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在旅順口趕海

書山右鹿 發佈 2022-06-23T21:16:45.928660+00:00

兒時在旅順口趕海 大約在我四、五歲的時候,我們家從大連搬到了旅順口區,住在一棟早年日本人蓋的那種拉門拉窗的房子裡。這房子離海邊只有二百來米遠,一到了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往海邊跑,去看看這裡的大海是什麼樣子的。

兒時在旅順口趕海

大約在我四、五歲的時候,我們家從大連搬到了旅順口區,住在一棟早年日本人蓋的那種拉門拉窗的房子裡。這房子離海邊只有二百來米遠,一到了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往海邊跑,去看看這裡的大海是什麼樣子的。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從那以後,我在旅順口生活了八、九年,等於吃了八、九年的海。那些年受污染的地方不多,在這個港灣里到處都生長著各種海產品,人們沒事了就到海邊去搜尋搜尋,並稱這種活動為「趕海」。那時常能聽到當地人吟唱道:「旅順口、四面寬,大路朝著黃金山,小火輪,跑得歡,趕海的老婆腚朝天,挖個坑,放個屁,打個蠣子嘗嘗鮮不鮮」。這段兒歌雖然粗俗,但卻逼真地刻劃出了旅順口的景致。在這樣的環境中,我也早早地學會趕海了。

最先學會的是撿波螺。在海灘上的石頭附近,水坑旁邊,一片一片的爬滿那種細長的,一頭大,一頭尖,兩三公分長,口口上頂著一塊硬片,裡面有肉的螺絲。可以挑大的撿,也可以一把一把地捧。裝到盆子裡,拿回去後用清水拔一拔髒東西,就可以放在鍋里煮,煮時放點花椒大料什麼的。煮出來後,弄一把鑰匙,把波螺尖的一端插進鑰匙上的圓孔里,用力一掰,尖尖掉了,然後把大頭放進嘴裡一吸,肉就跑到嘴裡了,很好吃。

再就是抓螃蟹了,這活兒小小的孩子就能幹。只要海水退潮了,海灘上到處都有螃蟹橫行,有普通那種小扇形的,有長條的,還有圓不隆通的。人一到了跟前,那些螃蟹要麼鑽到洞穴里,要麼躲藏在石頭下面。因為數量眾多,人們抓螃蟹幾乎就等於挑挑揀揀了。開始是父親帶著我,後來我自己也會拿個小盆子,在海灘上挑選些個頭大點的帶回家去,學著當地人的法子,用清水拔上一個晚上,第二天讓母親用稀面攪和一下,放到油鍋里一炸,便連殼帶肉的就那麼吃了。近些年我還想,難怪我這人的骨頭挺硬,原來從小就不缺鈣。大點後我還跟當地的同學學會了吃活螃蟹:先掰下兩個鉗子,再掰下八條腿,最後揭開蓋子,吸食裡面的東西,開始還有點噁心,後來就覺得鮮鮮的挺爽口。可能這麼吃螃蟹有點殘忍,應該遭到報應,有一次我潛到深水區的水底翻石頭摸螃蟹,被一個大傢伙用蟹鉗夾住了手指頭,夾得我生疼,但在水底下我的手腳不利索,想掰也掰不開,想甩也甩不掉,還得防著它的另一個鉗子,沒辦法只好帶著螃蟹浮出水面,讓夥伴幫忙才解脫了下來,手指頭都被夾出血了。不過,我總算是捉到了一隻大螃蟹。

所謂「趕海」,最多的還是摳海蜆子,那是一種貝類的東西,鑽在淺泥沙里,一對吸管露在外面,退潮時看上去是並排的兩個小黑窟窿眼兒,順著它用手指頭往下一摳就能把蜆子摳出來。我們那一片海灘上這東西挺多,手順的時候一會兒就能摳出一大碗,拿回家也是用清水拔一晚上,第二天煮了就那麼吃。如果想吃得講究點,在煮好後把肉摳出來用韭菜炒了再吃,那味道就更好了。在當地同學的鼓動下,我也吃過生海蜆子。有一段時間,我看到有一個工人模樣的人,經常在吃飯的時間拿著兩個玉米面餅子,一根大蔥,帶著一把改錐,在海邊找一片石頭多的地方坐下來,用改錐撬開牡蠣的殼,取出牡蠣肉就著餅子大蔥就那麼吃起來。看他吃的帶勁,我們幾個也試著吃過,但在我眼裡,那稀稀的牡蠣肉怎麼看都象鼻涕,因此我只試了那麼一回也就算了。

