油瓶逃跑,背後還追著體型雖然龐大但是動作卻迅捷的大野熊,吃力的同時速度一直提不起來。

  眼看著大野熊就要追了上來,言清喬此刻顧不得其他,從懷裡拿了符紙出來幾次都沒有反應,急的大吼了一聲。

  「陸慎恆你把我給扔下來!」

  三人兵分兩路,死一邊也算是值了!

  陸慎恆沒聽見一般,咬牙提了一大口的氣。

  電光石火里,言清喬聽見身後的響動就在頭頂了,當即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第141章 陸慎恆亡妻

  「嗷嗚!」一聲。

  沒有預料當中的疼痛感,腥臭血氣似乎也被隔絕了,與此同時有一種陰氣蝕骨的感覺,幾乎瞬間籠罩了言清喬全身。

  言清喬猛的睜開了眼睛。

  天色實在是太過昏暗,她根本看不清那大野熊是如何生生的收住了嘴巴,沒有繼續跟著生撲上來的動作。

  言清喬能感受到手底下的陸慎恆渾身已經被汗浸透,這種呼吸的聲音反而讓人安心。

  她還沒死。

  陸慎恆抱著她走出了足足十來米的距離,也終於反應過來大野熊並沒有追上來,言清喬拍了一下陸慎恆的手臂,腳底落了地,看向了他們來的方向。

  大野熊還沒有走,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也不敢進來,只是焦灼的在原地踱步,嘴裡發出低吼聲音,仿佛中間隔著一道天然的屏障。

  「這是?」

  陸慎恆把小暑換了個姿勢抱的更順手一些,有些遲疑的說道:「放過我們了?」

  言清喬臉色不大好看,黑暗裡雖然看不清那大野熊的動作是什麼,但是聽著腳步聲,那大野熊並沒有回頭,來來回回的走動等著他們出去。

  「大野熊不敢進來。」

  能讓大野熊止步,他們怕是剛脫離虎口又進了蛇窩,這地方肯定有大野熊懼怕的東西,說不定是更加巨大的野獸。

  陸慎恆雖然變成了個心智不全的傻缺缺,但是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明白了過來,臉色跟著不太好看。

  小暑看著看著,捂住了鼻子,瓮聲瓮氣的對著言清喬說道。

  「娘親,這裡好臭啊...」

  大野熊轉悠在門口,前路黑暗,一眼望不到任何光亮的地方。

  「我回去跟它拼一拼!」

  陸慎恆咬了咬牙,把小暑放在了手邊,轉了轉手腕真的想要上去跟大野熊拼命了。

  言清喬朝著他的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皺著眉頭呵斥。

  「你赤手空拳上去打?現在是逞能的時候嗎?」

  陸慎恆那一把寶劍碎成了兩半,還不知道等他真正醒過來的時候會不會肉疼的想打死她。

  後路堵死了,前路又看不清,言清喬索性盤著腿坐在了地上,掏出了懷裡的六爻和龜殼。

  陸慎恆被言清喬沒留什麼情面的呵斥了一句,他沒惱,但是老實了,拉著小暑湊了過來,沒看清言清喬手裡的動作,會錯了意,小聲的說道。

  「那就休息休息。」

  這會還真的不是休息的時候。

  言清喬抿了抿嘴,原地畫了個卦圖,簡單的點了方位,拋了六爻其中。

  她身上的靈氣幾乎耗盡,如今又陷入了這般不明朗的境地,甚至拋下了銅板之後,睜眼瞎一般靠著摸銅板上的花紋路,才能辨別清楚卦象。

  她說不準自己這卦會不會准。

  陸慎恆原本坐在她身邊,看著言清喬的動作,再看她抱著的一個模模糊糊大小的東西,咦了一聲,小聲的問。

  「你在哪裡找回它的?」

  「什麼?」

  言清喬一愣,食指指腹摸到了銅板紋路上。

  銅板的方位和紋路都不,世化退,退縮躲避。

  明夷,傷卦。

  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言清喬和陸慎恆都進入了這種晦暗不明,渾身帶傷的境地里。

  「它啊,上次你不是說不小心丟了?還傷心了好幾天。」

  陸慎恆手指碰了碰言清喬手裡的龜殼。

  言清喬分了心神,立刻轉臉去看他,眉頭一跳問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得來的這龜殼?」

  這龜殼跟自己上輩子用的那一副實在是太像了,這些日子以來,即便是言清喬故意不去想自己跟陸慎恆亡妻的聯繫,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她與前王妃,一定是有關係的。

  但是這種關係太過模糊,她上輩子朋友很少,但是知道她手裡有這樣龜殼和算法的人很多,即便算是她獨創的六爻算法,也不算什麼獨門秘術。

  況且這位前王妃留下來的信息太少,言清喬跟她之前的聯繫明明暗暗,千頭萬緒的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下手查。

  陸慎恆受纏心毒影響,斷情絕愛便是亡妻的一絲記憶都沒有了,就算是有言清喬也不太敢問,或許這個傻缺缺能說點什麼線索出來。

  「我跟你遇見的時候,你就帶著這龜殼了。」

  陸慎恆還摸上癮了,大著膽子游離了下手指,碰到了言清喬手腕上的玉鐲。

  即便是在黑暗裡,言清喬也能感覺到到陸慎恆是笑了笑。

  「這根鐲子倒是還在。」

  「這鐲子什麼來源?」

  既然龜殼是在陸慎恆和前王妃相遇的時候就帶著了,這一根線索瞬間就斷了,或者能從這根鐲子上面另外找。

  「你不記得了嗎?你去惠山的時候,在山中裂縫裡撿到的,這鐲子樣貌普通,其中神奇,你帶著喜歡的不得了。」

  「惠山?」

  言清喬又是一愣。

  「是啊。」

  陸慎恆點頭。

  山上能撿這根打磨出來的鐲子真是聞所未聞,言清喬心涼了三分。

  她也真的是跟著陸慎恆一起犯傻了,明知道陸慎恆腦子不清醒,能夠憑著身體記憶幫他們熊口脫險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她竟然能在這種情況下面還期待著陸慎恆能吐出什么正經的回憶線索來。

  言清喬收回了目光,順著卦圖繼續往下摸銅板紋路,不過話題還在這裡,有的總比沒有好。

  「這鐲子如何神奇了?」

  「你沒來得及跟我細說。」

  陸慎恆也不知道是什麼表情,但卻是湊著言清喬手裡的龜背,小聲的跟著念叨了一句。

  「你那次與人鬥法差點死了,我心疼,喬喬,真的心疼,我其實不願意看你再碰這些東西,但是你喜歡...我不願意你因為我的喜歡而放棄你自己的喜歡。」

  鬥法?

  言清喬從這隻言片語裡腦補出來了這位前王妃的形象,頓時倒是有些佩服了。

  目前就知道兩個事情,言清喬跟前王妃同職業,大多數是同樣穿越過來的人,名字...

  「問你,我叫什麼名字?」

  「喬喬啊。」

  陸慎恆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你今天奇怪的很,怎麼都問這些問題。」

  言清喬搖頭:「我全名,是什麼?」

  「言...」

  言清喬手指剛剛摸到銅板的紋路,眉頭一跳。

  卦象顯示,大凶,腹背受敵。

  「啊!」

  與此同時,一直蹲在旁邊的小暑突然尖叫了一聲,再等陸慎恆去抓的時候,手裡直接抓了個空!

  第142章 不要分開

  「小暑!」

  言清喬嚇的肝膽欲裂,幾乎是原地蹦了起來,飛快的就竄了出去。

  天色還沒有亮,雖然看不見四周但是能聽見小暑的哭聲,言清喬的整個心都揪了起來,毫不猶豫的跟著小暑的方向跑了過去。

  她腿腳沒有陸慎恆的快,沒跑兩步就被陸慎恆拎了起來,一起追著那聲響走。

  跑的太快看不清,四周光線十分的暗,言清喬手碰上了某種樹葉,大概的猜測他們應該是跟著進了什麼樹林。

  言清喬怕沒了響動,一直衝著前面斷斷續續的喊。

  「小暑?不要怕!你在哪?」

  叮囑著小暑不要怕,言清喬自己嚇的聲音里都是顫抖。

  小暑哭聲就在前面,不斷的哭喊著娘親,還能聽見腳步踏在草里的聲響。

  「娘親...娘親...」

  小暑的聲音有些遠了。

  言清喬著急的滿頭大汗,手緊緊的抓著陸慎恆中衣的袖口。

  結果陸慎恆卻突然停下來了。

  言清喬一愣。

  「跟丟了。」

  陸慎恆咬著後槽牙出聲,手裡還緊緊的抱著言清喬。

  言清喬立馬指著自己的正前方,著急的說道:「在那在那!這個方向!我聽見聲音了!小暑在哭。」

  「不對。」

  陸慎恆把言清喬放了下來,指著左側邊,慢慢的說道。

  「喬喬,你仔細聽。」

  言清喬瞬間警覺了起來,抿了嘴站在地上,聽著左側邊的響動。

  這不注意的時候還好,一旦是停下來,這才發現,不止前面方向有小暑的聲音,左側邊也有人在哭喊著娘親,腔調聲音與小暑一模一樣。

  他們兩人站在原地這一會,這兩邊的哭聲都沒有遠,甚至四周都有草木在動的聲音,似乎一直在重複哭喊,故意引著他們兩個人對著這兩個方向去。

  言清喬聽力不錯,剛剛事情來的太過突然,加上天色沒有光亮,就見著小暑被突然被拖走,根本就沒有看見到底是什麼,這會也遲疑了起來。

  他們確實跟丟了。

  言清喬眼眶刷的一下就紅了,她不是什麼軟弱的性格,心裡又急又怕,寧願是自己被拖走,也不想小暑出什麼危險。

  頓了下,她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平穩了情緒。

  「我算算...去了哪裡。」

  她雖然靈氣不足,但是剛剛那六爻到底是准了。

  他們現在失去了小暑的方向,言清喬下意識的依賴起了自己最信任的東西,用六爻來測方位。

  手在身上摸了下,她一愣。

  銅板落在了剛剛她起卦的地方,追的太著急了,她哪裡來得及再去收拾自己的銅板。

  她身上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把銅板給丟了,摸來摸去身上除了被水泡過的符籙,其他什麼都沒有。

  她一直沒有休息,符籙的催動很需要靈氣的支撐,都不用試,這符籙暫時是不能用了。

  再回過頭去看,背後黑蒙蒙的,近著能摸到長有半人高的草葉,可來時經過的地方早就不見了,回頭去找都不太可能。

  言清喬吸了一下酸澀的鼻子,什麼話也沒說,最後一絲希望的摸向了陸慎恆。

  「你身上有錢嗎?」

  「癢,你別摸那裡...」

  言清喬這一伸手,因為身高的原因剛好就碰到了陸慎恆身上的癢肉,這麼一個大男人怕癢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了,抓住了言清喬的手。

  「我自己找。」

  他不是陸慎恆,根本不清楚自己身上有沒有錢,黑暗裡摸索了一陣,摸到了腰上的錦囊。

  陸慎恆:「...」

  裡面是一張銀票。

  他們很久之前就失去了方向感,這一趟來靈山,有陸慎恆在身邊,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的曲折,八卦羅盤辨別方向的東西一個沒帶,如今就算是掐指算卦辭都沒有辦法。

  言清喬徹底絕望,眼裡那酸澀的感覺不斷往腦門上沖。

  她把小暑弄丟了。

  該死的自己。

  兩邊娘親的叫聲還在身邊,每一聲都在不斷的催促言清喬快點做決定,可一旦是走錯了方向,就會偏離小暑越來越遠。

  「喬喬。」

  「喬喬!」

  身邊的陸慎恆提高了聲音,叫回了言清喬的思緒,抬頭看的時候,陸慎恆只是一團朦朧的黑影。

  他在說話。

  「別急,想想我們現在去哪個方向,不管如何,總比我們干站在這裡好。」

  說著,他伸手,握住了言清喬的手掌。

  有溫暖又篤定的感覺傳來。

  言清喬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疼痛讓她清醒了很多,此刻再去想小暑丟了的這種沮喪念頭完全沒有用,當務之急是立馬做出決斷才好。

  她摸了摸腦袋頂,之前在山洞裡怕被瘴氣侵蝕而貼的符紙還在,就說明她現如今是清醒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沒有因為幻覺而產生的自亂陣腳。

  再看了看陸慎恆的後背,那張祛瘴符也安然無恙的貼在上面沒動。

  「這兩個方向都不對。」

  言清喬聽著前方和左側邊的響動,那一聲聲的娘親還在喊,但是認真聽起來就會發現,語調口氣都是一樣的,不遠不近的距離里一直在反覆,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很顯然是想要讓他們慌亂里對著這兩個方向跑。

  言清喬轉過身,指著右側的方向和後側的,對著陸慎恆說道。

  「我們各走一條。」

  他們現在早已經迷失了方向,沒有了東南西北,甚至回去的路也不一定能找到,排除了另外的兩條方向,剩下的兩人分頭各走一邊最穩妥,總有一個人能找到小暑。

  「不行,那我們之後怎麼匯合?」

  陸慎恆皺起了眉頭。

  言清喬遲疑了一下,她沒想過這個。

  比起到最後匯合不到一邊去,她更怕找不到小暑。

  「你覺得,小暑更可能在什麼方向?」

  陸慎恆從剛剛開始就沒有放手,緊緊的抓住言清喬,兩個方向都看了看。

  言清喬抿了抿嘴說道:「我說不準。」

  一旦她說錯了方向,兩個人撲了個空,找不到小暑,誰也不知道小暑會遇見什麼樣的危險。

  不過眼睛卻是看向了右邊的方向。

  做他們這一行的,道行的天賦很重要,言清喬就是屬於天賦比較強,但是理論知識很少的人,她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如果兩條路里必須要走一條路的話,肯定是在右側。

  陸慎恆拉著她的手,模糊的看著言清喬臉向的方向,直接替她做了決定,帶著她往右側的那個方向走。

  「我們先去這裡,如果時間長還沒有找到小暑,我們就折返,等會天亮了,這草里的痕跡就能看得出來。」

  這時候由不得有任何的猶豫,多耽擱一會,小暑的危險就更多一分。

  陸慎恆手裡很穩,也許是因為完全忘記了小暑是自己唯一兒子的事情,沒有關心則亂沒了方寸,帶著言清喬走了好幾步,才聽見他認真的聲音。

  「喬喬,不要小暑沒有找到,我們兩人再分開了找不到彼此。」

  第143章 為什麼離開我?

  陸慎恆說的很有道理。

  言清喬只琢磨著最大可能找到小暑的辦法,但是也忽略了她和陸慎恆現在的境況。

  她雖然說平日裡不是需要人保護的性格,但是此時此刻,她什麼術法也用不出來,換句話來說,就算是她走這條路找到了小暑,她現在什麼本事都沒有,小暑若是碰到了什麼危險,她也只有干看著的份。

  言清喬是因為擔心懼怕亂了心智了。

  這一側方向的路要比他們來的時候難走,路上很是泥濘,腳踩在裡面陷下去一片才能再提起來。

  背後兩個方向的聲音似乎是沒有想到兩個人會沒有接受蠱惑,反而是往另一邊走,估計是有些著急了,聲音遠遠近近的跟在後面,還在試圖拉回言清喬和陸慎恆。

  越是這樣,兩人就越發的確定,腳底下原本還有猶豫,這會立馬就加快了。

  小暑一定是在這個方向!

  應該是接近天色要亮的時候了,兩個人也不管方向如何,只能用自己直覺的方向來走,漸漸的能夠感覺到四周明朗了一些,東方的魚肚白還沒有翻出來,但是天地里一見沾染了些許的光線,整個樹林如同被籠罩進了一種深藍又朦朧的空氣里。

  陸慎恆的手始終拉著言清喬,大大的手掌心把她的手整個都包了起來,攥在了裡面。

  「小暑!」

  言清喬知道方向是對的,心裡不說稍微有了一點底,但是到底沒有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干著急了。

  她斷斷續續的叫著小暑的名字,腳步沒有停,也漸漸的能看清楚眼前的環境,不是期望小暑能夠回應她,只想著小暑聽見了她的聲音,沒有那麼絕望害怕。

  「娘親...娘親...」

  背後兩個聲音還在跟著,遠遠的就用小暑的語調來回應言清喬。

  言清喬冷了臉。

  有後面這兩個東西跟著,小暑若是真的能聽見她的叫喊,再聽見有人冒充他回應,心裡該多難受?

  她掙脫開了陸慎恆的手,對他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慢慢的蹲在了半人高草堆裡面,聲音由大變小的叫小暑的名字。

  之前他們走動的時候,沒有留意背後的動靜,如今蹲了下來,細細的夜風裡,能聽見在後方跟著兩個細碎的腳步!

  肯定不是人。

  那響動極其小,窸窸窣窣的走在草里,起先回應的聲音不算大,等到言清喬的聲音變小了之後,那腳步聲才湊著上來慢慢的追。

  言清喬看了眼身邊的陸慎恆。

  這兩個東西把他們引到了這裡,肯定是能知道小暑被拖到了哪裡,不管這兩個小東西是什麼,反正干就完事了,把這兩東西摁手裡,說不定能走找到小暑的捷徑。

  天色太暗。

  陸慎恆也蹲在了旁邊,跟她肩膀靠著肩膀。

  周圍半人高的野草做掩護,天色隱隱要發亮的感覺,但是又因為有密密麻麻的樹遮擋,光線透進來的不多,除了慢慢靠近的極小響動,陸慎恆就能聽見言清喬清淺的呼吸聲。

  「為什麼離開我?」

  陸慎恆的聲音就在耳邊。

  言清喬沒料到這種時候陸慎恆會說話,也壓根沒有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愣了一下轉過頭去看他。

  陸慎恆或許壓根沒有等言清喬回答,莫名其妙的繼續說道。

  「喬喬,這次,我一定一定,不會讓你離開我,任何理由都不行。」

  言清喬:「...」

  這廝,纏心毒把他腦子纏壞到這種程度了?

  「噓!」

  言清喬著急,手指抵著嘴唇,讓陸慎恆閉嘴!

  陸慎恆就在身邊,天色昏暗裡,他在言清喬側頭對他做這個手勢的時候,突然湊了上來,在言清喬的食指側落了一個吻。

  言清喬一怔。

  說時遲那時快,陸慎恆突然從草叢裡跳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確認的方位,一個跨步過去,一腳就踩在了一個東西上面!

  言清喬這邊再等反應了過來,已經失去了先機,跳起來的時候,另一隻小東西早就竄的沒影子了。

  陸慎恆是留了時間,讓這兩個會說話學人聲的小東西靠近,言清喬走過去的時候,陸慎恆的腳不偏不倚的踩在那小東西的脖頸上。

  借著稍微明亮點的天色,言清喬看清楚了,是一直小狐狸。

  一條小野狗的大小,渾身灰不溜秋的毛髮,眼睛狹長,此刻被陸慎恆的腳踩住了命脈,掙扎著也沒有移動半分。

  「小暑呢?」

  言清喬也沒有廢話,蹲到了那隻小狐狸的旁邊,開門見山。

  「哎呀呀...」

  小狐狸張開了嘴巴,發出了類似人嘆息的聲音,一對爪子還在扒拉陸慎恆的腳。

  陸慎恆腳上有分寸,沒有讓小狐狸一腳斷氣,也絕對不會給它逃脫了的機會。

  「問你!小暑呢?」

  言清喬咬著後槽牙。

  她可不是脾氣好的主。

  「姑娘,不要生氣,你先讓這位公子鬆開一點小生,小生喘口氣再說話可好?」

  這狐狸忽然換了一種語氣,用一種公子的語氣,抬頭跟言清喬說話。

  言清喬眯了眯眼睛。

  狐狸一雙眼睛狹長又魅惑,看著言清喬的眼神活像一個微笑的男子,灰白色的毛髮在將亮未亮的天色里散發出了昳麗的光澤。

  言清喬:「...」

  這隻狐狸在給她施幻術呢?

  她勉強翹了翹嘴唇,慢慢的湊近了一點狐狸臉。

  陸慎恆似乎察覺到了一點不對,皺著眉頭提聲叫了一句。

  「喬喬?」

  言清喬抿了抿嘴,對他擺擺手。

  狐狸一張笑臉越發的清晰,聲音也很是溫柔,像是戀愛里柔情蜜意的戀人,輕聲說道:「對,來吧,來我懷裡,姑娘,小生不才,願得姑娘喜愛,不求富貴榮華,只求恩愛...」

  「恩愛你娘個雞兒!」

  言清喬一巴掌拍的這隻灰色狐狸腦袋差點給縮肚子裡去!

  小狐狸被言清喬打的都懵了,睜圓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言清喬。

  言清喬示意陸慎恆可以松腳了,伸手把狐狸的後頸皮給拉了出來,直接把狐狸整個拎在了手裡。

  她指尖捏著一張符紙,微笑臉對著那狐狸。

  「對你姑奶奶施媚術呢?狗東西先把你這一身騷味洗了再裝人知道嗎?限你兩句話的功夫給老子交代出來小暑的去向。」

  言清喬勾了勾唇角,眼神里染了嗜血的殺意。

  「不然老子讓你別說修煉,就連個魂魄都不會給你留!」

  第144章 灰毛狐狸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小狐狸叫苦不迭,就算天色再暗,也能看得出來這符紙上面的精純正氣。

  他原本瞧著陸慎恆渾身正氣,龍脈繚繞,就知道自己今天遇上了不好得罪的主。

  再看旁邊站著的言清喬是個半大不大的小姑娘,說話聲音都是軟軟的,相對來說好像好欺負一些,便準備使幻術迷惑住對方,自己找機會脫逃。

  真沒想到這小姑娘比那男人還不好惹。

  「別急...姑娘,你總要放我下來慢慢的說...咳咳...」

  狐狸嘴巴一張一合,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因為後頸皮被言清喬抓著,這會渾身都使不上勁。

  言清喬挑了挑眉頭。

  她攢了下靈氣,夾著符紙的手指上便亮出了只有小狐狸能看得見的螢光,在這昏藍色的天地里,尤為明顯。

  小狐狸嚇的愣住,言清喬若是捏了口訣拍了符紙上來,他這條老命就沒了。

  「你還有一句話的機會。」

  言清喬聲音冷冷,她身上其實沒有多少能施展符紙的靈氣了,便是小狐狸這會不說出小暑的下落,言清喬或許還真的不能拿這小東西如何。

  狐狸一族狡詐多媚,她言清喬也不是好糊弄的主,現如今就是看誰的眼神更凶,誰的話更能唬住對方了。

  灰毛狐狸被言清喬拎在了手裡,眼睛左右的閃了閃,一時間不敢吱聲了。

  它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出來言清喬的虛弱,但是也知道她手裡的符紙只要催動起來按在它的腦門上就會灰飛煙滅,這是一場不太公平的買賣,一旦它賭輸了,自己這一身好不容易攢起來的修為可就沒有了。

  不划算不划算。

  灰毛狐狸哼哼唧唧的動了動自己尖尖長嘴,最後弱了聲音對著前面的一棵大樹方向說道。

  「那個那個,方向是對了的。」

  言清喬和陸慎恆對望了一眼。

  言清喬又問。

  「是什麼東西抓了我兒子?」

  「是...一隻樹妖,統管我們這個地方所有的精怪,我們有些修為的都臣服於她...我不能再說了,再說我真的不死在大師的手裡,也會死在奶奶的手裡...」

  灰毛狐狸抖了抖身上的毛,露出了一種瑟瑟發抖的表情。

  言清喬熄滅了手裡的光,一邊攢著靈氣,一邊繼續追問。

  「樹妖抓我兒子幹什麼?」

  「這...這...」

  灰毛狐狸遲疑了起來,眼珠子亂轉,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說。

  言清喬兩隻手指頭一緊,捏住了灰毛狐狸脖子側的脈絡,挑著眉慢慢問:「你說,我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就把你給捏死了?反正我等下要去會會你的奶奶,還能多拉個墊背的...」

  「我說我說...大師息怒...別衝動...我們這地方很少有活人來,您兒子...身上帶著個寶貝,那寶貝在山溝里閃了一夜的精純光,對於我們來說可能一輩子也遇不著,從你們摔下來這裡,奶奶就注意到了,這不...才引你們過來了。」

  小狐狸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怯怯的看著言清喬。

  言清喬皺著眉頭,這會才明白了過來,在那山洞裡面,陸慎恆是轉悠過附近的,那山洞也沒有野獸住過的痕跡,之前沒來得及懷疑,這會才明白,那大野熊多半是樹妖安排過去的。

  怪不得那大野熊只在小暑身上蹭蹭聞聞沒有下嘴,原來是在找小暑身上的寶貝!

  他們那一路跑出來,沒有跑回有月光的地方,反而是被大野熊逼進了這裡,也多半是按著樹妖規劃好的路線走過來了。

  灰毛狐狸又轉了轉眼珠子,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著,看著像是笑,頓了好一會才弱弱的為自己爭取福利。

  「我說的可是真話,我泄露了奶奶的方向,若是回去肯定要被懲罰,大師你可以把我放了,給我點跑的時間嗎?」

  這會說話的聲音已經變成了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聲音,說著的時候,衝著言清喬眨了眨狹長又妖媚的眼睛,估摸是為了顯示自己的真誠和可憐,可惜沒成功,狐狸眼裡一看就滿是精光。

  言清喬垂眼看了它一眼:「讓你繼續說話了嗎?」

  說完手也沒鬆開,拎著小狐狸往它說的方向就追蹤過去。

  太陽總算是露出了一點要出頭的模樣,東方探出來的光亮,把天地里的昏藍色沖淡了一些,光線明了,漸漸的可以看得出來四周的環境了。

  言清喬心裡真的著急,可是越著急越亂,狐狸的說法,這個樹妖把小暑抓了去,怕是為了小暑身上的東西。

  京城這些世家大族皇室血脈在生下來的時候就被掩蓋了氣運走向,同時把小暑身上的那個寶貝也擋住了,防止他們這一行的人窺探,看運光的眼神當然不如這些精怪靈敏。

  也不知道到底什麼寶貝,陸慎恆防備了這麼多年的各路殺手,平日裡把王府也擋的水泄不通,難得出趟門竟然還被小妖祟給盯上了。

  言清喬看了眼身邊的陸慎恆。

  他這會就是個傻缺缺,自己說話都沒有什麼邏輯,完全把自己有個兒子的事情忘記了,更別說解釋下小暑身上的寶貝到底是什麼,言清喬問都是無從問起。

  這附近的周圍環境確實是密林,四周全是參天大樹,腳底下各種各樣的荒草長到半人高,草尖微垂,晃蕩著掃蕩言清喬的腰部。

  往前跑的途中他們都儘量留意著小暑的痕跡,小暑就算是小孩子,但是一路被拖著走總會有一點線索,這會光線條件好很多,也能觀察下這草木的方向。

  「喬喬,等下。」

  陸慎恆突然停下了步伐,手扒開了面前的草叢,皺著眉頭撿了一隻鞋子出來。

  那鞋子還沒有陸慎恆的手掌長,上面沾著軟泥,沒有落到最底下的泥土上,只是掛在了草上,幾根荒草被鞋子壓的向著那大樹的方向彎腰。

  言清喬心頭一縮,拎著狐狸走了過去,細細的摸了摸鞋子,儘量克制自己聲音里的顫抖,慢慢的說道。

  「這是小暑的鞋子。」

  小暑機靈,這鞋子樣式是用布條系住了腳腕,一般情況下不用手解開很難脫下來,應該是剛剛情急,他兩隻腳相互踩著腳後跟掙脫掉了鞋子,故意給他們留的信號。

  是好事,也是壞事。

  這鞋子沒有落到草叢最底下,說明小暑是騰空被擄走,基本不會在荒草里留下痕跡,他們不知道小暑最後會停在了哪裡。

  但是方向是對的,樹妖擄著小暑確實經過這裡。

  灰毛狐狸立馬搖了搖毛茸茸的尾巴,小聲說道。

  「是的是的,我說的沒錯吧?真的就在這裡,前面那棵大樹後面就是了,我沒有騙你,奶奶的身子就在那邊,大師我只是個聽話辦事的小妖怪,除了會說話其他什麼用都沒有,你可以放我...」

  「閉嘴!」

  言清喬抬手對著那灰毛狐狸的腦袋又是一巴掌。

  她心裡冒火。

  人有貪慾,喜歡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裡的妖怪更是野性難訓,竟然直接動手開始搶。

  人群居住多的地方很少有小妖怪的出現,上輩子言清喬做小神棍,行走江湖摸爬滾打的範圍不算大,僅僅是附近的幾個小城鎮走動,長這麼大基本是沒有遇見過能開口說話的這類型精怪,少有的認知也只是從爺爺留下來的雜書上面看過一些,手裡的灰毛狐狸剛剛好可以用來開刀練習,看看這類精怪是否能用她知道的方法對付。

  她手上的力道對於陸慎恆來說就跟撓痒痒似的,但是對於一隻小野狗大小的灰毛狐狸來說,多打幾次真未必吃的消。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大師你...好好好,我不說話了...」

  灰毛狐狸原本還覺得委屈,巴巴的看著言清喬,結果看見她又抬起了巴掌,瞬間就慫了,話鋒一轉垂下了耳朵,不敢再發出一個音節了。

  確認方向是對的,兩個人腳步速度瞬間提了起來,對著灰毛狐狸指著的那棵大樹飛奔了過去。

  灰毛狐狸似乎還有些不服氣,晃蕩了兩下屁股,想要掙脫結果沒成功。

  這大樹後面逐漸顯現出來一條不太明顯的小路,一定是有東西經過才有的痕跡,言清喬精神一振,剛要過去就聽見手裡的灰毛狐狸叫嚷。

  「我真的該說了全都說了,你總要給我留點活路吧?我不能背叛了奶奶之後再去找它呀...」

  「惹了你姑奶奶還要活路?」

  言清喬沒客氣,上去就又是一巴掌,狠著聲音說道。

  「下一次可就是夾著符紙拍你腦門了!」

  「大師你...說話不算話...嗚嗚...」

  灰毛狐狸顯了哭腔。

  言清喬捏了符紙,一邊往大樹後面小跑,一邊說道:「我說過要放了你嗎?」

  灰毛狐狸徹底閉嘴了。

  果然,它凶不過言清喬,交手裡敗下陣來,這會被嗆也不敢吭聲。

  言清喬收了符紙,這一抬腳就跑向了大樹後面的那條隱約小路上,衝進去的時候只感覺渾身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再等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只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就往前栽了進去!

  手裡的灰毛狐狸早就料到這裡有陷阱,迅速的扭了扭身子,趁著言清喬慌張的時候往回撲,扒在了那大樹的樹皮上!

  「喬喬!」

  陸慎恆緊跟其後。

  言清喬一咬牙,手掌在離開灰毛狐狸後頸皮的瞬間,滑下去死死的抓住了它毛茸茸的尾巴。

  灰毛狐狸的爪子哪裡吃得消一個人的重量,痛叫一聲,不得不鬆開了樹皮上的爪子,跟著摔下去的時候還不甘心的慘叫。

  「哎呀!遇上克星了!」

  第145章 栽贓甩鍋的一把好手

  這個陷阱不算很深,但是光線更暗,言清喬摔著躺倒的時候並沒有昏迷,只不過腦子短暫性的發懵。

  這傻不愣登的陸慎恆倒是盡職盡責的擔任起了她丈夫的角色,沒有猶豫的跟著從高地上追了下來,此時此刻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自己身上摔了一身的臭泥。

  他摔的比言清喬要嚴重,頓了半晌都沒有動作。

  言清喬還沒緩過神來,就感覺到手裡拉著的那條狐狸尾巴縮了回去。

  「哎呦,摔死老子了...」

  狐狸在化人形之前可以雌雄不分,大概是覺得剛剛言清喬一口一個老子比較威風,竟然也有模有樣的跟著學了起來自稱老子。

  「真是克星!」

  灰毛狐狸見言清喬和陸慎恆都沒有動作,站起來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身子,全須全尾只是被言清喬擼掉了尾巴上的不少毛,氣的朝著言清喬的方向呸了一聲。

  它提腳要跑,沒等言清喬跳起來去把它抓住的時候又反方向回來了,試探的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兩人。

  言清喬沒動彈。

  灰毛狐狸頓時氣勢大漲膽邊生毛,轉過身來把屁股對著言清喬的臉靠近,一邊找位置一邊小聲念叨。

  「簡直丟了狐狸的臉,老子長這麼大都沒吃過這種虧...讓你吃屁!嘗嘗老子屁的味道...」

  它那屁股才剛剛翹了起來,就見言清喬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再一隻手就拎住了它的命運後頸皮,還沒等灰毛狐狸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感覺下巴一軟,言清喬坐在地上從懷裡抽了符紙出來,眉頭都沒動一下就塞進了它的喉嚨眼裡。

  「嘔...」

  再想吐,言清喬已經握住了它的長嘴。

  灰毛狐狸活了百八十年,平生第一次恨起了自己的嘴巴,剛剛好是言清喬一手握住的大小,還順帶著捏了下它的喉嚨。

  「咕咚」一聲,它吞下去了。

  它竟然把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符紙的東西吞下去了!

