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在海南省澄邁縣橋頭鎮港口的停泊點，一伙人正趁著夜色，偷偷地從漁船上卸下不明貨物往貨車上運送。突然間，四周響起民警喊話聲，船上的人立即如驚弓之鳥一般，駕駛漁船往臨高海域方向逃竄……
「我們準備對可疑貨車和漁船開展清查，但他們立馬棄貨而逃，將檳榔青果遺棄在魚排上，把一些檳榔青果傾倒海里。」近日，省公安廳海岸警察總隊第一支隊辦案民警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去年4月29日，該支隊民警在巡邏時查獲一批涉嫌走私檳榔。辦案人員經偵查發現該案背後涉及一個走私團伙，該團伙內部有多個層級，各層級分工不同。隨著調查深入，一條「購、運、儲、銷」完整的灰色產業鏈條逐漸浮出水面。
民警檢查船上疑似走私檳榔（省公安廳海岸警察總隊供圖）
落網司機百般抵賴
在幾名嫌疑人棄貨而逃後，警方進一步調查發現現場被遺棄的檳榔青果並不是橋頭鎮產的，根據經驗初步判斷，這批檳榔青果很可能是走私來的。隨後，省公安廳海岸警察總隊第一支隊加大查緝力度，對橋頭鎮沿海岸線進行重點巡查。
去年4月29日、5月4日、5月10日，該支隊在澄邁橋頭都查獲了來源可疑的檳榔青果，3次查獲的檳榔總計10.5噸，抓獲接駁人員7名，查獲貨車3輛、漁船3艘。
鑑於該案案情複雜，根據上級指示要求，省公安廳海岸警察總隊第一支隊迅速抽調精幹警力聯合海口海關緝私局成立了「511」專案組。專案組工作人員隨即對涉案人員開展了審訊工作。
在審訊搬運人員時，他們都是說自己是打工的，不知道檳榔是從哪裡來的。而審訊貨車司機時，他很不配合，百般抵賴。
「你開車拉的是什麼東西？」
「我不拉東西，我空車。」
「準備要拿什麼東西？」
「我們拉菜啊。」
「菜在哪裡？」
「我們走錯路了。」
儘管嫌疑人並不配合，但民警通過對車輛軌跡進行研判，發現了規律。
「我們通過研判發現，這幾輛車的軌跡是比較固定的，在經過澄邁等地後，最後都到了萬寧，就不再動了。據此，我們認為，這幾批檳榔青果基本上最終流入到了萬寧。」辦案民警分析。
併案處理兩起案件
那麼，這些檳榔來自哪裡呢？
去年5月10日凌晨，專案組獲得一條線索：有人使用船隻走私檳榔青果，將在臨高附近海域登陸。隨後，省公安廳海岸警察總隊第一支隊將該線索推送至省公安廳海岸警察總隊第七支隊。第七支隊根據推送的線索和掌握的情況，抓獲涉案人員林某偉，現場查獲「大飛」2艘，載有檳榔青果船舶1艘，另一逃逸卸貨貨車在澄邁縣被第一支隊民警攔截抓獲。
辦案民警介紹，所謂的「大飛」，特指專門用於走私、經過改裝的大馬力快艇。「大飛」在海面上全速行駛時速能達到80海里，相當於陸地上120公里的時速，一般的緝私船很難追上他們。
林某偉等人到案後供述，他們運的檳榔青果來自境外，兩艘「大飛」是用來運檳榔青果的。林某偉負責走私檳榔青果的收貨環節，他交代了自己曾多次在澄邁海域接駁運輸過檳榔青果。於是，警方將兩個案件進行併案處理。
專案組分析，如果林某偉在這一團伙中的角色僅是運輸貨物的馬仔，那在他的背後應該有一條完整的走私檳榔鏈條。民警於是對他的關係網展開了詳盡的調查。
「我們發現他跟一個叫陸某濤的外省人聯繫比較密切，而且兩個人大多數在凌晨交流。我們覺得陸某濤可能是一個中間環節的老闆。」
在確認陸某濤主要具體負責海南漁船與境外漁船接駁的聯繫事宜後，專案組立即對陸某濤進行了抓捕。
重要嫌疑人浮出水面
