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辦病退

用三隻眼看世界 發佈 2022-10-11T03:44:07.627627+00:00

我低頭看著我的雙手,無限心酸湧上心頭。這雙手是黑色的,布滿了裂囗,和樹皮一樣。天津要是不接收我,我還要在內蒙受苦!工作組說:你們天津人不聰明網絡配圖,圖文無關76年底,一天下午,我抱著3個月的小樂,串門回家,正碰上工作組的小張。她年輕活潑,對人熱情。

我低頭看著我的雙手,無限心酸湧上心頭。這雙手是黑色的,布滿了裂囗,和樹皮一樣。天津要是不接收我,我還要在內蒙受苦!


工作組說:你們天津人不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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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年底,一天下午,我抱著3個月的小樂,串門回家,正碰上工作組的小張。她年輕活潑,對人熱情。她就一邊和我相跟著,一邊聊起來。


聊天時她說了一句話,我也說了一句話,印象挺深刻。她說:你們天津人不聰明。天津到內蒙來選調,內蒙說,天津選調,摻著一部分內蒙人,天津人不同意,不要內蒙人。結果,你們天津人一個也走不了。


我當時就想,如果摻和內蒙人,天津人就必然有一部分不能走,那麼不能走的人里必定有我!那怎麼行!我的話脫口而出,我非常氣憤地說:該!不能叫內蒙人到天津,天津的知青選調,就不能摻和內蒙人。


小張沒見過我激動,她張大了嘴,瞪著大眼睛看著我,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工作組的負責人老周,和我們打成一片,關係很好。那天聊天時我說,你們工作組掌握了我們村的情況,就別走了。如果你們走,別的工作組來,他們不熟悉我們村的情況,又得從頭摸索。


老周聽我說完,漲紅了臉嚷道:「讓我們別走?誰給他待呀!」我一聽,千言萬語湧上心頭。


我在這待了10年了,因為我在本地成家,這是沒理的事。我們組走得早的也待了7年多。這不看你以前學習怎樣,也不看你現在勞動怎樣,看什麼?看你的本事!有本事,搬動的後門硬就走得快。這是說的知青。


你們工人呢?你們拿著工資,三天兩頭回家,還不願待。我們呢?我們是老三屆,腦子裡有真東西。畢業後就下放到農村,沒有工資,年底回家還不給換糧票,路費得自負。


我氣憤,心裡「突突」直跳!這社會太不合理!我嘴哆嗦了幾下,大聲說:你們不願待,我們呢?我在農村待了10年,聽毛主席的話嘛!你們有工資,下來是工作組,不幹活,還「誰給他待呀。」老周被我嚷得嚇了一跳,他沒料到我那麼激動。我也沒想到我說話的腔調變了,變得高亢、粗大。


工作組說了兩句話,我印象深刻,一輩子也忘不了。一句話是小張說的:你們天津人不聰明;一句話是老周說的:讓我們別走?誰給他待呀!


辦病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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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內蒙於74年和本地人結婚。說來這事挺荒唐,人家都是兩人有了感情才結婚,而我是不認識他。


先在北隊下鄉,北隊窮;沒辦法我們挪到了六號粱。六號粱還是窮,干一年還掙不夠口糧錢。我萬般無耐,一咬牙一跺腳,在本地成家了。我丈夫下窯,跟我們不認識。那時我對幹部、對社會,有嚴重的不滿情緒、逆反心理,這樣,我就跟了他。


過了二年,有同學辦病退,聽說他們得搬門子,得花錢。我們家沒門子,也沒錢,我無動於衷。過了二年,我們組的同學也有辦的了,對我刺激很大,但是我已在本地成家,自己就覺得沒底氣。


79年,我們組的同學都辦病退了,只剩我一個人了,我再也待不住了。兩個兒子交給我丈夫,我騎自行車下了武川縣。


到縣醫院,一個很有名氣的大夫在應診。這個大夫原來是部隊上的軍醫,姓李,醫術很高。我想好了應付的話,就掛號看病了。我跟李大夫說了實話,告訴他我是知青,要辦病退。


李大夫很認真地問我:「早幾年就辦知青病退,現在已經都辦完了,你咋才來辦?」我不敢說我在本地成家了,怕李大夫不給我開證明。我就按我想好的應付的話說:我在水利隊打井,對知青的事一點都不知道,現在才知道了。


跟我一塊去的還有一個女知青,也是在本地成家的,也是沒告訴李大夫,我們倆裝做不認識。李大夫真好,對我們非常同情,他把我倆送到驗血的化驗室,囑咐護士,她們倆人要辦病退,你們填單子寫她們的血液不正常。護士讓我們明早空腹來抽血。


