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們消費愈加謹慎的這個「雙十一」，寵物經濟卻是表現亮眼的賽道。魔鏡數據11月1日對天貓「雙十一」預售情況進行統計，發現大部分行業預售額均有不同幅度下滑，而寵物相關市場增長亮眼，預售額增長44％。
據招商證券在11月15日發布的數據報告，今年「雙十一」期間，寵物主糧銷售額達到19.09億元，同比大增38％；貓狗零食也同樣實現較快增長，貓零食銷售額達3.62億元，同比增長32.73％，狗零食銷售額實現1.21億元，同比增長31.43％。
早至2018年，福布斯網站在《為什麼寵物護理是最能抵禦經濟衰退的行業之一》一文中指出，人們正在用寵物取代孩子，這一半是玩笑，一半是事實：人們生的孩子越來越少，但關愛本能更多在寵物身上得到滿足。基本的寵物護理已成為像食品和電力一樣的消費必需品。
京東發布的《2022年中國寵物行業趨勢洞察白皮書》顯示，2021年中國養寵家庭達到9147萬戶，預計2022年養寵家庭將超1億。
由中國畜牧業協會寵物產業分會發布、行業公認最具權威的《2021年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指出，2021年，中國城鎮犬貓市場同比增長20.6％，比2021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高8個百分點。
2018年7月13日，北京一處寵物樂園內，寵物主與愛犬在恆溫泳池玩耍。圖/視覺中國
寵物可幫人們緩解焦慮
雖然一些行業已被證明容易受近期經濟低迷和創紀錄的通貨膨脹的影響，但寵物消費領域是個例外。
今年8月，全球最大的動物保健企業碩騰公司財務長韋特尼·約瑟夫在一場直播中表示，「如果你回顧動物保健的歷史，就會發現它已經被證明是抗衰退的。養寵物的人口結構趨向於千禧一代和Z世代他們更重視寵物的健康。」
寵物行業在美國已有上百年的歷史，養寵家庭比例始終保持在60％以上，並在2020年歷史性地突破70％。
RET睿意德中國商業地產研究中心在今年9月發布的報告指出，本世紀以來美國經歷的影響最大的兩個經濟波動節點分別是2008年的金融危機和2020年的新冠疫情。2008年次貸危機之後，美國GDP增長率在2009年下降至-2.6％，但是同年的寵物食品花費仍然保持小幅增長；2020年因新冠疫情，美國的GDP增長率為-3.4％，但是全美的寵物消費仍然同比增長7％，且在2020年前後一直延續增長態勢。
實際上，2016年以來，美國寵物市場規模增速一直高於人均GDP增速。類似地，在經濟下行的10年間，日本寵物市場規模並未下跌，且始終保持小幅上漲，由2010年的4000億日元增長到2020年的5000億。
國內最大的寵物醫療連鎖機構、新瑞鵬集團副董事長劉朗分析說，隨著物質文明的發展，人與人間的聯繫越來越少，人的精神狀況變得越來越脆弱，寵物成為他們可以信賴的一部分，甚至是唯一的一部分。「人們在焦慮、困難的時期，會更加依賴寵物。」他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今年11月18日，貓爬架、寵物窩墊生產廠商天元寵物登陸創業板，這已是今年以來，國內第三家上市的寵物經濟領域的公司。2022年以來，儘管面對著新冠疫情、經濟形勢不明朗等多重不確定因素，但從財報上看，國內多家寵物公司在前三季度業績顯著增長，淨利潤在30％以上。
2021年，根據《2021年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統計，中國整個城鎮犬貓市場的規模達到2490億元，同比增長20.6％。中商產業研究院最新發布的報告指出，2012年中國寵物消費市場規模僅有337億元，以此計算，2012~2021年間，中國寵物市場行業複合增長率為24.88％。
寵物行業是指一切圍繞著寵物的產業鏈，涉及寵物繁殖與交易，圍繞寵物消費的商品和服務，包括寵物食品、寵物用品、寵物醫療和寵物服務。從細分行業來看，2021年，中國寵物市場的2490億元市場規模中，寵物食品、醫療、用品與服務占比分別為51.5％、29.2％、12.8％與6.4％。
2019~2021年間，中國寵物食品和用品品牌數量激增34％。在寵物醫療方面，根據平安證券在2021年9月發布的《寵物行業系列研究報告》，2017~2021年間，國內每年大約有近900家寵物醫院註冊。