  灰毛狐狸嚇的後背上的毛都豎了起來,掙扎著退了好幾步,不可思議的看著言清喬。

  「你...你...你給老子吃了什麼玩意?」

  「還敢學我?」

  言清喬豎著眉毛湊上去就是一巴掌,拍的灰毛狐狸腦瓜子嗡嗡的,就聽言清喬繼續說道。

  「我告訴你是什麼符紙你懂嗎?你不是想走嗎?走吧!」

  說完,言清喬不再管它,轉過身去拍陸慎恆的臉。

  「王爺?醒醒,你怎麼樣?」

  陸慎恆沒動靜,身後那隻灰毛狐狸可是著急了,繞過言清喬想上去打她可是卻慫,只敢遠遠的拱著後背又問。

  「你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符紙,對於精怪一族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在灰毛狐狸的概念里,這符紙貼腦門上都可能魂飛魄散,更別說給它吃了下去!

  言清喬冷哼了一聲。

  「穿腸爛肚符,還是用我精血寫出來的,你別想上來對我如何,我死了,你活不過明天,我不死,你跑了,你接下來幾天會越來越餓,肚子裡面的所有東西慢慢的潰爛,到最後嘔出來一灘又一灘的黑水,嘔到最後什麼也吐不出來你就死了,當然,前提是你沒有被痛死。」

  她可是想了半天才想出個這麼唬人的名字。

  言清喬這一番描述嚇的灰毛狐狸渾身的毛都抖了起來,張著長嘴氣急了對著言清喬低吼。

  「你...你...」

  他接觸的少,詞彙不多,一時間腦子打結半晌甚至連一句合適的髒話都沒想出來。

  言清喬挑了挑眉毛:「哦對了,你如果不跑,帶我找到我兒子出去了這個地方,你還可以每月找我化解,吃一張符紙拖延穿腸爛肚的時間。」

  灰毛狐狸立馬大吼:「不可能,我不信你說的話!」

  「哦,那你走吧。」

  言清喬聳了聳肩膀,很是無所謂的擺出了一種隨你便的表情,繼續去叫摔暈了的陸慎恆。

  陸慎恆動了動,好在這地方泥土濕潤鬆軟,身上倒是不至於摔傷出來,只不過因為抱著言清喬,後脖頸著地,摔的昏沉了。

  灰毛狐狸罵罵咧咧的轉頭就跑。

  言清喬垂著眼睛,目光暗了暗。

  陸慎恆睜開了眼睛,第一反應扶住了劇痛的後脖頸,而後就看見了言清喬靠的很近。

  「怎麼樣?摔到脖子了嗎?」

  言清喬忍住沒看灰毛狐狸跑了的方向,立馬伸手,想要去看看陸慎恆的脖子摔的怎麼樣,這要是好摔劈叉了,陸慎恆不能走動,這麼大的漢子言清喬可搬不動,就兩人得在這地方一起完蛋。

  「沒事。」

  言清喬手還沒碰到陸慎恆的脖頸,他輕輕一側頭,抬手擋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微微的冷漠。

  言清喬一激靈。

  陸慎恆坐了起來,左右看了看之後,皺著眉頭問言清喬。

  「黑首他們沒有找到辦法救我們?」

  「哈?」

  言清喬眨眨眼。

  陸慎恆抬頭看了看四周,等到站起來的時候問言清喬。

  「小暑呢?」

  完了,極其護短的攝政王陸慎恆回來了!

  沒在小暑丟掉之前回來,沒在他們找回小暑了之後回來,偏偏在這種尷尬的時間段清醒了過來?

  言清喬心裡打突,不敢吱聲。

  陸慎恆等了半晌,沒聽見言清喬的回答,嘖了一聲提聲問道。

  「喬喬,說!」

  說了您老得生劈了我!

  言清喬苦一張臉,腦子裡迅速的過了下念頭,抬頭試探的先問陸慎恆。

  「十一叔...你是不是,只記得自己怎麼從山上掉下來的?」

  「嗯。」

  陸慎恆不明所以,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在昏暗裡沉的讓人心裡打突,皺著眉頭定定的看著言清喬,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言清喬腦子裡念頭一轉,立馬對著陸慎恆誇張的說道。

  「十一叔!你是不知道,你在半山腰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纏心毒發作,我們和小暑就一起摔下了山崖,那山崖下面有水,你醒過來之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言清喬舌頭打了個結,立馬略過了那些細節,繼續說道:「你醒來之後就不認識小暑了,我們找山洞,在山洞裡被大野熊攻擊,等到我們出來,你自己把小暑給扔了,說帶個不認識的小孩子太麻煩了,結果我在想回頭去找,小暑就被一個樹妖拖走了,我們現在正在去捉樹妖的路上!」

  嗯嗯,是的,沒錯就是這樣!

  言清喬眼神篤定,語氣里甚至還帶上了責怪,回看陸慎恆。

  她真是栽贓甩鍋的天才天天才!

  陸慎恆皺起了眉頭,眼神發暗。

  「小暑丟了?」

  「嗯...」

  言清喬只感覺自己背後發涼。

  「我說,我帶你去找樹妖奶奶,之後你給我解了這穿腸爛肚符行不行?」

  那隻灰毛狐狸在這時候又跑了回來。

  言清喬鬆了口氣,見準時機連忙側開目光去看那隻狐狸。

  狐狸真被嚇著了,畢竟自己實實在在的吞了一張符紙,它這會跑了,言清喬沒什麼,它可是丟了一條命,不划算不划算。

  言清喬心裡一喜,面上卻沒動,抱著胸口對著那灰毛狐狸說道。

  「看我心情。」

  這不確定的口吻惹的那灰毛狐狸頓時炸毛,沖言清喬低吼:「你可別太過分,反正最後都是死,我要是死了,也拉你墊背!」

  「那看你有沒有那能力了!」

  言清喬肆無忌憚。

  灰毛狐狸看了看她身邊站著的陸慎恆,不敢上前去跟言清喬拼個你死我活,氣的狐狸嘴巴一鼓一鼓,扭頭就走。

  「死就死!老子就算是死!也不順著你!寧死不屈!」

  極其慢的往前走了三步,再回過頭去看,發現言清喬根本就沒有看它,灰毛狐狸氣的尾巴豎起來,顛顛的就衝到了言清喬的腳邊。

  「你這大師!!狡詐奸猾無恥!到底你是狐狸還是我是狐狸?!」

  第146章 我信你

  灰毛狐狸認輸了,渾身的本事都用在了言清喬的身上,偏生對方是個軟硬不吃的主,就吃死了它不敢走,無論是欲擒故縱討價還價,言清喬是一概不答應。

  都這樣有辱狐權了,本該結束的談判,在灰毛狐狸想來想去里,還是覺得命重要。

  有了灰毛狐狸出來做證,間接的也證明了小暑確實是被樹妖抓走了,那言清喬剛剛說的話無形當中就增加了可信程度。

  當務之急還是去找樹妖。

  「去找小暑。」

  不需要言清喬再有過多的解釋,陸慎恆聲音沉的厲害。

  灰毛狐狸看了陸慎恆,然後又看了看言清喬,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為著丟了孩子的事情,你們兩口子吵架了?」

  陸慎恆:「...」

  即便是在光線不太明朗的地方,言清喬也能感受到陸慎恆微微冷著,如同鋒利寒刀的視線。

  灰毛狐狸猛的一慫。

  這人...怎麼跟剛剛的眼神氣勢都不太一樣了?

  言清喬急忙走了過去,一把就將這不太嚴實的狐狸嘴巴給摁住:「你可閉嘴吧!」

  灰毛狐狸被言清喬抓的鼻子痒痒,甩了幾下的腦袋,要往後縮又躲不開,哼哼唧唧的,竟然是委屈了起來。

  你們兩夫妻吵架,一個個凶我做什麼?

  陸慎恆看著鬧騰的兩人,沒說話。

  言清喬訕訕的乾笑了兩聲,瞪了眼灰毛狐狸,問它。

  「樹妖哪裡去了?」

  「那裡那裡,大師你弄的我鼻子好酸...唔唔唔...」

  灰毛狐狸顧著尖長的狐狸嘴,氣哼哼又委屈巴巴。

  陸慎恆點點頭,沉聲說了一句。

  「走吧。」

  說完也不再看兩人,便向著灰毛狐狸剛剛逃跑的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這人,怎麼一會一個性格?剛剛不還愛你愛的死去活來,說話都跟話本子裡寫出來的那樣嗎?現在變心了?」

  言清喬終於鬆開了灰毛狐狸的嘴巴,對著它警告:「不該你問的別問。」

  「哼,說的我很想知道一樣。」

  灰毛狐狸一扭頭,生氣了,不看言清喬。

  言清喬也皺了皺眉頭,她看著陸慎恆的背影,心裡一時間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這個人,又恢復成了那京城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陸慎恆,斷情絕愛冷心冷肺,便是眼神也很難起一絲的波動,小暑丟了,他著急,但是並沒有感覺到心痛嗎?

  那個纏心毒發作的時候才會出來的陸慎恆,雖然傻不愣登的,卻敢愛敢恨,比眼前這個男人要鮮活的多。

  灰毛狐狸揉了揉自己的嘴巴,轉過頭對著言清喬說道。

  「我事先聲明,我只帶你們去奶奶那邊,其他的我可負不了責....」

  「嗯,都可以,反正你記著一句話,我死了,你總歸也不太好過了就是。」

  言清喬說著,爬起來去追陸慎恆。

  灰毛狐狸跺了跺自己毛茸茸的腳,一邊追一邊喊。

  「哎呦,瞧瞧我這都是什麼命?碰上你這個沒皮沒臉的大師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你們不要走的太快,照顧照顧我這個老人家啊...你們得讓我在前面才能走得出去!」

  兩個人已經進入了森林。

  灰毛狐狸喘著粗氣追了上來好說歹說,到了言清喬的身邊就喊。

  「都說了,沒我帶著,沒人能出的去!這地方就是為了防止外來人進來才布下的陷阱!」

  「這是...」

  言清喬站在樹木的中間,看著樹木的排序,竟然是愣了一下。

  灰毛狐狸臭屁哄哄的開始哼哼:「跟你說了,沒有我的帶領你們根本就走不出去,這地方聽說每棵樹都是按照奶奶要求的方向長的,給陌生的人進來,走三天三夜也走不出去。」

  陸慎恆聽著灰毛狐狸的解釋,目光一閃,看著言清喬問道。

  「這裡是,陣法?」

  他們在上靈山的時候,一路上碰過兩個陣法,雖然那時候天黑,但是也聽言清喬解釋過,他雖然看不出來什麼,但是這附近的樹有的雜亂有的整齊,一路走過來路過的三四棵大樹中間的距離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對他來說並不難猜。

  言清喬點了點頭。

  但是同時也覺得不可思議。

  「十一叔,精怪一類的東西最怕符籙陣法,這樹妖就算是手眼通天做了一方大妖,也絕對不會有修習道法的本事。」

  這陣法,是道師布置的,看著這些樹木大小,應該至少十來年了。

  「你在說什麼呢?」

  灰毛狐狸表示沒聽懂。

  光線雖然昏暗,但是這地方應該是能在一天當中固定時間段照到太陽,樹木長勢幾乎都順著一個方向,言清喬原地轉了兩步,大概的推測了一下方位,掐著手指頭算了算,指著一個方向對著陸慎恆說道。

  「只是簡單的迷陣,那裡應該就是出口。」

  灰毛狐狸點點頭,十分認同言清喬的說法,對著兩人說道:「是了,那地方看著沒有路,但是我們走過的都知道,只要走哪裡...」

  狐狸毛抖了一下,然後話頓住了,咂咂嘴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言清喬:「你怎麼知道?大師你還真的有點本事啊?...這麼說的話,這裡不是奶奶布置下來的?」

  就像是修習道法的人懼怕小黑蛇,所有的精怪都懼怕會讓自己魂飛魄散的道法,灰毛狐狸也是精怪中的一員,當然也是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陸慎恆抿了抿嘴。

  言清喬眉頭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轉過頭問灰毛狐狸。

  「你們這個樹妖奶奶,成形之後有多少年頭了?」

  「額...」

  灰毛狐狸一時間被言清喬問的愣住了。

  「大概...」

  它說不出來。

  這種地方所有的精怪都臣服於這隻樹妖,這下意識的念頭似乎是變成了所有精怪的習性一般,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個樹妖奶奶到底什麼年歲,法力有多少,還真的想不來。

  灰毛狐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雙狹長的眼睛垂著,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的表情反而是有了幾分真誠。

  「我也算是一條老狐狸了,我們這些小妖怪原本生活在這山溝里都是相互不搭著,各自修煉各自的,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有一天,樹妖奶奶就出現了...我想起來了,至少有十年了,上一次有人闖進這山溝的時候,我也在場,剛好是十年前,那時候樹妖奶奶就統治了我們。」

  言清喬上下打量了一眼灰毛狐狸,轉過頭對著陸慎恆說道。

  「十一叔,這事情應該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如何說?」

  說著的時候,他們已經一齊往前走了。

  言清喬側過頭,認真的對陸慎恆解釋:「精怪在初期大多數都比較懵懂,比較不容易成氣候,像是這隻狐狸能開口人言,已經算是天賦極高的種族了,能夠有了修為的精怪多數野性難馴,沒有什麼臣服於誰的概念,打得過便占著地盤,打不過便換個地方,更別說這種跨種族的下意識聽話的念頭了。」

  若說是這樹妖奶奶只統治自己本族群,那事情還沒有這麼匪夷所思,但是這一整片所有的精怪都聽著樹妖話,而且按照灰毛狐狸來說他們是下意識的,這需要至少千八百年的沉澱累積威壓。

  言清喬側頭看著陸慎恆。

  「這樹妖若是因緣際會得的道法,這山溝里出了這麼大的妖怪,不可能不驚動到京城的人。」

  更不可能躲過京城那位手眼通天的國師。

  灰毛狐狸甩了甩尾巴,故作高深的在那獨自碎碎叨:「那孩子是你們兩個人親生的嗎?你們人一般一窩能生幾個崽?要我說不如算了吧?這崽崽要是實在留不住,你們就再生一窩唄...」

  等它回過頭,兩人已經走出去了老遠。

  「誒?不是說等我的嗎?你們怎麼先走了?就算不要我帶路,也應該等等我啊...」

  言清喬聽見灰毛狐狸追上來的響動,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過頭問著灰毛狐狸。

  「你說這大山溝有十年沒有來過人了?你這一嘴的話,跟誰學的?」

  「當然是我天賦異稟,一點就通。」

  灰毛狐狸甩了甩尾巴。

  言清喬眯了眯眼睛:「你十年前就會說話?」

  「那時候什麼年紀?當然不會說話。」

  「嗯?」

  言清喬挑了挑眉頭。

  這就有意思了,十年沒人經過的地方,這精怪卻能說這麼流利的人話。

  灰毛狐狸眨了眨眼睛,遲疑了下,弱弱的說道:「我...之前跟著奶奶做了點事情...多數是跟她學的...」

  「十一叔,你看它,不止會人言,還能從善如流,甚至還用了成語,這十年裡只短短的跟那樹妖接觸了一段時間就能這樣流利,說明樹妖更會說人話,狐狸這個種族帶著嗓子,可是樹妖可是草木類精怪,學習人話更加艱難。」

  「你的意思是...這樹妖跟人有聯繫。」

  陸慎恆眯了眯眼睛。

  言清喬點了點頭:「怕是不止是聯繫...」

  這地方常年無人來,卻有人布下陣法,樹妖精通於人話,甚至把人話當成了與其他鬼怪溝通的言語,灰毛狐狸他們這一群精怪下意識的臣服於樹妖,估摸著也是有人在背後搞鬼,一樁樁一件件,怎麼看都跟道師有關係...

  言清喬看了看陸慎恆。

  兩人一齊想到了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小暑身邊來來去去的那些殺手。

  天色亮了些,這一層的山木巨多,又在陣法裡,言清喬喘了口氣,覺得渾身的靈氣回來了一些,轉了轉手腕慢慢的說道。

  「這事情肯定不簡單,我們應該會有一場惡戰。」

  「喬喬,你有幾分把握?」

  陸慎恆問的十分認真。

  言清喬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基本沒有...」

  開玩笑,對方可是樹妖,她這點斤兩就是對付個樹妖都吃力,更別說這樹妖后面都不知道站著多少道師,她能有什麼把握?

  沒等陸慎恆再說話,言清喬忽然認真而堅定的說道。

  「小暑是我的兒子。」

  所以她不慫,雞蛋碰石頭也是要繼續往前沖。

  言清喬轉過頭,看著陸慎恆。

  「十一叔,我信你。」

  第147章 濃霧

  陸慎恆側著頭,在看言清喬。

  他的眼睛裡還是沒有什麼感情,淡漠的如同一潭古井泉水,幽暗,平靜,映照的是對方的臉。

  陸慎恆這人,雖然受著纏心毒的影響,對什麼東西都很難起心底漣漪,沒有感情也就沒有要將對方護住的心理。

  但是這人品質良好,能力足夠,言清喬這次上靈山又掉進這山溝裡面,雖然私底下心裡有其他的權衡打算,但是表面上,她在山腳下面就能走回去,之所有上山來,為的就是幫助陸慎恆。

  雖然言清喬更多的是為了抱上陸慎恆的大腿子。

  既然是因為他們父子兩,陸慎恆就算是沒有對言清喬的感情,在最大的限度上面,也會儘量的保證言清喬的命。

  言清喬相信他,相信他的為人。

  陸慎恆算是翹了翹嘴角,特別難得的對著言清喬說道。

  「好。」

  天光漸漸明朗,雖然沒有陽光照耀下來,但是已經足夠看得清四周事物,言清喬為了顯示自己的真誠,一直定定的看著陸慎恆。

  這人真是生得了一雙好看的眉眼,在京城時候,總覺得他喜怒難辨,稍微一挑眉的眼神里,冷厲厲的神色便是讓人看一眼就覺得發怵。

  如今湊近距離看了,仿佛能看見他眉眼雖似古潭,但是卻能細緻到他把此刻的天光和眼中的鋒芒一起融合,落在眼底里就剩下點點暗藏的星光。

  言清喬下意識的眨了一下眼睛。

  美色當頭一把刀!美色誤我!美色害人!

  灰毛狐狸從後面又湊了上來,見兩人這般模樣,一屁股又坐在了旁邊,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你們人原來是這樣的嗎?生氣的時候恨不得把對方推開八丈遠,現在和好了,這眼神...」

  「你閉嘴!」

  言清喬一腳就踢了過去。

  灰毛狐狸機警的一下跳開,還很是欠揍的左右竄動,嘴裡念叨:「誒?你打不到我,你踢不著我...」

  這一跳,它沒收住,一個趔趄就摔了個大劈叉,等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著面前突如其來出現的霧團,驚的毛髮都炸了開來。

  「這什麼東西?我平時走這條路的時候沒有發現有霧過啊...」

  這一團霧色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浩浩蕩蕩的從他們即將要走的路上飄了過來,等兩個人一隻狐狸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籠罩住了他們。

  言清喬下意識的就把口鼻捂住,很不見外的拉住了陸慎恆的袖口。

  「十一叔。」

  「先看有沒有毒。」

  陸慎恆跟言清喬幾乎同步,皺著眉頭看這一團白霧的動靜,似乎沒有注意到言清喬拉住了他的袖口。

  四周霧色逐漸變濃,言清喬往陸慎恆身邊靠了靠,朦朦朧朧里幾乎只能看見手裡抓著的袖口。

  「應該是沒有毒的。」

  言清喬小聲的提醒了一句。

  她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團霧色,沒有其他怪異的味道,多數是漂浮在空中的水霧,加上他們兩人身上都貼著祛瘴符,若是這白霧裡面有什麼,一時間也傷不到他們。

  陸慎恆放下了手。

  灰毛狐狸這會看起來都像一隻白毛狐狸,圓滾滾的靠了過來,有些警覺又有些慫,一直靠到了言清喬的腿上才開始說話。

  「大...大師...這是什麼門道?我以前走這裡的時候,完全沒有這種東西!」

  這團霧色根本就不是正常有的,灰毛狐狸當然也能明白現在的不對勁。

  言清喬皺了皺眉頭,左右看了看問灰毛狐狸。

  「出這林子需要多久?」

  「也沒多久...就只要走到前面那個路口,再拐彎走到一顆紅色的樹...路口呢?」

  灰毛狐狸說著說著就頓住了,甩了甩腦袋,拼命看了看他們要走的那條路。

  霧色籠罩,什麼也看不清楚。

  灰毛狐狸有些發怵,戰戰兢兢的問言清喬。

  「大...大師,我們是要死在這裡了麼...」

  「滾!」

  言清喬嫌棄的攆了它一腳,拉著陸慎恆的袖口,轉過頭對他說道:「這應該是那樹妖搞的把戲...」

  言清喬想說自己施幾張破陣符就能掃清這裡的障礙,但是感受了一下自己手裡面的靈氣,又猶豫了。

  這才剛剛開始,她得留著一點的靈氣用來對付樹妖,關鍵的時候還要用來自保,現在這麼早的用完,等下反而是個麻煩。

  「為的是讓我們找不到那個路口。」

  「我記得路。」

  陸慎恆側過頭,似乎是在看言清喬,但是霧色太濃,只能看見一個影影綽綽的輪廓。

  他能記得言清喬的靈氣問題,再看看腳底下哼哼唧唧的灰毛狐狸,就能猜得出來言清喬在想什麼。

  說完,他攤開手,反手把言清喬的小手攥在了自己的掌心,抬腳往前走。

  「我我,你們不要把我丟下...」

  灰毛狐狸看兩人也只是模糊的身影,聽見兩個人的說話,頓時就著急了,朦朧里什麼也看不清,嚇的狐狸耳朵都貼在了腦袋後面,急急忙忙的就跟了上來。

  言清喬這會倒是正經了,拎了下自己的裙擺,遞給了身後跟上來的灰毛狐狸。

  「咬著。」

  只有在相互接觸得到彼此的時候,才能確保走在一起。

  言清喬手被陸慎恆抓著,一動不敢動,強穩著氣息跟著往前走。

  說回來,她跟陸慎恆接觸的已經不算少了,陸慎恆還沒回來的時候,那個纏心毒下的陸慎恆沒少揩她的油,摟摟抱抱親親一樣沒少過,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明知道陸慎恆就是單純的防止她跟不上走丟了才牽的手,言清喬這心裡就是靜不下來。

  灰毛狐狸哼哼唧唧的咬住了言清喬的衣擺,跟在屁股後面這會連話都說不利索。

  「大四...這霧...是什麼?」

  「這是樹妖來迎接我們了。」

  言清喬抿了抿嘴,努力的看向前方不去注意自己發顫的指尖,想了想又說道:「這霧裡面不一定會藏著什麼,我覺得樹妖既然有你說的這麼厲害,應該不會只弄這些沒什麼用的小把戲來逗我們,狐狸你注意一點,你鼻子靈,有什麼危險應該能聞得到。」

  「什麼叫鼻子靈?大師請你記住,我是狐狸,不是狗好嗎?你要下次再這樣說,我就生氣了!我就死給你看!」

  灰毛狐狸聽這話,立馬就炸,要不是自己慫,稍微膽氣硬一點也呸出來言清喬的裙擺,不受嗟來之食!

  可惜它慫。

  只哼哼唧唧的跟在後面咬著裙擺抗議。

  言清喬剛剛要鬥嘴,忽然就感覺渾身一個激靈,陸慎恆前側有一個什麼東西,似乎是迅速的對著她們跑了過來!

  第148章 靈寵

  言清喬下意識的就去捏懷裡的符紙。

  霧色太大,她只能聽見面前衝過來的腳步聲,卻看不見任何的具體東西,渾身立刻緊張起來。

  灰毛狐狸耳朵一下子就豎了起來,看了眼言清喬,絲毫沒猶豫的就躲到了兩個人的背後,咬著裙擺邊不敢說話。

  陸慎恆的劍被大野熊咬的碎裂,兩人現如今都手無寸鐵,言清喬想都沒想,現如今只能依賴自己懷裡的符紙。

  還沒等言清喬催動指尖的符紙,陸慎恆大手掌忽然覆了過來,包住了她的手指。

  言清喬心頭一跳,再抬頭去看的時候,霧色太濃什麼也看不清。

  「等。」

  她能感受到陸慎恆手指上面的溫熱。

  在這四下什麼都看不清,只能依靠觸碰才能找尋到安全感的時候,言清喬眼前霧蒙蒙的,只有手上的感覺無限在放大。

  陸慎恆讓言清喬等,之後什麼話也沒有說,自己也沒有了動作。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種面臨危險時候強烈的驚懼感也越來越強烈。

  言清喬急的後背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皺起了眉頭,剛要開口跟陸慎恆說自己可以對付的時候,就感覺陸慎恆突然轉身,對著前方腳步聲衝過來的地方,狠狠踹了一腳。

  「嗷嗚...」

  一隻小野獸的叫聲在霧色里突然出現。

  陸慎恆這一踹沒有留情,那東西被踹出了好幾步的遠,翻滾在地上的時候動靜並不大。

  隨著那翻滾的動靜,陸慎恆攬著言清喬的肩膀,一個閃身就跳了過去,腳尖狠狠的踩在了之前撲過來的那小野獸身上。

  霧色沒有變淡,雖然看不清腳底下的東西,但是模模糊糊的能看得出來是一隻野狗般大小的小獸。

  鼻間有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那小獸被踹翻在地上,嘔了一口血出來。

  言清喬靠在陸慎恆身邊,突然有些發怵。

  你爸爸還是你爸爸,一切的牛鬼蛇神在真刀實槍硬拳頭面前,都是紙老虎!

  「什麼東西?」

  霧色實在是詭異的濃,陸慎恆沒看見言清喬發慫又略微崇拜的目光,腳狠狠的踩住腳底里的小野獸,聲音冷的厲害。

  腳底下的小獸掙扎了一下。

  「哼!」

  小東西還有了脾氣,冷哼了一聲,不說話。

  陸慎恆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主,多年戰場廝殺,屍山血海堆出來的血腥氣散發了出來,眉頭都沒有挑一下,當即就要狠踩下去送對方歸西。

  「大師...大師不要...」

  後面的灰毛狐狸這時候突然叫了出來,扯了下言清喬的裙擺,繞過了兩人,睜眼瞎一般撲倒在了陸慎恆的腳底下。

  「不要殺它...」

  「哥哥,我不殺他們,奶奶肯定會殺了你。」

  腳底下的小野獸終於開了口,但是似乎是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處境,說的好像它還能殺了言清喬和陸慎恆一般,對著灰毛狐狸說了這句話,說完了就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娘親可就生了我們兩個狐狸崽子,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了嚶嚶嚶...」

  言清喬:「...」

  灰毛狐狸知道陸慎恆發了狠,即使發怵的渾身狐狸毛都抖了,還是匍匐在地上,不斷的對陸慎恆作揖磕頭。

  「還請高抬貴手,這是我的弟弟,他年紀太小了什麼都不知道,還請您聽他解釋...」

  眼看著陸慎恆這個冷麵王爺不動,灰毛狐狸急了,團團轉了一下,又轉過身對著言清喬磕頭。

  「大師...求您讓您丈夫鬆了腳,我弟弟什麼本事都沒有,他傷不到你們的...」

  「你剛剛就知道是它?」

  言清喬眯了眯眼睛。

  灰毛狐狸不住的搖頭:「不知道,完全不知道,這霧氣不是我弟弟弄的,我弟弟要是有這本事,也就不會跟著我一起,被樹妖奶奶壓迫到了如今的地步了。」

  陸慎恆還是沒動,灰毛狐狸尾巴打了兩下陸慎恆腳底下的狐狸,出口訓斥。

  「早就跟你說過!你不要毛毛躁躁的!你快點給兩位大師解釋,這霧不是你做出來的。」

  「哼。」

  小狐狸傲嬌的很。

  灰毛狐狸急死,頓了好一會,直接撲在了言清喬的腳下。

  「大師,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您都不會相信了,但是還請您相信我們,我們狐狸一族雖然腦子動的多,但是本事真的沒有多少,若是我們真的有會呼風喚雨的能力,之前在上面那一層密林裡面的時候,早就跑掉了...」

  言清喬拉住了陸慎恆的袖子口,示意他不要動。

  灰毛狐狸見兩人還在猶豫,深吸了一口氣,竟然往後退了一步,對著言清喬開始三跪九叩。

  「大師,請您放我弟弟走,您...您若是不嫌棄,還請收我為靈寵,讓我跟在大師您的身邊修行...」

  「哥哥!」

  陸慎恆腳底下的小狐狸終於不傲嬌了,嚶嚶嚶的的哭了起來。

  「哥哥,你不能!我是男子漢,我做的事情我承認,我剛剛確實想殺了這兩個人,但是我是躲在遠的地方看見了這團霧才衝起來的!」

  灰毛狐狸頭抬了起來,也不管言清喬有沒有同意,抖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從額頭間拎出來一小顆赤紅色的丹珠,深吸了幾口氣平穩住身體,匍匐到了言清喬的手邊,把那丹珠捧在了爪子上面。

  「哥哥!哥哥!」

  陸慎恆腳底下的那隻小狐狸劇烈的掙扎了起來,四隻爪子拼命的扒拉。

  言清喬愣在了原地。

  她聽說過靈寵,不過也只是聽說,聽聞爺爺的爺爺在那個時代是個大道師,身邊跟著一隻小花蛇,靈寵衷心,主子死了就得跟著殉葬,沒有再認主的說法,一個道師主子可以收很多個靈寵,可是一個靈寵就只能一輩子跟一個道師。

  但是這些也只是聽說,現代社會找個野貓野狗都難,更別說找這種有些道行的靈寵,言清喬沒見過,也沒有養過,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把靈寵收在身邊。

  陸慎恆腳抬了起來。

  地上差點被踩碎了骨頭的小狐狸立馬翻身跳了起來,抖了抖渾身的毛,站到了灰毛狐狸旁邊嗚嗚咽咽。

  「哥哥...沒了你我可怎麼活啊...哥哥...」

  霧色籠罩,能見度太低,雖然看不見那小東西的具體模樣,但是能看清楚是一隻身形較小的狐狸,毛色要比灰毛狐狸淺了許多。

  哭唧唧了半晌,灰毛狐狸沒理他,

  小狐狸生氣了,一邊抽噎一邊直接虎了吧唧的引出了自己的那顆紅色丹珠,一樣奉到了言清喬的面前。

  「大師,我與哥哥不能分開!」

  第149章 他相信她

  兩隻狐狸手裡捧著的,是它們的內丹。

  這種東西對於精怪來說極其重要,關乎到這一輩子所有的修為和生存,一旦是得不到妥善保管,兩隻小狐狸都不得善終。

  言清喬沒那麼殘忍,很久之前聽見爺爺說靈寵的時候雖然還有些嚮往,但是後來知道靈寵要陪主子一起殉葬之後,就覺得不太好了,她也沒有想要擔起來這份責任,況且她不懂如何的養靈寵,到了手裡反而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想通了,言清喬便定了主意。

  「收起來吧,我才不要。」

  「哈?」

  灰毛狐狸很顯然,特別意外言清喬的這個答案,抬著尖長的狐狸腦袋,呆呆的看著言清喬。

  旁邊狐狸弟弟也同樣沒想到,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喬,傻不愣登的問道。

  「你是大師麼...」

  靈寵不用負責,用起來可比人要放心安全的多,歷來多少道師在山中獵殺抓捕,結果送到手上了兩隻,言清喬竟然不要?

