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後,我終於帶媽媽逃離家暴

真實故事計劃 發佈 2022-11-12T18:32:00.216454+00:00

長期處於家暴環境,會積累人的無力與不甘,等子女們長大具備一定條件,他們會將母親帶離家庭去到另一個城市,重新建立生活。

帶母親離開可怖的婚姻和家庭,是許多幼時目睹家暴的子女們的夙願。

長期處於家暴環境,會積累人的無力與不甘,等子女們長大具備一定條件,他們會將母親帶離家庭去到另一個城市,重新建立生活。這個過程中,子女們不僅要喚醒自己的勇氣,扯斷傳統觀念的牽絆,還要和母親一同克服習得性無助。

帶人離開

接通視頻電話時,書子歡看見母親的面孔異常憔悴。房間陳設顯示,她前一晚睡到了原本屬於書子歡的房間。

是不是又和父親吵架了?

幾番追問之下,母親黃素英才承認,前一天晚上,她再一次遭遇施暴。打完一天零工回家,就聞見屋裡重重的酒味。醉醺醺的男人直接衝過來,咒罵著把她推到門邊,把半米長的刀架在她的頭上 。「你是不是想死,你是不是想死」,他一邊大力推搡著,一邊咒罵。過了一會兒男人累了,一把將母親推到地上,沉沉睡去。母親才敢下樓到派出所報警。

聽著母親講述前一天晚上的可怖場景,書子歡心神痛楚。在母親和父親結婚的30餘年,家暴是家常便飯。最嚴重的一次,母親被打到住進醫院。

「你想離婚嗎?」書子歡問母親。她一直希望幫母親逃離家暴的環境,長大後也曾多次試探母親的態度。她告訴母親,自己在外工作有能力贍養她,可母親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在視頻通話的畫面里,書子歡再一次等待著母親的決定。這一次,母親回答她說:「在考慮這件事。」

那個夜晚,是女兒帶母親逃離的發端。書子歡當即聯繫了離婚律師開始準備相關的文書,並買好從北京回老家成都的票。她必須親身去促成這件事。

當南下的火車抵達成都,接站的母親遠遠地走過來,背著包,身型顯得愈發瘦小。看到書子歡,母親從布滿皺紋的黑眼圈擠出一些笑意,常年累月的悲傷生活,使得母親的面容變得苦澀。相逢的車站裡滿是開心或舒展的面容,一臉愁容的母親十分顯眼。

書子歡一開始就拒絕了母親回家住的提議。她和母親說,已經訂了酒店,不想回家面對父親。「你也出來跟我一起住吧。」她向母親提議。當晚,書子歡和母親在酒店寬敞的床上,頭挨著頭,一直聊到了深夜。

和母親住了幾天酒店,書子歡帶母親搬到她幾年前買的一間商品房裡。房子多年空置,母女倆一點點買齊生活用品,拼湊出一點家的樣子。她帶母親去醫院看心理醫生,被診斷是抑鬱症。母親很平靜地接受了。書子歡覺得母親離開了家暴環境,眼下最重要的問題還是解除母親與父親的婚姻關係,病的話,遵從醫囑吃藥治療就好。

在工作的第二年,林珂也選擇將母親帶離家暴。當時是大年初一,林珂和朋友在外面看電影,中途接到母親的電話說,家裡出事了。一進家門,他就看到母親眼睛紅腫,嘴唇出血。父親在身後諷刺道,「呦,你的保護傘回來了。」

林珂無暇與父親爭吵,帶著母親趕緊離開了家。那天晚上母子倆從家走到公園,又繞著縣城走了一圈。林珂暗示母親說,自己已經長大了,父母怎麼選擇都沒關係。林珂有個好朋友就是父母離異,現在過得也很好。

