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佛倉央嘉措,他既是雪域最大的王,也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閒花 發佈 2022-06-12T17:46:30.271303+00:00

拉薩,布達拉宮,一直是一個神聖而莊嚴的地方。那巍山峨的宮殿,長長的石階,每一天都跪滿了前來朝聖的信徒,他們從很遠的地方漂洋過海,跋山涉水,匍匐而來,只為面見他們心中的活佛。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別恐又傾城。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一倉央加措


拉薩,布達拉宮,一直是一個神聖而莊嚴的地方。那巍山峨的宮殿,長長的石階,每一天都跪滿了前來朝聖的信徒,他們從很遠的地方漂洋過海,跋山涉水,匍匐而來,只為面見他們心中的活佛。他們深信,經筒可以拂去身上的塵埃,心間的罪惡。轉山水轉,從紅塵中來,又回到紅塵去。哪怕生活沒有一絲改善,也不會減退他們對佛的信仰。他們是這世間最純樸的人,簡單幹淨,平凡普通,又透著一份聖潔。


西藏,因為有了拉薩和布達拉宮,讓每一隻牛羊,每一片草原,每一座雪山,每一朵格桑花,甚至每一粒塵埃都生了情。倘若只是這些,尚不足以讓人對西藏痴迷著魔。更多的人,為八廓街那間叫嘛吉阿米的酒館而去,為了那個叫倉央嘉措的名字而往。是他讓這個莊嚴的地方生了情,多了一份浪漫。


他說,那一天,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的真言;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超渡,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我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他讓莊嚴的佛祖,多了一絲煙火氣,飄蕩於世人心間,善根顯現;他讓西藏這片土地情意綿綿,餘音流轉;也是他讓人知道,有一個地方名叫拉薩,有一座宮殿名喚布達拉。

住進布達拉宮,他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薩街頭,他是世間最美的情郎。穿上袈裟,他是活佛倉央嘉措;流連酒館,他是浪子達桑旺波。但人們只記住了倉央嘉措這個名字,記住了他活佛的身份,對於他曾經犯過的錯誤,隻字不提。他們堅信,這個深情的活佛,就是庇佑他們的王。如果他都是假的,又還會有誰真實呢?倘若拉藏汗一定要他死,他們願以血肉之軀,築成銅牆鐵壁,迎戰刀槍火炮。只可惜,萬眾一心,也沒能護住他們的王,這世間最美的情郎。他終歸走出了哲蚌寺的寺門,上了囚車,在眾人的淚光中遠去,成為一個永遠的謎。


他出生在西藏南部門隅納拉山下一個普通的農奴家庭,每日牛羊為伴,草原相陪,生活雖然艱苦,倒也自由無拘。卻因一場政治風雲,被迫選為轉世靈童,從此遠離故土,囚籠深鎖。

1683年-1706年,西藏喇嘛教格魯派首領,五世達喇嘛羅桑嘉措圓寂。羅桑嘉措作為黃教領袖,功績卓絕,深入人心,影響甚大。為了穩定政局,羅桑嘉措命其親信弟子桑結嘉措統領大權,對他的死密而不發,稱其入定,進行無期限的修行,靜居高閣,不見來人。


但桑結嘉措擔心,若有一天事情暴露,會引起政局動盪,便暗中派人加緊尋找轉世靈童,這樣即便真相敗露,也可以馬上迎回。門隅納拉山位於藏南部,那裡的藏民大部多信紅教,加上地處偏遠,易於保密,在這裡誕生一個活佛,最為合適。


那一晚,倉央嘉措的家中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只見阿爸阿媽和一群穿著特別的喇嘛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還沒來得及問,就被人匆匆帶走。一路上行色匆匆,寂靜的夜晚,唯有蟲鳴不停地聒噪。

從此,他再也不是那個天真活潑,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少年。他被送到了布達拉宮,途徑浪子卡縣時,拜五世班禪羅桑益喜為師,制發受沙彌戒,取法名羅桑仁欽倉央嘉措。同年十月,於拉薩布達拉宮舉行坐床典禮,成為眾生敬仰的活佛。倉央嘉措這個名字,也是從這一刻起被人熟知。


成為活佛的倉央嘉措並沒有像羅桑加措一樣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每日除了學習佛法,就是為前來朝聖的信徒洗禮,賜予他們信仰和希望,大小事物仍由桑結嘉措主持。他就像一隻飛鳥,被關進籠中,雖然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玉粒金純,卻再也無法自由地飛翔。世人皆以為他擁有了整個西藏,其實他失去了整個世界。心中的孤獨和寂寥,更是對潔白的雪花也不敢訴說,生怕有人循著腳印,查出蛛絲馬跡。


桑結嘉措對他約束嚴厲,怕稍有差池,葬送掉他這麼多年的努力。一旦被拉藏汗抓住把柄,他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他對倉央嘉措寄予厚望,又總擔心他太過年輕,無法統領西藏,不願將大權交到他手中。他不相信這個半路迎回的活佛,更不願捨棄這盤苦心操縱多年的棋局。拉藏汗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離開。可我們都知道,即便拉藏漢死了,他也不會遠去,習慣了大權在握的日子,他又如何甘願過受人驅使的生活?

