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瑋甯和賈靜雯,被侮辱的前半生

夢亦清夕 發佈 2022-11-29T10:30:24.210055+00:00

坦白說,看這部劇,以及推薦這部劇是極其需要勇氣的。它非常露骨,一層層剝開了女性處境的殘忍和艱難,就像很多人評價這部劇「大尺度」,它確實如此。

上周剛刷完一部讓我久久不能平息的劇,也是豆瓣榜單上數周蟬聯冠軍的高分劇《她和她的她》。

坦白說,看這部劇,以及推薦這部劇是極其需要勇氣的。它非常露骨,一層層剝開了女性處境的殘忍和艱難,就像很多人評價這部劇「大尺度」,它確實如此。


這不是影視作品刻意的獵奇和窺私,它是以許瑋甯和賈靜雯飾演的兩位女性角色為例,講述了現實中女性被侮辱被損害的人生,甚至可以說現實比劇情更加殘忍。


「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澹的人生,正視淋漓的鮮血」。我們必須面對我們的處境,才有可能去改變亦或是自救。所以我強烈推薦女性朋友們一定要看這部劇,能推薦給你的男性朋友看更好。


如果你讀過《房思琪的初戀樂園》,那可以把它當做這個故事的劇版來看,《她和她的她》劇情主線同樣是被老師性侵,以及受害女性在數十年裡漫長的痛苦和掙扎,但跟文字給人的隱晦質感不同,這部劇帶來了更強烈的視覺衝擊,代入感強烈。


比如許瑋甯飾演的女主角林晨曦,在第一次被老師性侵時,鏡頭毫不避諱的給到了少女被扒下的內褲,老師醜惡的嘴臉,女主視線所及的晃動的天花板,還有女主絕望的、行屍走肉般的神情。

這個情節長達數分鐘,期間性侵者一直在念叨著「忍耐一下」。

這段被性侵的情節跟以往影視劇展現的方式不同,沒有刻意壓縮時間長度,也沒有刻意放大性侵者的變態和猥瑣,更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戲劇衝突,是的,女主角沒有掙扎和反抗,她只是默默承受(為什麼沒有掙扎和反抗,後面會揭曉真相)。


但正是這種白描式的平鋪直敘,真實的場景復現的方式,更能讓觀眾感同身受,它「平常」到可能發生在任何一個女性身上,它並不是多麼意外的小概率事件,受害者可能是劇中的女主林晨曦,也可能是你是我,是我們身邊任何一名女性。


2


這段不堪回首的經歷也絕非性侵者念叨的那樣「忍耐一下」,它滲透進受害者人生的每一個縫隙,可能需要忍耐一生。她成了那個被侮辱被損害的人,哪怕成長到30多歲,她的靈魂碎片還始終徘徊在受創現場,她的人生卡住了。



卡住的人生是怎樣的?被性侵的女主角好像時不時就能穿越到一個「平行時空」里。原本她是一位生活在台北的職場成功人士,有一個很愛她的男友,父親和雙胞胎胞弟都已過世,她獨來獨往,性格有些孤僻。


但是「平行時空」里的她生活在台南家鄉,是一名幼兒教師,家人健在,單身,但有兩個關係要好的閨蜜。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世界?她真的進入了「平行時空」嗎?這也是我推薦這部劇的另一個原因,它用懸疑驚悚的形式展現了一個受過創傷的人會經歷什麼。


「平行時空」是一個殼子而已,實際上它是女主角被性侵後產生了嚴重的心理問題,出現了解離性障礙,這也是她的一種心理防禦機制。


一個心理知識小科普:解離性障礙就是喪失了完整的主觀認知,患者的意識、記憶和感知出現中斷、崩潰,或者出現了思想和行為跟現實經歷的脫節。旁人看來像是失憶或者身份錯亂,因為解離性障礙從外部行為來看確實像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跟現實無法對應,「語言錯亂」、「行為異常」。


跟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類似,解離性障礙也是對創傷的應激反應,出現這兩種反應都是因為創傷沒有修復,受害者始終承受著過去的創傷持續的傷害。

現實世界和解離狀態不斷交替,女主角始終沒有放棄找尋真相,觀眾也會隨著女主角的自救過程發現,為何創傷始終存在甚至變得愈發嚴重的真實原因。


跟很多相關新聞報導後的輿論基調類似,明明是受害者,需要理解關愛保護和治療,但女性被性侵後,不但要承受原生創傷,還面臨著周圍人和社會帶來的二次創傷。


甚至是自己最親近的人都無法給予受害者理解和支持。


女主林晨曦的父親不相信女兒被老師性侵,他大聲質問她為什麼不反抗?父親寧願相信女兒在撒謊,因為女兒口中的性侵犯可是模範老師啊,可是對他們有恩,可是幫女兒輔導功課讓她考出了高分啊,他沒道理會做出這種事啊?