李大夫走後,那個女知青跟護士說:「別讓我明天再來了,現在你們就填個單子不得了。」歲數大的護士說:「你在農村等了這麼多年,就差這一天?不能等了?」女知青只得和我一起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倆都來了,抽了血,我們在樓道里等著拿化驗單。


我們拿著單子找到李大夫,李大夫拿起單子一看就急了,他風風火火地到了化驗室,他衝著那歲數大的護士喊:「怎麼填的單子!她倆是辦病退的,你寫的她們血液正常,怎麼辦病退!重寫一張!」


這次護士沒讓我倆明天再來,她們拿單子重新填寫,我倆每人一張,高興地拿著找李大夫。李大夫看了單子,提筆寫道:風濕性關節炎,建議回天津治療。


我們倆拿著證明,謝過李大夫,轉身離去。


我丈夫很支持我往回辦,因為他和兒子都能沾光回天津。一級級的證明都是我丈夫給開的,最後是縣安辦給天津發涵。這下我放心了,沒什麼事就回天津等信了。怕天津不接收,我們辦了離婚手續。我丈夫把我送上車,告訴我如還要什麼證明,來信就行,他給辦,我不用再回來。


我帶著小喜回到家,爸爸媽媽弟弟妹妹正吃晚飯。我們娘倆入了座,一塊吃晚飯。


吃完拾掇碗筷時,我把回來的目的向媽媽說了,媽媽趕快把這事告訴了全家。第二天一早,爸爸就陪我上楊柳青勞動局去詢問。從家到楊柳青有四十里路,我們真能吃苦,騎自行車去的!我現在給當時的我們爺倆點讚!現在的年青人沒有這種精神。


我們到了楊柳青勞動局,勞動局辦公的同志是個30多歲的男同志,沉穩熱情。他翻看了一下材料,告訴我們我的函被退回內蒙了。我爸爸吃驚地問他為嘛?他說我的證明不全。


我低頭看著我的雙手,無限心酸湧上心頭。這雙手是黑色的,布滿了裂囗,和樹皮一樣。天津要是不接收我,我還要在內蒙受苦!我想到這,不由地哭起來,先是無聲地哭,後來就放聲哭起來。


那個同志非常同情我,他站起身走到我身邊,安慰我說:「別哭,你再回去一次吧,把證明開全了再回來。」


我和爸爸垂頭喪氣地回到家,我告訴全家,我不用回去,內蒙那邊維剛給辦。家裡人都說我得回去,自己辦證明。因為離婚了,他可能有二心了。


第三天,我沒帶小喜,獨自又乘上了回去的列車。我丈夫維剛見了我很吃驚,問我:做甚來了?我說還得從頭辦證明。於是他又和我一趟趟地辦,一邊辦一邊說:「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在這給你辦,你不用回來。」我不作聲。


我也沒白回去,有個證明是兩人一起去,要是我沒在就開不了那個證明。


公社秘書楊茂生是管開證明的,他見了我就問:「你住在哪?」我答道:「就住我們家。」楊茂生大喊:「這怎麼行!碰 見查夜的,非把你抬起來!離婚了還住一起,是非法的!」我不知說嘛,就說了兩個字:是嗎?公社醫院的李大夫在那兒,他「哈哈」大笑,告訴我:沒關係,你不要怕。


又要到醫院辦證明了,我怵頭,可是還得去。


以前有醫院的證明,可現在又辦,又要找李大夫。我怕李大夫問我:「你不是來開過證明嗎?怎麼又來了?」我怎麼回答呢,我在醫院門口踟躇良久,忽然想到,我們第一個插隊的北隊,有個田二蛋,他現在武川縣,找他呀。


我到了田二蛋家,把目的說了。二蛋說:「能,能辦;我給李大夫搬過家。」我到商店花二角錢買了一盒「大前門」煙,交給二蛋。二蛋說:「你花錢干甚?不用這。」我說:.「李大夫不要你就要。我夠小氣的。」


那晚就在二蛋家住的,第二天上午,二蛋就叫李大夫開了證明,二蛋把證明交給我,我特別感謝他。


各種證明都辦好了,我又跟維剛住了一個多月,我妹妹來信叫我,說天津接收我了,開始找工作了。我跟維剛說,我該走了。


維剛送我到公社汽車站,一直等了快4個小時車也沒來。這時從西邊開過來一輛拖拉機,拉了一車磚。維剛攔住他,叫他捎上我。司機不行,不讓上。有個看熱鬧的人,有30多歲,他跟司機認識,他幫我們說話,司機聽他的,叫我上去坐在磚上,並說:「出了一切危險你自己負責。」我連聲答應。


我自此告別了內蒙農村,又回到了我的故鄉一一天津。


拉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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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共汽車上,有人不小心碰了張三一下,或者有人被人擠得碰了李四一下,這是小事,忍一忍就過去了,不必計較。可是有的人不,非要爭論個我對你錯,對方也不含糊,據理力爭,這樣就爭論個沒完,車廂里就熱鬧嘍!