「好。過完年就把離婚手續辦了。」母親下定決心。林珂繼續為她分析,離婚後她可能沒有錢,可以到他工作的城市,他們一起租房,他給母親找一份家政的工作。母親點頭應允。

帶母親離開家暴的婚姻和家庭,是許多年幼時目睹家暴的子女們的誓願。很多人會忽視,孩子是家暴的隱形受害者,在暴力環境中成長會積累一個人的無助與緊張,甚至,有人會刻意迴避家庭內的種種不堪。帶母親離開家暴,子女們不僅要重新喚醒自己的勇氣與行動,還需要扯斷傳統觀念的牽絆。

徐蘭的母親在家暴婚姻中隱忍多年,她的父親常年對母女倆漠視、辱罵、貶低,施以精神暴力。直到徐蘭臨近結婚,母親想把家裡的一套房賣了籌嫁妝,才發現父親做生意失敗,把家裡全部的財產都抵押了出去。父親還在外面另有家庭,和另一個女人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真相滿目瘡痍,徐蘭的母親終於決心離婚。

當時徐蘭定居在國外,她遠程幫母親聯繫了律師,每天詢問進度。離婚官司打了一年多,徐蘭發現終結母親遭遇的最大阻力多是來自親人之間。母親的妹妹多次以「離婚沒有面子」極力勸阻,希望姐姐不要離婚。

在母親和徐蘭的堅持下,最終法院判給徐蘭母親70萬元。這筆錢遠遠小於徐蘭父親抵押去的兩套房產的價格。徐蘭覺得,母親至少換回了自由。

目睹家暴的孩子

在外生活多年,書子歡已漸漸淡忘自己家庭的不幸。畢業五年,她就回過家一兩次。她常和家裡通話,母親總說沒再遇到家暴。書子歡內心存疑,卻也無從入手。

作為受害者的母親習慣性地為家暴遮掩。書子歡5歲那年,和父母搬到城市郊區的一幢自建房居住。那片區域當年魚龍混雜,路口常年有警車巡邏,密匝的矮樓里除了出租屋還點綴著不少酒吧、足療店和各色娛樂場所。透過二樓窗子,書子歡不止一次看到對面樓的男人叫罵著把一個女人踢出門,女人一邊哭一邊跑,男人追上重重踹上一腳,把女人的臉按在地上。

幼年的書子歡覺得恐怖,問母親怎麼無人阻止這種暴行。母親只叫她不要管別人的事。形形色色的暴力湧現在書子歡的眼前。當時,書子歡才讀小學,有天午後父母先是激烈地吵了起來,接著,父親摸出那把半米長的刀。爺爺奶奶見狀趕緊把父親拉開,母親和書子歡哭成一團。家人趕緊催促孩子去上學。事後母親反覆告訴女兒,這樣的事只發生了那一次。

接著,是第二次。母親被父親打得遍身淤青頭部出血,進了醫院。當時是2014年,書子歡念大一。

「你快回家一趟,你媽出軌了。」一個周五,父親在電話里不明不白地對她說。從學校趕回市郊的家裡,書子歡又被通知去醫院。傍晚,婦幼保健院的走廊昏暗冷清,書子歡隔著一段距離,就看到父親手插著腰咒罵。母親瘦弱的身子蜷縮在醫院走廊冷硬的椅子上,低著的頭上纏著滲血的紗布。

幾經詢問,書子歡才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當時房租是一家人主要的收入來源,收租全由母親操持。為尋找租客,母親要用微信、qq之類的軟體和陌生人聯繫。一次,母親碰巧加到了以前的同學,多寒暄了幾句。父親發現後,將這件事定性為「出軌」,他從床頭摸出那把他常備在身邊的半米長的刀,用刀背砍自己的妻子。不解氣,又把皮帶抽出來,握著末端,用帶著金屬皮帶扣的那端,抽打妻子的身體。