在海邊最想要的還是魚,釣魚,摸魚,網魚,法子多了。就說釣魚吧,最好的時機是漲潮的時候,這時候海灘上經過大半天的涼曬,鳥兒刨人折騰,小動物之間也互相拚殺,給魚留下的食兒多呀,魚兒們都知道這一點,就跟著水線往岸上闖,見了吃食就拚命搶。利用這個機會,站在平緩的海灘上,隨著潮頭把帶鉛墜的魚鉤甩在海水裡,很快就會有魚兒上鉤。在海里釣魚不象在淡水裡那樣要用魚漂,用了在浪里也看不著,只能憑感覺感知魚兒是否上鉤。那海魚的力氣大,一咬住鉤就會死命地掙扎,人抓著魚杆手上就象過了電一樣,特別是魚兒被提出水面後,那渾身魚鰭支楞著的樣子,讓人感覺特別過癮。在海灘上你要是不想用魚杆,可以把線放的長長的,十幾米或幾十米,全看你能甩多遠。繩子頭裡綁一個鉛疙瘩,隨後多掛幾個鉤,踩住繩頭把鉛疙瘩往遠處甩,一落水就往回收,那些魚兒會追著鉤咬,弄好了一次就能提上兩三條來。在風浪不大的時候,我們有時會跑到鹽場的大壩上去釣魚,那裡水深,又清澈見底,水裡的魚兒在眼皮底下游來游去,你喜歡哪條就把魚鉤放到哪條面前,它很快就會咬鉤。在海邊釣魚還有一個好辦法:用木頭釘一個日字形框子,上面用粗鐵絲和布做一面風帆,在岸邊找個突出的地方順著風放出去,在牽繩上每隔一米半米地掛一個魚釣,繩子放到頭後稍等一下就收繩,通常隔上兩三個鉤就能釣上一條魚。這種法子是專釣那種嘴巴尖尖的「金槍魚」的,現在飯店裡常拿這種魚乾炸了賣給顧客吃。

摸魚的地方有兩種,一種是落潮時海灘上會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水坑,坑裡往往就會滯留住魚呀蝦呀什麼的,下去摸就是了,摸不著就把水淘干,魚就跑不了了;另一種方法是在海邊的小河岔子裡,先選擇一個地方用泥土堵住一頭,然後從下游遠處把魚趕過來,再堵住另一頭,範圍儘量小,用臉盆把水淘干,就可以在泥水裡撿魚了。有一次水大堵不嚴,我們就把水弄渾了,魚兒們嗆得都張著嘴浮在水面上,我們下到泥水裡用手直接捉,玩的倒是很開心,但這些魚兒拿回去做熟後總有一股子臭泥巴味兒,不好吃。

在海邊有時還能捕捉到海蜇,那傢伙有食堂的鍋口那麼大,透明的象涼粉一樣,漂在水面上平平的沒有浪,遠遠就能看到。有時它會漂到海邊來,曾經不止一次有從內地來旅順當兵的人看到海蜇後不知厲害,撲上去就抱住,結果被其用毒須子蜇傷,送到醫院也沒搶救活。為此我們碰到海蜇總是小心翼翼的,用長勾杆子把它弄到岸邊,去掉蜇頭,分解開拿回去,讓大人們去處理。

海邊上的故事太多了,69年在我上小學五年級時,我隨父母搬家到了武漢,從此遠離了大海,失去了嬉海,吃海的樂趣,但兒時的那些往事卻時時想起,不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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