  言清喬撇了撇嘴。

  「怎麼?要我抽出符紙來滅了你兩,才能證明?」

  狐狸兄弟:「...」

  灰毛狐狸把內丹給收了回去,它原本也是在用一命換一命的想法認主的,這會言清喬不要,它當然樂的收回。

  狐狸弟弟手裡還小心翼翼的捧著自己的內膽,突然抬起頭又對著言清喬問道。

  「大師?你是不是嫌棄我們?我們兄弟道行雖然沒什麼,但是到底也是男子漢,你這樣隨意的拒絕我們,我們面子往哪擱?」

  言清喬:「...」

  她轉過臉問灰毛狐狸。

  「你這弟弟,是不是有點缺心眼?」

  「他要是正常的話,也不會自不量力衝進來了。」

  灰毛狐狸甩了甩自己尾巴上沾著的露水。

  狐狸弟弟更不開心了,捧著內丹特別不服氣,衝著言清喬叫的很羞憤:「我是那種狐狸嗎?我說認你就真的認你做主子!你還嫌棄我,我雖然其他的本事沒有什麼,但是我們會學聲音,而且我的聲音絕對要比哥哥學的還要像!」

  旁邊的灰毛狐狸原本還跟在旁邊訕笑,一副家門不幸的表情,結果一聽狐狸弟弟說的最後那一句,立馬就炸毛。

  「你比我學的像?剛剛騙大師的時候,他們可是跟著我的聲音方向來的!」

  「那是他們沒聽清楚!」

  「聽清楚了不是就看破了我們!?」

  兄友弟恭的場面突然反目成仇,兩個狐狸糰子越說越生氣,嗓門越來越高,到了最後開始比拼花樣,各種聲音夾雜著罵街當場就亂七八糟叫了出來...

  「霧色更濃了。」

  陸慎恆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或許是因為在山中的關係,這裡沒有任何盛夏的影子,兩個人站在這裡停了一會會的功夫,身上的衣服被沁濕了大半,即便沒有風,也覺得有些冷了。

  言清喬這才反應了過來。

  原本低頭的時候還能看得見自己抓著的陸慎恆袖口,現在再低頭看,只能看見濃白色的霧氣在眼前繚繞,其他什麼都看不見。

  那兩隻小狐狸更是,只能聽見換著花樣吵架的聲音,身影是一點點都看不見了。

  沒有任何視線的範圍情況下,再想要往前走就太艱難了。

  言清喬拉著陸慎恆試著走了兩步,周圍的白色霧氣更是一點都沒動彈,仿佛她剛剛一步都沒有走。

  沒了辦法,言清喬拿出了符紙,口訣配合著手訣,符紙慢慢的升了起來。

  一小片的火光只能照耀出一小片的地方,若是此刻使用大型的符籙陣法,等到了樹妖的面前怕是一口氣都吐出來。

  陸慎恆看著那火光,沒有轉過頭,卻是對著言清喬說道。

  「我會留意四周動靜。」

  如果有什麼不長眼的東西想要乘機出來,他能保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言外之意,就是他讓言清喬繼續往前走。

  他相信她。

  言清喬抿著嘴點了點頭,符籙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但是到底有了點光亮,路過樹木的時候還能看見濕漉漉的樹幹。

  他們身上帶著祛瘴符,也不用擔心被陣法霧氣迷失了方向感走了錯。

  聽見腳步聲了,兩隻狐狸這才從爭吵裡面回過神來,急急忙忙的跟上。

  「等等我們。」

  灰毛狐狸極其順嘴的跑到言清喬的腳底下,咬住了裙擺。

  「嘖,你別咬我尾巴!」

  「我就咬了,我不咬我怎麼跟著出去?」

  狐狸弟弟在後面稍遠的地方,很明顯,言清喬的裙擺就有一塊地方能咬住,而陸慎恆的...

  狐狸弟弟又愣又慫,不敢。

  「你有本事來,你就自己出去啊...」

  灰毛狐狸嗚嗚咽咽的聲響。

  狐狸弟弟哼哼唧唧的聲響。

  「我來了為著誰啊?你個沒良心的哥哥!不然我自己睡窩裡,不是更舒服?」

  兄弟兩個還在掐架。

  言清喬被吵的不能專心,往後踢了一腳。

  「閉嘴!」

  狐狸兄弟一起閉嘴了。

  符籙悠悠蕩蕩的掛在前面,很勉強的帶路飛行,言清喬也很吃力,滿頭的大汗里,終於看見了灰毛狐狸剛剛說的那棵紅色大樹。

  「就是這棵,就是這!」

  灰毛狐狸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雖然有言清喬的符紙指引,但是距離不算大,等到看見紅樹的時候,已經算是站在了樹的旁邊。

  「只要找到了這棵樹,再走沒幾步我們就出了這林子。」

  灰毛狐狸說完,毛茸茸的腦袋左右看了看:「這...」

  霧色太重了,誰也分不清到底是什麼方向,只是往樹下一站,就迷失了,灰毛狐狸不知道自己該帶著往哪裡走。

  後面跟出來的狐狸弟弟竄了過去,自告奮勇。

  「大師,我就說我哥哥沒用吧?你看我的,我鼻子跟狗一樣靈,我聞聞,給你找方向去!」

  「就你會聞?我也會!」

  兩隻狐狸兄弟又掐了起來。

  剛剛灰毛狐狸被言清喬說了一句用鼻子的時候還屈辱的不行,這會趴在地上四處找味道,完全沒有了那高風亮節。

  符籙晃悠悠的落了下來,已經是最大壽命的在用了。

  言清喬失望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走這邊。」

  陸慎恆拉著言清喬,帶著她往其中的一個方向走。

  言清喬一愣:「十一叔你認識?」

  「應該是的。」

  陸慎恆能說的應該,就是十有八九的把握。

  言清喬雖然看不見前方,但是卻莫名的相信起身邊的這個人。

  走了約莫二十來步,霧色像是一個交界線,周圍瞬間明朗。

  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用樹木搭建出來的小小城池!

  這可不像是個草木類精怪住的地方。

  兩人還沒有再商量該如何進去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哭聲。

  「小暑!」

  第150章 陷阱

  言清喬和陸慎恆迅速對望了一眼。

  他們站的地方要稍微高於下面城池,此刻沒了霧氣,小小城池清清楚楚的落到了兩人眼底。

  城池不大,前後不過幾戶,這種深山老林里想要起高樓也不太現實,樹木搭建出來的基礎上,有藤蘿樹根盤桓在上,緊緊相扣,幾乎生長在此處空地。

  腳下有一條台階,蜿蜒曲折的順著到了城池的大門口。

  小暑的哭聲斷斷續續的,或許是城池太小的緣故,即便是兩個人站在這麼遠的距離,也能聽見。

  言清喬看向了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起先沒反應過來,等聽見了小暑哭聲的時候立馬就瘋狂搖頭,渾身的灰色毛髮濕漉漉的甩了幾滴水來。

  「這一整個地方就只有我和弟弟會模仿聲音。」

  那這城池裡哭著的,確實是小暑。

  言清喬皺起了眉頭,當即想也沒有想就要往下面沖,結果兩狐狸紛紛竄到了她的面前。

  灰毛狐狸似乎是不太好意思了,頓了下才說道:「大師,我的命現在可掌握在你的手裡,還請你惜命,樹妖奶奶比你想的還要厲害,不如我和弟弟先去探探風,如果我們也出不來了,您再進來?」

  「走開,我兒子在裡面哭!」

  言清喬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即便小暑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可是她心裡的掛念一點也不少,此刻聽見小暑在哭,腦海里瞬間都是小暑被欺負的各種假想。

  「大師...大師...」

  兩隻狐狸著急的跟在言清喬後面。

  沒走出兩步,言清喬的手腕一緊,回過頭去是陸慎恆微微發沉的眉頭。

  「讓它們先去。」

  「十一叔,可是...」

  言清喬心裡著急,可是看見陸慎恆微微皺起的眉頭,立馬就一個激靈,慫了。

  眼前這位可不是那個纏心毒下面出來,任她說什麼就做什麼的傻缺缺了。

  兩隻狐狸得了令,也不管言清喬有沒有同意,立馬就四爪著地下了台階,鬼鬼祟祟的往下面的城池溜了過去。

  他們所在的地勢高,一般很難被發現,言清喬被陸慎恆拉著藏在大樹後面,心裡還是微微著急。

  陸慎恆還是那一副撲克臉,頓了一下竟然難得的對著言清喬解釋了一句。

  「這地方不大,為什麼我們能聽見小暑的聲音?」

  「十一叔的意思是...」

  言清喬被陸慎恆提醒的一個激靈,如同當頭棒喝瞬間清醒了,立馬就看向了腳底下的城池。

  對啊,為什麼她們能聽見小暑的聲音?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這裡面的精怪故意放出小暑的聲音,在引導她和陸慎恆著急忙慌的奔過去!

  陸慎恆不太了解這些,靠著樹頓了下,慢慢的說道。

  「我也只是猜測,但我似乎...」

  他抬起了手,看著自己的手掌有些遲疑。

  言清喬眨眨眼,沒明白他後半句要說什麼,巴巴的等了半晌,那眼神引起了陸慎恆的注意,末了,他微微搖頭。

  「沒什麼。」

  「哦...」

  言清喬點了點頭,蹲在了樹的旁邊。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跟陸慎恆也不是沒有獨處的時候,那時候她完全不會覺得奇怪,可是現如今,因為那纏心毒下面的陸慎恆出來溜過了兩圈之後,她就覺得怪怪的,看著陸慎恆那張臉也會怪怪的。

  各種念頭繞在一起,言清喬心裡著急,手裡就不由自主的揪起了地上的荒草。

  若真是裡面的樹妖在引他們去的話,那兩隻小狐狸也有危險了。

  真的是面臨了絕境的感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言清喬現在就恨自己上輩子為什麼沒有好好的跟爺爺學習道法,又或者說進靈山之前應該多帶點用得上的法器,此刻就是個利器都沒有,赤手空拳的啥也不是。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言清喬揪著地上的草,半晌試圖緩解一下這詭異的氣氛。

  「嗯...也不知道兩隻小狐狸值不值得信任。」

  「...」

  陸慎恆沒說話。

  言清喬也不敢抬頭去看,又揪了一把荒草,小聲的解釋了一句。

  「狐族腦子活點子多,古書上面記載不能絕對信任,但是聽說狐族又重情重義,一旦是認準了的東西,很長的一輩子都不會變心意...」

  「喬喬,你這一身的本事哪裡來的?」

  言清喬還在那邊碎碎念,身邊的陸慎恆突然開了口。

  她被問的猝不及防,嘴裡碎碎念的話說了半截卡殼在了嘴巴里,咽了一大口的氣才緩過來,斟酌著說道。

  「十一叔應該知道,我之前一直痴傻,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有一天睜開眼睛就清醒了,腦子裡也有了那些醫術和道術。」

  言清喬半真半假的掰扯。

  說完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陸慎恆,這個說法挺玄妙的,也不知道金主爸爸會不會相信。

  陸慎恆倒也沒看言清喬,微微皺著的眉頭很是糾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就在言清喬以為這人性格怪癖不會再問自己的時候,就聽見他又問了一句。

  「那你的古書是哪裡得來的?」

  言清喬:「!!!」

  她剛剛碎碎念根本就沒有過腦子,榮坤道術被國師獨家壟斷了,市面上根本不可能流傳介紹精怪的古書,言國侯府裡面的幾位都是小垃圾,也不像是扮豬吃老虎手裡捏著法門的人。

  「啊...這個,古書是...其實也不是古書,就是之前看的話本子,十一叔你不知道,我們女孩子都會比較喜歡看這類情情愛愛的,話本子裡描寫的狐狸成精,就是痴情的很...那種。」

  言清喬覺得自己的這個解釋挺蠢的,自己都騙不過去更別說陸慎恆。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突然哪裡來的雅興,來問起她的過往了。

  她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胸口裡,心裡默念爸爸可別再張嘴了,再問就露餡了之類的念頭,就在這時候,灰毛狐狸回來了。

  小暑的哭聲也停了。

  「大師,找到您兒子了,就在最前面的這戶地方,我們進去的時候誰都沒在...」

  言清喬嘩啦一下站了起來。

  她看向陸慎恆。

  陸慎恆臉色更沉。

  小暑在這個地方哭,很明顯就是引他們進去了,兩隻狐狸不是他們要等的獵物,這陷阱,是為言清喬和陸慎恆他們兩人準備的。

  第151章 找到小暑

  「你弟弟呢?」

  言清喬看向了那古怪的城池。

  灰毛狐狸身上的毛髮被剛剛的霧氣露水惹的濕了大半,這會很是難受的又甩了甩身上的毛髮,也跟著看向了城池。

  「大師您都不知道,您兒子那哭聲...我弟弟在旁邊陪著,他才止住了哭聲。」

  言清喬又看了一眼灰毛狐狸,不知道這隻狐狸說的話可不可信。

  陸慎恆走了過來,錯開了身子直接下了台階。

  明知山有虎,卻不得不向虎山行。

  這地方不管是不是陷阱,小暑在裡面,他們是無論如何也要下去的。

  言清喬皺著眉頭,跟上了陸慎恆,卻是對著灰毛狐狸說道。

  「我不清楚你們那樹妖奶奶有多大的能力,如果等下真到了...那種地步,你就帶著你弟弟跑。」

  言清喬雖然不是什麼觀音轉世,甚至肯蒙拐騙一樣不差,但是卻不想無緣無故的讓人搭上自己一家子的性命。

  兩隻小狐狸腦子是笨了點,但是狐狸還不算壞,山中修行不易,她可不想隨便做了誰的劫難。

  灰毛狐狸原本跟在後面走,聞言一愣。

  「大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保命要緊。」

  言清喬注意觀察灰毛狐狸的樣子,頓了下不再理它,跟上了陸慎恆的腳步。

  她話說的足夠明顯。

  灰毛狐狸吃下去的那張符籙根本不是什麼斷腸爛肚符,只是普通的驅邪符,可能對它有害的地方就是上面蘸取的一點硃砂,最多鬧肚子兩天,絕對不會要了狐狸的性命。

  她沒有聖人之心,這一路過來,她不能完全相信灰毛狐狸,誰又知道這下面的陷阱是不是一早就布置好的,而這灰毛狐狸就是引他們進陷阱的誘餌。

  她告訴灰毛狐狸真相,也是做個最後的掙扎。

  若是灰毛狐狸知道這城池裡面的陷阱,說不定因為言清喬的誠意,而稍微的掙扎遲疑。

  若是真的不知道這城池裡面的安排,那等會他們進入陷阱的時候,這句話就是給灰毛狐狸定個心,沒有什麼她死了它就得死的事情,真到了哪一步就是保命要緊。

  灰毛狐狸甩著尾巴上了前來,齜牙咧嘴的對著言清喬喊。

  「你到底是大師還是騙子?你都在騙我?」

  「不騙你,你會帶我們來這裡嗎?」

  言清喬瞥了它一眼,放心了。

  灰毛狐狸確實不知道這下面的城池是個陷阱等著他們跳,這會腦子不太好的還要糾結言清喬之前騙它的事情。

  「那你現在告訴我幹什麼?」

  它繼續齜牙。

  兄弟兩個真是掐架撕逼的一把好手。

  言清喬很不客氣的翻了一個白眼。

  「等會我要是死了,你跑了之後還不得嚇死?」

  「...」

  灰毛狐狸一愣。

  兩人一狐狸已經到了城池的門口。

  「你這大師...雖然謊話連篇比較無恥,但是良心不壞嘛...」

  灰毛狐狸小聲念叨了一句。

  城池不大,進了大門口,裡面是一條直通到底的街道,旁邊豎著幾戶樹屋,裡面都是沒有任何動靜的模樣。

  小暑就在最靠近大門口的一戶樹屋裡面,言清喬和陸慎恆進去的時候,小暑坐在一個木墩子上面,兩隻小腳上扣著兩條樹藤,見到言清喬進屋裡,頓時眼淚就泛濫了。

  「娘親...小暑以為再也見不到娘親了哇哇哇...」

  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簡直就是洪水開了閘,哇哇哇的就哭了出來,眼淚吧嗒吧嗒的順著下巴掉進了自己的腿上。

  言清喬還以為自己肯定見到小暑就會哄哄他,結果只站在旁邊,心裡酸鼻頭也酸,想著這孩子怎麼這麼命苦,從小沒有娘,不能出王府,沒有任何的玩伴也就算了,這好不容易出一趟門,這一路上的風波幾乎就沒有怎麼斷過。

  她紅了眼眶,小暑哭的就更厲害了。

  狐狸弟弟坐在旁邊,這會也轉過頭傻不愣登的對著灰毛狐狸感慨了一句。

  「哥哥,我也想我那狐狸老娘了。」

  「我聽說人和人崽子要相處二十年才會分開,我們那狐狸老娘就養了我們一年半就再也沒出現過,有什麼好想的。」

  說著,灰毛狐狸前爪颳了刮自己的嘴巴,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陸慎恆想要過去抱小暑,卻被言清喬攔住了。

  小暑腳上系的藤蔓不是死物,應該是動了什麼妖法自己爬上去的,既然這裡的城池確定是陷阱了,那很可能任何一個東西都會觸發陷阱。

  狐狸弟弟跟在後面說道:「我剛剛也想幫崽子解開,但是我怕我咬不乾淨。」

  言清喬點了點頭,左右觀察了一下這藤蔓。

  「你做的決定是對的。」

  她從懷裡拿出了符籙,遲疑了一下,要考慮用什麼樣的符籙比較保險。

  狐狸弟弟被言清喬誇了,高興的揚了揚腦袋,很是傲嬌。

  「我做的決定都是對的,我很厲害。」

  言清喬:「...」

  「娘親...」

  小暑抽噠噠的看著言清喬。

  言清喬手指翻動符籙,一邊想著一邊問小暑。

  「跟娘親說說你剛剛遇見了什麼?」

  「剛剛我就感覺被一個東西突然勒住了,接著我整個人都被抓了起來,往後面退,等到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在這裡了。」

  言清喬抽出了一張退魔符,捏出了手訣。

  「你沒有見到過任何人或者是其他的?」

  陸慎恆站在一邊跟著問。

  小暑上下打量了一眼陸慎恆,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看他。

  「你誰啊?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

  「他是你爹。」

  言清喬怕小暑還當陸慎恆沒有回來再繼續作死,順便把之前那些事情給抖露了出來,急忙壓著眉毛提醒了一句。

  小暑一激靈,立馬明白了過來,慫了。

  「也不是,沒醒的時候,有個也不知道是人還是什麼的東西進來問我東西在哪裡,我迷迷糊糊的,他就走了。」

  小暑聲音越說越小。

  言清喬手中的退魔符已經引燃,兩隻狐狸躲的遠遠,被符紙的火光嚇的瑟瑟發抖。

  退魔符接觸到了小暑腳上的樹藤,那樹藤似乎有生命一般,立馬鬆開了小暑的腳踝,遠遠的往後面退。

  「我等下給你看看是不是被道術催動過。」

  言清喬手中還維持著手訣的姿勢,這句話才剛剛說完,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就炸了起來,都沒給反應的時間,頭頂上哐哐哐的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對著他們所在的這個位置就砸過來!

  第152章 你說我不行?

  言清喬下意識的就抱住了坐在樹墩子上面的小暑。

  結果她不抱還好,這一把小暑給抱了起來,像是又觸發了什麼機關,小暑原本坐著的樹墩子突然塌陷掉進了下面,緊接著就感覺地動山搖,一整塊的地皮都晃動了起來,這樹屋像是變成了一塊能夠移動的小盒子,裡面的不管是人還是狐狸,都完全站不穩。

  陸慎恆的動作反應都足夠快,電光石火里已經抽出了腰上的一把軟劍,提著腳跳了起來。

  頭頂上面砸下來一個巨大的樹藤圓球,陸慎恆在側面手腕翻轉的飛快,沒等圓球砸到言清喬和小暑的頭頂時候,四分五裂。

  裡面是空的!

  兩隻小狐狸這會也不掐架了,緊緊的靠在一起,背後的毛全豎了起來。

  言清喬手中舉著符紙,注意那些被陸慎恆拆著落下來的樹藤,怕那些殘肢裡面夾雜其他的危險東西,結果看見裡面是中空了的時候瞬間就明白了。

  「十一叔!」

  言清喬抱著小暑靠在了旁邊的一根樹枝上面。

  兩隻小狐狸忍著腳上的顫抖,匍匐著靠到了言清喬的身邊。

  陸慎恆也快速的反應了過來,一個翻身就往言清喬那邊衝過來。

  這圓球完全是為了吸引他們所有人注意力的陷阱,肯定還有其他的後招跟在後面,言清喬和陸慎恆離門口都太遠了,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她靠著的這個地方是生門,應該是最薄弱的位置,陸慎恆手裡有長劍,他們肯定能衝出去。

  幾個念頭轉過來,言清喬已經拿出了驅魔符。

  饒是言清喬自認為自己算是個足夠機警的人,這會也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施法符籙,等到陸慎恆再靠近過來的時候,他們所在位置的最先出現稀里嘩啦的聲響,一個鐵柵欄瞬間落了下來,要不是陸慎恆手快把言清喬和小暑都拉了一把,他們肯定要被鐵柵欄砸到。

  再想回過頭從另一個方向試試也是無濟於事,整個屋子裡面四面都落了鐵柵欄下來,那其中的鐵條根根都有手指頭粗細,頭頂有鐵鏈條的聲音,嘩啦啦的一扇正方形鐵格子又落了下來,里里外外壓起來,如同一隻巨大的鐵籠子。

  言清喬試了試這鐵籠子的重量,反正以她的力氣,幾乎是分毫都動不了。

  冷兵器時代,這樣的鐵籠子等於是天羅地網,陸慎恆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帶了一根貼身軟劍,這會拿出來也沒有什麼用。

  兩隻狐狸慫的耳朵都貼著臉了,瑟瑟發抖的靠在言清喬身上。

  「這籠子...」

  陸慎恆垂著手中的劍,皺了皺眉頭。

  若是一般的道法妖術,言清喬或許還有點辦法,她一路過來都故意攢著手中的靈氣,想著就算對付不了什麼大妖怪,但是有陸慎恆在場,這小妖怪還是有辦法的。

  但是偏偏,對方比他們還要機警,直接不給言清喬任何發揮的機會,這鐵籠子落了下來,簡直是讓兩個人都無計可施。

  「這山溝裡面,怎麼會有這種鐵籠子?」

  言清喬握著籠子上面紋絲不動的鐵條,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事情跟他們猜想的差不多,這山溝裡面的妖怪絕對有古怪,不是跟人有所接觸,可能是所有的精怪全部都是受著背後什麼人指使。

  言清喬和陸慎恆對望了一眼,兩人心裡都有了個大概。

  就在這時候,四周的樹木像是有了生命般退了回去,那些原本纏繞著樹枝的藤蔓如同可以移動的蛇,慢慢的往旁邊退走,樹枝晃動了兩下,跌在了旁邊,又迅速的滾動起來。

  無風自動,這一場面說出去,甚至都沒有人敢信。

  兩隻狐狸像是預感到了什麼,立刻匍匐在了地上。

  灰毛狐狸腦袋靠在言清喬的腿邊,小聲的說了一句。

  「奶奶來了。」

  所有的樹枝和藤蔓奔湧向一處,這一片城池瞬間變成了一個只是凹陷下去的空地。

  「砰!」

  「砰!」

  「砰!」

  一聲跟著一聲,像是那種巨大的腳步聲,慢慢的對著他們一行人靠近。

  兩隻狐狸嚇的直接前爪捂住了耳朵,嚶嚶嚶的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言清喬手裡抱著小暑,不由自主的往陸慎恆身邊靠了靠。

  空地的最邊上,無數樹枝藤蔓纏繞,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人形樹怪,踏著腳步聲一步步的往這邊走。

  小暑給嚇的呆住了,看著足足有十來米的樹妖,緊了緊抱著言清喬脖頸的手。

  「沒事,不怕。」

  言清喬皺著眉頭,察覺到了小暑的緊張,拍了拍他的後背。

  小暑搖搖頭,小聲的說道。

  「娘親,小暑不怕,只不過這風向不好,小暑覺得...好臭...」

  小暑說著,埋在了言清喬的肩膀上,一雙大眼睛骨碌碌的看著走過來的樹妖。

  樹妖來了之後,什麼話都沒有說,站在了對面,隔著一小段的距離,蹲了下來,湊著鐵籠子看他們。

  那樹枝做的眼睛上下閉合,目光落到了兩隻狐狸身上。

  「你們怎麼在這裡?」

  兩隻小狐狸對望了一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言清喬能理解,小精怪與大精怪之間的等級劃分很明確,一旦是這個地方的統治者出現在面前,小精怪就算性格執拗,也不由自主的被對方的靈氣震懾。

  「算了,兩隻小東西,只當你們運氣不好,跟著他們一起死吧。」

  樹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兩隻小狐狸的身體抖的更厲害。

  言清喬上下打量了幾眼樹妖。

  陸慎恆不動聲色的靠在身邊,肩膀靠著肩膀,無形當中就給了一絲絲的安定。

  「這樹妖道行沒有那麼高。」

  言清喬說的篤定。

  「所有的精怪修行的目的都是為了向人靠攏,只有先化形成了人,才有可能再往上走,這樹妖化了這樣大的形體,可是身上的妖氣是中空的,甚至連人形都化不成,這模樣看起來...」

  「虛張聲勢,掩人耳目。」

  陸慎恆眯了眯眼睛,接過了言清喬的話。

  言清喬點頭,都這時候了,還順嘴吹了一個彩虹屁。

  「十一叔果真是文化人...」

  話還沒說成完整的句子,陸慎恆斜睨了她一眼。

  言清喬立馬閉嘴。

  這地方空間大,言清喬說的聲音也足夠低,原本想著那樹妖站的這般高,應該是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麼,結果好巧不巧,樹妖耳朵比她想像中靈敏很多,這會頓在了原地,不可思議的看著言清喬。

  「你說我不行?」

  第153章 狐狸本狐

  「可別,大哥你可別給我扣帽子,我什麼時候說你不行了?」

  言清喬對著樹妖就叫罵。

  兩隻狐狸一直叫著這樹妖為奶奶,可是精怪在化為人形之前是不分雌雄男女的,言清喬倒是要試探一下,是這個精怪故意藏拙還是真的沒有修煉到了那個地步。

  樹妖哼了一聲。

  言清喬挑了挑眉頭,眼看著樹妖並沒有因為性別的原因來糾正她,她心裡頓時就有了底。

  「樹妖大哥,你行不行也不是我說了算,你得證明給我們看看才算。」

  言清喬一臉的認真。

  她人骨架子小,一張小臉軟糯糯的,說話時候認真起來看的就特別真誠,忽閃忽閃著眼睛抬著腦袋瞧著樹妖。

  樹妖一愣。

  灰毛狐狸悄悄的抬了一下腦袋,看向言清喬,然後又連忙低垂下了眼睛。

  大師要開始騙妖怪了。

  這啥大師啊,這完全就是一個小騙子。

  陸慎恆側目也看了言清喬一眼,目光閃了閃,沒動作也沒有說話。

  樹妖想了半天,沒明白,問言清喬。

  「怎麼證明?」

  「這個很簡單,你看我...」

  言清喬把小暑塞進了陸慎恆的手裡,然後顛顛的跑到了鐵籠子的旁邊,拎著一根鐵棍子用力的往上面使勁。

  「我也算是個修道的,這鐵籠子我這麼使勁都沒有辦法把它移動,我們這邊所有人包括這兩隻狐狸都沒有辦法把它弄動彈了,你要是能把它掀翻了,你就行,你是這裡最行的人。」

  灰毛狐狸把頭塞進了自己兩隻爪子下面。

  這是什麼弱智的話?這套上的也太直白簡單了。

  樹妖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泥地里,紮根進了土裡面,看著言清喬。

  它那手完全是用木棍與樹藤纏在一起的,這會樹藤妖嬈的移動,似乎是變成了幾根手指,慢慢的向著鐵籠子上面伸來。

  「如果是我能掀翻的話,你就說我行?」

  「當然,不然看你這樣子,也沒人知道你厲不厲害呀。」

  言清喬眨了眨眼睛。

  樹妖挪了挪屁股,手臂上面的藤蔓已經靠在了她們面前的鐵籠子最底下,似乎下一秒就能把整個鐵籠子都掀翻。

  「那我們說好了?」

  「當然啊。」

  灰毛狐狸一下子就豎起了耳朵。

  這也行?

  他們聽命又懼怕的樹妖奶奶竟然這麼弱智?

  結果是,當然不行。

  樹妖嗤笑了一聲,迅速的把手臂上的藤蔓收了回去。

  「你這小姑娘,是不是當我傻?修道的人大多數正經,但是也不是說沒有一個像你一樣會騙的,一般來說,是越沒有什麼道行越能騙人。」

  樹妖很不屑的看了眼言清喬。

  言清喬也挑了挑眉毛。

  這樹妖比她想像中的更了解人,也更了解道師。

  她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想。

  「哎,既然你這麼聰明懂人心,那我也就不說什麼了,都騙不了你,你這麼聰明,不像是我的這個小靈寵,笨的要死,帶路帶了半天,竟然直接把我們帶進了陷阱裡面。」

  說著,言清喬伸手,摸了摸身邊靠的最緊的狐狸弟弟。

  狐狸弟弟都給摸愣住了。

  她不是剛剛不願意收他們嗎?怎麼又說自己是她的靈寵了?

  所有人都沒有跟上言清喬的節奏,樹妖哼了一聲,被言清喬這麼一說立馬就得意了起來。

  「這兩隻小東西算什麼,要是他們有什麼本事的話,現在就不是我站在主子的身邊...」

  遠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類似人的咳嗽,那聲咳嗽就是對著樹妖來的,及時的打斷了他已經上了套的話。

  樹妖突然一激靈。

  「你套我話?」

  「真是可笑,你好歹也算是一方霸主,在這種地方,手底下有這麼多的小精怪,竟然最後投奔了道師,做道師的私寵,真是丟精怪的臉。」

  言清喬忽然換了一個臉色,狠狠的諷刺起樹妖。

  這樹妖果然是道師的靈寵,這背後的道師應該是個有些道行的,竟然趁著所有人都不注意的地方,在這地方圈地為王,直接把這裡所有的精怪都通過樹妖收服了。

  樹妖雖然是木頭,但是跟人在一起了這麼長的時間,早就通曉了人性,有了人性就會有弱點,它受不了言清喬的嘲諷,立馬站了起來。

  「你懂什麼?若是沒有主子,就沒有今天的我!我自小跟著主子修行...」

  遠遠的地方很不湊巧的又傳來了一聲咳嗽。

  這聲咳嗽比剛剛的聲音要大,樹妖顯然是著急了,被言清喬刺激的說多錯多,這會多說一句話就多透露三分。

  言清喬抱著手臂站在籠子中間。

  「原來還是個被道師從小養到大的靈寵,既然是靈寵,來這山中作威作福的欺負一些小精怪,不管是你這個樹妖還是你的主子道師,真是臉都不要了。」

  「你才不要臉!」

  樹妖起的樹藤在身上收緊又鬆開又收緊。

  大概是沒有遇見過像是言清喬這樣的潑皮無賴,氣的渾身的葉子都在沙沙作響。

  「我再不要臉,也不會讓我的靈寵仗著我的勢力道行來山中欺負小精怪,我呸!」

  言清喬故意揚著聲音,指著樹妖的鼻子罵。

  靈寵對道師都有無法抵抗的依賴和順從,看的出來,一個被道師從小養到大的靈寵肯定十分的崇敬自己的主子,這會被言清喬幾乎是碾碎在腳底下罵,那道師受得了,樹妖肯定是受不了。

  「你這個壞玩意!竟敢說我的主子!我要弄死你!弄死你這張嘴!」

  樹妖氣的發抖,手臂上的樹藤刷的一下就要衝了過來。

  言清喬能感覺到身邊陸慎恆瞬間抓緊了的劍柄,自己手裡也立刻暗暗的抽出了一張退魔符。

  這山溝層層疊疊的山層,他們這一路下來至少有三層,這空地更是在最底層,奇妙的是他們所在的位置光線並不暗,抬頭甚至能隱隱的看見頭頂的天色。

  應該是快到中午了,言清喬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靈力在回升,越是靠近正午,她身上積攢的靈氣也就會越多,這樹妖此時攻擊,她說不定反而能抓住樹妖的弱點...