「那再怎麼樣你也不該打人吧!」書子歡無力地反駁說。父親立即將咒罵的矛頭對準了她。

書子歡的父親在外人看來是個寡言的老實人。他不賭不嫖,常年打零工,唯一熱衷是和朋友聚會喝酒。家庭氛圍冷肅壓抑,有時飯桌上母親連著說好幾件瑣事,父親都像沒聽到一樣一言不發。書子歡在家擋到路時,父親會直接叫她「滾」。

從醫院回家後,父親和母親分住到不同的樓層,暴力卻並未撤銷。父親時常上樓檢查母親是否在和別人聯繫,故意把她的手機摔壞。有一次,他把母親和所謂「第三者」的照片合成一張圖發到朋友圈,還把兩家的全部親戚召集來,批判書子歡母親的「出軌罪行」。荒誕的是,父親自導自演的這些家庭鬧劇,親戚們大都相信。

那是書子歡第一次提議母親離婚。她能給母親的安全感不多,承諾說自己可以去打工,母親離開父親生活完全沒有問題。

母親同意了她的提議。家裡所有的存摺都寫的是書子歡父親的名字,母親根本沒法把錢取走。她想看看上面有多少錢。取存摺時,父親惱怒地提著刀衝過去威脅母親,書子歡衝到兩人中間,用身體護住母親。父親沒有退讓,用刀背抵住女兒的脖子說:「你不要以為你是我女兒,老子就不敢弄你。老子把你一起砍死。」

忍住害怕,書子歡終於等到父母到民政局辦離婚手續。臨門一腳,父親突然跪在母親面前,哭著保證之後再也不會動手。在這之前的幾十年,他從未為自己的惡行道歉。母親感動於這遲到的悔恨,選擇了原諒,同意不離婚。

為什麼只有我的家庭是這樣的?還是自己過於弱小無法左右大人的選擇?感到無力的書子歡有時甚至希望自己是孤兒。她拼命學習,大三就修完了所有的課。之後到上海實習,同時打好幾份工,未畢業就做到了月入過萬。畢業後,她學著創業,想在掌握可靠的物質條件後,找時機帶母親離開。

2015年全國婦聯一項調查表明,中國2.7億個家庭中約有30%存在家庭暴力。這些家庭里的孩子,都有概率親眼目睹父母一方對另一方施暴的過程。有調查顯示,目睹暴力帶來的創傷並不小於直接遭受暴力。目睹暴力卻無能為力,許多目睹家暴的兒童成長過程被這種無力感折磨著。

林珂的父親在礦上工作,不常回家,母親負責在家照顧林珂的起居。林珂眼中,父親就像一座隱匿的火山,他寡言,喝酒後話會多一點,總是因「給親戚小孩多少壓歲錢」之類的瑣事和母親爭執,訴諸暴力。

高中時有次周末放學回家,林珂一進家門就看到地上的血跡,家裡一片狼藉。他在角落找到跌坐在地的母親,她眼睛被打腫了,脖子上滿是勒痕和血跡。父親不見蹤影。林珂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抱住無助流淚的母親說「你還有我。」

林珂不記得第一次目睹家暴是在什麼時候。他一度抗拒回憶那些事,只記得小時候,母親常抱著他說,「我和你爸已經沒有感情了,我留在這裡只是為了你。」母親說,在他出生之前,他的父親喝了酒後在街上胡鬧,當街打母親。母親向路人求救,人們看到男人的瘋狂,都不敢上前。

後來全家搬到外省,離娘家遠了,林珂的母親更是無力反抗。就這樣,林珂的母親被家暴了幾十年。

母親一直在等林珂解救。讀書時有一天吃午飯,母親問林珂:昨晚聽見什麼動靜了嗎?林珂因為早早睡熟,什麼也沒有聽到。聽到回答,母親露出失落與難過的表情。母親說,昨夜父親又打了她,她去敲林珂的門,父親追在後面把門踢出了個洞。她想不通這麼大的動靜,林珂為什麼毫無察覺,以為兒子是因為恐懼拒絕了她的求助。

