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腕(短篇小說)

半島文學 發佈 2022-09-25T16:10:45.289552+00:00

她租了一間破舊的房子,簡單收拾了雜亂無章的院落,在春天裡種了瓜栽了豆,在門前撒上花草的種子,到盛夏的時節,小院裡有了奼紫嫣紅,園子裡有了瓜藤滿架,空房子裡有了過日子的點點滴滴。

某一天,小鎮來了一個女人。看上去,她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一個女人要是刻意掩藏起自己,她就不會再放出光彩。

  可是,有一樣,她無法掩飾,她是一個沒有右手的女人。她右手的部位,戴著一隻黑色的手套,黑絨布做的手指耷拉著,像行將開敗的花朵。

  她從外鄉來到這裡,靠販賣一些不值錢的雜貨謀生。她沒什麼本錢,只賣一些不好淘弄的小玩意。譬如,香味熏人的胭脂,織毛衣用的鋼針,論斤稱的洗滌液,粗糙不堪的黑肥皂。她租了一間破舊的房子,簡單收拾了雜亂無章的院落,在春天裡種了瓜栽了豆,在門前撒上花草的種子,到盛夏的時節,小院裡有了奼紫嫣紅,園子裡有了瓜藤滿架,空房子裡有了過日子的點點滴滴。

  沒有人看見過她的斷手。人們無法猜想,她怎樣把頭髮在頭頂扎一朵花苞,怎樣為自己擀一碗細白的麵條,怎樣在集市上支好一頂紅色的帳篷。可就是這樣的一隻手,卻是什麼都能做得的。人們無法想像,她不僅能洗衣做飯,打包賣貨,還能縫縫補補,織織綴綴。在夏日的傍晚,人們能看見,她在小院裡借著就要逝去的天光,在織著一件式樣好看的毛衣。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是怎樣用那隻殘了的手在操作。譬如怎樣繞線,怎樣打結,怎樣一針一線地穿梭往來。可是,那一件作品卻日趨完成了。

  每天清早,她扛著大包小包的貨物,輾轉不同的集市。她坐上那種能走進村村叉叉的小客車,在路上搖搖晃晃地顛簸。因為沒有右手,她的左手臂非常粗壯,不用人幫忙,單手拎著一大包貨,用力往背上一翻,那一包貨就像一座山那樣,穩穩噹噹落在肩膀上。

  女人走村串鄉的時候,路過一個個站牌燈杆,上面貼滿花花綠綠的廣告。最顯眼的地方貼著的,是一排懸賞通告,上面印著一方方黑乎乎的臉孔,有男也有女,都散出刀子一樣的眼神。開始的時候,人們對外鄉來的人,會生出一些戒備。小鎮上一旦出現生面孔,大家就警覺起來,從頭頂到腳底,都生出戒備。可告示貼得時間久了,就不再引人注意,生活又恢復往日的慵懶。他們在告示底下,熟視無睹地走過去,好像與他們沒有什麼相干。他們像平常日子一樣,依然夜裡忘記栓門,孤身一個人趕夜路,什麼都埋在平靜里,一點波瀾也不起。

  但是小鎮上的人,天生就對外來的人很好奇。他們帶著幾分懷疑,又帶著幾分熱情,像對待所有外鄉人那樣,對女人殷勤地噓寒問暖,眼睛卻像一隻探頭,總想在女人身上找到一點秘密。可是他們所能找到的,僅僅是女人的貧窮和節儉,勤快和乾淨。

  秋天來的時候,北方的女人開始醃菜,她們喜歡醃製甜蒜。家家的小院裡堆滿了粘著泥土的新蒜,空氣中到處瀰漫著辣辣的蒜香。女人們把新收穫的嫩蒜,剝去老皮,露出白生生的蒜頭,用剪刀剪去蒜尾的長葉,整整齊齊碼在瓷壇里,再入一注鹽醋調製的醬汁,紮上壇口,靜靜地等待。當有一天,再開啟瓷壇的時候,一顆顆的白蒜變得晶瑩起來,剝開,一瓣一瓣陳於小碟之中,酸酸甜甜的,透著一點不張揚的辣。

