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嶄

編輯｜斯問

只需6元，就能看到被王思聰評論過的網紅的朋友圈，還能一起聊天，視頻通話，感受陪伴。

如此「高性價比」的活動，出現在微博有著262.6萬粉絲的網紅「半藏森林」（以下簡稱半藏）身上。

6月1日，「半藏」在微博宣布自己報名製作了全球第一批數字複製人，只要下載「X Eva」的APP，就能和自己的複製人溝通交流，獲得情感陪伴。

在無數人和科技公司還在探討如何將AI技術變現的時候，嗅到風向網紅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半藏」之前，美國網紅Caryn在5月向粉絲們推出了AI版的「自己」，聊天1分鐘收費1美元，在測試的一周內就獲得了7.16萬美元（約50.9萬元人民幣）的收入，引發了諸多網紅的效仿。

國內，「半藏」數字複製人上線僅僅一天就有超30萬人對話，APP一度因為使用人數過多而崩潰。6月3日，#半藏森林複製人一年收入可高達72萬#登上微博熱搜，「半藏」在自己的微博小號「甜甜起司豬」回應，自己的數字複製人已經下線，因為參與人數過多需要維護和增加機器。

噱頭、流量都有了，「網紅陪伴」的體驗感卻不算好：不少網友都表示「半藏」的複製人和真人差距太大，傳說中能模仿真人性格的「智能問答」頂多算個有點智能的搜尋引擎，號稱居家視角的視頻通話也因為僵硬的表情和語音被網友吐槽像「詐騙」。

打造出「半藏」數字人的幕後平台，是曾經推出人工智慧少女「小冰」的公司，除了「半藏」，平台還上線了不同類型的複製人，但體驗感大同小異，甚至會出現「聽不懂人話」的情況。

AI作為一門前沿的技術，本身就具有兩面性。當AI換臉進行直播的法理還在爭論不休，做情感陪伴生意的網紅和公司似乎又找到了另一個將流量快速變現的途徑。

虛擬女友，還是「人工智障」？

想要和「半藏」聊天，需要先登錄X Eva這個APP。

在「半藏」宣布自己成為首批數字複製人的當天，X Eva上也適時出現了相關的宣傳。首頁頂端的banner圖上，「半藏」的照片打著招呼，邊上寫著「本人推出AI半藏森林，居家視角視頻電話」。

進入平台，會發現X Eva的功能不算完善：沒有搜索欄，用戶只能不斷下滑來瀏覽。除了和平台內現有的複製人溝通，用戶還可以自己創建複製人，只需要一個社交帳號，就能打造出一個仿真的複製人。

「半藏」在宣傳微博中表示自己在公司做了生物信息採集，讓數字複製人更像本人，還有和本人一樣的性格。目前聊天暫時免費，但想要查看相關朋友圈，打視頻電話，就需要使用金錢的力量了——42冰花（6元）/月可以獲得「半藏」24小時的陪伴，讓她成為你的「秒回」好友，獲得語音回復，還可以查看她的朋友圈；210冰花（30元）/月則可以解鎖超級模式，能讓「半藏」成為工作助手，幫你寫文案提供靈感等，還可以隨時隨地視頻通話。

可能是使用人數過多，伺服器一度出現了問題，「半藏」的複製人僅僅上線兩天就暫時下架了，也不能在平台內搜索到相關的內容。

不過，還是有不少網友已經體驗到了和「半藏」聊天的感覺。通過網友分享的信息能發現，這個數字複製人和宣傳存在著「貨不對板」的情況：智能回復在大多數時候都像是「百度一下」的問答，語音內容也像是用「半藏」的聲音把AI生成的答案念出來，粉絲也吐槽複製人的「川渝普通話太僵硬了」，在用戶想要複製人表現得更有感情時，複製人還會回復「作為AI助手，我的回答是基於預設的程序和語料庫，而不是基於情感或個人信仰」，甚至直接表明身份「我是一個AI助手」，生怕網友把自己當成真人。