那之後每晚入睡前,林珂都會在大人落鎖後坐到父母房門口,把耳朵緊緊貼在門上,惴惴不安地確認他們有沒有發生衝突,直到他們睡去。

林珂的母親逃過兩次。林珂讀小學時,母親一個人坐了整一天的大巴車回了外省娘家。沒多久就被林珂的父親和姑姑接了回來。林珂的姑姑隱晦地叫他勸母親「不要跑了」。母親回來後,林珂對她說了「不要跑了」這句話。母親露出極其傷心的表情,說:「你怎麼可以用『跑』這個詞?」

「跑」這個詞好像把她形容成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而她選擇離開並非出於自私。

第二次是在林珂上高中時。新年,母親帶著林珂回了娘家。當時兩家吵得不可開交。吵到最後,父親做出保證,以後再也不打人了,有事好好商量。

林珂不信。但他沒有站出來堅定地支持母親離婚。那時,他在心底害怕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父親是一家的收入來源,母親常年沒有工作,如果父母離婚,他和母親單獨生活,可能就得輟學出去打工。他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這些。

多年來他一直為當時的自私懦弱而後悔。這件事好像成為了他的人生的註腳,在這之後他好像總會遇到相似的困境,在求學、求職等人生大事上,心裡知道最正確的選擇是什麼,卻沒有勇氣選擇。

上大學後,林珂多次試圖調節父母的關係,每當和父親談到這個話題,父親的態度總是很不屑,喝一口酒,然後把話岔開。只有一次,那時林珂也喝多了,父親說「你長大了想說什麼就說」,於是他一拍桌子,說「你憑什麼打我媽!」

父親勃然大怒,起身毆打了他。母親見狀趕忙攔在他們中間,也被父親打了。

艱難的新生

離家的頭幾天,書子歡帶母親染了頭髮。隨著花白的頭髮變得烏黑,母親的心情也亮了一些。染髮的第二天,母親去朋友家吃飯,罕見地穿上了裙子和紅外套。

離婚被正式提上日程。白天,母親由書子歡帶著四處奔走,處理離婚案所需的各項雜事,戶口本不在身邊,就去用身份證開證明,去警察局列印出警記錄,一起研究律師合同。女兒出去見朋友時,母親就一個人吃飯。

到目前,書子歡母親的離婚官司仍懸而未決。書子歡最擔心的,是母親遭遇家暴報警的登記表中,將這件事定義為「家庭糾紛」。這或許會影響後續法院的判決。母親則擔心正式開庭前的庭外調解。她怕調解人讓丈夫做出承諾,讓她再給一次機會。她不想再退回去,但擔心到時候自己會心軟猶豫。

父親對於離婚的態度飄忽不定。一開始,他一副無所謂的架勢,後來意識到母女倆來真的,他就開始向兩邊的親戚表示他不想離婚。他解釋自己的施暴:也沒真的打人,就是「嚇嚇她」。在父親的推動下,又有親戚組局勸和。母親的姐夫表示,就算書子歡的父母離婚了,還是會跟他一起喝酒。

舅舅和二姨勸和的方式,則是試圖瓦解母女的聯盟。「你的女兒脾氣古怪, 你要是和她一起生活,她沒多久就煩了,就會把你丟下。還不如現在和丈夫和好,之後相互依賴地過下去。」書子歡小時候和二姨關係很親近,這番話讓她心裡不是滋味。

提交完訴訟後,書子歡先回到北京處理自己的工作,母親暫時因彈窗留在了成都。母女分隔兩地,漫長的等待中,母親的不安和焦慮不斷放大。有時,書子歡母親在街上遇到熟人,他們會向她打聽「什麼時候離婚」、「為什麼」。

有一天,書子歡接到了母親的電話。她抱怨律師的效率太低,也沒有盡到給她詳細講解的義務。當時是晚上十點多,書子歡剛在外面開會回來,在家樓下接到電話。她向母親承諾她會處理這件事,母親仍舊抱怨不該請這個律師。