  一天上午,沒有手的女人,為了醃製這甜蒜,笑吟吟地走進在房前屋後嘻笑的女人當中。這些女人不免有些受寵若驚。因為這沒手的女人,見人從來是低眉順目,不招惹是非的樣子。她主動與鄰人交談,都是她把新到的貨物挑揀好的送與人家,以為示好,至於別的,總不談及。況且她每日早出晚歸,沒有空閒加入婦女的交談之中。這些女人出於對她的好感,更有巨大的好奇,都極熱情地聚攏過來,傾盡所能地傳授手藝,手把手地教給她剪蒜、碼蒜、調汁、發酵的功夫。太陽偏過頭頂的時候,就有一壇醃蒜靜靜地陳在屋角了。

  醃完了蒜,她們也沒有走的意思,在女人的院子裡拉家常。女人不愛說話,問一句答一句,低眉淡淡地笑著,靜得像屋角的陰涼。她也知道來的人,拿一雙眼在翻找,窺探的眼神,帶幾分賊溜溜的意味,像那些小偷小摸的人。有人問她:「你一人在外,扔下孩子可苦呀。」女人垂目低眉一笑,算作回答。又有人說:「沒個男人幫襯,一個人的日子難啊。」女人還是笑著點點頭,仿佛很木訥,答不出什麼話。氣氛像冷了的油,一點點地在凝滯。

這時候,不知誰帶來的一個小孩子,正在柵欄邊跳格子,邊上放著一隻水盆。她們只顧說話,冷不防那孩子絆了腳,一屁股坐在了水盆里,弄得水花四濺,那孩子的哭聲也濺了出來。女人驚慌地跑過去抱孩子,不防孩子要站起來,抓著女人的手一扯,把黑色的長筒手套扯了下來,女人那隻斷腕直戳戳地露了出來。來的人都好奇極了,她們頭一次看到那隻斷手,都睜大了眼睛,像從門上的小孔往外窺視那樣,赤裸裸地帶著興奮。女人驚慌地站在那裡,臉色窘極了,好像自己被扒光了衣服一樣。她紅著臉把那隻斷手往袖筒里縮,後來乾脆直接掩到了身後。而那些來的人,絲毫沒覺得歉意,她們像喜歡小偷小摸的人,去人家菜園摸了幾隻瓜,摘了幾株菜那樣,覺得只是好玩而已,不過是滿足好奇心罷了。

  來的人終於像傍晚的炊煙一樣散開了。女人有些悽惶,她木然地把醃蒜放在陰暗廚房的角落裡,那裡陰涼極了,即使夏日炎炎,也有著莫名其妙的涼。女人有點恨這些醃蒜,她的心裡翻騰著,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她這樣一個四處遊走的小販,到處漂泊,從不與人深交,跟任何人都是淡如水的交情,可她為什麼非要醃這甜蒜呢。

  有一天傍晚的時候,天光很暗了,她看到鄰院的男人在菜園裡摘豆角的時候,輕輕地走過去,遞過去一碗甜蒜,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倒是那男人,帶著感激的聲音問她:「這是你醃的?」她只回答他:「你嘗嘗吧。」

  事情就這麼短,兩人也沒再有過交集。女人仍舊日日辛苦地進貨賣貨,趕大大小小的集市。剩下的那壇甜蒜,靜靜地躺在廚房的角落裡,再也沒有開啟。有時候,女人每晚回到家,簡單地洗漱後,累倒在土炕上的時候,她會閃過一個念頭:那一碗甜蒜,鄰家的男人是就著白白的米飯吃呢?還是配著黃黃的玉米面條吃呢?那味道他覺得怎麼樣呢?然而她也只是這樣想想,卻並沒有再走到兩家的柵欄邊上,等到那男人再來的時候,去問一問他。