剛開始,倉央嘉措還會認真地研習經文,期待有一天成為像羅桑加措那樣的活佛,為西藏的穩定和繁榮貢獻一生。但隨著他慢慢成年,幾次與桑結嘉措談及政事都被拒絕,讓他倍感失落,看清現實。


他開始厭倦活佛的身份,嚮往起家鄉的生活。經常在大殿上說出驚人之語,嚇得教授他經文佛法的上師連忙求饒,深感失望和憂心。他們不知道,倉央嘉措來自偏遠的地方,本就喜好自由,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宿命吹折了雙翼,再不能飛翔。他開始回想起在門隅拉山的時光,和那個美麗的女子,她那動人的笑臉,宛如雪山之巔聖潔的格桑花。


一天,他偶然發現,布達拉宮一偏僻之處竟有一扇木門可以通往拉薩,於是等夜色漸深,僧眾全部睡下時,脫下僧袍,穿上錦衣華裳,戴上假髮,穿過木門,去往山下,於夜晚的拉薩街頭流浪。街上華燈閃爍,人流熙攘,酒館遍布,熱鬧非凡。他手握紙扇,輕衫步履地穿行於其中,靈氣逼人,氣宇非凡。沒有人會知道,這就是他們朝聖的活佛。更沒有人知道,他和他們當中很多人一樣,來自偏遠山區,牧過牛,趕過羊。


他來到八廓街一口間叫嘛吉阿米的酒館,酒館裡人頭攢動,酒香濃郁。他挑了個高處的雅坐,叫了一壺青稞酒,一邊喝酒,一邊聽喝酒的人講他們的奇聞趣事。聽到興處,與眾人一同歡笑,也不忘端起酒杯敬上一杯。眾人見他氣宇軒昂,談吐不凡,都好奇他的來處,他自稱達桑旺波,我本浪子。從此,達桑旺波這個名字,開始在拉薩流傳開來。來此喝酒,與其結交的人,也越來越多。這間叫嘛吉阿米的小酒館的熱鬧程度也遠超從前。

白天,他是布達拉宮莊嚴神聖的活佛倉央嘉措;夜晚,他是流浪在拉薩街頭,與眾人同醉的浪子,達桑旺波。就這樣,那扇木門成了他與紅塵連接的棧道,讓他孤寂清冷的生活有了一絲煙火氣,也更加憐憫每一個前來朝聖的信徒,用心感受他們內心深處的虔誠。


每至夜深,他總是如約而來,與他們飲酒閒談。日子久了,反倒成了良朋。他雖不敢隨意透露自己的點滴,卻總是很認真地傾聽他人的故事,不願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人生就是這樣,總以一種殘缺的心境相互艷羨,你羨慕他的功貴榮華,他渴望你的平凡自由。殊不知,每一種生活,都有歡喜和失落,只是我們暫時未能尋找到脫困的方法,或無法全心全意地投入當下的角色。


其實,這世間的憂愁苦悶,來源於我們走著一條不屬於自己的路,既無力改變,又不願低頭認命。酒館裡買醉的人如此,倉央嘉措也是如此。他每次都只能淺飲,不敢大醉,他怕迷糊時道破天機,引起懷疑,失去和他們一起喝酒聊天的機會,獨自居於清冷冰涼的布達拉宮,面對莊嚴的佛相。但佛祖慈悲,知他寂寥,決定為他補齊缺殘的一頁,以便後人挖掘與猜想。

也是在這間叫嘛吉阿米的酒館,他遇到了他生命中的女子——達娃卓瑪。將他孤寂清冷的心捂熱。戀人與朋友不同,再好的朋友,有些秘密也無法向他訴說,只能言盡於此。而戀人是生命里的一盞明燈,是靈魂上的伴侶,既然到最後都要將一切交付於她,便沒有秘密可言。就算有一天,我們被背叛出賣,也是心甘情願。


她和他一樣,都來自偏遠的山區,純潔善良,清秀俊俏,美麗動人。眸宇間透著一份靈性,婉約動人,善解人意。她如夜裡的一盞酥油燈,明亮溫暖;像一壺煮沸的青稞酒,香醇灼熱;像草原上的一堆篝火,璀璨熱鬧;填滿他內心所有的空缺。


從此,夜色下的布達拉宮,不再只有他一個人,無論身在何處,她的心永遠默默地陪著他。他們融為一體,白天,她捧著他的詩卷,佐一壺青稞酒,解讀他的清泠;夜晚,他脫下僧衣,趕來觸摸她額間的溫存。


他說,那一天,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驀然聽見你誦經的真言;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我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她什麼也沒說,就那樣依偎在他的胸前,默默地聽著,緊握他的雙手。她知道,他的內心藏了太多的辛酸與秘密,無法與人傾訴。她只想讓他與自己在一起的每一個日子都無憂無慮,快快樂樂。