  就在樹妖的藤蔓即將伸到鐵籠子裡面來的時候,突然有人說了一句話。

  「過來。」

  那聲音空靈清淨,迴蕩在小小的山谷里,幾乎與山風融為一體。

  言清喬一愣。

  這道行...

  樹妖反應了過來,指著言清喬難得的攢到了一句不太好聽的話。

  「你這卑鄙無恥奸詐的道師,你不配跟我主子做同行。」

  「彼此彼此。」

  言清喬要是哪天被誰罵生氣,那說明對方是真的有本事。

  很顯然,這樹妖罵人的道行完全小學雞水平,言清喬不痛不癢輕輕一吹。

  樹妖轉身就走。

  灰毛狐狸和狐狸弟弟這會終於敢抬頭起來,上下的打量言清喬。

  狐狸本狐,老哥太穩!

  言清喬白了他們兩隻狐狸一眼,轉過頭去看陸慎恆。

  「十一叔,我與國師手下那些道師接觸不多,剛剛那個聲音,你能聽出來是誰嗎?」

  故意用咳嗽聲音掩蓋,說明這道師怕陸慎恆認出。

  陸慎恆抱著小暑,眯了眯眼睛。

  「現在聽不出,但是這聲音我記住了。」

  總有秋後算帳的時候。

  第154章 解釋?

  前提是他們得有命出去這裡。

  言清喬抿了抿嘴,心裡對這樹妖的情形有了大概的了解,眼看著樹妖走了,便回過頭湊到了陸慎恆的身邊。

  「樹妖被我氣糊塗了,還沒說出它的目的。」

  廢這麼大的功夫把他們引到了這裡來,不可能只是來跟她打嘴仗的。

  陸慎恆抱著小暑,修長的手指在小暑的身上稍微緊了緊。

  「是為了小暑。」

  他的語氣還是沒有什麼情緒,但是言清喬卻能從裡面聽出了篤定。

  言清喬把前後幾件事情串聯了起來,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陸慎恆。

  「十一叔,你的意思,樹妖背後的這個道師,會是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小暑身邊打轉的那個幕後關鍵人?」

  「十有八九。」

  陸慎恆眉目沉的厲害。

  他這麼多年一直受這些人的困擾,來來回回的一批一批人在小暑身邊轉悠,稍微不注意,小暑便會有危險,他雖然能大概的猜到是什麼樣的一伙人,但是苦於不太了解道師這一行,裡面懂得的人都被國師一門完全壟斷了,沒有任何的痕跡能指向國師,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打轉。

  「十一叔,會不會...是國師?」

  言清喬猜的不太確定。

  但是想來想去,國師很有嫌疑,畢竟這京城就這麼大,靈山上面的事情鬧的這麼大動靜,國師那邊都跟聾了一樣,這山溝裡面這麼多的精怪,樹妖還是道師從小養大的私寵,有這麼大能力的,就算不是國師,估計也跟國師有很多聯繫的人。

  陸慎恆轉過頭,看向言清喬。

  言清喬原本也就是順嘴猜測了這麼一句,結果突然被陸慎恆這麼看了一眼,心裡一個咯噔。

  她這些時間跟陸慎恆相處長了,心裡鬆懈了,加上纏心毒下面出來的那個陸慎恆對她太過於特殊,又太過於自來熟,所以言清喬都快忘記了自己的立場。

  她名義上,是小皇帝的未婚皇后,是陸慎恆未來的侄媳!

  這樣的關係去猜測這句話,若是陸慎恆深究了之後真的是國師的問題,以陸慎恆的性格,怕是榮坤一場腥風血雨,若是再牽扯大一些,小皇帝這個皇位做的都不安穩。

  當然與此同時,陸慎恆這攝政王,就算是當了皇帝,這頭上的弒君篡位名頭就徹底坐實了。

  言清喬想到了這一點,立馬就慌了,急急忙忙的說道。

  「十一叔,我也就是隨便猜測,沒有指向國師的意思...我...」

  「我知道。」

  陸慎恆收回了目光。

  這一路過來,他微微疲累,很不拘小節的席地坐了下來,然後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言清喬可以坐下來。

  言清喬有些拿不準陸慎恆的意思,更不想節外生枝再添麻煩,此刻跟陸慎恆翻臉對誰都沒有好處,更何況她對著上陸慎恆,就是莫名的慫,陸慎恆讓她坐,她便坐了下來,微微的忐忑。

  小暑掙脫開陸慎恆的懷抱,爬向了言清喬的手,一雙藕節似的小手臂環繞在言清喬的脖頸上,軟糯糯的臉蛋靠著她的鎖骨處,卻是對著陸慎恆說道。

  「爹爹!你不准欺負娘親!」

  陸慎恆:「...」

  陸慎恆側過臉,又看向了言清喬。

  言清喬被看的更忐忑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小暑抱的更嚴實了一點。

  那模樣,似乎是真的被嚇到了。

  陸慎恆皺起了眉頭。

  「我與國師見過幾次,也打過交道,剛剛那個聲音不是國師的。」

  「哦哦。」

  言清喬點頭。

  她也就是隨口一提。

  其實她也挺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身份特殊,按照道理來說,在這京城裡,就該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掙到了銀子之後,京城從中過,片葉不沾身。

  兩邊她都不該親近。

  抱著陸慎恆的大腿也是為了方便掙著銀子。

  陸慎恆這人冷心冷肺斷情絕愛,便是這一路走過來,也不會去相信誰,就算是懷疑她的目的,也是理所應當。

  「我沒有要懷疑你的意思,只是剛剛在想國師身邊幾個大道的聲音。」

  陸慎恆看著言清喬。

  言清喬猛的點頭,等點完頭了,忽然又轉過頭,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了陸慎恆。

  這...這是陸慎恆嗎?

  這是京城裡那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從來沒有讓誰近身過的攝政王陸慎恆嗎?

  他竟然在對自己解釋?

  這人原來是還會解釋的?

  陸慎恆冷眼看著言清喬驚詫,也沒有再多的解釋,又轉過了頭。

  「國師身邊五大大道,平日裡各司其職,觀天象,算人倫,執掌風水布局,傳道...這四個人我都多多少少見過,唯獨一個,我至始至終沒有接到消息過。」

  「還有一個管什麼的?」

  言清喬湊著又問。

  這國師也算是個人才,把道法一類的事情做成了壟斷行業也就算了,竟然還體系挺完整。

  陸慎恆搖頭。

  「不清楚。」

  不清楚,沒見過。

  這樣的人就很是可疑了。

  能養這樣大的私寵,又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在這山溝里這占山為王,就不可能是什麼不起眼的小道,如今想來,最可能的嫌疑就是在這個人身上。

  言清喬點了點頭。

  她看了眼自己懷裡的小暑。

  所有的一切,包括靈山觀里的陳道長都提過,小暑身上有什麼寶貝,這樹妖和它背後的人多半也是衝著這寶貝來的,既然陸慎恆對她的態度稍微有所鬆動,她要不要乘勝追擊,去問問小暑身上藏著的到底是什麼寶貝?

  言清喬覺得自己有點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但是不清楚這寶貝到底是什麼,心裡總覺得有小貓爪子撓一樣,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寶貝,讓這麼多人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來算計。

  「十一叔...」

  言清喬打了幾遍的腹稿,剛剛斟酌出了合適的話想問出口,結果陸慎恆突然站了起來。

  他的臉色瞬間警覺了起來。

  「來了。」

  「什麼?」

  言清喬一愣。

  沒等她再反應過來,陸慎恆突然伸手,抓著她脖頸上的衣服,腳步輕點地面,三個人瞬間就往後滑行了一大段的距離,靠在了背後的鐵柵欄上面!

  言清喬看著籠子中間他們原本坐著的地方,那伸出來的一大片東西,瞬間就覺得背後發麻!

  第155章 偷襲

  籠子中間,一個樹根形狀的東西慢慢的冒了出來。

  如果他們剛剛還坐在原本的那個地方,此時此刻早就被樹根旁邊招搖的樹藤捆的嚴嚴實實!

  「還說我卑鄙,你娘的你做個妖怪都這麼卑鄙無恥!還搞偷襲這種小動作!」

  言清喬對著那樹根大罵,主要原本在嘴裡的話也沒有問出來,又差點被暗算,當然會冒出火氣來。

  言清喬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上輩子做小神棍的時候,為了生活討飯,表面笑嘻嘻的,實際上背後狗脾氣大的很,真的生氣起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沒少做過。

  「東西交出來」

  樹妖站在籠子中間,被言清喬罵的無動於衷。

  剛剛在籠子外面輕敵了,被言清喬三言兩句帶進了套路裡面,該說的話一句沒說,不該說的話全說了出來,它這會絲毫不理言清喬,只是看著陸慎恆,對著他伸手。

  言清喬被陸慎恆拎在了手裡,氣的恨不得擼起袖子上去對著樹妖就打。

  「你這個私寵,說不過我自己沒理,跟你主子一樣無恥,還搞這種小動作,現在還有臉跟我們要東西!」

  樹妖:「...」

  樹妖剛剛被它那主子叫了回去,應該是好好的叮囑過不要理言清喬,這會聽她這麼說話,壓根不搭理,故意不去看言清喬,專心的看著陸慎恆,等著他說話。

  「你把東西交出來,我和主子就放你們走。」

  樹妖看著陸慎恆。

  陸慎恆皺了下眉頭,臉上的表情沒什麼太多的變化,但是口吻卻一片冷清。

  「東西給了你們,不是天下大亂?」

  言清喬看向了懷裡的小暑。

  小暑立馬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警惕的看著樹妖,突然對言清喬說道:「娘親,我想起來了,剛剛這玩意把我拉到了這裡,是有一個男人,來問我要東西,但是我沒給!」

  「好啊,都什麼世道了,搶東西都變的這麼明目張胆了!」

  言清喬對樹妖呸了一口。

  她接下來的話,幾乎是句句踩著樹妖的痛腳在罵。

  「真是有什麼樣的靈寵就有什麼樣的主子,你這個樹妖,打不過我們就知道會搞偷襲,你那主子,打不過我們王爺,就知道躲在自己的靈寵背後讓靈寵出面,我呸!!真是不要臉娘親給兒子開門,不要臉到家了!」

  言清喬罵人一套一套的,小暑抬起了頭,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言清喬,這會見縫插針。

  「娘親好厲害...」

  「哼,你娘親罵這種不要臉的東西招數多著呢,等以後娘親慢慢教你。」

  言清喬傲嬌的揚了揚下巴。

  兩隻小狐狸瑟瑟發抖的看著言清喬。

  真姑奶奶,這都什麼時候,還說這種話。

  這話才剛說完,言清喬餘光里就見著陸慎恆側目看過來,那目光里微微的無奈。

  言清喬一慫,瞬間就改了口:「當然,我們禮教世家,多數時候不要這麼粗俗,我們要以德服人。」

  反正她沒試過以德服人過。

  樹妖瞬間被戳到了心窩子裡面去,罵它,它還能忍,但是罵自己主子就不行!

  「你這道師!真是無恥!!」

  他就算跟著自己的道師主子多少年,道師這個行業在榮坤很受尊崇,便是朝廷里也把國師一整個體系里出來的人都格外的優待,更別說其他那些王族貴人了,見了面只恨銀子送的少了,哪裡經歷過言清喬這樣潑皮無賴式的罵法,它能學的也不多,翻來覆去罵來罵去也很是斯文。

  言清喬翻了個白眼,對著樹妖這種小學雞很是不屑。

  「我再無恥也不會像你那主子,躲在別人的背後只當一個縮頭烏龜!回去問問你那主子,人不好好當,偏生要當個縮頭的是什麼感受...」

  言清喬肆無忌憚的辱罵瞬間就惹怒了樹妖,沒等她這句話說完,樹妖伸出了手上的藤蔓對著他們就沖了過來!

  它若是一直不出手,言清喬主動過去反而會最先暴露了自己靈氣不充沛的情況,說了這麼多,言清喬就是在故意惹怒樹妖,讓它主動出手。

  陸慎恆拎著她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言清喬的意思,一直防備著樹妖,此刻樹妖出手,他立刻帶著一大一小往後退了幾步,避開了鋒芒。

  言清喬抱著小暑,另一隻手伸向了懷裡去拿符紙。

  「十一叔,這樹妖實在是太無恥了,又搞突襲!打之前都不打個招呼的!?十一叔,讓它見識見識你的厲害。」

  她的封魔符要等樹妖出其不意的時候,那樣才會大概率的一擊必中!

  陸慎恆明白了她這句話的意思,對於言清喬很不見外的把他當個沒有感情的迷惑對方工具人的事情,絲毫沒有要追究的意思,退了幾步把言清喬放了下來,再等樹妖氣急敗壞對他們使出招數的時候,他提著劍迎了上去。

  有了陸慎恆抵擋,樹妖即便是伸出了十八條藤蔓,陸慎恆也像是割韭菜一般,盡數全部割了下去。

  言清喬抱著小暑,彎腰走在後面,找准了角度,坐在地上直接手指勾勒出一個困陣,連著自己的封魔符也催動,連同著陣法與符籙,一起飛了過去。

  成了!

  言清喬挑了挑眉頭。

  樹妖氣急敗壞的情況下面,本來就腦子不靈活,再這樣被陸慎恆壓制,此刻滿心滿眼都是去應付攻擊陸慎恆,完全沒有注意到言清喬躲在後面的動作。

  隨著輕微的響動,陸慎恆一個側身,符籙和陣法在半空中從他背後飛了出來。

  樹妖大駭!

  「該死的!你這道師...」

  「跟你學的,誰說只能你搞偷襲?」

  言清喬的笑容掛在嘴角,在還沒有完全笑開的時候,僵住了!

  那樹妖如果是按照原本的角度,是百分之九十九要被言清喬偷襲到,可是偏偏,在她那陣法和符籙即將碰到樹妖的時候,一陣金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了過來,硬生生把她的符籙克住了!

  樹妖抓准了機會,狼狽的逃出了鐵籠子!

  媽的!

  言清喬差點罵出髒話來!

  第156章 陷入僵局

  「你這歹人!」

  樹妖好不容易爬出了籠子,眼看著言清喬夠不著它了,立馬就回過頭衝著她罵。

  言清喬臉色陰沉。

  剛剛那冒出來的金光是不遠處道師隔空發過來的。

  靈氣充沛的情況下面,言清喬都未必能跟這位至始至終沒有露面的道師鬥法,更別說現在靈氣不足,又沒有好好休息的時候。

  樹妖看著言清喬臉色不太好看,想著這人的厲害,又往後退了幾步,鎮定著聲音說道。

  「要是不把東西交出來,你們就餓著吧,看看誰耗得過誰。」

  說完,似乎是怕言清喬再弄出什麼招數來引它上套,立馬頭也不回的望著之前道師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便是原本那龐大的身形也低矮了幾分。

  言清喬站在籠子中,手裡還抱著小暑,眼神一直緊緊的盯著樹妖。

  兩隻小狐狸一直等到樹妖走的看不見了,這才跑了過來。

  「大師好厲害。」

  「樹妖奶奶原來也有怕的時候。」

  灰毛狐狸見了言清喬的真本事,那眼神似乎是有點不一樣了。

  狐狸弟弟還是個傻缺缺,晃在面前左右的轉。

  「這樹妖在我們這裡都十來年了,從她一來開始,我們山溝里原本平靜的日子都沒有了,特別是像我們這種平時修煉的道行本來就不高的精怪,向她臣服了之後,被她呼來喝去做了好多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麼時間靜下心來修煉,這些年我和哥哥幾乎沒有長進。」

  「還支使你們做事了?」

  言清喬小聲的問了一句。

  狐狸弟弟點頭。

  「做啊,做了好多的事情。」

  「你們在這山溝里,出不去,能做什麼呢?」

  狐狸弟弟顯然是個傻不愣登的話癆,一見言清喬搭理它了,迅速的揚起了一雙長耳朵,叭叭叭的在那邊說。

  「每個月,樹妖奶奶都會讓我們這些小精怪去打掃兩次她的宮殿,還會在固定的時間讓我們燒水泡茶,等那天之後,又讓我們去打掃,你看,這裡就是上次生火的時候燒禿的一塊...」

  狐狸弟弟扒拉了一下自己耳朵後面的一塊地方,果然燙出了一個粉紅色的疤痕。

  不等言清喬再問,狐狸弟弟立馬又說道。

  「樹妖奶奶的宮殿裡特別的髒,不過每個月這幾天,似乎都會有什麼東西住過來,然後走的時候,屋裡面有時候要打掃好幾天才能幹淨。」

  「這是有人在這聚會呢?」

  言清喬冷笑了一聲。

  他們這誤打誤撞,都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

  狐狸弟弟指著那道師之前傳過來聲音的方向,轉著圈比劃。

  「裡面空間還很大,分了好多個房間,偶爾我們還會聽見那種唱歌的聲音...每月那幾天樹妖奶奶好像都會給這裡添加禁制,我們都進不去...」

  言清喬勉力站著,聽著狐狸弟弟的話,心裡在想這山溝里能用當做什麼,一個沒留神,抱著小暑的手上一軟,心裡大呼糟糕。

  偷襲樹妖的那一下已經是她現在能使用出最大的靈氣範圍,使出封魔符的時候腦子裡閃出了狠勁,一股腦的把自己身上的靈氣和體力都拼了上去,這會整個身子都虧空了出來,加上懷裡還有小暑,沒注意就要把孩子摔了下去...

  正在言清喬腦子發懵的時候,一隻手穩穩的扶了上來。

  快到甚至小暑都沒有感覺,看著突然上前來的陸慎恆,眨巴眨巴了眼睛。

  陸慎恆一手扶著言清喬的手,一手托住了她的後腰,防止她腿軟站不下去。

  言清喬側過頭,去看他。

  他神色未動,似乎這個動作很是平常,絲毫沒有顯露出言清喬的虛弱。

  一股暖流若有似無的從陸慎恆托住她後腰的那隻手上傳了過來,淡淡的,又穩又定。

  那種暖流不似滾燙,很是熨帖,自言清喬後腰到小腹,又慢慢的迴旋上升。

  這是...內力?

  奇蹟般的,言清喬感覺自己渾身的靈氣稍微回升了一點。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股暖流的關係,言清喬突然紅了耳朵。

  「過來。」

  陸慎恆的聲音還是那樣硬邦邦,帶著言清喬坐到了稍微乾燥點的地方,大大的手掌幾乎把言清喬的腰包住了。

  言清喬心跳如雷,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陸慎恆說什麼,她便跟著做了什麼。

  「哎呦,我牙酸。」

  灰毛狐狸抖了抖耳朵,誇張的往後退了幾步。

  「您二位這感情飄忽不定的,一會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恨不得含情脈脈的把對方抱懷裡,一會又冷淡的跟不認識不熟悉一樣,無緣無故的讓我們旁邊的眼熱。」

  「我不眼熱。」

  狐狸弟弟傻不愣登的跟了上去,大喇喇的往言清喬身邊靠著一躺。

  灰毛狐狸對著自己沒眼色的弟弟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你不眼熱,你湊過去幹什麼?」

  「我喜歡我高興。」

  狐狸弟弟冷哼一聲,還挺傲嬌。

  灰毛狐狸不依不饒:「你喜歡,大師又不一定喜歡。」

  「你又不是大師,怎麼知道大師喜不喜歡?」

  兩隻狐狸這會又要掐了起來。

  言清喬被吵的心煩,很不客氣的上去就是一巴掌。

  「閉嘴!省著點口水吧!」

  樹妖是打定了主意要餓他們一段時間了,他們這一路走過來,幾乎沒有好好的吃過飯,從上山開始到現在,樹妖不提還好,一說餓著他們了,言清喬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胃已經餓的開始抽抽了。

  灰毛狐狸被狐狸弟弟口角上占了上風,哼唧唧在旁邊不高興。

  言清喬冷著臉,故意恐嚇。

  「接下來不知道這樹妖會餓我們到多久,實在不行,這裡現成兩個葷腥!」

  兩隻狐狸一愣,俱是被嚇的抖索索的,狐狸弟弟原本還靠在言清喬身上,這會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挪開了點自己的身子,慢慢的往灰毛狐狸那邊遊蕩過去。

  互掐兄弟關鍵時候總能變成好兄弟。

  恐嚇走了兩個兄弟,言清喬抓住了陸慎恆。

  兩人本來就靠的近,如今她一個側頭,幾乎能看見陸慎恆長長的睫毛要碰到她的額頭上。

  心顫。

  「十一叔。」

  她鎮定著聲音,把陸慎恆給她傳輸內力的手拉開了一點。

  她沒吃多少的東西,陸慎恆就更不用說了,大家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別再拖累對方了。

  之所以趕走兩狐狸,是因為她不相信它們。

  她便是這樣的性格,表面笑嘻嘻的重情重義,其實骨子裡對誰都不信任,能帶著小暑走到這個地步,靠的全是內心裏面那個奇特的感覺。

  但是即便是走到了這一步,她也從來沒有直白的問過小暑身上到底帶著什麼寶貝。

  言清喬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得想辦法。」

  時間拖的越久,對他們就越不利,沒水沒糧,趁著有體力的時候要趁早速戰速決。

  「你能施展多少?」

  陸慎恆沒有繼續固執,言清喬不讓傳輸內力,他便收了手。

  言清喬感受了一下,對著陸慎恆說道:「沒多少了。」

  她能幫忙的能力不多了。

  「不過我應該還剩一些符紙。」

  言清喬說的很小聲,總不能此時此刻就陷入了僵局,說著的時候,一股腦的把懷裡的符紙都抽了出來,打算清點一下,看看最大程度能發揮多少。

  符籙還沒輕點完,從懷裡骨碌碌的滾出來了一根圓形的東西。

  三人看著這東西,俱是一愣。

  第157章 道師走了

  「娘親!」

  小暑手腳快,急忙忙的把言清喬懷裡掉出來的那個東西撿起來了。

  這東西他太熟悉了,翟臨給了他無數,但是這次因為跟陸慎恆出來的,陸慎恆跟翟臨向來不對付,所以一根都沒有帶,沒想到言清喬反而是帶著了。

  那信號彈的最底下位置,畫著一柄小劍。

  「是臨叔的!」

  小暑頓時興奮了起來。

  言清喬拍了拍腦門。

  她沒有故意帶這個東西,翟臨上次也說可以救她一次,便給了她這麼一根信號彈,她那財迷的心理習慣了,下意識的就把自己認為好的東西帶在了身上,這一路走過來,完全沒想起來這東西的存在。

  「好像泡過水了。」

  「沒事沒事,臨叔的這個信號彈是特製的,就算是油里煎過也沒關係。」

  小暑握著信號彈,笑的牙不見眼。

  「臨叔可厲害了,他一定能來救我們。」

  小暑握著信號彈,說的很篤定。

  坐在旁邊的陸慎恆眉頭微微一皺。

  言清喬原本還想問兩句,確認下翟臨的情況,這會餘光里看見了陸慎恆的神情,頓時就虛了

  陸慎恆這一路過來經歷了不少的波折,所有遇見的事情甚至是超出了他之前所想的認知範圍內,加上條件惡劣,幾乎是類似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絕境,他此時此刻能帶著她和小暑全須全尾的坐在這裡,已經很厲害了。

  言清喬抬頭看了看天。

  雖然是中午,但是他們一路過來已經是下來山洞第三層了,這空地裡面雖然有天光,但是具體要把信號彈往哪裡放,言清喬反而拿不準了。

  總共就只有這麼一根,如果是放錯了,不確定翟臨會不會收到的話才是急人。

  空地上面側出來了一大片山石,旁邊有縫隙,但是想要信號彈放到天上去,有些艱難。

  「娘親,你在看什麼?」

  小暑問了一句。

  言清喬指了指天上。

  「我們要找你臨叔來幫忙搭一把手,但是這信號彈...」

  她跟小暑解釋這個話,本來也就是為了緩解下現在的尷尬,結果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咻」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身邊亮了出去...

  言清喬驀的回頭。

  小暑仰著臉,手裡的信號彈已經是個空殼子了,而對準的方向,居然是最上空的石頭?

  不止言清喬愣住了,就連陸慎恆也愣住了!

  「小暑...」

  他們陷入了這樣的絕境裡面,又在這種時候碰上翟臨信號彈這種救命稻草,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如果翟臨能夠知道他們在這裡的話,一定會想著辦法來救,他們也不會全然沒有了生機。

  如果信號彈白放了...

  小暑見言清喬回過頭來看她,連忙說道。

  「娘親你不用擔心,臨叔會看見我給他發的信號的。」

  言清喬再抬頭看,那信號彈撞到了頭頂的石板上,不等火花炸出來,就已經徹底湮滅了下去。

  翟臨要是能看見這火花,估計是長了千里眼。

  言清喬抿嘴看著小暑。

  不是自己親生的,別人的孩子,打不得罵不得,況且他親爹虎狼之勢坐在旁邊,她就是想打孩子,自己也慫了不敢打。

  能忍!

  小暑不太能理解言清喬的心理活動,歪頭看了看她,笑的臉上都隱隱的勾出了一顆小小的梨渦。

  言清喬一屁股又坐了回去,默默的開始收拾自己的符籙。

  喪氣也沒有用,她只能當至始至終都沒有找到這信號彈就好了。

  陸慎恆沒說話。

  小暑倒是湊了過來,抱住了言清喬的手臂。

  「娘親,你不高興嗎?你不想臨叔來救我們嗎?」

  「...」

  言清喬心裡苦。

  她就是太想翟臨能及時的出現,干翻這一大片的妖怪,抓住那一直沒有露面的道師上去咵咵就是兩巴掌,讓這狗玩意再也不敢肖想小暑身上的東西了...

  可惜,原本還可能有點戲的事情被小暑徹底摁死在了石板下面。

  「娘親你不用擔心的,我們都被關在籠子裡面了,爹爹也沒有了辦法,就算你聯繫臨叔,也是為了救命,爹爹不會吃醋怪你的。」

  言清喬沒忍住,斜睨了小暑一眼。

  小傢伙小小年紀還知道吃醋是什麼。

  但是這麼沮喪著也不是個事情。

  言清喬收好了符紙,對著陸慎恆說道:「十一叔,如果有辦法把那樹妖引過來,我還能用一次陣法,不過上一次偷襲沒有得手,這次可能要麻煩一些。」

  她話沒說完,陸慎恆突然抬起了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言清喬下意識的閉嘴了。

  這裡天光沒有直射,光線相對來說比較暗淡,三個人坐在了巨大鐵籠子的中間,兩隻小狐狸瑟瑟發抖的縮在另一邊,安靜的就只有呼吸聲。

  有極其輕巧的風聲淡淡的吹過三個人,陸慎恆坐在原地,頓了一下,慢慢的說道。

  「道師走了。」

  「啊?」

  言清喬一愣。

  陸慎恆抿著嘴,原本就滿是凌厲的五官在認真起來的時候格外讓人發怵。

  言清喬繞了半天的彎子才突然想起來,陸慎恆有醇厚的內力,有這般武功的人,聽說目力耳力早就是異於常人了,剛剛那道師聲音傳過來,一直到現在,陸慎恆說的話都極其少,想來,應該是在注意那聲音源頭的道師動靜。

  道師若是走了,一個腦子不太靈活的樹妖不足為懼。

  陸慎恆冷靜的開口。

  「這人在走之前,一定是反覆叮囑過樹妖,不要來搭理你,也不要聽你說的任何話。」

  這是打定主意要餓著他們幾天了,有了鐵籠子罩著,就是通天的本事也試不出來。

  言清喬坐在了旁邊:「只要把樹妖引過來就行。」

  她有信心,言清喬別的不行,作天作地用嘴裡的話去挑對方火氣還是挺簡單的,更別說樹妖連個髒話都吐出來的單純小精怪。

  現在的難題是,要怎麼把樹妖趁早引過來?

  他們三人一定被道師重點提過,樹妖很可能眼不見為淨直接無視他們...言清喬撐著下巴看了看四周。

  最後目光落到了兩隻小狐狸身上。

  她盯著兩隻小狐狸,目光意味不明,兩隻狐狸瑟瑟發抖完全不明白這目光的意義。

  「有了。」

  第158章 吃狐狸

  言清喬站了起來,笑眯眯的拍了拍手,對著那兩隻不明所以的小狐狸招了招。

  兩隻狐狸到底是野物,一直以來幾乎沒有跟什麼人接觸過,了解的人性多數都是不太好的傳言,之前言清喬恐嚇說要吃了兩個,他們還真的相信了,這會見言清喬的神色和動作,頓時就是一個激靈。

  「過來。」

  「不。」

  灰毛狐狸下意識的拒絕。

  言清喬仍然眯眯眼笑著,不過在聽見灰毛狐狸的話之後,眼神頓時變的陰惻惻。

  灰毛狐狸背後的毛都炸了起來,哆哆嗦嗦的往後面退了兩步。

  鐵籠子總共就這麼大點的地方,言清喬哼了一聲,走了過去伸手就要把灰毛狐狸拎起來。

  狐狸弟弟以為她現在就要吃肉,頓時嚇的嚶嚶嚶小聲哭,知道打不過言清喬,就趴在她的腳底下,小聲的哭求。

  「大師...您不要吃我的哥哥,我的哥哥百十來歲了,渾身的肉又柴又干,肯定特別不好吃,大師...你要吃就吃我吧,我比哥哥小了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平時也很會保養自己,一直去河裡面洗澡,草裡面打滾,絕對比我哥哥好吃,嚶嚶嚶。」

  言清喬一愣。

  手裡的灰毛狐狸已經拎了起來,四爪子並用的掙扎,嘴裡罵罵咧咧。

  「弟弟你在瞎說什麼?誰皮糙肉厚?我比你大,活的也比你久,當然是先吃我...」

  「誰說要吃你了?」

  言清喬給氣笑了,拎著灰毛狐狸的後頸肉晃了晃。

  灰毛狐狸雖然不是貓,但是被抓住了命運的後頸皮與貓同效,這會渾身都使不上勁,尾巴跟著都晃了晃。

  「大師?」

  狐狸弟弟淚眼朦朧的抬起頭看向言清喬。

  言清喬拎著灰毛狐狸往陸慎恆身邊走,同時對著狐狸弟弟也招了招手。

  「你放心吧,不吃,真的想吃,就這二兩的肉,都不夠我一個人吃。」

  灰毛狐狸聽著言清喬前一句話覺得鬆了一口氣,後面那句話一聽,立馬就唬住了,臉上的狐狸表情完全就是一副壯士出征視死如歸的氣勢。

  「你吃就吃一個我就行,不要害我弟弟...我那狐狸娘跑的早,一窩就生了兩,我跟弟弟相依為命,我死了,我弟弟還能在這地方好好的活...」

  「哥哥,不要哥哥!我不要離開你!」

  兩隻狐狸兩兩相望,如果言清喬現在鬆手,准能抱頭痛哭。

  言清喬都拎著灰毛狐狸坐下來了,看這兩隻狐狸還在哼唧唧的,沒猶豫,不耐煩的一隻腦門上賞了一個爆栗子。

  「別吵!」

  言清喬發狠了,兩狐狸歇氣了。

  「我剛剛對那樹妖說,你弟弟是我靈寵,我記得,那會你離我挺遠...你說說,你給樹妖做過什麼事情?」

  言清喬腦子裡轉了一圈,已經有了主意。

  但是主意能不能成,要看灰毛狐狸的腦子夠不夠機靈,跟樹妖的牽絆多不多。

  灰毛狐狸被問的愣住,這會像個人一般盤腿坐在言清喬的面前,姿勢完全不是一隻普通狐狸能做出來的動作。

  「也沒做過什麼,就是平時去那處殿內打掃打掃,它叫,我就去,還有就是...」

  灰毛狐狸還犯糊塗,說的也哆哆嗦嗦的。

  言清喬撐著下巴,瞧著它這慫樣,也知道問不出來什麼了,抿嘴拍了拍它的腦袋。

  「去那邊角落裡吼兩嗓子。」

  「啊?」

  灰毛狐狸眨巴眨巴眼睛沒明白。

  言清喬勾唇笑了笑,一張本來很是幼萌清純的臉上出現了截然相反氣質的笑容。

  「你弟弟是我的靈寵,你不是,如果我要是餓上頭了,第一個肯定是吃你,而你只是我半路上順帶拐來的俘虜,你要是想要求救,第一反應是什麼?」

  灰毛狐狸:「...」

  它有點腦缺氧。

  陸慎恆抱著小暑坐在旁邊,淡淡的說道。

  「那要看樹妖怎麼看我們與它的關係了。」

  「十一叔真的是聰明絕頂蓋世無雙...嗝。」

  言清喬彩虹屁吹的順嘴,可偏偏陸慎恆不喜歡這些,這半路子的彩虹吹到了嘴裡,瞅見陸慎恆那涼颼颼的眼神之後,又被言清喬給吃了下去。

  慫軟了肩膀,言清喬對著陸慎恆伸手。

  「還請借十一叔寶劍一用。」

  陸慎恆眼神沒什麼波瀾,從腰中抽出了那柄軟劍,口吻清冷。

  「小心真的傷到。」

  軟劍彈性大,對於會用的來說是優勢,對於言清喬這種笨手笨腳只會跑的人來說,極有可能戲沒演多久,先把自己給傷了。

  言清喬悻悻的接過了軟劍,不明白陸慎恆這句話說的是讓她注意著自己還是注意著灰毛狐狸。

  灰毛狐狸還在傻眼的時候,言清喬抓住劍柄,故意舞給陸慎恆看一般,不服氣的直接甩了甩,對著灰毛狐狸就沖了過去。

  「呔!拿命來!我兒餓了!」

  「大...大師...」

  灰毛狐狸:「!!!」

  它一蹦三尺高,嚇的渾身的毛都炸了開來,迅速的就往角落裡跑!