「你可以不可以不要管這件事了?」母親對她說。

「怎麼不管?」

「我不想離婚了,我離婚有一半是為了你,」母親說她本來無所謂,和丈夫各住各的,當他不存在就好了,「是你回來把事情弄成這樣子。」

「我當時無數次跟你強調過,這是你的決定,我只是幫助你。」在決定回來幫助母親之前,書子歡就預想過母親會反悔。當這一刻真正到來,委屈使得眼淚不爭氣地掉落下來。幫母親離婚這件事分去了她很多精力,讓她不得不推掉了好幾個重要的工作項目。她現在的存款足以承擔母親現在的吃穿用度,可今年行情不好,她也不確定未來自己的生意能賺多少錢。

電話那頭母親有些慌張。「我說這個話是不是特別傷害你?」母親問。

「是。但你還是說出來了。」

打著打著電話,手機沒電了。書子歡在樓下哭了一會兒,上樓回家給手機充上電後,看到母親給她發了一條簡訊安慰說:「我知道你很愛我,我也很愛你。我願意為你做一切事。」

林珂帶著母親離家後,先去按了個腳。他給母親點播了一個喜劇電影,放鬆下來的母親呼呼睡去。第二天一早,父親給林珂打電話,問他們在哪,說餃子已經下好了。這是他慣常的表現,施暴、迴避,一段時間過後裝作無事發生。林珂詢問母親的態度,母親表示「先回家吧」。回家後的頭幾天母親還在堅持離婚,過了段時間兩人都不再提這事了。

林珂思索後,覺得自己終究不能替母親做出決定。

戲劇治療師黃莉在這些年幫助家暴倖存者療愈創傷的過程中感受到,很多時候女性無法逃離家暴環境,一方面是受限於觀念與外界壓迫,另一方面是存在習得性無助,在心理上不相信自己可以逃離。在這樣的情況下,成年後的子女縱使有能力帶母親逃離,也無法阻擋母親老要回去的念頭。

書子歡也發現,除了帶母親脫離現在的家和婚姻,她更需要引領母親突破精神桎梏。暴力的家庭氛圍讓母親常年處於低自尊狀態,她封閉了情感的閘門,與人交流時常常難以自然地表達情緒,迴避眼神交流。看起來總是很侷促。

有次她跟母親說,她很怕別人知道自己有這樣一個父親。母親說:「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有多怕別人知道我有這樣一個丈夫?」

書子歡覺得「天靈蓋被戳了一下」。一直以來她都只關注自己的痛苦,難以想像,承擔著更痛苦遭遇的母親是如何過來的。她堅定地想,一定要促成母親離家。

2022年初,書子歡曾把母親接到北京同住。她熱情地計劃著帶母親一起生活的樣子:要有一份工作重獲價值感;還要讓她習慣與人平等、真誠地溝通交流。她給母親開通了視頻帳號,讓母親用視頻記錄下這場離婚官司的前後點滴。一開始,她引誘母親說這樣可以幫她賺錢。錄了幾期後,母親漸漸熟悉了流程,在鏡頭前表達越發流暢自然起來,甚至,開始主動提出想拍的選題。習慣了沉默壓抑的母親找到了一個可以表達自己的方式。

離開成都前,書子歡帶父親去醫院做了全套的體檢。在醫院,面對專業的醫生和他所不了解的複雜程序,跋扈的父親露出了怯弱。她看著駝背的父親對著醫生小心的姿態,心裡生出些許憐憫。

體檢結束後站在醫院門口,她問父親要不要吃午飯,父親說胃口不好,不吃。她問父親要不要送他回去,父親僵硬地拒絕。某個瞬間,她很想問父親,如果自己女兒被一個另一男人暴力對待,他會心疼麼。

只是她終究沒能問出口。

*文中人物林珂、徐蘭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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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佟 暢

編輯 | 溫麗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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