早年我在公共汽車上就遇見這麼兩個女人,兩個人都有40多歲,一個胖一點,一個瘦一點。車上人多,比較擁擠。這個胖一點的大姐擠了那個瘦大姐,把她的左手擠在車窗上,窗戶開著,窗稜子把瘦大姐的左手拉破了一點,肉皮破了,有點紅,但沒流血。她疼,不幹了,跟胖大姐鬧起來。


她氣得漲紅了臉,對胖大姐嚷:叫你別擠你不聽,使勁擠!看你把我手擠的!啊!有你這樣的嗎!胖大姐一聽不怠慢,馬上駁斥她:我擠?是我嗎?後頭人擠我,車上人多,互相擠。瘦大姐的話脫口而出:怎麼?!你擠了我你還有理了?!


眼看這場爭吵越來越利害,我插話了。我對胖姐說:這事就怨你。胖大姐一聽有了氣,她瞪眼看我,嚷道:我?怨我?這時瘦大姐又忙於和前面那人講理,我趕緊小聲對胖大姐說:不怨你,我故意說的,你別言語。胖大姐的氣消了,不言語了。


我大聲對胖大姐說:這事就怨你!你長得這麼胖,占地方,擠了別人。我用下巴指了一下瘦大姐:那個姐姐就讓你擠著了。旁邊有兩個婦女也插話了,她們都說胖大姐長胖了,占地方,車廂里擁擠就怨胖大姐!


瘦大姐聽見我們這麼說很得意,不再說話,胖大姐由於我給打了「予防針」,也不說話,這場爭鬥平息了!


還有一次在公共汽車上,一個學生模樣的18、9歲的小姑娘,和一個40多歲的、長得很豐滿的婦女爭吵起來。不知誰碰了誰,反正誰也不少說一句。那學生到站了,嘴裡一邊埋怨那婦女一邊下了車。


那婦女從開著的車窗里瞪著她,聽她埋怨自己,一時火起,擼胳膊挽袖子,一邊站起來一邊說:你別走,我下去替你媽管管你!我覺得兩人要是動起手來,那個學生必定吃虧。因為她又瘦又小,她是打不過那婦女的。


我要拉架,就用手拉住婦女的手腕子:別生氣!每天過日子夠苦的,再生氣,你不是給自己添負擔嗎?拉不住,她很有力氣。我把另一隻手也用上,一邊拉她一邊說別打架!省得你生氣。外面那學生還不快走,還喋喋不休地嘟囔 。我兩手的勁還拉不住那婦女,我弟弟、弟媳婦也來拉她,嘴裡說:別生氣,別生氣!那婦女被我們仨人拉住了,沒下車打人。而且汽車開了,車門關了。


還有一次,公共汽車上一位老太太和兩個小伙子吵,我應該給拉架,可是沒拉。因為我兒子告訴我,人家吵或者打,趕緊躲遠點,免得被碰著。我覺得我那樣做很自私,想起來就很內疚。


事情從我上汽車開始。兩個小伙子長得很規矩、很穩重。他倆抬著個冰箱上了車,碰著了一位老太太。老太太生氣了,就數落這兩小伙子。一車廂的人,沒一個站出來拉架,都規規矩矩地坐著聽。我也不動彈。


老太太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的說,這倆小伙子不樂意了,兩個人一塊兒反擊老太太。老太太一張嘴,說不過兩張嘴,窩了一肚子的火。老太太更加生氣,情急之中動手打了一個小伙子一個嘴巴子。這倆小伙子20來歲,血氣方剛,才不吃這個虧。一個小伙子站起來,手撐座位,用腳踹了老太太心口一下。


老太太大怒,說她本來有心臟病,讓小伙子踹的又犯了。汽車開進派出所大院,走法律程序了。


作者:蘇國琴,天津12中66屆初中畢業生,68年9月10日到內蒙武川縣廠汗木台公社七號大隊六七號北隊插隊。1974年在六號粱村結婚。丈夫是本地農民,無房無任何家庭用具。76年10月大兒子出生。77年11月二兒子降生。80年攜全家回津。回津後在父親單位成為一名糧店售貨員。89年退休。

來源:30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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