她也從不追問他的過去,更不會問他何時娶她,她能感受他的不平凡,也知道這段感情不會有任何結果。他來一晚,就帶給他一晚的快樂,絕不讓他帶走一縷憂傷。也不管他來或是不來,都會穿著美麗的衣裳,化好動人的妝容,備好他最愛喝的青裸酒,在爐火旁等他。看著他與大家一起唱歌跳舞,飲酒閒談。他俊雅的容顏是那樣超凡脫俗,她動人的歌聲是那般清揚婉轉。她就這樣,捧著一碗青稞酒,在一旁默默地望著他同大家載歌載舞,大聲歡笑,時不時地給他一個深情而溫暖的微笑。好似在告訴他,放心,我不會走,永遠永遠也不會。


但她最喜歡的,還是依偎在他的胸前,握著他的手,聽他念詩。傾聽他心中的苦悶,撫慰他孤寂的靈魂,讓他安心地普渡眾生。她願承受他所有的痛苦,只返還他快樂。這種母愛一般偉大的情感,足以融化世間所有的冰川,溫潤他淒清的靈魂,保持餘溫。

也許是太過沉溺於這份溫暖,作為萬眾敬仰的活佛,他未能預知過去與未來,被一場飛雪,一片雪花算計,失去再來的機會。他暴露了,他將一行行深深淺淺的腳印留在雪地里,被掌管戒律的僧人窺見,傳到了班禪和桑結嘉措的耳中。儘管他們極力掩蓋,但消息仍然不徑而走。一時間流言四起,所有人都知道了達桑旺波就是倉央嘉措,說他不守清規,留戀女色,有損佛主莊嚴。


那一夜後,他再沒能按時赴約。多少個熱鬧的夜晚,唯有她獨自一人站在八廓街小酒館的門前靜靜地等待,不生一絲幽怨。她知道,她是眾生的活佛,一旦暴露,就意味著他們將再也回不去從前,就連像牛郎織女那樣,一年一會的機會也不會有。但她仍舊每晚於酒館門前守望,堅定而執著。直到那一天,幾個穿著僧衣的喇嘛找到她,她才依依不捨地離去。她被強行送回她的家鄉瓊結,嫁給了另一個平凡的男子,過著普通的生活,但她的心裡,永遠有一個位置,為倉央嘉措而留,誰也無法占據。


很快,倉央嘉措的風流韻事傳到了桑結嘉措的政敵拉藏汗耳中,一場以聲討假活佛的政變悄然醞釀,桑結嘉措自知無可挽回,決定先下手刺殺拉藏汗。派人於拉藏汗食物中投毒,行刺失敗,桑傑嘉措身首異處,拉藏汗上書清廷,要求廢黜倉央嘉措,將其押往京師,聽候康熙發落。

那一天,一干僧眾,萬千信徒護衛著他,堅決不讓拉藏汗將他帶走。他們堅信,這個眉宇清秀,溫情慈悲的和尚,就是雪域的王,是他們一直信奉和朝聖的活佛。他那一首首真摯纏綿的情詩感動著無數人,重新點燃他們對自由的嚮往和對愛情的渴望。他們認為,佛不應只有莊嚴的一面,也應有煙火氣,歷過紅塵,經過情愛。但他們不知道,這是在西藏,權力主宰一切。他犯了清規,就理應接受懲罰,只是這懲罰,是他們最不願看到的結果。再迎回一個活佛容易,可要再找一個如此慈悲善良,情深意篤的活佛,談何容易?以後,他們只能在回憶中,在那些飄蕩的詩行間,去朝拜他們心目中的活佛——倉央嘉措。


這一路走來,已有太多的人為他而死,他不願再看到有人流血。獨自走出寺門,上了囚車,雙手合十,淡定而從容,無論上天要給予他什麼樣的懲罰,他都欣然接接受。畢竟,他真的動了凡心,貪念了一點不屬於他的煙火。


傳說他死於青海湖,死後化作雲間皎潔的白鶴,飛回瓊結,日日守護著她心愛的達娃卓瑪。也有人說他沒死,押送的侍衛被他的故事深深打動,將他放了。輾轉各地,弘揚佛法,最後圓寂。

每一種傳說,都含著人們對他的懷念,甘願捨棄生命,為他向佛祖祈求一個完美的結局,也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每當世人遭遇命運的挫折,愛情的坎坷,就不會自主地想起他的詩,想起他簡短多情的一生和那個美麗動人的女子——達娃卓瑪。翻過長長的石階,走進布達拉宮的宮殿,觸摸搖動的經筒,感受他的溫情;前往拉薩八廓街那間叫嘛吉阿米的酒館,喝一碗青稞酒,聽一段遠去的故事。像他一樣去追問,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可最後得到的,只有一個神秘而悲情的結局。

仿佛看見:

那一天

他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

驀然聽見她誦經的真言


那一月

他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

只為觸摸她的指尖


那一年

他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

只為貼著她的溫暖

那一世

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

只為途中與她相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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