  「弟弟...」

  「哥哥,我是主子的靈寵,主子餓了,我自願奉獻,但是主子心疼我,肯定是要先吃你這個另外的狐狸。」

  狐狸弟弟雖然腦子缺根筋,容易犯擰巴,但是並不笨,這會搖了搖尾巴,悠哉的回了這麼一句。

  兄友弟恭狐狸兄弟這會又即將反目成仇。

  灰毛狐狸瞧著狐狸弟弟的那個模樣,頓時想要大罵。

  「你這該死的...靈寵?」

  它愣住。

  腦子裡面的念頭在言清喬的追趕間也慢慢的轉了過來,跑出了好幾圈,圍著陸慎恆和狐狸弟弟轉圈跑,好一會終於明白了。

  「啊!救命啊!你這天殺的道師要吃狐狸啦!」

  灰毛狐狸也算機靈,腳步沒停,嗓門卻大了起來。

  這漫山遍野並不是只有他們幾隻精怪,再這樣殺豬般的吼下去,怕是要聚集過來不少的精怪了。

  同類弒殺同類是禁忌,精怪也不行。

  灰毛狐狸一直在喊著自己要被殺了,還說是道師要殺,沒說到底是哪個道師,又沒說跟樹妖有沒有關係...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哪個被自己主子再三叮囑的樹妖坐不住了,匆匆忙忙的就走了過來。

  「喊什麼喊?」

  第159章 下套

  樹妖在這地方圈地為王,加上背後有道師助陣,周圍許多的精怪都十分的順從於信服樹妖,這地方除非是樹妖叫了過來,平時其他的精怪都不能夠隨隨便便的進入。

  灰毛狐狸嗓子千變萬化,短短的幾句殺豬叫,就已經叫出了好多個花樣,精怪們很少接觸人,心思自然也就單純了許多,附近能聽見聲音的紛紛冒了出來,想要聽聽這禁地的動靜。

  灰毛狐狸一整張臉都杵在了鐵籠子的縫隙里,看見了上面有了幾個精怪的腦袋在那邊探頭探腦,頓時精神一振,嗓門更大了一些。

  「奶奶,樹妖奶奶,這人要把我吃了!我可是聽了你的話才去招惹的這人,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精怪們的信服大多數來源於本能,最為靠譜,變數也大,一旦是聽見或者看見了什麼不太好的情形,都不用灰毛狐狸再說什麼,上面圍攏過來的精怪們很難沒有其他的想法。

  同類幫同類是應該的,更何況這是這裡的精怪霸主樹妖奶奶,灰毛狐狸還是在它的授意下去招惹的人,樹妖奶奶要是見死不救,那威信力立刻要大打折扣了。

  樹妖氣的腦門上的樹葉亂顫。

  「你胡說什麼呢?」

  「奶奶你可是看見了,這大師餓了,現在要吃我這只可憐弱小又無助的狐狸,奶奶你把我們關在一起,是讓我今日死在這裡了嚶嚶嚶。」

  狐狸擅哭,不管臉上的表情是什麼,但是聲音婉轉又怯弱,確實哭的我見猶憐。

  樹妖摸不准灰毛狐狸到底是真的害怕還是在演戲,遲疑了一下。

  要是按照自己主子的叮囑,它大可以掉頭就走,完全不管這狐狸的死活,也不聽任何的花言巧語,但是被這該死的狐狸吸引來不少的精怪,要是被這些精怪看見它冷血不保護同類,日後再想要差使這些精怪,就要費一點功夫了。

  「奶奶,你快救我,你神通廣大,這三個人對你來說一點威脅都沒有,你把我放出去,再把他們關著,也不會很費力的!奶奶,求你救我這隻小狐狸吧!」

  灰毛狐狸哭的傷心,眼淚是沒多少,但是聲音已經代入進去了一多半。

  光打雷不下雨的樣子也就樹妖能夠看見。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樹妖奶奶還是遲疑,到底是沒有精通人性,先天的性格上面就差出了狐狸這種物種一大截,狐狸又是屬于格外口齒伶俐的一族,聽見這話立馬哀嚎。

  「奶奶,這需要知道什麼真的假的?我為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這段時間鞍前馬後,都是以奶奶說的任何事情為命令,哪件事情沒有聽過奶奶您的吩咐?奶奶你不能在這種時候就開始懷疑我們了呀!」

  「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不救你了?只是...」

  如果是平時,救一隻小狐狸也沒有什麼,但是現如今灰毛狐狸被關在有人的鐵籠子裡面,言清喬和陸慎恆的本事它也都領教過,沒有了道師在旁邊盯著,樹妖哪裡敢輕舉妄動?

  灰毛狐狸拿著前爪勾了勾自己的臉頰,哭聲立馬放的最大,仰頭對著老天爺也是對著旁邊高地里蹲著的那些若隱若現的精怪大叫。

  「老天爺呀,我們聽命於樹妖奶奶,平日裡任勞任怨,無論是樹妖奶奶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都盡最大的努力做好,如今樹妖奶奶只要輕輕的動一根手指頭就能救我,它都不願意!」

  「我沒有不願意!」

  樹妖聽它放大的嗓門,聽的腦袋都要禿了,頓時就大吼反駁。

  灰毛狐狸在這裡算是比較活躍的主,這一小片的地方精怪就這麼多,修煉了這麼多年不說相互交好,但是肯定有不少的精怪能認識灰毛狐狸。

  要是坐實了對自己手下的同類不管不顧,日後再想要糊弄這個地方的精怪,可就要打個折扣了!

  明明不是人,樹妖腦袋頂上也急出了一頭的水霧,遠遠看著跟冒煙了一樣。

  「那你開啊!救我啊!」

  灰毛狐狸跟那邊大喊。

  不給樹妖再思考想通的時間和機會,言清喬拎著軟劍,對著灰毛狐狸的後面就砍。

  「拿命來!」

  「救命啊!」

  一人一狐這邊唱大戲,小暑轉了轉眼睛,跟在旁邊也要加入戲班子裡,扯著嗓子喊。

  「娘親!我就要吃那隻狐狸,我太餓了娘親,聽說這些東西的血液都是大補,娘親這樹妖本事也不怎麼樣,只要吃了這隻狐狸,也許我們就能逃出去了!」

  高地後面傳來了竊竊私語聲音,不用想就知道已經聚集了很多的精怪,正在一傳十十傳百的解釋眼前的這些情況。

  言清喬手裡那根軟劍一直在閃,天光角度里花里胡哨的看著格外唬人。

  樹妖沒了主心骨,此刻抉擇格外艱難,看了看之前那個道師在的方向,又轉頭看向了高地上面的精怪,最後又看向了被追的上躥下跳,弄出很大動靜的灰毛狐狸。

  「不對,那不是你弟弟嗎?」

  樹妖抓住了豁口,語氣頓時興奮:「你們兄弟兩個一母同胎,你這個哥哥都快要被吃了,弟弟還在旁邊看好戲,怎麼都覺得不對吧?」

  「有什麼不對的?」

  好在言清喬在之前就已經叮囑過這類似的答案,灰毛狐狸現如今回答的非常順口,一邊跑著一邊說著。

  「我弟弟這個賣祖宗求榮的狐狸敗類已經歸降這個人了,只有我記掛著自己是奶奶的人,抵死不從,所以他們餓了當然要吃我!因為我弟弟已經是靈寵了!跟奶奶...」

  一樣這個詞還沒出來,樹妖立馬警鈴大作,對著灰毛狐狸就說道:「不要胡說八道!我現在想辦法救你出來!」

  精怪來自鄉野,與人不親近,最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種甘心當別人寵物的靈寵,灰毛狐狸要是把這件事抖露了出來,那樹妖奶奶在這些精怪當中的威信就真的徹底沒有了!

  總而言之,就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哪邊都放好了套子等樹妖來鑽。

  樹妖著急了,顧不得其他,也為了向高地上蹲著的那些精怪展示自己的實力,便扎穩了步子,伸出了自己手臂上面的藤蔓,纏繞住了鐵籠子最下面的部分,往上抬了抬。

  「你快點過來!」

  言清喬假裝華麗麗的摔倒,讓樹妖放鬆了戒備,而後在籠子抬起來的一瞬間,就感覺餘光一閃,一個人影拎住了她手裡的軟劍,頓時就從那一點點的縫隙滑行了出去!

  第160章 碧水劍

  動作就在短短的一瞬間!

  言清喬摔在地上看著陸慎恆從耳側擦了過去,那令人心驚的冷冽味道只在身邊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間。

  樹妖也不是笨,抬著一點點的距離,想著言清喬和陸慎恆都足足有灰毛狐狸三個高,它留的這麼一點縫隙,一般人根本就鑽不過去。

  但陸慎恆實在不是一般人。

  他抓著樹妖抬起來的一點點縫隙,拎著軟劍滑行,整個身體幾乎都貼在了地面上,等到樹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以及站在了它的旁邊。

  可是灰毛狐狸還沒有來得及出來!

  樹妖想要收回自己手上的藤蔓,陸慎恆沒給它這個機會,手中軟劍揮舞,頓時就如同一條亮著銀光的花蛇,對準那樹妖的臉上刺去。

  言清喬回過頭抱住了小暑,又帶上了兩隻狐狸,蹲在鐵籠子被掀起來的位置。

  現在這個縫隙不安全,一旦是樹妖反應了過來,鐵籠子沉下來,到時候砸到哪裡都是不得了的事情!

  陸慎恆手裡的軟劍已經舞動成了劍花,劍氣桌球響。

  「喬喬,看好了。」

  他突然開口說話。

  叫的還是言清喬。

  言清喬這邊正琢磨著該怎麼能保證樹妖舉著鐵籠子不會短時間內砸下來,聞言抬起了頭,看向了他。

  陸慎恆的招式就像是他的人,即便是手中揮舞著的是遊動的軟劍,但是每一招都帶著龍虎之勢,身形硬朗,輪廓深刻,連帶著眼神都帶著七分的凌厲。

  「這把劍,名叫碧水。」

  陸慎恆提氣,手中劍尖繞過手背,以一個出其不意的角度鑽到了樹妖的面前。

  樹妖大駭,不得已只能往後退,避過了這次攻擊,就聽見陸慎恆在繼續說道。

  「碧水聲音清透,劍身劍氣俱是如同水滴石穿...」

  言清喬愣了一下。

  陸慎恆手腕翻轉,長劍繞著後背從肩頭慣性甩出,直衝樹妖的面門。

  陸慎恆極其的聰明,之前言清喬跟他一起攻擊母蛇的時候,解釋過母蛇的弱點在頭部,再加上灰毛狐狸之前引出妖丹也是在頭頂,此刻有意無意,每一個狠下來的殺招都是對準的樹妖腦袋。

  樹妖身形雖然巨大,但是也因為受了身形的拖累,動作遠沒有陸慎恆來的靈巧瞬發,被陸慎恆技巧性的動作打的後退又前進,腳步底下沒怎麼動,但是應付起來的時候完全沒有空餘的時間來注意言清喬這裡。

  陸慎恆聲音清幽滌盪,絲毫沒有因為他劇烈的動作而浮動,一字一句的說道。

  「碧水劍的招式講究以柔克剛,剛中帶柔,對於手腕上面的力道技巧要求尤為嚴格,錯差一分,傷及自己。」

  「第一招,行雲流水。」

  陸慎恆眯了眯眼睛,抬手倒刺,劍身筆直,劍尖剛巧轉彎,勾住了樹妖腦袋上支出的一根枝丫。

  樹妖嚇了一大跳,緊跟著肩膀上就伸出了一根藤蔓,對著陸慎恆後背飛了過去。

  陸慎恆輕輕勾了一下唇角。

  「第二招,水底探魚。」

  手中的劍跟著他的手腕方向,從那藤蔓的最中間刺了進去,直接將那藤蔓刺成兩半,一路衝進了樹妖肩膀的位置...

  言清喬愣住。

  陸慎恆這是...在教她劍招?

  見了鬼了!

  他還是言清喬印象中那位不苟言笑斷情絕愛的攝政王陸慎恆嗎?

  「娘親...」

  小暑在言清喬懷裡,極其小聲的叫了一句。

  言清喬猛的反應了過來,一個激靈過去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

  她剛剛,腦子裡在想什麼?

  陸慎恆這是在引開樹妖的注意力!

  樹妖被陸慎恆打的節節敗退,腦子不太好使的情況下面,一條手臂雖然抽回去用來抵擋陸慎恆的攻勢了,但是樹藤卻停留在了鐵籠子的邊框上來不及收回去,鐵籠子隨著樹妖的退步,藤蔓晃動而晃動。

  言清喬被小暑提醒的這一聲徹底回過神來,手指迅速的捻動了一張符籙,趁著樹妖被打退最遠的地方,鐵籠子被掀起最高的位置,捏了口訣直接就把定身符籙貼在了籠子上的藤蔓上面。

  「快。」

  有了定身符的作用,樹妖那邊再想要收回藤蔓就不容易了,藤蔓上的僵硬迅速的把它那一整根都凍住。

  言清喬身上的靈氣實在是匱乏,定身符籙只發揮到平日裡兩成的水平,能夠定住藤蔓的時間應該不會很長。

  灰毛狐狸立馬反應了過來,咬著狐狸弟弟的尾巴就竄了出去。

  樹妖知道了這一行人的陰謀,頓時大罵。

  「你們這一幫卑鄙無恥的人!」

  陸慎恆眼神都沒有變,手裡的劍招突然變化了一段的風格,攻擊的又急又重,暴雨梨花沖向樹妖。

  樹妖應接不暇,一時間就算是著急,也沒有空來看言清喬這邊。

  定身符的效力還在,樹妖就算是想要抽回藤蔓,也沒有辦法,陸慎恆那邊又拖著,一時間樹妖也沒辦法衝過來。

  言清喬也沒有猶豫,手中的小暑立馬就遞了出去。

  小暑剛剛落地,還沒等言清喬再跟著鑽出去,上方的鐵籠子突然劇烈的晃動了一下!

  言清喬立馬收住了步子,再等抬頭看,樹妖似乎很是懼怕她,從身體上鑽出了無數條的藤蔓,陸慎恆應接的同時,樹妖立馬伸出了另外兩條藤蔓,甚至是寧願自斷其臂,正在拉扯那兩根抓著鐵籠子的藤蔓。

  「等會。」

  陸慎恆皺著眉頭,聲音發沉。

  鐵籠子的重量不是任何一個人能移動半分的,一旦要是被壓到,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陸慎恆不能讓言清喬冒這個險。

  嘴裡在說著這話,陸慎恆手裡的動作越發凌厲,提腳點著樹妖的手臂飛到了另外一邊的手臂上,從根源上想要把那兩根搗亂的樹藤斬斷!

  言清喬眯了眯眼睛。

  被定身符定住的兩根藤蔓雖然沒有動作,但是隱隱的,言清喬已經有了要撐不住的靈氣缺失感覺,怕是等不到樹妖自斷藤蔓,這兩根抓住鐵籠子的藤蔓就要自己能動了!

  鐵籠子晃動,不管是定身符還是樹妖自己做出來的動作,都在告訴言清喬,如果現在不出去,接下來可能就要出不去了。

  深吸一口氣,言清大眼睛一閉,對著鐵籠子下面的縫隙翻滾了過去!

  第161章 樹妖的反擊

  「哐當!」

  一聲巨響,就在言清喬的耳邊。

  鐵籠子砸在了地面上的聲音巨大,言清喬腦瓜子嗡嗡的。

  「娘親!」

  小暑嚇的聲音都尖叫了起來。

  言清喬有些發懵,靈力的缺失導致自己體力跟不上腦力也轉不動,睡在地上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有沒有被砸到。

  旁邊的劍氣聲音突然停住了。

  言清喬聽見了腳步聲重重落下的聲音。

  「起來。」

  是陸慎恆的聲音。

  言清喬一個激靈,昏昏沉沉的腦子頓時清明,立馬從地上蹦躂了起來,左右看看,全須全尾,自己一根毛都沒傷著。

  「沒事沒事,我沒事。」

  言清喬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側頭對著陸慎恆笑了笑。

  陸慎恆剛才的語氣...挺嚇人的。

  她本來就慫,誰嚇她都不在乎,甚至可以把對方的腦袋擰下來,但是遇上了陸慎恆就不行了,對方稍微抬點聲音,她就發怵。

  「不好意思嚇著十一叔...」

  話還沒說完,她看見了陸慎恆嘴角有淡淡的血色。

  她一驚,連忙就跑到了旁邊,小聲又小心的問道:「十一叔你受傷了?」

  「無妨。」

  陸慎恆皺了皺眉頭,側開了一步。

  原本那墨色的眼睛就容易讓人有距離感,此刻加上了冷淡的語氣,聽著言清喬又是一愣。

  這人...被纏心毒給毒的有點傻了吧?剛剛那語氣分明對自己有些戰略夥伴的關心,但是這會又冷淡的恨不得退開三步遠。

  「爹爹剛剛分心了。」

  小暑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滿臉都是興奮的神色,湊到了言清喬的身邊,一把就抱住了她的大腿,頭埋在言清喬的腿上悶悶的笑。

  言清喬心裡琢磨著,這一大一小今天怎麼都有些不正常?

  她又看向了陸慎恆。

  陸慎恆臉色如常,還是那一副死人的臉,嘴唇上面因為沁出了血液,跟個吃人惡鬼一樣格外滲人。

  但是這形容,言清喬也不敢說。

  「想辦法。」

  陸慎恆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丟下了這一句,乾淨利落的轉身,劍氣再次響起,崩的樹妖藤蔓炸裂,無數的藤蔓跟著蜂擁了上來。

  言清喬把小暑抱了起來,看著陸慎恆去對付樹妖,小暑坐在懷裡小聲的說道。

  「娘親,我覺得,爹爹開始在乎你了,剛剛你躺在地上,爹爹跳下來的時候被後面的樹藤打了一下,爹爹可厲害了,如果不是著急了...爹爹根本不是這樣的水準。」

  小暑念叨,那興奮的模樣絲毫沒在乎陸慎恆被藤蔓打的如何了,只想著陸慎恆剛剛對著言清喬的時候亂了方寸。

  言清喬抿了抿嘴。

  原來她躺著的時候,聽見劍氣消失的原因是這個,陸慎恆被藤蔓打了一下?所以才嘴角流血了。

  她跟陸慎恆,沒到這種交好的程度了吧?

  言清喬突然有些心亂。

  不對不對,是戰略合作夥伴類的關心,陸慎恆這人雖然對誰都沒有什麼感情,但是心中有大情大義,極其可能是因為覺得言清喬受他的拖累,才一步步走到這種危險境地,所以對她心存愧疚?

  似乎也不是壞事,至少她這趟跟著過來的目的達到了。

  「啊,奶奶這是...」

  旁邊的灰毛狐狸突然驚叫了起來。

  言清喬連忙回過神,再看,又是一愣。

  樹妖似乎是被陸慎恆打出了火氣,原本只是自身不斷的抽離出無數的藤蔓如同游蛇一般攻擊上來,此刻卻突然抓動了其他的樹枝,連根拔起附近的大樹,對準著陸慎恆就砸了過去。

  原本陸慎恆對付樹妖還占著上風,樹妖拔起這些樹木,直接把體型優勢發揮了出來,陸慎恆手中的軟劍對付藤蔓還可以,對付那些粗壯的樹木就吃力了,只能不斷的閃躲。

  難怪陸慎恆剛剛讓她想辦法。

  言清喬皺著眉頭跟在後面看著陸慎恆的戰況。

  她手上靈氣幾乎沒有了,靈氣這東西跟其他的不同,基本上沒有透支的可能,更何況她自己現如今本來也是屬於那種接近要透支的情況了,再想要用符籙,怕是樹妖不一定能打得動,自己反而成了拖累。

  改變了策略之後,陸慎恆徹底落了下風,即便是樹妖抓著的大樹未必能傷得到陸慎恆,但是也足夠他吃力的應付而沒辦法再顧及她們這一邊。

  「大師...」

  狐狸弟弟坐在言清喬的身邊,這會看著陸慎恆,聲音里有些擔憂。

  人的精力很是有限,這般劇烈動作里應接不暇,陸慎恆幾乎是沒有落腳的時間,再這麼下去,很難保證陸慎恆會不會被樹妖抓住差錯。

  言清喬抿著嘴,目光跟著沉了沉。

  其實比狐狸弟弟想的還要糟糕,陸慎恆這一路過來幾乎沒有吃到什麼東西,即便是表面看不出來,但是將心比心,言清喬自己都餓的前胸貼後背,更不要提一直在抵擋活動的人。

  怎麼辦怎麼辦?

  言清喬平日裡不是一個沒有主意的人,但是此時此刻是真的覺得自己已經走進了絕境,自己無計可施到只能抱著小暑站在旁邊發呆。

  「大師,小心!」

  還沒想出任何改變現狀的辦法,言清喬忽然聽見了身邊灰毛狐狸大聲的吼叫了一句!

  根本沒有看清楚到底是什麼對著自己砸過來了,言清喬下意識的就往旁邊翻滾,再抬起頭的時候,樹妖藤蔓卷著一根足足有一人合抱粗的樹木對著他們又砸了過來!

  這是要不留活口了!

  言清喬抱著小暑狼狽的爬起來,閃到另外一邊。

  陸慎恆想要過來,可是他自己那邊都來不及,斬斷了無數的藤蔓,立刻有新的藤蔓勾了上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言清喬看見那樹妖渾身的靈氣突然暴漲,原本呈現出疲態的樹藤煥發了新生,抽出了新綠色的枝丫,伸向高地,去卷更多的樹木。

  「主子說的果然沒錯,你們一定會想辦法脫出來,既然這樣,那你們就死在這裡給我做泥土肥吧!」

  樹妖發瘋了!

  原來是那道師走之前就叮囑過這樣的話!

  言清喬聽著它說的這些話,心頭沉了沉,捏著符籙想要施法催動,手指尖連一個火花都燃不起來!

  不等她再想其他的辦法,另一棵大樹已經砸了過來,言清喬迅速的又躲到了另外一邊。

  可是還沒有等她站穩,她再抬頭時候發現,一根粗壯的大樹已經到了腦袋頂!

  「大師!」

  身邊同樣在狼狽躲著的狐狸兄弟齊齊驚叫!

  第162章 打完了?該我了

  在那粗壯的大樹砸下來的時候,言清喬腦子是嗡嗡的。

  慌亂里,她聽見了陸慎恆著急的叫聲!

  「小暑!」

  他本來也是強弩之末,能夠自保的前提下來應對拖延樹妖已經是不容易,況且樹妖的精怪靈氣千變萬化,陸慎恆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類的東西,完全不知道對方死門在什麼地方,應對起來更是比想像中的還要吃力。

  有了那道師臨走時候的提點,樹妖現如今也不顧忌會不會傷到小暑拿不到他身上的寶貝,攻勢越發的快速狠毒,連著言清喬這邊也不放過,眼看著那巨大的樹木就要照著兩人的腦門砸下來,言清喬腦子快速的轉了一下,躲不開了!

  她急忙從懷裡拿出符籙,慌亂里也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麼符紙,捻動著指尖就要催動。

  身體裡空的厲害,一絲絲的靈氣都使不出來!

  言清喬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巨大樹木垂直砸下來的時候,她腦子裡就剩下了唯一的念頭。

  她要把小暑推出去!

  手中下意識的就有了動作,雙手推著小暑的肚子就要把他推出去!

  「娘親,不要!」

  小暑似乎是知道言清喬在想什麼,言清喬手裡的動作剛剛有的時候,他便反應了過來,伸手一把就抱住了言清喬的脖頸,小聲而又堅定的說了這麼一句。

  言清喬心裡突然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來不及等她有反應,樹木已經靠在了她的身上!

  沒辦法了,言清喬一個翻身,把小暑緊緊的護在手底下,一隻手遵從求生本能去擋那不可能被擋下來的樹木,一邊看向了陸慎恆。

  今天,她們怕是都要折在這裡了...

  想到這裡,言清喬竟然是有些委屈的感覺,這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心臟跟著緊緊的縮了幾下,突如其來的就往腦門上沖,太陽穴被這陌生的感覺撞的突突跳動。

  恍惚里,她似乎是看見陸慎恆眉目里冒出了金光!

  然而,沒等她再仔細看,她聽見了小暑緊閉著眼睛,蒼白著臉色說的話。

  「小暑兒從來沒有跟娘親在一起過,小暑兒不能失去娘親,要永遠跟娘親在一起...」

  聲音里滿是哭腔。

  言清喬心頭髮軟,這會也終於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再抬頭看的時候,發現自己豎起來的那隻手將樹妖砸過來的樹木頂在了手掌里。

  竟然是沒有覺得多重...

  無數靈氣自她的手腕回升,纏繞著手腕慢慢的侵進了她的身體。

  言清喬精神一振。

  雖然還沒有弄清楚現如今到底是什麼情況,不過自己想要活著的感覺實在是太強烈了,強烈到手掌往上面一推,那足足要一人圈手抱住的粗壯大樹被彈的飛開,連著樹妖纏繞在上面的藤蔓都撕裂了開!

  「小暑,抱緊娘親。」

  言清喬單手托著小暑,只感覺渾身的靈氣充沛到自己隨時要爆炸開來,必須是在這時候散發出來,好好的把那樹妖胖揍一頓!

  只是這麼想著,言清喬覺得自己腳底憑白的就生出了熱熱漲漲的氣息,沖向那樹妖的時候,可以腳不沾地一般。

  樹妖大駭,精怪之間對於道師的靈氣變化要比人要敏感的多,言清喬渾身充盈著的靈氣幾乎是冒著不可思議的金光,對著它就走了過來!

  小暑被言清喬捂在懷裡,沒有等來想像中的疼痛,抬出了腦袋愣愣的看向言清喬。

  言清喬的睫毛很長,五官秀氣小巧,本該是清純又怯弱的性格,隱隱勾起的笑容卻是明艷。

  樹妖那邊早就慌了神,沒有料到言清喬會突然變成這模樣,也管不了身邊的陸慎恆了,無數的樹藤抓著大小不一的樹木,狂風暴雨般對著言清喬就飛了過去。

  言清喬單手抱著娃娃,原本還會伸手擋一下那些樹木,結果在發現自己突然出現的實力靈氣遠遠不止如此的時候,索性不擋了,閒庭漫步般向著樹妖靠近。

  樹妖不斷的往後面退,渾身的氣浪顯示了它此刻的慌亂。

  小暑蒼白的臉色也變的紅潤,反應過來現如今到底是什麼情況的時候,眼睛頓時就亮了。

  「娘親?」

  「坐好,別摔了,看娘親給你表演。」

  言清喬輕輕一揮手,掌心向上,懷中飛出了兩張符籙,靜悄悄的在掌心燃燒,等和小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手指抬起,輕輕對著面門上面飛過來的巨大樹木一點。

  樹木甚至承受不住她的指尖,停滯了一瞬間之後,抖動了兩下迅速四分五裂!

  那樹木後面,是樹妖驚慌失措的表情。

  言清喬勾了勾唇角。

  那唇角帶鉤,隱隱的露出了嗜血的味道,渾身的氣場如同換了一個人,即便是沒有直面面對其他的精怪,那些原本躲在高地看熱鬧的精怪只覺得喘不上氣,紛紛匍匐在了地上。

  兩隻狐狸更是嚇的縮在另一邊角落裡,就是想要跑開這強大的壓力,也邁不開步子。

  「打完了嗎?該我了?」

  言清喬挑了挑眉。

  她向來心思活絡腦子清楚,這時候根本也不是追究身上這靈氣到底是如何來的,當務之急是擰下樹妖的腦袋,讓它再也沒有還手的可能性。

  說時遲那時快,言清喬突然提步,須臾間就站到了樹妖的面前。

  樹妖嚇的渾身藤蔓迅速的往回收,一股腦的對著言清喬飛過來。

  言清喬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周身仿若是豎起了一層透明的防護罩,樹藤在靠近這防護罩的一瞬間就被定在了原地,樹妖再想要抽回來已經是不可能了,只能瑟瑟發抖的看著言清喬站到面前,腳底生光,一頭抱著孩子,另一隻手伸過來,捏住了它頭上的一根樹枝。

  「剛剛打爽吧?」

  言清喬挑了挑眉頭,抬腳狠狠的踩在了那樹妖的臉上。

  頭頂上的那一根樹枝被言清喬捏在手裡,那是樹妖的命門,樹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便是想要做點什麼動作,也根本沒有了那個能力。

  言清喬腳上千鈞之力,樹妖瞬間就被踩倒了,仰面倒在地上沒有了任何的還手之力,抖著嘴唇說道。

  「要殺要剮...」

  「小樹妖,知道什麼剮嗎?」

  言清喬彎腰垂頭,居高臨下的睨著樹妖,冷不丁的笑了。

  她不笑還好,一旦笑起來,整個天地似乎都染上了血腥的顏色!