學校老師跟父親了解情況的時候,他也不承認女兒被性侵,在辦公室里大喊著逼女兒否認。


非但自己的父母不相信自己,性侵犯和家屬也對女主角發起了責難。


性侵女主的老師和師母既不承認有性侵行為,又搬出最常見的污名化言論,反咬女主勾引老師,最後再「語重心長」地勸受害者家長,如果他們提告上法庭,只對他們的女兒不利,既沒有人相信模範老師會做出這種事,還會讓別人對他們的女兒指指點點,毀掉她的一生。



可實際上,師母當時目睹了一切,她非但沒有阻止丈夫性侵,還假裝沒看見,默默關上了性侵現場的房門。她包庇性侵犯丈夫,她假愛之名繼續縱容他侵犯未成年少女,令人憤怒。



但冷靜下來回想,又覺得她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男權社會的受害者,因為無法生育而害怕被丈夫拋棄,被外人詬病,因為要維護自己的尊嚴她只能維護丈夫的「名譽」。


而這位師母從一開始就知道,女主林晨曦並不是唯一被丈夫侵害的女學生,早在此前丈夫就性侵過女主的學姐,賈靜雯飾演的顏聖華。


顏聖華跟奶奶一起生活,性格內向,有點孤僻,因為成績不好,她很不自信,同樣被老師性侵,但她不敢聲張,既怕被歧視,也因為如果聲張出去,老師和師母會不再給她提供學費,而相依為命的奶奶也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這部劇不僅從這位受害者的視角回答了,為什麼很多受到性侵害的少女沒有告知父母、沒有報警,甚至「默許」侵犯的發生,因為她們沒有能保護自己的力量,也沒有能跟現實對抗的能力,她們太善良了,更害怕身邊的人也因此受到傷害。


此外,這部劇也借顏聖華和林晨曦的對話給出了一個更科學更專業的回答。當周圍人一遍遍質問受害者為什麼不反抗的時候,他們只是站在上帝視角去苛責受害者罷了。



真相是,在人們面對意外的應激事件時,攻擊、逃跑是當下即時的反應,但「靜止」也是一種本能的反應,這並不意味著受害者不想反抗不想逃離,但當時卻感到無力,無法動彈。


再科普一個心理學小知識:劇中的表述「靜止」,嚴重的情況下可能出現「木僵」狀態,它是一種高度的精神運動性抑制狀態,即言語活動和動作行為處於完全的抑制狀態,並保持一種固定的姿勢。


靜止或木僵,跟反抗和逃跑一樣,都是在遭受重大刺激時的即時反應,沒有任何不合理,也更無對錯之分,這本就不該成為「受害者有罪論」的論據。


劇中也反駁了「受害者有罪論」的偏見說法,不是因為受害者做了什麼才被性侵,這一切明明都是加害者的錯。


3


這部劇在性侵女學生的主線之外,還有很多副線也很寫實。再一次驗證了對這部劇的評價「大尺度」,除了性侵未成年少女的事件,還涉及了很多女性的生存困境,簡直可以稱為《女性困境全集》。


有職場上的性騷擾和性侵問題。


公司空降的高管騷擾女主林晨曦未果,還在公司同事面前大肆宣揚女主角在騷擾她。



涉及了男權社會中男性對女性的歧視和打壓。


他企圖強姦女主的時候質問她:為什麼你想爬得比男人還高啊?



有職場性別歧視的問題。


能力很強的女主角只因為性別而無法得到重用,甚至想逼她離職。



女主察覺到後去別處求職,被對方公司提出入職要求「結婚了才能來這上班」,理由是你長得太好看,如果還單身,會影響公司男同事工作。



還有女性在職場上被工具化的問題。


女主「閨蜜」入職的公司里,高層會聯繫女員工給客戶陪酒。



職場上的母職懲罰、歧視懷孕女員工的問題也有被提及。



你會發現女性不僅在職場上處處被擠壓,生存空間有限,生活里也面臨著極大的困境。


顏聖華一直被丈夫家暴、PUA。



林晨曦的閨蜜被傳播了性愛短視頻,對方不但不認錯,還不以為然威脅她。




4


看完這部劇,我又想起此前問過無數次的問題,一個女人,這一生中究竟要歷經多少磨難?要精準躲避多少被糟踐的可能,才能僥倖生存下來?


是的,我已經覺得活下來就是一種僥倖了。


其實看劇的過程中,我也有另一個疑問,在經歷了這麼多創傷和痛苦之後,林晨曦和顏聖華究竟能不能好起來?她們又該怎麼好起來?


故事的結尾的確很光明。


顏聖華離開了家暴的丈夫,給林晨曦提供了丈夫性侵的犯罪證據,她決定一個人去台南生活,重新開始。


林晨曦的男友上心理輔導班想要幫助她走出來,承諾不離不棄,林晨曦的父親雖然已過世,但母親轉達了父親臨終前的話,林晨曦跟父親達成了和解。她自己也打算繼續心理諮詢。


這個光明的結果是受害者不懈的自救,加上girls help girls的幫助,再加上家人的歉意與和解,以及男友的堅守和愛,才得以抵達。



但按下不表或者說無法直言的痛點是,如果這個世界對於女性依然不夠友好,依然無法理解支援受害者,甚至質疑和再次傷害她們,那麼我們將永遠無法抵達光明的結局。


當然,我們確實還在路上,還在一條道阻且長的路上。希望有一天劇中的光明結尾不只是藝術作品中的虛構夢想,它也能普照到現實的每一寸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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