隨著寵物越來越多成為人類的伴侶和家庭成員，與之相關的產業鏈還在不斷發展，比如，寵物服裝、寵物「身後事」服務等。天眼查數據顯示，中國現有近9000家公司經營範圍覆蓋寵物殯葬、寵物喪葬、動物無害化處理等業務，其中，在2021年新增的企業數量超2000家，年註冊增速為101.43％。
中國寵物市場遠未成熟
中國農業大學動物醫學院教授、中國畜牧獸醫學會小動物醫學分會理事長林德貴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中國寵物行業萌芽於20世紀80年代末，伴隨著對外開放而逐漸進入國內，到2000年之後，伴侶動物才走入更多家庭，社會多樣化生活模式出現。
中國小動物保護協會自1988年開始籌備，到1992年正式成立。就在同期，1993年，世界最大的寵物食品公司美國瑪氏在北京朝陽區設置了第一家寵物食品廠，隨後皇家、雀巢普瑞納等海外國際寵物品牌逐步進入中國，推廣了科學的養寵理念和產品。2001~2009年，國內寵物行業初步發展，一些本土企業開始崛起；2005年，中國畜牧獸醫學會小動物醫學分會成立，中國小動物醫療事業快速發展。
2021年10月5日，海南瓊海市嘉積鎮的一家貓咖。本版圖/視覺中國
2015年，是國內寵物行業發展的關鍵一年。這一年，這一行業重要的投資者——高瓴資本開始布局寵物產業生態鏈，並在兩年後設立了專注寵物行業的綜合性平台瓴域集團，覆蓋寵物醫療服務、零售、食品用品等多元化業務。
實際上，2010年以來，居民消費能力提高，電商快速普及，再加之社會逐漸出現的老齡化、少子化、獨居青年增多等趨勢之下，中國寵物行業規模持續快速擴張。「經濟發展水平一定是寵物行業的重要制約因素。」林德貴指出，實際上，一個城市養動物的數量、動物醫院的數量，與城市整體經濟形勢非常相關，東北城市的居民也養寵物，但是民眾在寵物身上的消費就比南方富裕城市要低。
根據艾瑞諮詢2021年發布的《中國寵物消費趨勢白皮書》，新生代已婚家庭是養寵主流人群，85後寵物主占比達74％。寵物主中本科率超過七成，家庭月收入在1.5萬元以上的寵物主比例達72％。
因為寵物市場與國民收入水平之間的高度相關性，多位受訪專家指出，在經濟形勢不明朗情況下，中國寵物經濟依然會增長，但是增長率可能會放緩。「這兩年，獸醫明顯感覺到，尤其是對一般工薪階段或者年輕人來說，如果寵物要做稍微貴一點的手術，寵物主們的決策就比較謹慎了。」林德貴說。另一方面，疫情防控政策對實體門店，包括寵物店、寵物醫院的衝擊尤其明顯，劉朗認為，這些門店只有熬過這段時期，才能有一個明朗的發展。
2020年8月19日，在上海舉行的2020國際高級寵物美容師資格認證考試期間，美容師為小狗設計造型、美容美髮。
艾瑞諮詢公司在2021年12月的報告亦指出，2020年中國城鎮寵物市場規模接近2000億元，2015~2020年6年間複合增速達到32.8％。艾瑞預測，2020~2023年，中國寵物行業複合增速為14.2％，明顯低於前幾年。
另一方面，相比歐美，中國市場依然遠未成熟。根據國盛證券研報顯示，2021年美國寵物市場規模達1236億美元，以40.2％份額位居全球首位，且遙遙領先其他國家。儘管從複合增長率看，中國市場的增速遠高於以美國為代表的成熟市場，不過，從寵物市場絕對規模來看，依然遠遠低於美國。
細分市場占比最高的寵物食品領域，在電商推廣、網紅帶貨等新的營銷模式之下，年輕人不再只了解國際品牌，一些小的國產品牌也有了機會。林德貴表示，當下各種寵物食品的品牌特別多，但經過一個階段的喧囂後，能夠走多遠，要取決於產品的寵物營養學研發和質量等核心競爭力。
在寵物經濟領域，貼牌代工的現象普遍存在。貼牌企業作為國際品牌的「加工車間」，並不掌握產品研發設計和銷售渠道，利潤空間低。比如，近期剛剛上市的貓爬架、寵物窩墊生產廠商天元寵物，其主要收入來自海外客戶貼牌生產，客戶為美洲、歐洲、澳大利亞和日本等國的大型連鎖商。主營寵物牽引繩的源飛寵物於今年8月18日掛牌上市，其海外貼牌銷售收入占比達95％以上。國內寵物零食龍頭企業之一的中寵股份2022年上半年外銷收入占比75.88％，銷量主要來自貼牌產品，自主品牌銷量較小。
國盛證券在今年11月9日發布的行業報告中指出，目前中國養寵家庭滲透率預計不超過20％，相較成熟市場仍有廣闊提升空間。另一方面，中國寵物業競爭格局相對分散，海外巨頭有先發優勢，國產品牌近年來發展迅速，食品、動保等重要細分市場崛起，未來國產替代空間廣闊。
（實習生李金津對本文亦有貢獻。）
發於2022.11.28總第1070期《中國新聞周刊》雜誌
雜誌標題：寵物為什麼這麼火
記者：彭丹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