  第163章 妖丹

  這幾天被這小樹妖背後的主子玩的團團轉,言清喬實在是憋屈,這會有了報仇的機會,幾乎沒有留情,腳尖稍微用了點力氣,那樹妖的臉就陷進去了一塊。

  樹妖不同於靈長類動物,疼痛感沒有那麼大,但是言清喬這壓倒性的動作直接踩碎了這麼一大片地方,樹妖還是怪叫了一聲。

  「說,你背後的主子叫什麼名字?」

  言清喬不知道自己身上這股怪異的力量能堅持多久,本著速戰速決的原則直奔主題,一腳踏碎了樹妖的側臉頰,另一隻腳隨著自己問出來的問題,直愣愣的去踏向了樹妖的脊梁骨。

  她知道樹妖的命門在哪裡,踩踏的地方也不是胡亂挑地方,都是靠近命門的位置,此時此刻樹妖才是絕對的能感覺到被剮的滋味。

  樹妖又是一身怪叫,側過了臉,即便是痛著,也沒有說話。

  倒是個擰種。

  言清喬冷笑了一聲,乾脆利落,一連踩塌了好幾處的地方,只要是她挑的地方,碎了的每一塊,樹妖便多顫抖幾分。

  「說出來,我說不定還能留你一條命,草木類精怪修煉可不容易...」

  言清喬的聲音如同鬼魅,語氣循循善誘,可腳上的動作卻一點沒有放鬆留情,說著的時候,直接把樹妖腦袋和身體連接的那根藤蔓踏碎。

  這根藤蔓直接連接命門,樹妖疼的只剩下腦袋能夠發抖,估摸著也是沒想到言清喬會這麼心狠手辣乾脆利落,唔唔唔的衝著言清喬大喊。

  「你讓我死!我是不會說的!你這道師心狠手辣手段殘暴,沒有仁義心!你若是想在榮坤的道師圈內融進去,做夢吧你!」

  「我為什麼要在那什麼勞什子道師圈內混下去?老娘獨自美麗不好嗎?廢物才會想著抱團!」

  言清喬抬手,不屑的挖了挖耳朵,接著說道。

  「你也不想想你對我們做了什麼,老娘長這麼大就不愛吃虧,你讓我不好過,我現在只是在加倍還給你,老娘又不是仙女下凡,對你需要保留什麼仁義之心?」

  說著,言清喬抬腳,踩塌了樹妖的另一半側臉。

  言清喬嘴皮子利索的很,即便是實力上讓樹妖沒有反駁的力氣,也要在言語上絕對壓倒性的讓對方服氣。

  樹妖這麼耐得住疼痛的物種這會也疼的只剩下能大喘氣的份,呼呼的嘴巴里只剩下了出氣。

  言清喬垂著眼睛,沒有半分的憐惜。

  「嘖嘖,瞧瞧你,你主子都算到了我能出來那鐵籠子,怎麼可能沒有算到你這會被我踩在腳底下?你這麼衷心於你的主子,你的主子卻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真是可憐。」

  說著,言清喬伸手,又摸了摸那樹妖的命門。

  不管是如何的視死如歸,真的要死的時候,所有的生物都會有有求生本能,直面死亡時候的顫抖會越來越深。

  言清喬這會只要用手指輕輕一撥,那樹枝就斷了,樹妖就算是灰飛煙滅了。

  「根本...不是!」

  樹妖顫抖著牙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主子掐了一下指尖,臉色不太好,急匆匆就走了的模樣。

  靈寵對於主子有絕對的信任和衷心,即便是到了這種時候,這懷疑的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你想想你那主子為什麼留你這個廢物來看住我們?」

  言清喬嘖嘖了兩聲,踩著樹妖的命門,抬起頭來對著高地上匍匐的精怪們朗聲說道。

  「全部給老娘站起來!看看你們這一幫精怪平日裡修煉到狗肚子裡面去了,你們信服的樹妖奶奶不僅是個廢物,還是個靈寵!」

  「你...你!」

  樹妖就算死,也死的不太體面了。

  從每個精怪馬首是瞻的信服,到了現如今個個探頭探腦的出來看它。

  這對於它來說,也是一種恥辱的凌遲。

  「不是...不是...」

  樹妖想解釋什麼,卻又什麼都解釋不出來。

  完了,全完蛋了。

  言清喬輕笑,故意放慢了語速,與其去策反靈寵,不如直接威脅來的更有威懾力。

  「你說不是便不是吧,無所謂,反正你今日死在了這裡,你那半截妖丹還是會帶我找到你的主子,你不如乾脆說了你主子姓甚名誰,家住哪裡,一直以來到底有什麼陰謀,自己還能死個痛快。」

  「呸!不可能...」

  言清喬眸色一暗,知道這樹妖不管是遵從著靈寵的本能還是真的跟自己的主子有感情,短時間都不能套出什麼話了。

  沒等樹妖把話說完,言清喬手指頭在樹妖的那根命根樹枝輕輕一掃,樹枝咔擦一聲就斷了!

  她不確定有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能慢慢的套話,不如速戰速決來的保險。

  樹妖眼裡的生機瞬間全無,原本像是蛇一樣遊動的藤蔓也徹底變成了死物,青綠色的身體變成枯黃,滿身都透著死氣。

  「真是不知好歹。」

  言清喬眯了眯眼睛,手指一挑,一張符紙從懷裡飛出,只是一張簡單的封魔符。

  她細長如同蔥白的手指對著符紙輕輕一划,上面的符文消散改寫,在掌心起出耀眼的火苗燃燒,緊接著,自樹妖的頭頂里,飛出了一顆綠色半圓妖丹。

  言清喬動動手指,妖丹飛進了她的掌心裡。

  她跳出了樹妖的臉,抱著小暑走到了陸慎恆的面前,皺著眉頭小聲的說道。

  「真是個晦氣的顏色。」

  果然不是什麼好精怪,顏色也不是什麼好顏色,冒著不正經的綠光。

  說完她收攏了指尖,微微用力,半顆妖丹在她的手裡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再攤開手的時候,跟一個碧玉的半珠沒什麼兩樣。

  她收起了神色,再抬頭看向陸慎恆的時候,眼神變的又乖又巧,拿著妖丹湊在陸慎恆的眼前,獻寶似的說道。

  「十一叔,這妖丹有半顆,如果我們動作快速一點,那個道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靈寵已經死了的話,說不定我們回了京城就能找到痕跡。」

  陸慎恆直直的看著言清喬。

  言清喬被看的有點怵的慌,她腦子裡迅速的轉了幾個念頭,因為自己很少有信任誰的念頭,所以下意識的將心比心,想著陸慎恆這麼看她,是不是在質問她剛剛為什麼沒有使出這樣的靈力?

  又或者是,他在懷疑她為什麼會突然有能力,動動手指頭就把樹妖給殺了?

  又或者...他開始重新審視她似乎是在故意藏拙,只為了引他相信她?

  言清喬訕訕的笑了笑,採用了一種最為保守的模樣,歪頭問陸慎恆。

  「十一叔?」

  陸慎恆:「...」

  毫無預兆的,他突然閉上了眼睛,緊接著直直的前傾對著言清喬就倒了過來...

  第164章 放開我的妹子

  陸慎恆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言清喬沒了準備,直直的就把她撲倒在了地上。

  好在身上的靈氣並沒有褪去,言清喬手裡原本還抱著小暑,不得已伸出另只手去接陸慎恆,三人睡倒在了地上,有靈氣護體也沒有傷著。

  「十一叔?」

  言清喬有些發懵,拍了拍陸慎恆的肩膀。

  陸慎恆暈倒了,整個身軀都壓在言清喬的身上,即便是言清喬這樣叫他,他都沒有動靜。

  小暑摔在言清喬的懷裡,一骨碌就爬了起來,對著陸慎恆也推了一把。

  「爹爹!你個壞傢伙!你這是吃娘親的豆腐!」

  言清喬:「...」

  她原本還沒覺得這個姿勢如何,現如今被小暑一說,頓時就覺得不妥當了,這才剛剛伸手要去推陸慎恆,想辦法把這人換個姿勢,就聽見高地上突然傳來一句驚叫聲音!

  「啊!」

  言清喬硬生生的被嚇的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就往那傳出聲音的高地上看過去。

  一個彪形壯漢風風火火的就從高地那邊的樓梯奔了下來。

  「陸慎恆!你給老子把手挪開!往哪裡放呢?」

  等人影到了面前,言清喬才看清楚了是誰,嗓門這麼大,這麼強悍的語氣,這虎背熊腰的身形,不是自己的二哥言猛又能是誰?

  「二哥?」

  言清喬看著言猛剛要笑,心裡又驚又喜,還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就看見言猛一把將陸慎恆給拎了起來,拽著手臂衝著昏迷的陸慎恆大聲叫喚,恨不得跟對方打個十回合。

  「早就看你們父子兩個賊眉鼠眼的,就想著我這個妹子了啊?三番五次的用這種拙劣的伎倆靠近我的妹子!你要是真的喜歡我妹子,你應該去提親!你現在這樣子要是被別人看見了,我妹子的名聲該怎麼辦?」

  說著手就伸向了陸慎恆的臉,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

  「別以為你長的這花里胡哨的模樣...」

  「二哥!」

  言清喬被嚇的頭髮都飛炸了起來,身上輕了的同時,那心裏面驚喜的感覺就只剩下驚了。

  言猛果然是勇士,他是腦子一根筋不明白他手裡掐著的是誰嗎?

  這可是京城裡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冷麵閻王,稍微不高興了,一眼掃過去能讓眾人打哆嗦的主,言猛這虎了吧唧的人就直接把人拎在手裡教訓了?

  「妹妹你年紀小不懂事,這種歹人最會糊弄人了,花言巧語的就肖想你?看我今天我不...」

  「二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言清喬連忙起身,一把就抓住了言猛掐著陸慎恆下巴的手。

  陸慎恆要是在這個時候醒過來,怕是言家一個活口都留不住!

  「你還給他求情?這廝剛剛手都這樣這樣摟著你了!」

  言猛豎起了眉毛,恨不得立馬把陸慎恆給生吞活剝了,言家人護短的本性在他身上放到最大,只要是認定了的人,別人別說欺負了,就是多看兩眼都不行。

  言清喬急的拍了拍腦門:「我的二哥!你看看十一叔現在這樣子!剛剛那就是巧合!十一叔昏迷了。」

  說完,言清喬還很機智的加了一句。

  「是為了救你妹妹,差點被樹妖給吃了,才會昏迷的!」

  「這樣?」

  言猛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一眼陸慎恆。

  陸慎恆確實昏迷了,被他拎在手裡這半晌都每個動靜,他剛剛也是氣糊塗了,循著聲音剛剛出了林子,就見著陸慎恆壓在言清喬的身上,手放在了言清喬胸前,即便言清喬年紀還小,但是也早就是該說親的年紀了,這場面惹的他腦門充血,頓時就奔了下來,到了這會才發現陸慎恆的不對勁。

  言清喬使勁的抓著言猛的手,期望他別給陸慎恆這張漂亮的臉上留下什麼紅印青紫之類的痕跡,等他醒了她連解釋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言猛鬆了一口氣,聽見陸慎恆是為了言清喬才會變成這樣昏迷的,當即手上也留了點分寸,皺著眉頭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給他賠罪,我扛著他回去...」

  話還沒說完,一直跟在旁邊的小暑笑眯眯的從言清喬的背後竄出來,對著言猛響亮亮的叫了一聲。

  「舅舅!」

  言猛:「...」

  他這胸口裡剛下去的氣惱又竄起來了,陸慎恆都罵得,小世子沒什麼罵不得的,他這一路也想開的很,天知道言清喬跟著這兩父子吃了多少的苦頭,見了面不管什麼,非得把這一大一小罵個狗血淋頭!

  「你...」

  「舅舅,見到你我好高興呀...」

  言猛嘴裡剛剛蹦出了一個字,小暑軟糯糯的就沖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言猛的大腿,肉呼呼的臉蛋在言猛腿上蹭啊蹭。

  「舅舅,小暑這是第一次有舅舅呢,剛剛見到舅舅的時候,小暑就知道自己得救了,原來有舅舅的感覺這麼好呀...」

  這兩句話說的又軟萌又可憐,隱隱的還帶著撒嬌的哭腔,言猛真是吃硬不吃軟的主,別人拎刀架著他的脖頸,下一刻手起刀落,人頭落地不過碗口大的疤,他言猛吭出一聲來就是個慫蛋!

  但是偏偏,這麼個小孩子委委屈屈的叫自己舅舅的時候,言猛還真的一丁點辦法都使不出來。

  小暑眨眨水蒙蒙的大眼睛,對著言猛的腿上又蹭了兩下,抬起手噘著嘴。

  「舅舅,抱!舅舅是大英雄!」

  言猛:「...」

  手裡的陸慎恆直接就丟了,雙手把小暑給抱了起來。

  不過顯然他幾乎沒有接觸過小孩子,手指頭都顯著僵硬,尷尬的左右看,就是不敢看懷裡的小暑。

  小暑眯眯眼,笑的...意味深長。

  言清喬一邊去拉陸慎恆,一邊問言猛。

  「二哥,你怎麼來了?」

  「不止我。」

  言猛怕自己的大嗓門把懷裡的小東西嚇到,輕咳了一聲,換了個語調,儘量輕聲說道。

  「你怕是不知道,你們已經到突厥境內了。」

  這麼說話的時候,高地上的全部人都跟著下來了,黑首黑尾為首,後面烏泱泱的跟著三十來個侍衛,每個都帶著各種的野外求生工具,整齊劃一的站在後面。

  陸慎恆自然也不用言清喬去拉了,黑首已經先沖了過來。

  「王爺?言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她拿出個解釋,言清喬就又聽見了小暑的叫聲。

  「臨叔!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第165章 打道回府

  言清喬手忙腳亂的幫著黑首把陸慎恆拉了起來,聞言轉頭,看向了侍衛群的方向。

  翟臨還是那一副無欲無求仙氣飄飄的模樣,雙手抱胸,手中握劍,豎在肩膀旁邊,走到了小暑的身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確認全須全尾分毫沒傷了才說話。

  「那信號彈的手法也就你有。」

  談不上是抱怨或者是調侃,表情仍然木木的。

  陸慎恆是不苟言笑,而翟臨就是冷淡麻木,連帶著聲音說出來都是一個語調。

  小暑嘿嘿嘿的笑,勾著言猛的脖子滿不在乎的撒歡。

  「反正臨叔能看見了就得了唄。」

  翟臨倒也不意外言清喬和小暑在一起,此刻冷淡淡的回過頭,看了言清喬一眼。

  最後目光落到了她手腕間的玉鐲子上。

  那根鐲子品相很是普通,但是翟臨卻認得,刻骨銘心,一些回憶隨著舊物如同潮水一般漫湧上來。

  言清喬能很清楚的感覺到翟臨目光的變化,這冷淡麻木的人設在遇見與前王妃相關的東西時候,頓時就出現了裂痕。

  不過也只是幾個瞬間,再轉眼,翟臨已經恢復如常,木木的說道。

  「她還真的什麼都願意給你。」

  「...」

  這話里,是不是有什麼怨氣?

  這下可誤會大了,言清喬當時隨意掰扯的藉口卻被翟臨徹底記住了,這鐲子還真的只是陰差陽錯的才到了自己的手裡,翟臨怕是以為是前王妃指引的她拿到手。

  翟臨說完,瞥了眼一地的樹妖殘骸,轉了轉,又轉過頭去問言清喬。

  「結束了?」

  「嗯?」

  言清喬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大概猜測翟臨是問這樹妖是不是解決了,便點了點頭。

  翟臨面無表情,目光都不願意多留在言清喬身上一眼,對著小暑說道。

  「那我回了。」

  「臨叔你不帶我回去嗎?」

  小暑撅了撅嘴巴。

  翟臨對他伸手,什麼話也沒說,卻是立馬答應了。

  小暑開始得寸進尺。

  「帶著我和娘親一起回去。」

  「不。」

  翟臨收回了手,冷淡的拒絕。

  小暑正好坐在言猛的手裡,只感覺手臂的位置剛剛好,這會掛在言猛的脖頸上上蹦下跳跟個小猴子一樣撒嬌。

  「臨叔你看你這個大人,真是口是心非,你要是不喜歡我娘親,你幹什麼給她信號彈?這東西曆來就只有我一個人能用。」

  小暑說者無心,言猛聽者有意。

  翟臨在他們會武的圈子裡幾乎是神話級的一個人物,從上到下只要是崇尚武學的都會想得到翟臨意外的青眼,可惜這麼多年翟臨沒有收過任何徒弟,獨來獨往如同江中柳葉,沒有為誰停留過。

  按照道理來說,言猛很尊崇翟臨,偏偏給他聽見了小暑說的這句話,頓時目光里就自動帶上了一種屬於大舅子的審視。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家後院裡一直長了一顆蔫了吧唧的小白菜,有一天也不知道喝了什麼神仙水,突然躥了起來,水靈靈的整個後院的瓜果蔬菜都失了顏色,太好看了那邊豬要拱,這邊狗惦記,總歸藏哪裡都不放心。

  翟臨輕飄飄的看了小暑一眼。

  「她不是你娘親。」

  他比較古板,人也很有原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的心裡早就把言清喬與前王妃所有一切的相像地方找到了合理的解釋,答案也會格外的篤定。

  小暑一聽翟臨還這個口氣,當場不樂意了,氣鼓鼓的趴在言猛的身上,扭頭不看翟臨,大聲的說道:「娘親身上就是有娘親的味道,我一直記得那個味道的。」

  「小暑。」

  言清喬也知道這是一筆糊塗帳,這會也不是該解釋的時候,扶了扶眉頭走上前去想給小暑解釋,結果話還沒說,就見翟臨側目瞥了她一眼。

  他反正是最能噎人的,目光迴轉,又落到了小暑的身上。

  「我只聞見了臭味。」

  言清喬:「...」

  我去你娘的三舅姥爺!

  她這麼長時間沒有洗澡,這一路過來多少的猛獸死於她手,味道肯定是不好聞,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翟臨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她還怎麼抬頭做人?

  沒等言清喬發作,就聽見翟臨又添了一句。

  「你們都臭。」

  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翟臨的身上,這拉仇恨的技能簡直點滿了,就您香,您王母娘娘花露水裡泡大的,放屁都是金銀花味道的!

  翟臨說完,絲毫不在乎眾人的仇恨值,輕飄飄的就飛上了高地,消失在了密林裡面。

  黑尾對著言清喬拱手。

  「是翟先生把我們帶過來這裡的。」

  「哦哦。」

  言清喬點了點頭,黑尾問到重點了。

  「言姑娘,我們王爺這是...」

  「餓的,沒事,回去吃點東西就行。」

  言清喬回答的也十分爽快,也不在乎黑尾相不相信,走到了兩隻小狐狸的面前,拎起了灰毛狐狸。

  「腿腳還利索不?」

  「大師...原本還利索,您剛剛那一下子,怕是此刻漫山遍野的精怪都未必能找到個利索的。」

  灰毛狐狸苦著臉,雙爪子沒勁的同時,微微的顫抖。

  言清喬嘖了一聲,嫌棄了一下灰毛狐狸的沒用,卻直接揮手一扔,丟進了黑尾的懷裡。

  「小暑與十一叔都太長時間沒吃飯了,再這麼下去餓壞了,我們先回去。」

  頓了下,言清喬在腦子裡飛快的整合了一下信息,指著向北的方向對著黑尾說道。

  「你做事靠譜又不多嘴,你帶著幾個跟你同樣性格的,去那地方查查,我們今日在這裡表面上是跟樹妖交手,實際是樹妖背後還有個道師,小暑這些年來一直被人騷擾,怕是跟這批人有些關係,你好好的查查。」

  說著,言清喬抬手,抽了幾張符籙,遞給了黑尾。

  她手上靈氣充沛,沒有什麼禁制,符籙給出去就自己沾染靈氣催動了,黑尾只需要讓人帶著身上就行了。

  黑尾聽著言清喬的口氣,就知道這事情涉及到自家小世子,立馬不敢輕忽,點頭應下了。

  「那我等你消息。」

  言清喬懶洋洋的伸了個腰,一點沒有用別人家侍衛的自覺,大搖大擺的說道。

  「走吧,打道回府~」

  第166章 傻狐狸

  黑首背著陸慎恆,言猛抱著小暑,言清喬就是因為有身份的限制,不然一準也找人給自己扛著回去。

  這山溝裡面的地形奇巧,同樣是上了高地,言清喬還以為他們一行人要回了原本摔下來的位置想辦法上了懸崖回去,沒想到前面的侍衛直接拐了一個彎,對著另外一邊看起來光線更加不好的位置走。

  言猛怕言清喬不知道,一邊走一邊貼心的解釋。

  「我和王爺的人都想左了,一直在懸崖那邊打轉想從那邊下來,東西都準備齊全了,沒想到正好遇見了向這邊趕過來的翟先生,黑首看翟先生的樣子,能讓翟先生那樣的人這般行色匆匆,整個榮坤估計也就小暑了,所以我們便跟了一半的人來了。」

  「不要提臨叔,那個大壞蛋...舅舅,我以後除了娘親之外,就喜歡你一個人好了。」

  小暑還在生翟臨的氣,聞言輕哼了一聲,抱著言猛的脖頸,臉頰緊緊的貼在了言猛的肩膀上。

  言猛真的是遇上克星了,硬碰硬他就沒怕過誰,偏偏遇上了小暑這樣的繞指柔,心裡軟成了一片,早就敵我不分,嘴角也忍不住傻呵呵咧了起來。

  言清喬斜睨了小暑一眼,小暑衝著她挑了挑眉。

  一大一小兩個小騙子,真的是看誰好騙就騙誰。

  「前面有個山洞,看著嚇人,其實裡面什麼都沒有,過了那山洞,外面就是突厥的境內,我們要繞一段的路。」

  不過也總比冒險從懸崖上面想辦法下來的安全多了。

  言清喬皺了皺眉頭,聽這話的不對,連忙問言猛。

  「二哥,我們摔下來多久了?言家那邊...」

  「已經三天了,不過你放心吧,我爹娘那邊我一個字也沒說,只說你在王府看病,我這幾日跟皇上告了假,家裡也以為我每天上值,不會有人懷疑的。」

  言猛自小在言國侯府長大,言定章是個言官,就算官做的不大,但是很在乎名聲,言家幾個孩子多多少少被這種風氣薰陶了,該聽的不聽,比如言嬌嬌,作天作地老子天下第一,不該聽的,言猛是一個不落的全部聽了下去,認為女子名聲第一重要。

  不過現階段言清喬還在摸索隱忍的階段,要靠著小皇帝的婚約,還有陸慎恆的裙帶關係,名聲對於她來說確實重要。

  言清喬點了點頭,乖巧的笑著,剛要誇誇言猛,就聽見後面傳來了一聲長長的調子。

  「大師...大師哎——」

  所有人都回過了頭。

  一隻淺毛色的狐狸竄進了隊伍裡面,直愣愣的就坐到了言清喬的腳上。

  「狐狸弟弟?」

  言清喬一愣。

  狐狸弟弟吐著舌頭,跑了半天給累著了,仰著頭對著言清喬就控訴。

  「大師?你就這樣走了?不管我們了?」

  「管你...什麼?」

  言清喬垂著頭看它,一愣。

  言猛給嚇著了,抱著小暑退了一把步,指著狐狸弟弟不敢相信的問道。

  「這...這...」

  「沒事,之後再解釋給你。」

  言清喬沖他擺了擺手,精怪會說話這種事情對於她來說雖然之前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多少電視影視劇里都有,她也知道確實精怪修煉一段時間會學著人說話,所以心底里對這種事情接受度就高,剛開始的時候也很輕易的接受。

  言猛不太能接受,特別是一隻看起來挺正常的狐狸突然坐下來開口說話了,雷劈了一樣嚇在了原地。

  小暑最會拍馬,見縫插針的捧著言猛的臉。

  「舅舅不要怕,這狐狸不會傷人的,就算它有什麼壞心思,小暑也會保護好舅舅的。」

  哎呦,這一段話可把言猛說的捂心了,抱著小暑半晌說不出話來。

  以前就沒人發現,小孩子這麼可愛的嗎?

  言清喬暗自撇了撇嘴,言猛那點段位都不夠小暑看的,怕是不消一天,言猛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大師!你就這麼拋棄了我們?」

  狐狸弟弟急的都要哭了,語氣嚶嚶嚶的,急的用腦門去撞言清喬的小腿。

  「你走了,你讓我和哥哥怎麼辦?」

  「哈?」

  言清喬有點懵逼,這個語氣...畫風怎麼有點跑偏?她好像個睡了姑娘不願意負責任的渣男?

  「我走了,你們繼續過你們日子不就好了?」

  「不行,大師你要對我們兄弟負責。」

  狐狸弟弟氣的哼唧了好幾聲,接著控訴。

  「我們兄弟一路過來,一直跟著大師,從來沒有過其他的心思,大師若是覺得我們兄弟可用,便應該把我們收了,日後讓我們兄弟做大師的靈寵,跟著大師後面修行!大師這一走了之,都沒有給我們兄弟任何的眼神,實在是不負責任!」

  「回去!我不修行。」

  她做事情,靠的是天賦,靠的是緣分,再有的就是靠自己雙手掙來的,對於金錢欲大的很,完全沒有清修靜心的覺悟,帶著兩隻狐狸,能教的可能只有吃喝玩樂。

  狐狸弟弟不走了,仰著頭的模樣又可憐,又像是要跟言清喬吵起來。

  「大師!你今日不收我做靈寵,我便死給你看!」

  「嘖!」

  人間話本子看多了,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學的十成十,這是拜師嗎?不知道還以為要給她生孩子呢。

  「要死就邊去死,別髒了我的腳。」

  言清喬還偏偏不吃這一套。

  說完這句話,狐狸弟弟突然就哭了起來,它哭的又急又可憐,聲調就像是唱著人間悽苦的江南名伶,柔婉裡帶著堅韌。

  「大師!你這樣不對!你不收我們兄弟,我們就...就...就...」

  狐狸弟弟威脅不出來了。

  言清喬說實話很嫌棄。

  這狐狸娘生的兩兒子怎麼一個比一個不正常?灰毛狐狸又慫又傻,這狐狸弟弟更是傻的沒邊了,要把自己賣了不說,還要連著自己哥哥一起賣?

  「你想做我的靈寵?你跟你哥哥商量了嗎?」

  言清喬覺得好笑,狐狸弟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鞋子上,大有她不答應就不挪屁股的樣子,看起來這山溝里的伙食還不錯,小屁股毛茸茸圓滾滾的,跟小暑的有一拼。

  狐狸弟弟立馬換了個臉色,不以為然回答。

  「我去哪裡,我哥哥肯定就去哪裡,我不用跟他商量。」

  「不行,你們都不能分開了,我總不能收一個,發現另一個心不在我這,你先去找你哥哥,等你們商量好了,再來找我。」

  小神棍開始忽悠了。

  狐狸弟弟果然不識人心險惡,一下子就上鉤了,兩隻耳朵豎起來,對著言清喬問。

  「大師,此話當真?」

  「當真。」

  言清喬又餓又困,實在是不想再跟狐狸弟弟扯皮下去,隨口答應了一句。

  狐狸弟弟挪了屁股,匍匐著身子,兩隻前爪子做出了一副作揖的模樣,對著言清喬鄭重的說道。

  「大師,還請等著我們。」

  說完掉頭就跑。

  言清喬給逗笑了,衝著隊伍揮揮手示意繼續往前走。

  「真是只傻狐狸,不問住哪裡,去哪裡找?」

  第167章 猜測

  山洞就在眼前,言清喬笑眯眯的走著,心裡那小算盤撥的叮噹響。

  這一趟出來實在是划算,陸慎恆對她的態度緩解了,她抱著的大腿子至少短時間內不會跑了。

  抬手看了看鐲子,言清喬笑的更加牙不見眼。

  這鐲子真是個寶物,她對靈氣感應極其敏感,之前從秦香樓樓主的藏寶庫里找出來的時候,竟然沒有發現裡面內有乾坤,只是覺得很合眼緣,如今總算是找到了眼緣的原因,剛剛她之所以會突然湧現出了那麼多的靈氣,歸功的還是這鐲子。

  言猛瞧著言清喬的臉色,抿了抿嘴,還是說道。

  「妹妹,我要和你說個事情。」

  「什麼?」

  言清喬心情好,語氣輕快,放下了手側目去看言猛。

  言猛斟酌了一下,他一向快人快語,不會這般糾結,言清喬也不著急,慢慢的等著。

  「也不是什麼大事情,老太太回府了。」

  「老太太?」

  言清喬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言猛點頭,繼續說道:「老太太這個人吧...可能會古板一些,我小時候因為格外的皮實,所以她老人家最不喜歡的就是我。」

  老太太,可不就是言清喬的親奶奶嗎?

  言清喬仔細的搜颳了一下自己腦海裡面關於這老太太的記憶,似乎這老太太不常在府內,所以言清喬的印象不深,沒有老太太格外偏寵的場面,自然也沒有老太太著人虐待她的記憶。

  不過言猛這話,隱隱的已經在給言清喬打預防針了,老太太古板,就連言猛這孩子都不喜歡,更別提她痴傻了多少年的小傻子。

  「老太太可有說,為著什麼回來的?」

  言清喬目光閃了閃,聲音還是乖乖巧巧的,聽的言猛心裡又軟了三分。

  他知道老太太是誰請回來克住言清喬的,但是他不太方便說。

  其實他的立場比較艱難,一邊是疼惜的妹妹不假,另外一邊是親生父母,他雖然向著言清喬,但是自小的世家家教觀念讓他沒有辦法背後議論太多父母的事情。

  「老太太之前一直住的京郊城外的佛堂,回來是為了...總之老太太未必會喜歡你,你多加小心,能避開就避開。」

  頓了下,言猛很難得的放柔了嗓音,一字一句的說道。

  「妹妹,你放心,二哥別的不會,但是一定會護著你,你往後就算在侯府吃了苦頭,你吃的每一個苦頭,二哥一定在你面前先替你滾一遍。」

  說完,言猛似乎是不太好意思了,輕咳了一聲,踏進了山洞裡面。

  小暑聽的明白,喜滋滋的抱著言猛的脖頸,甜糯糯的說道。

  「舅舅好厲害呀,舅舅一定能保護好娘親,小暑好喜歡舅舅呀。」

  言清喬笑了笑。

  言猛沒有說透,她也大概明白老太太這會回來是為的什麼,言定章那個慫貨,知道府內的連曉曼制不住她,他們原本的計劃可能會落空,所以要請老太太這個親奶奶回來了。

  到時候禮義廉恥孝壓下來,正常的小姑娘都會受不了乖乖聽話吧?

  言清喬看著她這一行浩浩蕩蕩的人,再看那昏迷到現在都沒有甦醒的陸慎恆,勾了勾嘴唇。

  她言清喬還真是個,不知禮義廉恥孝是什麼東西的姑娘,凡是擋她吃飯的,她絕對不手軟。

  光線昏暗,山洞不深,從入口處可以看見那邊盡頭的光亮,言清喬看著腳下往前走,黑首背著陸慎恆走在身邊,言清喬隨口問了一句。

  「翟先生怎麼知道的這個地方?」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我們遇見翟先生的時候,翟先生似乎已經知道進來的路了,急匆匆的雖然沒有跟我們打招呼,但是一路進來幾乎沒有猶豫。」

  黑首話多,想了想還感嘆了一句。

  「翟先生神通廣大,按照他那樣的速度,應該是以前就進過這山溝。」

  「是嗎?」

  言清喬又笑了笑。

  手鐲內的靈氣並非無窮無盡,似乎是有什麼時效,只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就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靈氣在慢慢回收,渾身疲累的感覺涌了上來。

  黑首說什麼起初言清喬也沒有在意,跟著走了幾步,身體上的不適感加強,望著前面的光影,便伸手扶了扶旁邊的山壁。

  這一扶,頓時眉頭一跳。

  這山壁,是軟的?

  「黑首,找個火把給我!」

  言清喬立馬揚了聲音,她腦子裡頓時掠過了灰毛狐狸和樹妖說的,關於這背後道師的話,有什麼東西似乎是被連起來了,但是又太過於突然了,所以一時間不太敢確定。

  黑首還背著陸慎恆,聞言立馬讓人送了火把過來。

  此刻是白天,正當是午時之後,外面光線亮的很,導致在這山洞裡面幾乎看不清任何的東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山洞口的光線里,自然沒有人注意這四周的牆壁,等到侍衛們想辦法弄了火把進來,跑到了言清喬的身邊時候,言清喬看著山洞壁上包著的錦布,腦門突突的疼。

  事情被她想的實在是太簡單了!

  言清喬都沒接過火把,對著所有人都喊了一句。

  「快點,我們回頭,去找黑尾!」

  翟臨有可能來過這裡,可惜那個悶葫蘆什麼也沒說就走了,這山洞壁上包著軟錦布,是防止人磕傷的,那高地上一格格的台階做的也十分精妙,所有的線牽起來,直直對著的就是灰毛狐狸之前嘴裡說過的那個大殿。

  言清喬之前猜測過,那大殿不過是這樹妖背後的道師聚集人的開會場所或者其他,如今推算下來,什麼樣的地方需要一直接待陌生來客?需要這般防止來人不熟悉地方磕了頭?

