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一斤的連翹,讓多少秦嶺山區的農民為之瘋狂

秦嶺夜譚 發佈 2023-11-30T09:07:57.603417+00:00

商洛老家有親戚來西安看病,病還沒好,急著要回去,說是要上山摘連翹。  連翹!多麼熟悉的一個詞,不由得勾起我童年時代的回憶。  連翹多少錢了?我問。  鮮連翹40塊一斤,從山上摘下來就可以賣了!  我的天吶!怎麼漲那麼高!我讚嘆道!  可不是麼!老家的人都瘋了,男女老少都上山了。

  商洛老家有親戚來西安看病,病還沒好,急著要回去,說是要上山摘連翹。

  連翹!多麼熟悉的一個詞,不由得勾起我童年時代的回憶。

  連翹多少錢了?我問。

  鮮連翹40塊一斤,從山上摘下來就可以賣了!

  我的天吶!怎麼漲那麼高!我讚嘆道!

  可不是麼!老家的人都瘋了,男女老少都上山了。現在回去,只怕都被摘光了!親戚憤憤地說。

  記得二十多年前,當我還是個小學生時,每到暑假,每天早上就會早早起來,拎著個麻袋,跟著大人們上山摘連翹。

  槐樹台的連翹最有名,但離我家很遠。要去槐樹台,要爬上屋後那座高大的山,順著山脊走個五六里路。槐樹台是個山頂平原,種著大片的桔梗。每到初秋,桔梗花開,到此處,便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紫色花海。不過,這裡大多數時候人跡罕至,縱有美景也只有路過的放牛娃能一飽眼福了。

  坡地上下左右全是密林,長滿大大小小的連翹樹。槐樹台兩側各有數條山溝,分屬於不同的村子。每到連翹成熟時,各個村的人會從四面八方爬上坡。

  不但槐樹台,沿著會峪河往上遊走,沿途大大小小的山溝里都有連翹。那些山溝當年也都曾留下我們的足跡。

  摘連翹很辛苦,早上上山時路邊的草木上全是露珠。趟著露水攀爬,等到了目的地褲腿已經濕透。上到山上太陽已經出來,曬到身上火辣辣地疼。穿得單薄一點,在林子裡鑽來鑽去,要不了多久,胳膊脖子都會被荊棘劃出道道血痕,還可能遇到洋辣子,被蟄得火辣辣地疼。穿得厚一點,還沒上山就滿身汗,更是難熬。

  有些人怕熱,摘到中午就下山回家了,也有一些狠人,背著乾糧和水、黃瓜,在山頂上一待就是一天,直到太陽落山才每人背著一大袋連翹,滿載而歸。

  有時,到了中午,也會將連翹連枝帶葉折下來,抱到大樹底下,在陰涼處慢條斯理地摘。那時候我們也不懂得「食其實者,不折其枝」的道理,只是受不了下午的大太陽暴曬。

  帶的乾糧無非是鍋盔、饅頭,在山上風吹日曬,嗓子都冒煙了,誰吃的下去啊?唯一的感覺就是渴,每時每刻都感覺到渴,路上逮到山泉就要痛飲一頓。下山後,煮一鍋稀飯,美美地喝兩碗,再跑到河裡打個江水,那滋味無疑是最爽的。

  有時一天下來,腿疼腳疼,渾身難受,發誓再不上山了。但第二天經不住大人的呼喚,又一骨碌爬起來,跟著摘連翹的大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夏季天氣陰晴不定,有時爬上山沒多久,突然烏雲滿天,暴雨大作,來不及下山,淋得渾身濕透。乾脆咬著牙,等雨停了,繼續幹活。

  雨後摘連翹最少受罪,一碰到樹,枝葉上的雨水就刷刷地往下掉,瞬間搞得滿臉都是,迷糊了眼睛。唯一的好處是沒那麼熱了。

  也有的時候,因為只顧著摘連翹,而忘記下山。有一次,母親帶著我們兄妹三個在山上摘連翹,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找不到下山的路。母親也急了,催促我們拽著樹往山下溜。我們望著無邊的暗夜,滿是恐懼。任憑母親呵斥,只是不動。後來找到一條崎嶇的小路,磨蹭到半夜才下山。幾天後,再次路過那片坡,只見那裡是幾十丈高的懸崖,看著都讓人腿軟。母親也很後怕,說幸虧你們沒聽我的往下爬,不然這麼高的山,摔下來還能活?

  摘連翹,迷路也是常有的事,老江湖也不例外。有一次,爺爺一個人上山摘連翹,一夜沒回來,家裡人急了,不知爺爺出了什麼事,通知了親戚,大家四處去尋找,知道第二天下午爺爺才跑回了家。原來他前一天迷了路,下不了山,在山上一個廢棄的牛圈裡待了一夜。

  那些年,我們也親眼見證了一些摘連翹所引發的慘案。上中學時,有個同學的媽媽上山摘連翹,從懸崖上摔下來,當場就沒救了。還有一次,鄰村有老人上山後,遇到「葫蘆包」蜂,被蜂群追逐,失足摔死。

  雖然有了血的教訓,但每到連翹成熟季節,人們仍爭先恐後的爬上山。那時候干連翹不過兩塊錢一斤,但對於沒有其他收入的農村人來說,卻可以補貼自己的生活。而對於我們這些小孩子來說,摘連翹的收入遠比父母給的零花錢要豐厚。所謂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便是這個道理吧!

  很多年過去了,聽說連翹價格也是連年上漲,漲到五塊、十塊,在疫情期間更是瘋狂上漲。有時避暑回老家,也想要上山摘次連翹,不為賺錢,只想重走兒時走過的那些路,感受摘連翹的苦難和樂趣,但不知為何,爬上山才發現,自己所熟悉的那些山坡連翹都已被摘光,只能空手而歸。

  倒是一些坡地,甚至河道里無人耕種的田地里,被人栽上了大片的連翹樹,每到春來,滿眼都是絢麗的黃花,讓人忍不住駐足凝眸,細細品味。

  雖然時光在流逝,社會在發展,農村日益凋敝,當年一起摘連翹的老人們有的已作古,小夥伴們也大多已娶妻生子,或者嫁為人婦。但時至今日,摘連翹這項活動卻一直未被老家村子裡的人們所遺忘,成為一項謀生技能,也成為老人們的油鹽醬醋,孩子們的學費的主要來源。(本文圖片為網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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