「我是來海南購物消費的，你們為什麼抓我？」陸某濤在被抓獲時百般狡辯。但在檢查陸某濤的手機時，民警發現了海上接駁的位置信息。在確鑿的證據面前，陸某濤只好承認了參與走私檳榔的事實，他承認自己主要負責來海南找上貨的碼頭，以及找跟境外「大飛」接駁的漁船。
顯然，陸某濤並不是這些走私檳榔的貨主。專案組繼續對已到案的幾名嫌疑人進行審訊，深挖關係網。
「據陸某濤交代，他是幫萬寧一個檳榔老闆運輸檳榔的。他的老闆叫『某強』，但他帶我們去抓了另外一個『某強』。」辦案民警介紹，為保護檳榔貨主，狡猾的嫌疑人企圖用一名買家的信息替換真正的幕後黑手。
面對狡猾的嫌疑人，專案組打起十二分精神，通過運用多種手段，終於鎖定了一名叫作陳某強、一名叫蔡某雲的兩名男子。專案組判斷，這兩個人應該就是這一檳榔走私團伙的主要成員。
通過已知線索以及技術部門的協助下，專案組掌握了蔡某雲的落腳點，於2022年5月20日在萬寧將其成功抓獲。
「蔡某雲是這個走私團伙的老闆之一，他掌握了整個檳榔入島的接駁環節。碼頭上貨、檳榔青果銷售、儲存等由他負責。他是萬寧一個比較大的檳榔加工商，在當地有自己的檳榔加工廠。」辦案民警表示。
蔡某雲到案後交代了團伙的主要人員構成，以及他們各自在這一走私活動中起到不同的作用。
「我是通過李某平從境外把檳榔搞回來，先拉到澄邁，然後我叫陸某濤安排碼頭這邊的人把貨裝好，最後拉回萬寧。」蔡某雲交代，陳某強掌握所有的「大飛」運輸渠道，而李某平因為其自身在境外有檳榔加工廠，有穩定的檳榔來源渠道。蔡某雲掌握海南碼頭接駁渠道，所以三個人各自掌握一部分的資源，勾結在一起。
不到一個月走私12次
經過一段時間的縝密偵查，專案組攻堅克難，抽絲剝繭，成功排查出該團伙核心成員蔡某雲、李某平、陳某強的基本情況，並逐漸摸清走私人員的網絡組織分工架構層次。該團伙走私地點涉及澄邁、臨高、樂東等地，時間多為深夜，團伙內組織嚴密，分工明確，團伙成員按照層級主要劃分為管理層、運營層和僱傭層三類。
去年5月22日，藏身臨高的李某平被警方抓獲。
在蔡某雲、李某平到案之後，專案組偵查到，陳某強並不在海南，而是長期在廣東湛江一帶活動。
「陳某強是湛江人，在當地有一定的人脈資源，能為他提供一些便利條件。比如住宿方面，他都是用別人的身份信息辦理。」專案組民警前往湛江偵查時發現，陳某強具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如驚弓之鳥的他落腳點飄忽不定，這給專案組的抓捕工作帶來不小的挑戰。
專案組民警在陳某強可能出現的地帶進行了長期蹲守。直至6月的一天，陳某強出現了。在確定陳某強住處後，專案組當天成功將其抓獲。
陳某強落網時沒有顯得很意外。他交代，因為自己和蔡某雲、李某平都是從事檳榔行業的，為了牟取暴利，一拍即合，勾結在一起。從去年4月23日開始，他們開始了第一次合作，一直到5月19日，一共走私了12次。
「去年上半年，我省內檳榔市場需求旺盛，受天氣等不可抗力多重因素疊加影響，全省檳榔青果價格大幅上漲。為牟取暴利，該團伙鋌而走險，通過快艇海上轉運的方式將境外鮮檳榔青果走私入瓊。」專案組工作人員介紹。
5月中旬至7月初，專案組在萬寧、澄邁、臨高以及廣東徐聞等地，陸續將涉嫌走私檳榔的蔡某雲、李某平、陳某強及其團伙成員共21人抓獲歸案，2022年9月，有兩名團伙成員主動投案。
至此，一個長期通過北部灣海域，從境外走私檳榔至海南販賣的犯罪團伙被徹底打掉。警方總計查扣走私檳榔約10.5噸，涉案案值1160餘萬元，偷稅應繳稅額200餘萬元。（王巍 麥文耀）
來源：法治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