  「怎麼了?」

  言猛已經抱著小暑跑了回來,看言清喬如此急匆的模樣,邊跑邊問。

  「我說不準。」

  言清喬自己說不準自己猜的東西是什麼,特別這地方還是在突厥境內,樹妖背後的道師有能力,卻如此膽小,怕就是為了不牽連...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什麼樣的場所,需要他走的這般急匆?

  可惜她對朝局懂的不多,在場唯一能夠分析的陸慎恆,現如今還在昏迷,理智告訴她應該不管黑尾幾個的死活,她只當不知道,但是...

  人命不該因為自己性格裡面的劣根性而變的輕賤!

  第168章 掛著紅色燈籠的大殿

  既然是決定要回去了,言清喬就不能再猶豫了,她不是那種磨磨唧唧的人,打定了主意就不會再返回,黑尾他們幾個身上雖然帶著她給的符紙,但是誰也不知道那大殿裡面會不會給他們留了什麼陷阱,那點符籙效應未必能擋得住。

  言清喬能夠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靈氣在慢慢的往鐲子裡面回收,再耽擱下去對誰都不好,她就算是到了大殿,可能也是無計可施。

  當即揮了兩張符紙出來,趁著靈氣倒流回去的時候,施展術法催動符籙,提了腳尖站了上去,對著後面的侍衛們叫道。

  「能跟上的就跟上,二哥,黑首,你們帶著小暑和十一叔在這裡等我!」

  說完也不管其他的人有沒有答應,踩著符籙直接從高地半跳著下進了坑內,向著之前灰毛狐狸指引的那大殿方向跑過去。

  陸慎恆手底下來的全是精銳暗衛,短暫的遲疑和部署之後,很快就有七八個暗衛跟了上來,其中一個暗衛首領跟上了言清喬,對她打招呼。

  「小言神醫,我們所有人統一聽您的指揮。」

  言清喬抿嘴點頭。

  黑首這是把權利全部放給她了。

  灰毛狐狸之前指著的大殿離那低洼進去的小城池方向不遠,言清喬跑的快,加上反應的足夠早,這才繞過了後面豎起來的一排山石,遠遠的就看見了那被山體環繞起來的大殿,正好窩在了一處山坳的正中間,四周密林保護圍住,天然的隱蔽場所。。

  等言清喬看清楚大殿的模樣時候,頓時一愣。

  這大殿跟她想像中的真的太不一樣,這大殿這般費盡心思的隱蔽起來,加之又藏在了突厥人煙罕至的邊境之地,那樹妖背後的道師很可能是國師手底下的人,細想起來,這裡很可能是國師的人平時密謀的地方。

  按照道理來說,不說巍峨壯闊,但是清風雅致總歸是有的,結果,言清喬站在山坳的入口處,看著那兩個露出來的檐角上面掛著的巨大紅色紙燈籠,凌亂了...

  這...怎麼跟秦香樓分樓一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風月場所。

  整片建築都被門口那巨大的紅色燈籠光線籠罩,即便是白天,那燈籠里也燃著光亮的燭火,把這大殿門口照耀的如同陷入了某種說不清的糾纏氛圍裡面,隱隱的甚至還能感覺到這山谷裡面迴蕩的靡靡之音。

  言清喬愣神了一下,把自己心裡原本的猜測全部推翻了,但是具體裡面是什麼模樣,還要進去才能知道。

  這才剛剛抬腳,大殿裡面突然傳出來一點點的聲響,沒等言清喬往裡面去看看情況,就見兩隻狐狸夾著尾巴從大殿大門口跑了出來。

  「大...大師?」

  灰毛狐狸明顯是沒想到言清喬就在門口,愣在了原地。

  狐狸弟弟壓根就沒想這麼多,嚶嚶嚶的在原地邊哭邊說:「大師...我們正要去追你們!裡面的那些人,被困住了,裡面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困住了他們,我們能出來,他們出不來!大師你快...」

  「留在外面!」

  沒等狐狸弟弟說完,言清喬已經進入了大殿。

  整個大殿暗香浮動,言清喬進去的同時就皺了皺眉頭,迅速又退了出去。

  「小言神醫?」

  身邊的暗衛不解,急忙也跟著退了出來。

  「這香味有毒。」

  言清喬仔細的分辨了一下,揚了揚下巴,指揮兩個暗衛上了大殿的樓頂。

  「打出個洞來。」

  說著,大殿的門也全部被敞開,兩邊通風之後,香味散去了不少。

  言清喬沉了沉眉眼,進了大殿。

  大殿裡還有餘香,淡淡的似乎是縈繞在鼻間,暗衛們一個個捂著鼻子,就聽見言清喬小聲的說道。

  「這香雖不要人性命,但是也害人,自己注意點。」

  「是!」

  後面跟著的暗衛一齊應聲。

  言清喬沉著臉,謹慎的往殿內走,目光在殿中央巨大的香爐香灰里看了一眼。

  心裡又是一沉。

  這媚香並不是專門為了他們一行人過來尋找證據而準備的,裡面燃盡的香頭跟正在燃著的這一根是一樣的。

  事情朝著越來越詭異的方向發展了,這大殿內燃著的,竟然是催動男女交合的媚香,這香的藥用成分含量還不低,不管是誰,進門的時候或許會覺得沒什麼,只要在這屋內待的時間稍微長一點,吸食了這樣的香氣,很難自持。

  有意思,一個本該清心寡欲,專心修煉的道師精怪出入場所,竟然放了這種東西。

  殿內沒有聲音,這大殿做的並不像是表面那般大小,而是中空,挖了巨大山洞出來,半石壁半建築的結合,從殿門口進來,中間擺著一張紅色毯子鋪好的戲台,兩邊是一排排客房,言清喬簡單數了數,足足有十來間。

  戲台上方似乎是一攬湖水,很奢靡的用琉璃封頂,露出了一小部分的水光,設計倒是奇巧,但是讓人迷惑。

  言清喬是真的不懂了,這是...秦樓?

  這種偏僻地方,又是鄰國地界,難道樹妖背後的那道師本行掙不到什麼錢,所以干起了副業,走上了老婆鴇拉客的路子?

  這種風格,這種氛圍,最貼合的味道便是風月溫柔鄉,加上此地在山中,周圍安靜的很,若是沒有熟人帶路,應該很難能找到這裡,所以恩客來了,醉生夢死恍若身處桃花源,可以在短時間內完全忘記了所有的事情。

  光是想想,言清喬便覺得這倒真是個有情趣的地方。

  戲台後面傳來很輕的聲響。

  言清喬沒猶豫,抬腳繼續往前走,耽擱的時間越長,她手上能用的靈力就越少,她不是個樂觀主義,完全沒有信心手上的手鐲能再救她一次。

  幾個暗衛自發的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幾乎是把言清喬包圍在了裡面,警惕的往前走。

  戲台後面有一間最大的屋子,光是從外表上看就不是外人能進的地方,言清喬抬腳,門被踹開,屋內的情形被看的七七八八。

  暗衛們紛以一種面紅耳赤的詭異神色站在屋內,似乎是被看不見的牆壁困住了。

  困陣。

  不是高深的陣法,最多的也不過是困住沒有靈力的普通人,擋住了眼前的路而已。

  陸慎恆手底下的暗衛們個個精銳,即使在大殿前面沒有發現那媚香的不對,中了毒也不至於失去理智,只不過是被困在困陣當中看不見言清喬已經進來了而已。

  言清喬捏了符紙,剛想要催動解陣,眼前一花,也不知道怎麼的,一個暗衛突然紅著眼睛撲了上來!

  第169章 被咬

  暗衛的動作實在是太快,本身就有著不低的武功,手腳撲上來的時候,甚至動用了全身的輕功內力,像是一隻一直蟄伏在暗處的豹子,瞬間撲向了獵物,讓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言清喬眉頭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背後跟著另外一個暗衛壓根也沒有反應過來,剛好就擋住了言清喬想要後退的位置。

  背後被擋住,就僅僅是瞬間的功夫,紅眼的暗衛已經被媚香侵蝕了理智,抓到言清喬的肩膀,臉就要湊上來,手甚至已經開始要扯言清喬的衣服。

  身邊的暗衛救不及,心中大駭的同時,紛紛伸手想要拉住那失去了理智的暗衛。

  就在這時候,言清喬突然挑了下眉頭。

  先禮後兵,她既然是退無可退,那就只能往前進!

  想著,她抬腳,膝頭直中撲上來的這個暗衛命門,不管這暗衛什麼年紀,這腳下去多半斷子絕孫了。

  膝蓋上面自然的就帶著繚繞靈氣,力氣上面又沒有留情,那暗衛被踢的臉色巨變,又因為身中媚香,反應遲鈍了許多,僵在了原地,一雙眼睛通紅的,睜圓了看言清喬。

  言清喬絲毫沒客氣,她雖然怕陸慎恆,但從來不是個軟柿子,兩人中間有了距離,直接一抬腳,把那暗衛踹出去了好幾米遠。

  「先救人。」

  身邊的暗衛目瞪口呆,暗衛小領頭不得不想到了黑首在來之前交代他的那些話。

  這位未來王妃...可比他想像中要彪悍很多啊...

  腦子裡念頭快速的劃了過去,暗衛領頭對著言清喬拱了拱手,立馬帶著人往黑尾一行人身邊靠近。

  言清喬跟在後面,打量這附近的環境。

  一間很是普通的正堂,兩邊有側室,門上的鎖沒有打開,門框形狀有些歪斜,看樣子是黑尾帶著人直接踹開的門,進去掃蕩過。

  對方是個能力很強的道師,能夠在京城裡面神不知鬼不覺養樹妖這樣的大精怪,可以推斷的出這道師一定有點謀算。

  「小言神醫,我們進不去!」

  暗衛中的小領頭得了言清喬的令,最先進去想要把黑尾他們救出來,剛剛走到了黑尾的面前,無形當中像是有一堵看不見的牆,嚴嚴實實的把幾個人擋在了外面。

  小領頭試了幾次都沒有能進去,這才著急的回過頭對著言清喬匯報。

  很多道師施法催術都有自己的特定的風格,他們這些後來的人之所以進不去黑尾所在的陣法裡面,是因為在最前面大殿的時候,沒有吸食過多的媚香,這道師在做後面殿內困陣的時候,直接催動了其中一個關鍵的因素。

  一環扣一環,缺一不可。

  言清喬怕這看起來就有謀算的道師留有後手,頓了下對著那小頭領做了一個等等的動作,自己在兩邊都大概的轉了轉。

  她渾身的靈氣雖然在回收,但是勉強還能用,放在道師行裡面也不算很弱雞,兩邊側室里基本都是空的,再看被鎖在困陣中的黑尾,應該也沒有什麼收穫,道師一開始應該是知道言清喬手上有些本事,不應該只是做這種一拆就能解開的簡單陣法。

  屋內沒有讓人感覺到危險的東西。

  困陣困的久了容易讓人發迷,黑尾一行人中已經有好幾個暗衛神智不太清醒,開始自殘了,幾個暗衛手上的功夫都不弱,再這麼下去,很難保證會不會出什麼事情。

  暗衛小領頭有些著急,看著言清喬在那邊慢悠悠的晃了兩晃就是不說話了,急得滿頭汗又對言清喬叫了一句。

  「小言神醫。」

  言清喬皺了皺眉頭。

  她自己雖然感受不到周圍的任何危險,但就是覺得這事情奇怪,不對。

  那道師前面用了這麼大陣仗的樹妖守著,這大殿就算是已經被他搜刮乾淨了,只要建築還在,陸慎恆的人也總能找到蛛絲馬跡,以他們的辦事效率,順藤摸瓜這種事情易如反掌。

  怎麼會什麼後手都沒有呢?

  「好了,讓開點。」

  言清喬皺著眉頭,想著救人要緊,便讓幾個圍在外面的人都讓開點,自己掏出了符籙。

  「救我...救我...」

  還沒等她手中的符籙催動,之前被言清喬斷子絕孫腳伺候過的那個暗衛突然間又沖了上來!

  這次不敢摸上路,改成攻下路,撲了過來直接就把言清喬的裙擺掀起來,對著言清喬隔著褲子的小腿就是一口!

  言清喬都給咬懵了,反應回來心裡的火氣蹭蹭的往上冒。

  「什麼毛病?媽的!」

  她要是再客氣,她就不是言清喬!

  一腳對著那暗衛的腦門就招呼,那暗衛被言清喬踹的白眼往上翻!

  奶奶的,老子任勞任怨給你主子辦事,就為了在你主子手底下討口飯吃,你主子睡大覺也就算了,竟然養的暗衛都過來欺負老子了?

  可惜現如今屋內都是陸慎恆的人,她畢竟對陸慎恆還有點慫,不敢隨意的把心裡那幾口髒話罵出來。

  「啪!」

  言清喬捏住了那暗衛的下巴,上去啪啪就是兩個大耳光子,那暗衛嘴角有血,也分不清到底是被言清喬打出來的,還是言清喬腿上的血。

  小腿上巨疼,導致言清喬狗脾氣上來,不管對方是誰的人,對著那暗衛的嘴上又是幾巴掌!

  「給姑奶奶看清楚,你腦子裡想明白姑奶奶是誰了嗎?」

  媚香會讓中毒者神志不清,可是言清喬今天穿的是男裝,在別處她還是小言神醫,這暗衛既然是辨認不出誰跟誰,又怎麼會像只饞骨頭肉的狗子只對著她一個人?

  原本去救黑尾的暗衛連忙又回了頭,言清喬一手捏著那暗衛的下巴,一手把人托起,身上摸了兩下,引來那暗衛不正常的哼叫。

  言清喬翻了一個白眼,終於在那暗衛的懷中抽出了一張符紙。

  是一種特殊的符籙,就是通過某種特定的因素而只對著一個人的固定催動術法,但還是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咬一口而已也不會要命。

  言清喬看著手裡的符籙,眼神暗了暗,輕輕鬆鬆的把暗衛扔了出去,對著旁邊一個暗衛指揮。

  「把這玩意先拖出去,姑奶奶以後找她算帳。」

  暗衛小領頭咽了口口水,以言清喬跟陸慎恆這不清不楚的關係,這暗衛就算後面清醒了,王爺也不會放過。

  趁著教育暗衛重新做人的時候,言清喬又暗暗的放出了靈氣在屋內各處都轉了轉,除了困陣,沒有任何陣法或者能夠觸發陣法的東西,確認沒了之後,言清喬伸伸手甩甩腿,一張符籙輕鬆的飛了出去,眾人眼睜睜的看著那符籙停在了之前撞過去似乎是有屏障的地方,悄無聲息的燃燒,黑尾幾個人猛的清醒了過來。

  「...言姑娘。」

  「可別叫我姑娘了,再叫我姑娘,就被你手下的暗衛扒皮生吞了。」

  言清喬最會看形勢行事,這會陸慎恆不在,幾個人又全部都指望著她,她當然要直截了當的跟黑尾告狀,並且表示自己剛剛那陰毒的一腳並沒有踢錯。

  黑尾一愣,有些莫名的看向了站在旁邊束手無策的暗衛小頭領。

  小頭領期期艾艾的說道:「大哥...這個事情也...」

  話沒說完,言清喬那邊變臉跟翻書的一樣,突然皺眉問道。

  「你們有沒有聞見什麼味道?」

  第170章 自己逃命要緊

  不等別人說話,言清喬提腳便往外面跑。

  屋外正對著的是豎起高台的戲台子,戲台子後面掛著高高的一片石屏風,足足有一掌的厚度,看著堅不可摧的東西此時跟個花架子一般,突然間裂開了!

  緊接著,腳底隱隱的晃動,旁邊的那些耳房偏房一瞬間起火!就連戲台上方那個看起來很是奢靡的水底琉璃頂都開出了裂口,水在慢慢的往下滴!

  去你媽的!

  言清喬就知道,那道師陰險狡詐,一定留著後手。

  「還愣著幹什麼?等著被活埋嗎?」

  言清喬太陽穴突突的跳,對著後面跟出來的那些暗衛吼了一句,急忙去懷裡去拿符籙!

  她剛剛就奇怪,那道師為什麼沒布下任何關於傷害性質的陣法在附近,原來是在全局做了這樣的陣法在這裡。

  這麼大的陣法,並且是在整個大殿前後都布置好了,真的打了一副好算盤,只要她做出了什麼舉動引發了這個陣法,不管這大殿裡面還有沒有留有什麼證據,都被掩埋在這坍塌裡面。

  身邊的暗衛也有些驚了,沒想到這一路走過來沒有多大的動盪,這會卻直接出現了這樣要命的場面,當即也不客氣,還算訓練有素的往外走。

  腳底下劇烈的晃動,言清喬捏著符紙原本想要去探一探陣法在哪裡,有沒有可以解開的可能,結果在符紙即將飛出去的瞬間又收了回來。

  她也在奇怪,為什麼黑尾一行人進來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引發陣法,怎麼她一進來就催動了陣法,混亂里,唯一能夠說得出的就是,她使用了術法。

  真是個陰險狡詐的道師,布下的陣局一環扣一環,從門口的媚香,到裡面的困陣,再到如今引發全殿坍塌著火的局,真是滴水不漏!

  怕是她現在使用任何一張符紙都會加速這殿中摧毀式的陣法運行,言清喬連忙收起了符紙,對著所有人又說了一句。

  「快走!我沒辦法!」

  真是讓人憋屈的陣法布置,她唯一擅長的就是符籙陣法,使用了就會加速催動陣法,不用的話,她都不一定有足夠的時間從這裡跑出去。

  「等等,言小姐,裡面還有人證!」

  黑尾跟在身邊跑了幾步,這才突然想起來一般,竟然在這種時候停下了腳步,猶豫了。

  言清喬先是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來了,火氣蹭蹭的就往上面冒,對著往回跑的黑尾就是一頓大罵。

  「你他媽瘋了不成?你不想活...」

  話還沒說完,只聽頭頂發出一個「咔擦」的巨響,正好在她們站著的位置,山搖地晃里,一個黑影對著兩人就砸了過來。

  言清喬下意識的就要捏符紙給自己加持。

  生死關頭,由不得她猶豫,也顧不得是不是多用一張符籙就多催動一分的陣法,自己保命才要緊!

  「小言神醫!」

  有人在身邊,一個猛撲過來,直接借著衝勁,與她一起撞了出去!

  言清喬的後背抵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渾身都是冷汗。

  靈氣消失的更快了,可能也是太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言清喬整個人狀態肉眼可見的越來越不好,被剛剛這塊石頭嚇的就連平日裡一向鎮定的手都微微的發抖。

  大石正好砸在言清喬黑尾兩個人的中間,濃煙滾滾,山搖地動,頭頂無數的山石大大小小砸下來,有的暗衛光顧著往外跑,沒有顧忌到頭頂的石頭,臉上都被砸破了相,一個個狼狽的很。

  侍衛小領頭在來之前就知道言清喬沒有功夫,黑首交代的還算詳細,急忙把言清喬拉了起來,焦急的問她。

  「小言神醫,你還能跑嗎?」

  「死不了!」

  言清喬咬牙,隔著石頭對著黑首大叫。

  「沒工夫了,自己逃命要緊!」

  山石雖然大,但是不算很高,言清喬勉強能看見黑首的腦袋。

  黑首抿了抿嘴,沉默了一瞬間,衝著她的位置拱了拱手,直接轉身往那已經開裂了的戲台屏風方向跑。

  「你媽的!」

  言清喬氣的飆髒話,這都什麼時候了?是顧及人證的時候嗎?

  一塊石頭哐當一聲,又砸在了那塊巨石上面,徹底擋住了她看向黑首的視線。

  暗衛小領頭扶著言清喬,這會直接問。

  「小言神醫,屬下可以去幫黑尾大哥。」

  暗衛們的原則性極其強,黑首在指派他們一撥人跟著言清喬的時候,直接說一切都聽言清喬的,所以只有言清喬下了命令才能跟著黑尾去。

  言清喬氣的咬牙,沒好氣的瞪了旁邊的小領頭一眼,往殿外方向跑。

  「去救他?一個下去了之後還得搭上一個,跟他一起死嗎?」

  小領頭:「...」

  這位小言神醫說話....真的每一句都有噎到人的本事。

  暗衛的使命就是如此,只要主子一聲令下,就是全部自刎,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所有做的事情,都是以為主子好為主。

  「他要死,就去死!老子才不管他!」

  言清喬念叨了一句,急急忙忙的就要往門口跑。

  剛剛跑出兩步,就聽背後極其清脆的一聲悶響,戲台上方的琉璃頂裂痕更加大,原本只是在滴水,現如今水流形成一小束,直接掛在了戲台的高台上。

  琉璃本來就易碎,上面又是明顯壓著一整個湖泊,只是裂口的時候還能撐一會,一旦破開了一個洞口,隨之壓力都會出現在這個洞口上,琉璃撐不了多久了!

  言清喬抿了抿嘴。

  在這一瞬間,她想了挺多的事情。

  在很久之前,修道之人極其清苦,本著的念想都是大無畏奉獻,為世人,不能眼睜睜看著有人死。

  到了言清喬上輩子那樣的階段,真正修道的已經少之又少了,繁華往往會誤人的眼睛,修道的本心到底是什麼早就被人忘記了,包括言清喬,她自私的很,只要在原則之上的坑蒙拐騙,她一樣也不會含糊,更沒有因為想要救人,所以有了向死之心。

  她向來如此,此刻走了也無可厚非。

  這個念頭從腦子裡面劃了過去,言清喬瞬間推開了旁邊暗衛小領頭的手,對著他沉聲說道。

  「你帶著所有人都出去!」

  說完,她催動渾身的靈氣,捏出了符籙,奔著那琉璃頂就沖了過去。

  人是會變的吧?

  生死掙扎里,言清喬也說不清楚胸口裡涌動的是什麼樣的情緒,也說不準自己到底有沒有把握能暫停住琉璃頂的破勢,一切的行為都是遵從本能。

  她想要救人,即使只有一點點的勝算,也總比黑尾一定被埋在這深山老林裡面要好,或許她出手了,就都能活下來。

  第171章 光明

  符籙出手,包含著靈氣,言清喬站到了這整個大殿的正中央的大石頭塊上,隨之懷中飛出了九張符籙,口中念動口訣,九張符籙圍繞著她,瞬間迸發出了熒幽的火光。

  她根本沒有時間去猜測那道師在這大殿內到底布下的是什麼陣法,沒有看見道師本人,又是處在陣中,時間緊急,哪有時間給她好好琢磨?

  不得已,以一陣應付所有的陣法,言清喬把渾身所有的靈氣都積攢在她現在所布下的法陣當中,自己站在大石頭上維持局勢,對著黑尾的方向大叫。

  「黑尾你這個王八蛋還出不出來了?」

  因為言清喬使出的術法,靈氣巨大卻又是觸發那道師留下來的陣法機關關鍵,導致言清喬出手的瞬間,整個山洞裡面建造的大殿如同被什麼巨獸一口吞下,顛來倒去的全是動盪,言清喬甚至是站在大石上都站不穩,但是上半部分卻又因為言清喬的術法加持,微微鎮定了一些。

  言清喬心裡一喜,知道自己的陣法起了效果,穩住了腳去看黑尾消失了的那個方向。

  她這一嗓子剛剛吼出來,就見那戲台高台後面的門被打開,黑尾背著一個看起來微微有些虛弱的女子向著言清喬的方向飛過來。

  黑尾的手腳極其快,武功在暗衛中應該是最最上乘的,輕功施展極其高深,就算是背著人,也兩步跨到了言清喬所在的大石頭背面,抬頭看她。

  應該是沒想到言清喬到現在還在這裡,微微一愣。

  言清喬氣的跳腳,要不是手裡的陣法容不得她動彈,恨不得現在就下去把黑尾這悶葫蘆給生劈了!

  「愣著幹什麼?趕緊走!要死就死遠點,別在老娘的手下死!」

  把陸慎恆這心頭肉般的暗衛弄死了,言清喬再背上了一個見死不救的罪名,剛剛緩和的關係怕是又要回到零點。

  黑尾眼神閃動了一下,跳上了大石。

  「謝言姑娘...」

  「謝你媽....謝你跟對了主子吧!」

  言清喬出口的髒話硬生生憋了回去,僅僅就這一句話的功夫,兩人都聽見了最上方那琉璃頂受不住水壓的力量瞬間爆裂的聲音!

  言清喬嚇的一個激靈!

  她雖然能拖延一下這已經啟動了的破陣陣法,但是只能是儘量的讓破陣對這個大殿的催動作用,並不能改變那已經碎裂或者受自然環境影響下即將要碎裂的東西。

  琉璃頂之上是實實在在的湖泊,碎裂了一處豁口,所有的水壓頓時就壓了過來,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

  所有的琉璃破碎,瞬間就露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口,上方的水全部傾倒下來,直接灌進了大殿內。

  「快走!」

  言清喬手上的陣法撐不住,當即也不管其他的了,急忙就往大殿的門口跑。

  她一鬆手,離開了延遲陣法裡,瞬間顛來倒去山搖海嘯,水往四面八方衝來,跟著言清喬和黑尾的身後。

  大殿門口就在前面,言清喬之所以有一些把握能把黑尾救出來,也是因為算過了距離覺得自己可以拼一把。

  腳下又晃又都是水,言清喬就算平衡再好,也難免打滑,一個趔趄,就聽見又一個哐當的聲音,破陣行進的兇狠,被言清喬剛剛施展的術法因素催動到最大,此刻就連大殿內的門框都砸在了三個人的面前。

  言清喬被上面不斷落下的石頭砸的東多西藏,又被水澆的跟落湯雞一樣,此刻就是滿肚子的脾氣也發不出來,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就要繞過門框往大殿的門口沖。

  外面有人驚叫的聲音,明明就這麼幾步路的距離走的格外艱難,腳底下的水瞬間淹過腰,言清喬個子本來就小,被晃動的水衝擊的更是站不住腳。

  無數的石塊接連往下落,言清喬既要想著辦法穩住腳,又要躲開那些很可能砸裂了自己腦門的石頭,更要想辦法衝到大殿門口逃出生天。

  難上加難!

  言清喬看了眼黑尾,黑尾背上馱著的女子比言清喬都要瘦弱,混亂里也看不清到底是什麼模樣,只覺得膚白孱弱,應該挺清秀。

  「黑尾!老娘今天要是死在了這裡,做鬼也跟你沒完!」

  言清喬氣的狠了,這樣的情況下面,還不忘記一邊想辦法一邊跟黑尾放狠話。

  黑尾自己也狼狽的很,左躲右閃里還防止背後的女子被砸到,在水中所有的輕功都施展不開,聞言也只是緊抿嘴唇,不說話。

  言清喬不是那種對方不說話就能越掐越來勁的人,黑尾要是能跟她吵幾句,或許還能再說更難聽的,黑尾不說話了,言清喬連繼續開口罵街的想法都沒有了。

  腳底下的大理石晃動,水面晃動,言清喬那小骨架把劣勢全占了,在上面一直落石塊的情況下面,還不敢貿貿然的直接下水潛游過去。

  大殿門框砸下來緊緊是第一步,那些各種各樣的裝飾和石頭墊料,屋頂上的瓦片,門邊的燈籠,一切都成了三個人的阻礙,言清喬懷裡原本也沒有剩下幾張的符籙全給泡濕了,自己手上的靈氣也大多數被剛剛陣法用掉了,此刻真的到了一種無計可施的地步。

  「黑尾,你快想辦法!」

  言清喬急眼了。

  她腦子裡反覆的閃過在進入密林之前測算的那一個凶卦,真是萬事不吉,腦子不清醒的情況下面也不知道進了什麼水,竟然留下來去救黑尾。

  最後一卦沒看見也知道是什麼了,就他媽是個死卦,傷卦,凶卦!

  黑尾那悶葫蘆:「...」

  喝一肚子水去了。

  言清喬腳底騰空了,水位升上到了脖頸口,整個心臟都因為水的翻湧而浮動厲害,周圍全是不斷落下的重物,砸進了水裡似乎是為了給這晃動添上了一份助力,言清喬看著不遠處的大殿門口,不由的緊緊握住了手腕上手鐲。

  希望這手鐲的大招cd時間沒她想像中的那麼長,危急時刻總能救她...

  「嘩啦」一聲!

  言清喬驀的睜開了眼睛。

  她仰起頭,胸口嘴裡腦子裡都被水泡的厲害,幾乎到了昏厥的前一秒,眼前發黑,腦子不清明,所有的黑暗裡,唯有一處光明。

  而那光明里,出現了陸慎恆的臉。

  第172章 大殿坍塌

  「喬喬。」

  陸慎恆皺著眉頭,沉聲喚她。

  言清喬眨眨眼,有些不明白這是真實還是夢境,滿身的水汽一點也感覺不到了,只是眨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定定的看著陸慎恆。

  陸慎恆並沒有落進水裡,一隻手攀附一塊凸出來的石頭,兩隻腳交叉落在了門框邊上,腿腳濕了,手卻是乾燥溫暖的。

  言清喬覺得自己見鬼了,竟然忽然有一天感覺到陸慎恆這個大冰山溫暖了。

  她一定是死了,就是不知道死之前還想著陸慎恆是這麼回事。

  還沒想完,就覺得後頸的衣領子一緊,言清喬被抓著頓時手腳亂撲騰的落進了陸慎恆的懷裡,眼中是陸慎恆刀削斧鑿一般的側臉,一雙幽暗如同深夜寒潭的眼睛正在搜尋腳下的水。

  「清醒一點。」

  陸慎恆似乎猜得到言清喬被嚇著了,皺著眉頭小聲的叮囑了一句,而後轉過頭,對著腳下晃蕩的水面叫了一聲。

  「黑尾!」

  「在...在這!」

  有呼必有應,黑尾背著個一直以來都沒有說話的女子,此刻水位已經上升到了一人多高的位置,大殿門口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擋著,水無法出去,也就導致了這裡的水只多不少。

  陸慎恆抱著言清喬,不等他再說話,門口竄進來兩個人,一人在水中一人在壁上,迅速的到了黑尾呼叫的那個位置。

  竟然還有人。

  昏暗裡,也看不清這進來的兩人是誰,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著,沒等看清楚,她突然抬起了頭,看向了陸慎恆。

  「十一叔?」

  她以為,她已經死了。

  陸慎恆微微皺眉,輕聲嗯了一聲,一手抱著言清喬,一邊借著山壁牆壁上的位置,快速的往大殿的門口跑。

  水中衝擊太大,混亂里又要防備腳下又要注意頭上,反而是增加負擔,借著山壁往外走,只需要避開落下來的那些石塊就行。

  言清喬被陸慎恆抱著,有些恍惚,下一瞬,她突然伸手,緊緊的回抱住了陸慎恆的腰。

  「十一叔,真的是你。」

  言清喬眼眶頓時就熱了,十分沒有自覺的,第一次主動去抱陸慎恆。

  陸慎恆腰背突然一僵,原本拖著言清喬的那隻手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推開她,結果在還沒有碰到言清喬肩膀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伸不開手了。

  言清喬哭了。

  真是個能哭的女子,假哭的時候嚶嚶嚶,做戲的時候眼淚珠子砸的恰到好處,因為憐惜小暑沒有母親的時候,眼中降落未落的淚眼盈盈。

  夏日衫薄,言清喬似乎是不願意別人看見她被嚇哭了,緊緊抱著陸慎恆的腰背,頭埋在陸慎恆的胸口,眼淚水一顆顆的全砸進了陸慎恆的衣服里,熱熱燙燙的暈染,讓人抓不著卻又揮不去。

  也只是頓了一瞬間,陸慎恆沒動聲色,手又放回了言清喬的後背,把她托在懷裡,沉著臉往外飛走。

  因為言清喬的符籙徹底催動的破陣,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厲害,整個大殿已經撐到了極限,陸慎恆也說不準自己這一刻能依靠的位置下一刻還在不在原地了。

  出口就在前方,陸慎恆很是難得的,破天荒給了言清喬台階下。

  「看看他們跟上來了沒有。」

  說著,站在璧上,摸了摸言清喬的後腦勺。

  這位大冰山王爺大概是這輩子沒哄過誰或者是顧及過誰的面子,把哄孩子的方法直接套用在了哄女子的身上,摸了兩下覺得夠了,提腳又跳上了另一個地方。

  言清喬聽話,哭的腦子嗡嗡的,無意識的伸長了脖子,看了看後面。

  遠遠的,能夠看見兩個人影各自帶著黑尾和女子跟了上來。

  「來了。」

  她悶悶的說了一句,然後又縮回了腦袋,像只撒嬌的小鵪鶉,靠在陸慎恆的胸口,享受著京城最貴的衣服面料帶來的絲滑安全感。

  言清喬吸了吸大鼻涕,對著陸慎恆的胸口蹭了蹭,直接眼淚鼻涕全招呼在人家的胸口上,等這順手的動作做完了之後,她突然間想起來了抱著自己的這個人是誰,頓時一愣,抬起了頭。

  陸慎恆抿著嘴。

  從言清喬的這個角度,剛巧能看見陸慎恆那看起來很是嚴肅的下頜。

  她渾身的毛一根根豎起來了...

