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詩閱文游西湖/蘇堤篇(四)/花港觀魚

楊爲平511 發佈 2022-07-13T14:49:24.694515+00:00

今日花港觀魚公園在蘇堤西,公園大門在蘇堤南端的第一橋與第二橋之間,向西跨過一汊之隔的定香橋,那一大片極美的區域既是。

今日花港觀魚公園在蘇堤西,公園大門在蘇堤南端的第一橋(映波橋)與第二橋(鎖瀾橋)之間,向西跨過一汊之隔的定香橋,那一大片極美的區域既是。

但讀南宋《武林舊事》,蘇堤第一橋與第二橋西並無花港觀魚景點,而是先賢堂與旌德觀。先賢堂又名仰高堂,祠許由以下共四十人,均為宋之前各代杭州先賢及節婦孝子的代表人物。旌德觀是道觀,原是佛寺名定香,袁韶時改為道觀,後又復為定香教寺。

南宋時的花港觀魚景點並非在此,卻是在蘇堤的對岸(里西湖西岸)。

《武林舊事*湖山勝概*大麥嶺》載:「盧園:內侍盧允升園。景物秀奇,西湖十景所謂『花港觀魚』,即此處也。」

明《西湖遊覽志*孤山三堤勝跡》云:「(蘇堤)第三橋曰望山,與西岸第四橋對。水名花港,所謂『花港觀魚』者是也。」

西岸第四橋,指楊堤沿湖第四橋,在今丁家山東端,現西湖國賓館一帶,今地圖上,那兒有一湖汊正對蘇堤望山橋,此湖汊宋時稱花港,當時花港觀魚景點應在湖汊縱深處的盧園內(今國賓館內)。

《西湖遊覽志*卷四*南山勝跡》云:「盧園,宋內侍盧允升小墅。景物秀奇,有池,文石甃砌,水洌而深。異魚種集,西湖十景所謂『花港觀魚』,即此地也。」

此地在大麥嶺東的丁家山後,名花家山(非今日花家山莊處),舊有花塢、花港;南宋內侍盧允升在此修建了別墅,曰盧園;文人雅士、宮廷畫家多有往來,畫師創作西湖十景時,見花港的池中奇魚雲集,非常有特點,於是命名為花港觀魚。這是花港觀魚景點名稱的由來。

宋·張矩《應天長*花港觀魚》詞:

「岸容浣錦,波影墮紅,纖鱗巧避鳧唼。禹浪未成頭角,吞舟膽猶怯。

湖山外,江海匝。怕自有、暗泉流接。楚天遠,尺素無期,枉誤停楫。

回望涌金樓,帶草蠻煙,縹緲際城堞。漸見暮榔敲月,輕舫亂如葉。

濠梁興,歸未愜。記舊伴、袖攜留折。指魚水,總是心期,休怨三疊。」

南宋·陳允平《驀山溪*花港觀魚》:

「春波浮淥,小隱桃溪路。煙雨正林塘,翠不礙、錦鱗來去。

芹香藻膩,偏愛鯉花肥,檐影下,柳陰中,逐浪吹萍絮。

宮溝泉滑,怕有題紅句。鉤餌已忘機,都付與、人間兒女。

濠梁興在,鷗鷺笑人痴。三湘夢,五湖心,雲水蒼茫處。」

古代文人觀魚,往往會提及「濠梁興」,所謂濠梁興,典出《莊子*秋水篇》,言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觀魚,莊子見魚從容而泳,「是魚之樂也!」於是產生了兩句經典的對話,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於是莊子及後人便由此產生了許多哲理的思考與思辨。濠梁興也成了觀魚與詠山水之樂的代名詞,

到了南宋末,花港觀魚景點或已沒落。南宋詩人王洧《湖山十景*花港觀魚》詩云:「斷汊惟余舊姓存,倚闌投餌說當年。沙鷗曾見園興廢,近日遊人又玉泉。」說是那個名叫花港的湖汊,其間盧園已經名存實亡,水鳥見證了它的興廢,近來人們觀魚又都去玉泉寺了。

明代也有詩人吟詠花港觀魚之景,已不知何處了,或大都是想像之中的景。詩人聶大年的《西湖景十首*花港觀魚》詩,讀之,不見觀魚人,只有捕魚人了:

「湖上春來水拍空,桃花浪暖柳陰濃。微翻荇帶彩千尺,亂躍萍星翠幾重。

洲渚此時多避鷺,風云何日去為龍。箇中縱有濠梁樂,闊網深罾不汝容。」

清康熙年間,因迎接皇帝下江南,杭州官員大興土木,以圖恢復南宋十景景觀,在蘇堤定香寺遺址上重新築造了花港觀魚園林新景點,即今處,與南宋時里西湖西岸的花港觀魚原處南北隔水相望。清人詠花港觀魚之詩,都是指此處(今亦是)。

清·厲鶚《淸江引*花港觀漁》:

「東風倚闌花似雪。小汊分鱗鬛。

魚將花吐吞,花逐魚明滅。人生不如魚樂也。」

厲鶚觀魚後,發出了人生不如魚樂的感嘆!

而喜歡寫詩的清乾隆帝弘曆曾寫《題西湖十景*花港觀魚》詩:

「花家山下流花港,花著魚身魚嘬花。最是春光萃西子,底須秋水悟南華。」

弘曆之後每到杭州,都會按原韻再寫一首《花港觀魚》詩,如此五疊。其《題西湖十景五疊舊作韻*花港觀魚》詩:

「渠成水到自為港,名以實傳因號花。卻異如棠觀魚者,隨時玩景助年華。」

乾隆覺得觀魚無非是「玩景觀年華」,圖個樂子而已,是不必去像莊子在《秋水篇》裡那樣去思考人生悲歡的,故云「底須秋水悟南華」。簡言之,有濠梁興、觀魚樂即可,不必每每因此去深層次地思考人生哲理。南華:《南華真經》,是《莊子》的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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