  女人每天都累到沾炕就睡,這個問題,她並不會想很久,也沒有時間想很久,她總是想著想著,就入夢了。所以,連想,都沒有任何的結果。第二天醒來,她又像個上了發條的玩具,勁頭十足地拼命去了。

  她在這個地方呆的日子久了,發現人們對她越來越好奇,好像到處都有眼睛拴在她身上。她覺得自己應該走了,本來,她也從來不在一個地方待太久的。可是,她又覺得有一些捨不得的地方,要說究竟是哪裡捨不得,她又說不太清楚,總之,就是模模糊糊地不捨得。

  鄰家的男人,是個退了休的教師,老婆病死幾年了,一直沒有再找女人。他沒有再找倒不是因為不想,而是他的兒女們阻撓。他們為什麼阻撓呢?因為,教師有著豐厚的退休金,兒女們都想把男人接到自家,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享有那筆數目不小的錢。可是,他們把自己的父親像個皮球一樣爭來奪去,最終決定要教師輪流住到各個兒女家去,像從前教師在各家吃派飯那樣。教師不喜歡這樣的安排,兒女們就經常為這事吵鬧。教師很生氣,很傷心,也很倔強,他聲明他誰家也不去,就守在自己的家裡,好好找一個老伴。他發了這個話以後,媒人什麼的有不少上門來的,可介紹來了幾個,過不上多少時日,就被幾個兒女合夥擠兌走了。一來二去的,十里八村的女人,知道了這些事,也都沒有願意來受氣的了。就是遠方的女人,知道了實情的,也沒有敢來的了。於是,男人找老伴的婚事就這麼撂下了。

  女人給教師送這碗甜蒜是有原因的。有一天,當集市剛好輪到他們這個小鎮的時候,這男人也到集市上逛去了。他一個老光棍漢,過日子的東西,本該是女人照應的一切,都得他自己置辦。他順著集市走一遭,大包小包地拎在手裡怪沉的了。就聽到遠處打架的聲音,正看到那個沒手的女人被一個集市上流竄的慣偷毆打,因為女人想要制止慣偷扒走一個人的錢包。本來,集市上這種扒竊的事時常發生,攤主一般看到了,也只是偷偷提醒買主小心就是了。可是,這個沒手的女人,她居然抓住了小偷的手。

  小偷在集市上混了多年,手法在這行當里也算是上流,沒想到卻被一個女人當場捉住了手,這個女人還只有一隻手。這簡直是他小偷生涯里的奇恥大辱。從前,只有教他偷竊的那個人,能捉住他正在偷竊的手。而他最最驚異的是,這女人的手居然比他們 還要快。

  女人捉著他的手,試圖對他講些道理,她說:為什麼要偷呢?你有手有腳,幹什麼都能吃一碗飯。你看我沒有了一隻手,剩一隻手不也能過日子嗎?小偷最恨人暴露他的身份,而她還裝模作樣地教育他,這是他更加不能忍受的。小偷抽出那隻被女人捉住的手,一拳重重地砸在她的臉上。還抓著那隻戴手套的右手,威脅說:「你連那隻手也不想要了?」

  鎮上的人都老實怕事,誰也不敢上前。這個教師本來也不敢,他對著小偷照臉一看,那小子竟是他教過的學生,叫什麼名字早忘記了,可是卻記得他是個壞學生,他心裡有了底,壯著膽子上前一聲斷喝:「你到現在還不學好?!」那小偷若是換作別人,一定要打的,但認出是當年的老師,到底怯手了。再怎樣壞的人,要伸手打父母,打老師,還是需要一些膽子的,他只得悻悻地離開了。教師就這樣救下了沒有手的女人一次。

  這件事,讓女人對教師的印象很深也很好。教師對女人的印象更好。他吃著那些甜蒜,酸酸甜甜的,那滋味入了心。他覺得應該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這女人來小鎮上也有段時間了,並沒有什麼風言風語的事情,女人也很老實,很能幹,自強自立。從那以後,他每次到集市上,都買這個女人的東西。一個女人是什麼樣的人,一個經歷過女人的男人是有判斷的。教師覺得女人是個好女人,至於怎樣好,他也說不出詳細,只是一種感覺。

