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用太開心

艾小羊 發佈 2022-12-30T11:07:03.353596+00:00

一個心理學大神朋友,喜歡拿自己的心理學知識跟大家惡作劇,冷不丁就會挖一些坑給我們這些無辜群眾。我嚇一跳,心想這人有病吧,因為我極少考慮開不開心這件事兒,我可能想「理想」都比想「開心」多。

一個心理學大神朋友,喜歡拿自己的心理學知識跟大家惡作劇,冷不丁就會挖一些坑給我們這些無辜群眾。

比如一起玩得好好的,她會忽然問我「你開心嗎」。我嚇一跳,心想這人有病吧,因為我極少考慮開不開心這件事兒,我可能想「理想」都比想「開心」多。

她點點頭,說那你應該是個蠻開心的人。

我啊了一聲,帶問號的。

「缺什麼想什麼。不開心的人都對開心有執念,每天恨不得問自己800次,我開心嗎,我為啥不開心,我怎麼才能開心起來。問來問去,開心就成了世界上最神秘的物質,高不可攀,遙不可及,而他的自我也在這種追問中變得無限膨脹。無法忘我,就更難開心了。」

她的話我琢磨了好長時間,帶著這種琢磨去觀察生活,觀察我自己以及周圍的人,發現人生的確不需要多麼開心才能過活。簡單一點,不用太開心,反倒可能開心會多一點。

所有的目標都會把生活複雜化,如果這個目標是吃穿用度、為人類做貢獻,複雜就複雜吧,忍了。

但如果這個目標是開心,則無必要。因為煩惱與開心如同我們的呼吸,花花草草都還鬧點小脾氣呢,與其總想操控情緒,不如順勢而為,將自己投入具體的生活,活得舒服一點,就是開心。

我以前交往過一個詩人朋友,很深沉的那種,他當時挺有人氣,我還是個寫作方面的小透明,他主動接近我,我好像也沒啥拒絕的理由。

有一次大家出去玩,晚餐吃了一個特別好吃的土雞,土雞的雞爪很瘦,但經得起咂摸,越咂摸越香。因為大家都嫌雞爪沒肉,兩隻爪子都到我碗裡了。我就認真地啃雞爪,可能啃得太香,臉上的表情沒收住。

詩人感嘆,說「咋兩個雞爪能把你啃得嘴巴都快裂到耳邊了」。

我當時還挺難為情的。那時候年輕,有點在乎別人的看法,琢磨著可能這種不自然流露出的吃貨本能顯得不太有見識,像八輩子沒吃過雞……

後來聽別人說,那個詩人主動跟我這個小透明交往,就是覺得我總是很開心,他好奇,因為他總是不開心。於是我也對他好奇起來,比較熟識以後問他為什麼不開心。他反問:「你覺得這世界上有什麼特別值得開心的事兒嗎?」

這一下把我問住了。

特別值得開心的事兒,古人恐怕早就總結過: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但嚴格意義上,這叫大喜,或可遇不可求,或要歷經千辛萬苦方可得;甚至大喜大悲、福禍相隨。開心不是大喜,它是每天的生活,特別讓人開心的事兒我不太能說出來,就像我也說不出特別讓人不開心的事兒。

開心是一種日常,一旦加上「特別」這個定語,就成了一種目標,複雜了。

其實人是不需要過於開心的,跌宕起伏的情緒會彼此施予反作用力。就像盪鞦韆,無論人還是事,能把你推得越高,就能把你砸得越低,甚至都不需要別人砸你,你自己就會立假想敵——一旦你想要一直這麼開心下去,平淡的生活就成了你的敵人。

何況人生萬變,特別讓人開心的人與事,終究也抵不過人變、情變、你變、我變。山巒總會走向平原,浪濤永遠拍向海岸,上不了天的,我們也是。

人的開心,不過一草一木、一飯一蔬。淡淡地有一點點喜悅就好,甚至都未見得要到「喜悅」這種程度,大體舒服就好。

有一天晚上,朋友說「我不開心」。

我說:「你趕緊去陽台上看看月亮,今晚的月亮特別亮,溫度適宜,桂花還有最後的香氣。」

過了一會兒,她發來消息,說「真的啊,今年武漢的秋天真長」。我答「是啊。我最愛的幾件風衣已經輪流穿了快一個月,穿得從容不迫。以前都搶著穿,很快就降溫穿棉襖了。」

「提醒我了,明早我的西裝裡面要搭配一件短背心。那個背心以前也總沒機會穿,當年買的時候可喜歡了……」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淡淡地開心,淡淡地互道晚安。

結束聊天的時候,她說要去搞明天上班衣服的搭配,免得早晨時間來不及。我想像她打開衣櫥,拿出漂亮的衣服,配好掛在衣帽鉤上,因為有了它們,明天變得充滿希望、有所期待。

這麼淡淡地忙著當下,淡淡地期待著明天,就是人生的好時光。

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