  她剛剛做了什麼?對著當朝攝政王,又擦又抹又抱?

  胸口上還留著言清喬剛剛很用力擦出來的鼻涕水,混著眼淚斑駁的特別醒目。

  言清喬突然覺得自己脖子上的腦袋不太保險,也不知道現在加把鎖還來不來得及。

  水光就在前面,陸慎恆壓根沒看見言清喬一丁點的豐富面部表情,在衝破水光的前一瞬,他下意識的抱住了言清喬,低聲卻又篤定。

  「抱緊我!」

  「...」

  言清喬不敢!

  叔叔你要是再這樣對我,我就報警了!

  模模糊糊的,只覺得眼前的光線一閃,外面的空氣都是新鮮的,言清喬被陸慎恆帶著,安全落到了地上。

  殿內顛簸晃蕩,外面卻平靜無波,言清喬看見兩隻狐狸立馬圍了上來,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們兩個。

  日光直射,頭頂是光線的溫度,言清喬真的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殿門口又衝出來一對人,黑首搭著黑尾,渾身濕透出來很是狼狽。

  言清喬看著殿門口。

  那女子比黑尾要瘦弱很多,按照道理來說應該要比他們先出來,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黑尾雖然喝了不少的水,此刻卻也還算清醒,剛剛出殿門就回頭去看。

  「沒出來?」

  言清喬皺了皺眉頭。

  破陣已經到了最大的臨界點,再耽誤就是天王老子來也不頂用了,想著便往那殿門口去靠了靠。

  「大哥...漩渦!」

  殿門口傳來了虛弱的叫聲,在叫黑尾。

  緊接著,門口伸出了一隻手,黑首黑尾同時握了上去,與此同時,就聽見大殿最裡面,傳來了巨大的塌陷聲響,被黑首他們抓住的手頓時蒼白,緊緊的繃著。

  「來不及了!」

  言清喬著急,上前了一步對著裡面的那個暗衛大喊。

  「快出來,要塌了!」

  「拉不動!」

  黑首急的渾身是水的情況下還滿頭大汗,緊緊的拽著那隻手。

  裡面光線昏暗,看不清到底有什麼,言清喬大概的推測了一下,這種情況怕是那女子卷進了漩渦裡面,暗衛不肯鬆手想要救出來,漩渦那邊吸力大,門口又有陣法禁制,便是黑首黑尾兩個人加起來都不能把那漩渦的吸力頂掉。

  「鬆手!你救不了那女子!再不鬆手你也死在裡面!」

  言清喬急的大吼。

  這都什麼時候了?那暗衛腦殼有包還繼續要救那女子。

  隨著大殿後面的塌陷聲音逐漸靠近,那暗衛還不鬆手,言清喬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沒等她退出一段距離,門口的禁制隨著大殿的坍塌突然解除,整個大殿凹了進去,徹底掩埋了所有的東西,與此同時殿內原本的水被上下增壓突然從殿門口裡爆發了出來,直接就沖向了門口聚集的這一群人身上。

  言清喬站在偏前面的地方,巨大的水流沒頭沒腦的就對準她砸了過來,都來不及掙扎,她眼前直接黑了...

  第173章 婆婆看兒媳,越看越滿意

  「大人,這次靈山事件一路顛簸轉折,小言神醫因此受傷氣竭,現如今還在屋內休息,未曾醒來。」

  「傷勢如何?」

  「昨夜大夫來瞧過了,不多時應該就會醒。」

  「無妨,他也辛苦了,不是什麼急事,老夫便外堂等著便是。」

  模模糊糊的,言清喬聽見了有人在門口說話的聲音,僅僅兩句話的功夫,夾雜著一點點的腳步聲離開,一切又歸於平靜。

  言清喬腦子還沒清醒,想著剛剛那兩句話的聲音好熟悉,但是就想不起來是誰的。

  沉寂了一炷香的時間,言清喬迷迷瞪瞪的又要昏沉睡去,猛地想起來了門口那兩位說話的聲音是誰,一下子就從床上蹦了起來。

  是黑尾和王大人!

  入眼的是完全陌生的床榻,她只穿著乾淨純白的絲綢中衣,床榻上錦被都是上等的絲綢面料,四周不算昏暗,房間中的擺設沉穩里透出一絲絲的奢華,便是桌子上一套不起眼的茶具,都是低調卻又價值不菲的竹節青花瓷...

  這等用度,肯定不是言國侯府。

  黑尾剛剛在外面說話,王大人過來尋她,一定是來尋小言神醫而非言國侯府那名不見經傳的言清喬...這裡是攝政王府。

  天光從旁邊的菱格窗探了一些進來,言清喬連滾帶爬下了床,赤腳走到窗戶口推開了一條縫。

  太陽才剛剛從東邊升出半個腦袋,空氣清新,溫度適宜,有微微的風從窗戶竄進了屋內,轉了一圈之後又飛了出去。

  此刻院落里安靜的厲害。

  她竟然...睡在了攝政王府?

  言清喬頭髮絲一根根的豎了起來。

  不是她慫,而是對在攝政王府睡了一覺的事情真的有心理陰影,天知道她前一刻還在天橋底下給人看手相,後一刻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傳聞中殺伐果決殘虐腹黑的攝政王正在撐頭看她,饒是她反應足夠的快,也被對方捏小雞仔一樣捏在手裡,差點一個不留神就嗝屁了,這種陰影實在是難以磨滅,導致言清喬現如今僵在窗戶口一個屁都不敢崩。

  「你醒了?」

  一低眉順眼的嬤嬤捧著水盆路過了窗口,正好看見了窗戶縫裡露出半張臉正在炸毛的言清喬,溫溫柔柔的笑著半蹲請安:「可需要奴婢現在進來?」

  「額,好,好的。」

  慫到炸毛的現場被抓,言清喬擼了一把頭髮,忍著渾身因為靈氣消失的酸軟乏力,勉強對著那嬤嬤笑了笑。

  嬤嬤進門伺候言清喬梳洗,還沒等她問,就已經開口說道。

  「王爺交代了,姑娘醒來時候先著男裝,用了膳食之後由奴婢引著去前廳即可,王爺和王大人都在等著姑娘。」

  「嗯,好。」

  言清喬話都不利索,點了點頭才磕磕絆絆的問道。

  「我這是...」

  「姑娘昨日昏迷了,王爺把姑娘帶回來之後看了大夫,大夫說沒什麼大礙。」

  嬤嬤手腳麻利伺候的妥帖,絞了面巾遞到了言清喬的手裡,儘量在合著規矩的範圍內上下打量了言清喬幾眼,眼中的笑意越發明顯。

  言清喬有些不明所以,她最擅長察言觀色,很明顯的就能感覺到這嬤嬤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忍了半晌,還是沒忍住。

  「嬤嬤,您是?」

  「哦,奴婢是王爺的乳娘,一直跟在王爺的身邊,只不過這兩個月家裡孫子出生,回了鄉下顧了一段時間才回來,你可以叫奴婢玉嬤嬤。」

  「啊,玉嬤嬤,您...您請坐。」

  言清喬原本稍微有些順毛的頭髮又一根根炸了起來,王爺的乳娘,陸慎恆的乳娘,竟然在給她伺候梳洗?這種身份的嬤嬤不是早就應該供養起來了嗎?

  玉嬤嬤笑的尤其溫柔,伸手摁住了言清喬要從凳子上蹦起來的肩膀,淡淡說道。

  「無妨。」

  說罷,她又轉身去托盤裡面拿香脂,繼續說道。

  「府內幾乎沒有婢子丫鬟,少有的幾個也在小暑那邊,王爺昨日把你抱進來的時候渾身濕漉漉的,也就奴婢方便了,你無需介意。」

  不是她言清喬需不需要介意,言清喬最怕的是陸慎恆他老人家會不會介意,用自己的奶媽子給她端茶遞水,光是想著,言清喬就覺得自己脖頸處涼颼颼的。

  陸慎恆這人難伺候的很,之後可別睚眥必報的給點苦頭給她吃。

  言清喬拿著面巾,心裡百轉千回,面上也糾結的厲害。

  玉嬤嬤含笑站在一邊,打量著言清喬,嘴角都不自覺的掛上了笑意,天知道王府有多久沒有進過一個女子了,昨夜看著陸慎恆親自把言清喬抱回來,等到人走了,一眾暗衛見了她,紛紛上來給她說關於陸慎恆和言清喬的八卦,這王府多少年沒有女主人了,玉嬤嬤難免心神激盪恨不得讓他們原地成親洞房,難不成陸慎恆這萬年不開花的小鐵蛋終於要有點裂縫了?

  言清喬被玉嬤嬤那不明所以的目光看的渾身都不自在,想到對方的身份就更加慫,混亂里總算是想起來了昨天的事情,她昨天被殿內的水流衝到,加上靈氣消耗過度,身體力竭才昏迷的,現在還渾身酸疼。

  她想起來立馬轉頭去問玉嬤嬤。

  「玉嬤嬤,小暑呢?他怎麼樣?」

  總算是找到了話題。

  玉嬤嬤那臉上的笑容頓時更加明顯了,更是有了幾分婆婆挑兒媳,越看越滿意的模樣,看見言清喬醒神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孩子,心裡就更加滿意了。

  「別擔心,小世子....」

  話還沒說完,小院子的大門被哐當一聲推開,一個小肉球邁著小短腿快速的跑了進來,扯著嗓子就喊。

  「娘親!你醒了嗎?」

  「哎,在這。」

  言清喬被小暑那大嗓門叫著嚇一激靈,想著府內還有王大人,可別聽見了什麼動靜,二來也不太會應付玉嬤嬤越來越詭異的態度,急忙站了起來,跑到窗邊對著門口的小暑揮手,態度空前熱情。

  一派母慈子孝,溫馨和諧,感天動地的場面。

  玉嬤嬤眼神忽閃了一下,轉過頭去,突然抹了抹眼眶。

  第174章 陸夫人姘頭

  就連小暑都要說是好多好吃的,那真的是恨不得把整個王府都搬空了放在言清喬的面前。

  吃到最後言清喬甚至有一些積食,捂著肚子不忍心拒絕又實在是吃不下了,還是玉嬤嬤開口解圍說是陸慎恆還在等著言清喬,小暑這才放人。

  臨走前,小暑捏著筷子眼巴巴的看著言清喬。

  「娘親,那你還回來嗎?」

  言清喬心頭一軟,低頭彎腰捏了捏小暑那肉呼呼的臉蛋,想了想說道。

  「要回的,娘親要回來換衣服,才能再回去。」

  她女扮男裝假扮是小言神醫的事情不能被言國侯府除了言猛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肯定不能就穿成這樣回府。

  言清喬有預感,言國侯府里那老太太這次回府,怕是一段腥風血雨在等著她。

  小暑得了言清喬的肯定,這才鬆了一口氣,鬆開了言清喬的袖口,坐回了飯桌上乖乖的對著言清喬揮手。

  「娘親早去早回。」

  言清喬臨時睡的小院子離主院不遠,玉嬤嬤帶的路,走到了院子門口忽然對著言清喬說道。

  「姑娘,奴婢在這裡等您。」

  「啊?不用等我的,大家都在,應該會議事一段時間,等會太陽升起來了外面太熱了...」

  言清喬嚇的要跳起來,別說是陸慎恆的奶媽子,就算是普通的王府奴婢她也不敢這樣,過分的要求人家大夏天的等在門口。

  玉嬤嬤又笑了,溫溫柔柔的說道。

  「姑娘你不用擔心,若是時間久了,奴婢就去那處涼亭裡面,奴婢這一輩子都沒有女兒,兒子生的還是兒子,王爺生的也是世子,這府里好多年也沒有主母需要伺候,姑娘若是不介意,奴婢等下給姑娘挽發,奴婢年輕時候在宮裡可是都靠著挽發手藝摸爬滾打來的。」

  言清喬:「...」

  她是答應也不好,不答應也不好,猶豫著還沒找到好一點措辭的時候,主院的門開了,黑尾畢恭畢敬的走了出來,對著言清喬拱手。

  「小言神醫,王爺和王大人在等您。」

  說罷,他又轉臉,對著玉嬤嬤拱手說道。

  「玉嬤嬤,王爺有交代,讓您回側院去等小言神醫。」

  陸慎恆在裡面都猜到了玉嬤嬤會對她說的話?

  言清喬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既然陸慎恆發了話,她便也不需要再客氣,對著玉嬤嬤拱了拱手,也小聲說道。

  「玉嬤嬤您先回去吧。」

  玉嬤嬤沒辦法了,大有一種怕到手的媳婦飛了的感覺,微微惋惜但是也明白言清喬她是去談正事的,便只能回去了。

  言清喬鬆了一口氣。

  黑尾側目睨了她一眼,帶著言清喬往門內走的時候,小聲的說了一句。

  「玉嬤嬤一向如此,言姑娘不必有負擔。」

  「嗯?」

  言清喬一愣。

  黑尾可不是個話多的人,印象里這人連哼哼都不屑多,這時候對她說這話,好像是照顧?

  見鬼了。

  黑尾不多話,入了主屋正堂的門口前,默默的給言清喬開了門,守在了外面。

  屋內茶香裊裊,王大人和陸慎恆俱坐其中,邊上還跟著長的正氣方正的薛陽,跪坐在旁邊,黑首也跪坐在陸慎恆另一邊,二人沒說話,可見等候了言清喬一會。

  這氣氛讓言清喬心裡打鼓了。

  跟她想像中的實在是不一樣,她這次去靈山的目的只是因為形勢所逼,陸大人家中的案件沒人出來伏法認罪,她得去查,不過在靈山腳下的時候,那陳道長就已經給出了追查的方向,具體的事情言清喬這兩天也在肚子裡過了一遍,這種死局陣法裡面能夠出來的漏網之魚肯定有問題。

  按照道理來說,王大人手腕雷厲風行剛正不阿,有了言清喬給的消息應該早就查到了人,今日來也應該只是打個關照走個過場,示意這件事情跟言清喬徹底沒關係了。

  但是兩個人此刻沒說話就一直在喝茶,氣氛完全不太對了。

  「王爺,王大人。」

  言清喬心裡百轉千回面上一點沒動,對著兩人行禮。

  陸慎恆放下了杯子,拍了拍桌子的另一邊,示意言清喬過去坐。

  氣氛詭異。

  言清喬乖乖的坐到了陸慎恆指著的位置,看了眼王大人。

  王大人沒說話,他不太愛笑,或許是因為在這京城的位置讓他不能見誰就笑,此刻只是坐著,臉上帶著幾分的嚴肅。

  「小言神醫,既是與王爺私交甚篤,那本官便直接開門見山了。」

  有事說事。

  王大人從薛陽手中接過一份供詞,遞給了言清喬。

  言清喬匆匆的掃了一眼,眼花繚亂的還沒有看明白,王大人便解釋道:「這是陸大人府內出事的真兇供詞,據他所說,他是陸夫人的姘頭,無意中認識了陳道長,便和陸夫人一起合謀,把全府生辰八字都賣給了陳道長,事出之後二人拿著錢財一同逃離,直接南下,但是這姘頭交出名單生辰的時候,連著陸夫人的一起交了出去。」

  不等言清喬發問,王大人繼續說道。

  「說來也是戲劇,這姘頭拿了錢一時手癢,想要臨出城門前去賭場拼一把手氣,結果越賭越凶,錢財全部輸光了之後,連出城的錢都湊不到,這才一直被困在了京城,府衙的人一一核對過,信息都是吻合的。」

  說完,王大人看向了言清喬。

  言清喬心裡一動。

  這事情,巧合的有些蹊蹺,似乎是有人專門拿著這個姘頭出來,就等著王大人查過去。

  言清喬合上了供詞,知道該自己說話的功夫了,想了想點頭便說道。

  「這事情很有可能,我跟隨王爺在靈山觀中發現了巨陣,非死傷千人不能成形,陸大人一門及其可能只是其中一家,姘頭手裡的是不義之財,自然留不住。」

  說白點,就是陸夫人這個姘頭跟陸夫人一起合謀賣命要錢,結果姘頭藏了私心,連著陸夫人一起賣了出去,自己獨吞了陳道長給的錢。

  言清喬腦海里想起來了那彪悍易怒的陸夫人,卻也不得不覺得可憐,這個朝代的女子,一旦是嫁錯了男人,一輩子毀於一旦。

  言清喬可以理解陸夫人想要翻身,卻不認同她的極端手腕。

  正神遊著,王大人那邊拿過了供詞,突然問向言清喬。

  「聽說小言神醫與言國侯府的二小姐言清喬私交還不錯?」

  言清喬一愣,看向了王大人,心裡咯噔一聲。

  第175章 定是個奸臣

  「王大人這話是何意?」

  言清喬眼皮直跳,這種情況,她用著小言神醫的身份絕對不方便去看陸慎恆的眼色,一頭霧水裡心驚肉跳,急忙就繼續說道。

  「王大人,在下與二小姐偶爾相見,純屬是因為家師留下的特病患還需要觀察治療,便是平日裡給二小姐診治的時候,也絕對是君子之禮,絕無半點私交!」

  王大人這話問的實在是蹊蹺,言清喬知道王大人的為人官聲,絕對不是那種隨時隨地能跟男人開女人玩笑的老不正經,言清喬心裡驚懼,腦子裡細細的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一路走過來有沒有露出過的馬腳。

  結果言清喬還沒找到自己到底哪裡疏忽了惹的王大人起疑,王大人倒是抬手,對著言清喬壓了壓手掌,示意她稍安勿躁。

  「小言神醫,請聽我說。」

  說著,王大人轉過身,對著薛陽伸手。

  薛陽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件,遞到了言清喬的面前。

  「這是從陸大人府上搜出來的信件。」

  「陸大人府上的?」

  言清喬眼皮又是一跳,伸手接了過去。

  不等她拆開信件,王大人便繼續解釋道:「此封書信本官已經找人核對過字跡,是陸大人親筆沒錯,不過發現的地方在書房的柜子下面,封口也沒有封,本官推斷,應該是陸大人寫了一些,後來被風吹進了柜子底下,下人們打掃也沒有發現,陸大人應該是另外寫了一封送了出去。」

  言清喬抖開了信紙,這是一封沒有寫完的信,信上只有最起頭的一行字。

  「言國侯府二小姐言清喬就是...」

  那最後的一個字筆頓早早停下,應該是在寫信途中被打斷了,匆匆收起來的。

  是什麼?

  這狗玩意不能寫完了再收嗎?搞的這不上不下的,言清喬摸不著腦袋,這封信沒有讓誰親啟,也無名無姓,除了讓人猜測這事情跟言清喬有關係,其他的一點線索都找不出來。

  言清喬沉著眉眼,仔細的想了想,突然就想起來了之前連曉曼和言定章爭吵的時候,連曉曼口中說的陸大人,還有背後的那位大人...

  「王大人這意思是?」

  言清喬不傻,她雖然能知道點言國侯府與陸大人或許有點聯繫,但是她現在是小言神醫,對於京城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明白,身份立場成疑,王大人把這封信拿給她看是什麼意思?

  王大人倒是意外的對著言清喬拱了拱手。

  「是這樣,本官也算是了解一些二小姐的事跡...小言神醫幾乎也算是全程經手了此次案件,外加顧忌到二小姐的名聲,有些不太方便去聯絡二小姐,所以若是小言神醫願意幫助本官傳達一下,事情要簡單的很多。」

  言清喬是待嫁女,又很可能是未來的皇后,未出嫁的時候就名聲不太好,若是跟官衙再扯上關係,怕是讓她的處境更加艱難了。

  這點能說得通,但是言清喬不敢答應。

  她有些怕這是王大人的故意試探,想了想還是對著王大人說道。

  「王大人,在下與言小姐並無私交,王大人若是有消息,也應該在二小姐本人面前說清楚才是,二小姐日後身份極其可能不一般,在下也惶恐壞了二小姐名聲。」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本官也只是想著讓言小姐日後多加注意,若是有此類的線索,也可儘快告知我們。」

  王大人還要再勸。

  越是這樣,言清喬就越發的起疑,不明白王大人這樣一定要她跟言國侯府二小姐扯上關係是為了什麼。

  王大人微微皺眉,臉上也出現了為難的神色。

  「這...」

  「王大人,言某恕難從命。」

  言清喬不卑不亢,態度堅決,撇清了她和言清喬身份上的關係。

  旁邊的薛陽欲言又止,看著言清喬這麼直接的開口拒絕,頓了下,小聲的插嘴。

  「小言神醫為人仗義又樂於助人,便當是幫幫我們大人。」

  「薛大人這話也蹊蹺的很,言某一不曾入朝做官,二不欲結交人脈,留在京城的目的也只不過是受家師囑託感受入世,理應是這京城所有事件身外之人,不該參與其中,王大人若是在乎二小姐顏面,大可以私下派人去與二小姐說個清楚,又或者二小姐父母叔嬸帶話,為何一定要言某去說這個話?」

  言清喬擺足十成十的不諳世事小毛頭樣子,趾高氣揚的看著王大人。

  她不怕談崩,一來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信中的內容,王大人就算之後不送消息,或者送給了言定章連曉曼最後到不了自己的手裡,言清喬也無所謂,陸大人肯定是同言定章之前有過聯繫,想要追查下去,就只能詐一詐王大人。

  二來陸慎恆在身邊,言清喬留了個心眼,她不能輕易答應,若是陸慎恆雪中送炭此刻遞了台階,王大人說不定還能記著陸慎恆的好。

  想著,言清喬偷偷的看了一眼陸慎恆。

  陸慎恆手中端著一青釉指長小杯,眼睛微垂看不清其中神色,自始至終只是在慢慢喝茶,什麼話也沒有說。

  也不知道有沒有明白自己這個狗腿子的苦心。

  薛陽瞥了一眼王大人,王大人沒說話,他也就不敢動聲色。

  氣氛有點僵,王大人喝完了手裡的茶水才對著陸慎恆說道。

  「王爺,下官絕對不抓錯任何一人,小言神醫洗脫了嫌疑,下官也不便多留...」

  「小言,之後去給二小姐傳個話。」

  陸慎恆慢悠悠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口吻一片冷清。

  言清喬目光一亮,她等的就是這句話,雖然不明白一向對她攀附避之不及的陸慎恆為何要給這麼直白的台階,但是對於她來說總歸是好事。

  言清喬抿嘴,假裝為難的點了點頭,打蛇隨棍上的對著王大人說道。

  「王大人,那若是日後在下與二小姐有什麼不好的傳聞,還望王大人作證,在下與二小姐只是普通的醫患關係。」

  王大人:「...」

  一向剛直不懼錢權,能在這政治漩渦中心,不沾任何立場一身清正的京城府尹王大人,大概是生平第一次有了種被下套了的感覺。

  但事已至此,王大人勉強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言清喬樂的眉眼一喜,嘴上忍住了,頓了下繼續往上爬。

  「王大人,醫者父母心,二小姐身世動盪,神智也遠遠沒有完全清醒,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被牽扯進陸大人案件裡面,日後若是方便,還請王大人有了消息便告知在下一聲,在下也不算辜負了二小姐驚嚇之心,王大人託付傳話之情。」

  話題推到了這裡,言清喬看準了王大人真的不方便出面去傳話,便是咬死了這一點,這會不怕王大人不答應。

  剛剛還撇清關都沒有私交,這會就是醫者父母心了,小言神醫滑不溜秋的跟條泥鰍一般。

  王大人一張正氣凜然的臉上這會也開始皺眉頭了,索性也不是什麼大事,想了會才答應了下來,對著言清喬與陸慎恆拱手,慢慢的退了出去。

  二人被黑尾帶著往外走,跟在身邊的薛陽半晌終於沒忍住,特別小聲的對著王大人問了一句。

  「大人?」

  「此子不能入朝為官,一旦有了功名,怕是龍蛇入海,我們榮坤的江山,要再起風浪了...」

  特別還是個手中握有醫術與道術的人,這般能人,放在任何朝代任何社稷里,都是自身攜帶腥風血雨的人。

  薛陽皺了皺眉頭。

  「大人的意思是?」

  「意思此人一旦入政,定是個奸臣!」

  王大人抿了抿嘴,之後再也沒說話,離開了攝政王府。

  第176章 不是人人都有爹娘

  「坐。」

  陸慎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輕輕的拍了拍言清喬所在的那個方向桌面。

  要開總結大會了。

  言清喬笑眯眯的坐了下來,前一刻還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清高小神醫,這會立馬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狗腿子,立馬伸手把旁邊茶器里的斟茶斗拿了過去,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給陸慎恆斟茶。

  「喬喬有些不明,還請十一叔明示。」

  「關於王大人的?」

  陸慎恆也不知道受不受用言清喬這般狗腿子的風格,臉上表情不多,倒是端起了茶杯,吹了吹裡面的茶水。

  言清喬眥出一口的小白牙,點頭。

  陸慎恆失笑。

  「喬喬,你得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王大人京城府尹當了這麼多年,皇上或者是我從來沒有起疑,京城如此多的達官顯貴,為什麼我們從來不怕王大人有其他的心思?」

  「額...」

  這個言清喬倒是沒有聽說過原因,心裡原本想著的也只是因為王大人其人剛正清廉,不過站著的角度是在百姓身上,沒有考慮過上位者的心思。

  陸慎恆點撥了一下,沒喝手中的茶水,放回了桌面上,淡淡睨著言清喬。

  言清喬被看的心虛,開始硬著頭皮猜。

  「王大人長的這般正氣,又是清廉名聲在外,應該是沒那麼愛錢,至少不義之財不收,不站黨派也就等於無人幫扶,王大人也沒有要一心攀附往上升遷的意思,那說明王大人也不愛權,那剩下的,就只有...」

  色?

  但是這般也說不通,不管言清喬是什麼樣的身份,王大人若是真的色氣,就從言嬌嬌言清月兩個人身上來看,也應該知道言清喬不至於丑到讓別人吃不下飯,本著多看一眼掙一眼的心思,王大人也不該把這種機會留給身為小言神醫的她。

  黑首見著言清喬臉上變幻莫測,到底潑皮,也知道言清喬已經算是跟陸慎恆熟識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猜錯了?」

  言清喬眨眨眼。

  陸慎恆沒說哈,黑首便笑著說道:「這事情只有王爺與皇上知道,王大人懼內,極其極其懼內,王夫人更是極其善妒,久而久之,像是言小姐這般只是被牽扯其中的女子,王大人不方便親自出面,手下得用的又都是府衙糙漢子,毀了人家姑娘的名聲,言小姐的身份...他們自然不敢怠慢。」

  黑首跟著陸慎恆好幾年,幾乎是陸慎恆一手帶大的,陸慎恆一個眼神他便大概能明白是什麼意思,見陸慎恆沒有阻止他說下去的意思,便笑著繼續解釋。

  「王大人原本是想要我們王爺傳話的,但是王爺一旦動用了,反而會影響王大人的立場,這才想到了您。」

  「這樣啊...」

  言清喬恍然。

  有個極其善妒的王夫人在後面拖著王大人的後腿,一個沒有缺點的人可比有缺點的手下要可怕的多,有了王夫人就等於捏住了王大人的軟肋,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朝廷中的兩派就算是拉攏不到王大人,也絕對不會打壓。

  這便是水至清則無魚的另一種說法。

  想通了這個關鍵點,言清喬不得不佩服,對著陸慎恆討好的拱了拱手。

  「十一叔真厲害。」

  夸完了,她猛反應了過來,陸慎恆這是在點撥她?

  陸慎恆沒有給言清喬繼續揣測他心思的機會,對著黑首招了招手指頭。

  黑首立馬收住了臉上的玩忽意思,從懷裡掏出了一本藍皮小冊,遞到了陸慎恆的懷裡。

  陸慎恆接過,又放到了言清喬的面前。

  他至始至終口吻都是那般:「還有一個原因。」

  說著,點了點那藍皮小冊。

  言清喬忙不迭的放下了手裡的斟茶斗,拿起了小冊。

  那小冊被水泡過,摸在手裡半干不干,不過其中字跡勉強能認得出來。

  「三月十一日,我在水牢裡醒過來,水牢裡有蛇,貼著我的小腿在游,上面有人在喊,若是我遂了他們的意,喝了酒,便會放我出去,雖然我不知道那酒里有什麼,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好東西,我不喝。」

  「三月十五日,水牢裡很黑,水裡的蛇似乎越來越多了,他們沒有給飯吃過,我餓的已經拿不動筆了,想念的我爹娘,想念學堂里的孩子...」

  「三月十六日,我昏迷了,醒來是在床上,床上還有三個男人,見我醒了,捏著我的嘴巴給我灌了糖水,然後他們...他們三人...強迫了我...」

  「三月二十七日,連日來的三個男人是我的噩夢!隔一天便會來,不管我答不答應,一直到我昏死了過去才會放開我...」

  「四月一日,我決定接待客人了,一起的姐妹說,被那三個人凌、辱,還只給很少的飯吃,若是鬆了口接客,至少有好吃的好喝的,不至於被客人嫌棄。」

  「四月二日,我站在大殿的門口內側,穿著一根紗巾,接受過往男人挑剔眼神的洗禮,從我不知不覺到達了這個地方之後,我就知道我完了,我這輩子都完了,現如今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抱著一絲的希望活下去而已,所有來的客人都帶著面具,可他們在我眼裡都是閻羅手下的惡鬼!我接待了男人,他甚至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也只需要我雙腿綁住任他玩弄...」

  「四月二十日,我被一個男人包了,以為會無所謂的我,竟然鬆了一口氣。」

  「四月二十九日,我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但是偶然一次,聽見別人叫了他一句,陸大人,是做官的嗎?有可能會...解救我嗎?」

  「五月十七日,陸大人高興的時候會叫我小心肝,說永遠也離不開我,最近幾日幾乎是天天晚上過來,知道我識字還誇讚了我,他是大人啊,如果知道我非自願,一定會...一定會解救我的!」

  「五月二十日,大殿外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轟隆隆的似乎是什麼東西在往大殿的門口運,大殿裡他們的許多人都叫去幫忙了,我不能出去,我在殿內轉了一圈,管的很鬆懈,我心裡激動,立刻匆匆回了頭,我跪在了陸大人的面前,即使嗓子被毒啞了,但是我可以寫字,握著筆一字一句的寫給他看,陸大人似乎也很震盪,想了很久,便說回去與別人商議此事,臨走前還狠狠的親了我一口,他肯定是個好官,也肯定會幫我的,我終於可以出去這個地方了!「

  「五月二十一日,我沒有等來陸大人,他們來了,鞭子打的好疼,我以為我死了,實際上鹽水潑上來的時候,我除了眼前發黑,渾身的疼還是能感受到,我叫不出來,我說不出話,我終於明白自己是誰了,可笑的我竟然希望恩客來解救我...」

  「五月三十日,應該是三十日了,外面天都亮了,我在角落裡撿著燒焦的炭火寫的這段話,我活不下去了,實在是太疼了,活著好疼,爹娘,女兒不孝,真的撐不下去了,爹娘從小育我習文斷字,讓我日後不至於不講道理沒有見識,我教村裡的孩子們認字,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考取功名能為天下女子爭取一些什麼,我也只希望他們講道理。」

  「可是我現在發現,這世上,並非人人都講道理,也並不是人人都有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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