  那以後,每到傍晚的時候,他常常在園裡做一點活計,而且在離兩家柵欄很近的地方,一邊弄地,一邊等著女人。每到傍晚時分,女人散集回來,雖然疲憊,可是一口吃食總要弄下。她到地里摘一兩個青瓜,幾個紅柿,幾個辣椒,簡單地做個湯水 。教師見她走進菜園,就走過來和她說話,仿佛是剛巧碰上的,一說就說得很久,有時說到她的晚飯都要誤了,他似乎還捨不得停下來。教師也覺得奇怪,自己哪裡來的那麼多話要對她講呢?可他就是想一下把肚子裡的話全講出來。需要天長日久才能講完的話,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裡講完。所以每一次,他都有點依依不捨地看著她走回屋做飯,他一個人回到自己的屋裡,呆呆地對著冷的灶坑,想像著,兩個同樣孤獨的人,各自在灶里燃起那一把火。

  心裡想著一個人,夢裡那人也會來。夜半的時候,教師從夢中醒來,心裡悵悵的,他不知這個時候女人是在夢裡呢,還是也和他一樣輾轉。鄉村的夜晚是很靜的,靜得人的耳朵里會響著各種聲音。教師聽見一些異樣的響動,他仔細辨聽,響動是從女人的院子裡發出來的。他想到,一個孤身女人,住著空蕩蕩的房子,村裡的二流子、跑腿子,哪有貓不愛腥的。說不準哪一個會趁著夜半,翻過只有齊腰高的柵欄,跑到女人窗下去鬧春。

  教師悄悄地出了門,天上的星星稀稀疏疏的,即使是黑極了的夜晚,也總能看見一些輪廓。教師著墨一樣的黑暗,靠近了女人的院子。他看到了一個黑影,瘦瘦的,時而靈活得像一隻動物,時而又完全隱入黑暗,沒有一點聲響和動作。教師想起了路牌和燈杆上的告示,想起了那張模糊的臉和刀子一樣的眼光,他驚嚇得全身僵住了。定了定神之後,他輕輕撿起了一塊腳邊的石頭,卻因為發抖,沒有力氣把它扔出去。

  很快,從屋子裡走出另一個影子,瘦瘦的黑影一下躍起來,猛地攀上柵欄,又失腳從柵欄上跌落,然後聽見物品落地的嘩啦聲。屋裡走出的影子和瘦瘦的影子落在一處,教師聽見女人的聲音,她說:「你要,就拿走吧,以後別幹這個了。」瘦瘦的影子並不理會,還是拼命使出力氣,攀了柵欄撞進外面的夜色逃走了。而這時小鎮上的人,正沉落在夢裡,他們知道,夜晚就是留給偷竊的人的,他們不想去爭。可要是賊鑽進他們自家的園子,他們也要大呼小叫地渲染一番,等抓到偷東西的人,他們也會不分青紅皂白打罵一頓。

  教師估量出那瘦瘦的影子,不過是鎮上那個有名的壞孩子。他只和白髮的奶奶過日子,平日東家偷一把,西家拿一把,被人捉住了,總是被揪著衣領找上門來,聽幾聲奶奶的賠情禮,也不能把那孩子怎樣,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可下次再捉住,仍要揪著,仍要聽幾聲白髮奶奶的賠情 禮才算完。

  這樣一比較,教師覺著沒有手的女人很不同,不像鎮上的人對一個孩子不依不饒。這又添了幾分他對女人的好印象。教師的命很苦,從前的女人,是舊式家庭包辦的,沒有愛情,卻因著年深日久有了親情。可是,到老了,該兩個人相扶相攜的時候,女人還是把他丟下了。這是什麼道理呢?歲月把一個他不喜歡的人,變成了他深深依賴的人,他和她生兒育女,甘苦與共,到頭來,這個人卻又先離開了他。而現在,沒有手的女人讓他明白了,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一直想要和她說話,有說不完的話,說天說地,說苦說樂,說從前和現在,說歡欣和悲悽。