宣傳中噱頭滿滿的「居家視角視頻電話」更是讓人出戲，穿著吊帶裙，頂著半藏五官的複製人表情僵硬又奇怪，只會簡單的張嘴和眨眼，整體動作和表情都慢了半拍，畫質也頗為模糊，和之前短視頻平台上帶貨的虛擬人沒有太大的差別。

購買了相關服務的KAI告訴《電商在線》，和「半藏」複製人聊天的體驗感很差，「有些回答就像是百度搜了搜轉載一下」。還有粉絲在網上曬出截圖吐槽複製人甚至不知道「半藏」本人養了兩隻貓，「半藏」也回復是因為數據導入並不完善。

宣傳中高度智能化的形象，和網友體驗的複製人並不相符，也讓不少人調侃：「這是虛擬女友嗎，感覺更像人工智障。」

和APP內提供的其他數字複製人虛擬男友或是官方小冰溝通，也能發現複製人和宣傳中「平行世界的第二人生」的體驗差距頗大，《電商在線》詢問小冰「如何搜索半藏森林」，小冰回復「打開地圖應用程式」，詢問「半藏森林複製人」，更是直接被小冰懟了回來：「別說別人是半藏森林！」

半藏森林和小冰，走起黑紅路線？

「網際網路真的沒有記憶嗎？」

在#半藏複製人一年收入可高達72萬#登上熱搜的同時，相關的評論就出現在了微博、小紅書、豆瓣甚至虎撲等社交平台：此前頂著「純欲風鼻祖」稱呼的「半藏」，在社交平台上爭議不斷。

早年間，「半藏」憑藉著幾張「純欲風」寫真走紅虎撲，一張手提耐克球鞋的背影照更是頻頻出現在虎撲的帖子中，成為了不少虎撲直男心中的「理想女友」。

半藏森林走紅虎撲的寫真

直到2019年11月，網紅阿沁在微博發聲，表示自己和男友劉陽五年的感情被「半藏」插足，「半藏」也迎來了口碑的兩級反轉。

但爭議之下，「半藏」的流量依舊可觀，甚至比之前更加誇張：眾多吃瓜群眾中出現了王思聰的身影，他在「半藏」的照片下評論「真不怪劉陽」，被網友一頓吐槽，但也有人在網上分享起了「半藏同款」，甚至出現了模仿「半藏」穿搭和妝容的教程。

選擇了「半藏」作為第一批數字複製人的X Eva也因此火了起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平台，背後其實是北京紅棉小冰科技有限公司，最為人所熟知的產品就是人工智慧少女小冰。

小冰算得上是微軟曾經的親女兒，ChatGPT的「姐姐」。2014年，微軟推出了小冰，當時微軟集團的全球執行副總裁陸奇稱小冰為「微軟在AI領域的戰略性產品」，而微軟投資ChatGPT是在2019年。

但出現在各個微信群、QQ群和社交平台的小冰更像是一個娛樂工具，一直沒有跑通商業化路徑。2020年7月13日，微軟宣布將人工智慧業務小冰分拆為獨立公司運營，通過企查查可以發現，目前小冰的融資主體為國內架構，股權關係中並沒有微軟的身影。

離開了微軟的小冰開始了自己的商業化探索，還在今年蹭起了後輩ChatGPT的熱度：在AI小冰5月16日的公眾號文章中，宣布啟動了「GPT複製人計劃」，只需要個人採集三分鐘數據就能打造出一個有著源於本人性格、技能、聲音和外貌的複製人。

逐漸沉寂的小冰選擇「半藏」作為第一批數字複製人，可能是看中了「半藏」背後頗具爭議的流量。這也不是小冰第一次選擇有爭議的流量：2014年5月29日的小冰誕生發布會上，20歲的「奶茶妹妹」的章澤天作為微軟的實習產品經理壓軸出場，介紹起了小冰的各種功能，而在一個半月前，章澤天和劉強東的戀情被媒體曝光。