  每一次兩人在園邊交談的時候,教師都想著,要是拔了那道黑黑的木柵,他們兩家就是一個院子了。兩個人在一個大院子裡,走的是同一扇大門,種的是同一塊菜園,再把鋪蓋湊到一鋪炕上,同一個灶坑燒柴,同一個煙囪冒煙,同一口鍋里炒菜,那不就是一家人了嗎?到時候,他幫著她裝貨推車,她幫著他縫縫補補,兩個人活成一個人的樣子,這大概是人生最美妙的樣子吧。教師想著想著,就美得笑出了聲。他是智慧和理智的人,一輩子沒有做過一樣錯事。可是這一次,因為高興,他有意忽略了好多事情,比如別人嘴裡說的條件。包括年歲的,樣貌的,身體的,錢財的,這些統統都敗給了教師對女人的好印象。

  一個男人看中一個女人,就想要為她做事情,想幫助她,想可憐她,心疼她。教師甚至在心裡想著,兩人在一起之後,就再也不讓女人出去趕集賣貨了,不讓她風吹日曬,不讓她忍飢挨凍,她會慢慢胖起來,白起來。其實,女人是很耐看的人,細細端詳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教師又想起女人的手,他沒仔細瞧過女人的手,她總是戴著黑色的手套。誰也不知道,這女人那隻左手是修長的,還是粗短的,皮膚是細白的,還是皴黑的。教師想,一個累了一輩子的人,幹了那麼多的粗活兒,她的手一定是變了形的,粗短的,被風吹得皴裂了,泛著一層白皮。可即使那手很醜又怎麼樣呢?教師想,只要養上一冬,不讓她沾涼水,不被冷風吹,等過了年,開了春,一冬的暖炕滋潤著,再丑的手,也能養成白薯那樣胖了。

  教師像是看見女人白薯一樣的手了。他想著,那隻手要配上一枚黃金的雕著花朵的戒指,才更像一個幸福的女人。在鄉村里,日子過得順心的女人,手上,脖頸上,耳垂上,都亮著一點燦爛的光芒,鋪掛著一串流蘇那樣的金色。只有窮苦的、受累的女人,才沒有力氣顧及形象,蓬亂著頭髮,隨便的衣著,鞋子掛著泥,衣上沾著灰,就連白髮都赤裸裸地往外鑽。

  教師也只是這樣想想,並沒有付諸行動。上了年歲的人,念頭和腳步合不上牙了。他知道,事情多等一時,就多一分穩當。況且,教師一生都很節儉,從來沒給什么女人買過東西。從前介紹來相親的女人,相看不中意的,教師也總是想辦法躲掉那頓便飯的招待。

  有一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女人已經在院子裡裝貨。她隱隱聽見教師的屋子裡有響聲,像是小狗在撲門的聲音 。她進了園子,往教師院子裡張望,正看見教師家的小白狗在窗子裡抓撓,隱約還能聽見叫聲。女人覺得驚異,教師不會任由小狗吵鬧的,她想著也許是出了什麼事,就踩著柵欄跳到了那院。她透過窗子看到教師躺在地上,狗叫聲很大,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女人很著急,她打不開鎖著的門窗,乾脆用一塊醃菜的 石頭砸碎了窗玻璃,把小狗放了出來。女人剛想呼喊求救,轉念想到一些事情,她並沒有喊,而是把大門打開,小狗跑到門口瘋狂地吠叫起來,女人反而跳回自己的院子,焦急地看著。因為教師曾經犯過心臟的毛病,鄰居聽到了小狗的狂叫,都過來看,有力大的男人撬開教師的房門,人們七手八腳地把教師抬走了。


作者:蔣冬梅,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曾在《小說選刊》《新華文摘》《海外文摘》《北方文學》《山西文學》《百花洲》《小說林》《海燕》等刊發表作品。有多篇作品入選各類選本和試卷,作品《大湖》入選中國小說學會2020年度中國小說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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