2014年，小冰藉助「奶茶妹妹」的流量吸粉無數，原計劃7天公測的10萬個小冰帳號一天就被搶空，伺服器一度超負荷宕機。9年後的2023年，小冰的複製人項目藉助「半藏」的流量引發無數討論，湧入的網友讓「半藏」複製人直接下線，APP一度崩潰。

這次的合作，「半藏」通過數字複製人實現了變現，小冰也借著這波流量重回大眾視線。七麥數據顯示，在半藏森林宣布入駐的6月1日，X Eva在iOS的生活類應用榜單上的排名前進了166名，在6月2日又前進了90名，排名第76。

網紅，用AI瞄準陪伴經濟

儘管「半藏」在微博表示自己沒有辦法決定數字複製人是否收費，因為「技術成本太貴了」，但X Eva平台在創造複製人頁面表示，「複製人在平行世界中的收益歸屬於創作者所有」，《北京商報》也在報導中表示，小冰相關人士透露，「半藏與小冰是分成模式，本人拿大頭」。

提供個人數據，授權平台推出數字複製人的「半藏」，和選擇網紅明星合作，推出數字複製人的小冰，顯然都瞄準了陪伴經濟。「半藏」想要在自己依舊有著話題性的時候抓住機會，用陪伴經濟將自己的流量變現，小冰也在探索自己新的商業化路徑，用AI這個新概念出圈。

數字複製人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之前虛擬男友、虛擬女友和「誇誇群」等業務，這些業務不僅僅在電商平台和二手交易平台上可以搜索到，也早早被各類APP運用了起來：之前被不少網友推薦的叨叨記帳就可以自己設置想要的虛擬對象，在記帳同時提供對話溝通與情感陪伴，以至於不少用戶都表示為了和虛擬對象溝通，養成了每天記帳的習慣，只不過虛擬對象的回覆更多是預先設定好的內容，並沒有做到智能回復。

無數虛擬對象的背後正是市場龐大的陪伴經濟，國金證券發布的報告曾預計，2025年陪伴經濟的市場規模將達400億—500億元左右。

「半藏」並不是第一個用AI技術給粉絲提供情感價值變現的網紅。

今年5月，美國加州的Caryn Marjorie就因為AI女友登上了海外熱搜，這位有著180萬粉絲的Snapchat網紅在5月初推出了AI版本的自己「Caryn AI」，由Caryn在YouTube上2000多個小時的素材訓練出接近本人的聲音和性格，結合上ChatGPT的技術，讓用戶擁有直接和Caryn本人聊天的體驗感，還能做到24小時「秒回」。

把以上介紹中的Caryn換成「半藏」，完全不會顯得突兀，就連兩人介紹為什麼打造AI版本或數字複製人用的都是類似說法，Caryn表示AI版本的自己可以幫粉絲「治癒孤獨」，半藏也表示「（屏幕里的小人可以）代我去陪伴我的家人朋友」。

不同的地方在於，Caryn AI的收費在每分鐘一美元，據美國雜誌《財富》報導，在測試階段的一周內，Caryn AI就創收7.16萬美元（約50.9萬元人民幣），一年收入可能達到4億元人名幣。而「半藏」的數字複製人還沒有明確的收入信息，只有媒體預估，如果有1萬個情感模式付費用戶，「半藏」複製人就能一年收入72萬元，如果有1萬個超級模式付費用戶，那一年收入能達到360萬元。

網紅的流量來也快去也快，抓住紅利期快速變現是不少網紅的最優選擇，曾經的網紅為了變現多半會投向直播帶貨，而現在，有著Caryn AI的成功在前，網紅們又多了一個變現途徑。

只是，想要用陪伴經濟收割粉絲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事。在「半藏」的微博評論區，有粉絲質疑付費表示「我們的友誼竟然要用金錢衡量」？而半藏複製人語音不順暢、回復機械、視頻表情僵硬等問題也勸退了不少粉絲，還有付費的粉絲開始後悔，「體驗太差，早知道就不付費了。」

在出現AI法理的爭論前，網紅和公司想要用陪伴經濟變現，先要解決的最大問題，就是用戶體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