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國內重映,誰能延續吉卜力的傳奇?

草民觀點 發佈 2023-12-17T21:53:35.503953+00:00

時隔37年,《天空之城》這部誕生於1986年的吉卜力著名動畫電影,終於有機會在影院的大銀幕上與中國觀眾見面了。

經過7年的醞釀,宮崎駿的下一部電影Kimitachi wa Do Ikiruka將在今年7月於日本上映,誰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是他最後的製作。他的兒子宮崎吾朗在採訪中告訴我:「根本沒人知道這個故事最終的結局是什麼。」



記者|陳璐

父與子的暗戰

時隔37年,《天空之城》這部誕生於1986年的吉卜力著名動畫電影,終於有機會在影院的大銀幕上與中國觀眾見面了。吉卜力工作室並沒有安排針對宮崎駿本人的採訪,實際上他幾乎不接受任何中文乃至世界媒體的採訪,他最近一次接受採訪是在2021年與《紐約時報》對話,從那時開始他便一直忙於2023年將要上映的新作:Kimitachi wa Do Ikiruka

《天空之城》海報(©1986 Studio Ghibli)

不過他的大兒子宮崎吾朗願意接受採訪,通過他的視角去談談吉卜力工作室以及他的父親宮崎駿。

幾年前看完NHK拍攝的紀錄片《來自紅花坂·父與子300天的戰爭》,宮崎父子的相處模式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之間似乎是那種典型的東亞親子關係——忙於工作不在家的父親,對父親有著崇拜心理卻又充滿抗拒與矛盾心情的兒子。

長期置身於父親的陰影下,宮崎吾朗曾公開表示不喜歡被冠以「宮崎駿兒子」的標籤,所以對於這次採訪將通過他來講述父親,起初我並沒有把握是否可行,但公關團隊爽快地表示對此他們已經提前進行了溝通,完全沒有問題,卻又在拿到採訪提綱後提出意見:針對宮崎吾朗本人,是否可以再聊聊吉卜力公園這些他正在負責的項目內容。

在屏幕上,宮崎吾朗看起來和十多年前那部紀錄片裡的形象差不多,身材消瘦,有著柔和謙遜的外表,會用看起來深邃的眼神透過鏡頭注視著談話的對方。他坐在吉卜力的一間辦公室內,身旁的座椅上擺放著吉卜力最具標誌性的產品——龍貓玩偶,背後的一扇大窗戶外綠樹成蔭,符合吉卜力一貫給人留下的那種熱愛自然、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印象。

看過《父與子300天的戰爭》這部紀錄片的人,幾乎都能感受到他們父子之間的緊張關係。紀錄片拍攝了宮崎吾朗第二部動畫長篇《來自紅花坂》的製作過程。宮崎吾朗半路出道改行指導動畫長篇,處女作《地海戰記》(2006)還未上映便因為頗具話題性而備受矚目,卻最終慘遭嚴厲批評。此時他肩負著巨大的壓力,決定在這部作品裡賭上自己的導演生涯,卻仍不想尋求父親的任何幫助,堅持自己獨立完成。他甚至會將分鏡藏起來,避免被父親看到,進而對他指指點點,提出意見。

紀錄片中有一幕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宮崎駿明明沒什麼事情可干,卻在宮崎吾朗的工作室里不停地進進出出。他並不直接面對伏案工作的兒子,背對著他認真看著牆上的原畫,然後又開始和坐在他身邊的一名工作人員攀談起來,繼而拿起桌子上的一罐金平糖,先是分發給其他工作人員,最後才喊了下宮崎吾朗的名字,「吾朗,給你」,他將糖果倒在了兒子伸出的掌心裡,才離開工作室。

不少觀眾在彈幕里頗有共鳴地感慨「老爺子真是傲嬌」,認為這是一個嚴肅、頑固、不善言辭的父親,試圖尋找某種方式接近他所愛的兒子。當我將這些評論轉述給宮崎吾朗時,他卻笑了起來,連連否認,「觀眾都是太會誤會了」。他告訴我,站在他的立場上來看,給工作人員分發金平糖,只是宮崎駿到現場偷聽偷看他們正在做什麼的一個藉口。

「撇開父子關係去看,已經有了一位導演的現場,又來了另一位導演想要插手去管。他總想參與其中,說這個畫法不對,那個思路錯誤,指手畫腳。我覺得這是不對的,因為這是由我導演的一場電影。」宮崎吾朗並不認為這是父親對自己的一種暗中支持,「表面看起來可能是種默默的愛,但其實是去爭取主動權或者主導權的一場暗戰,之後再看誰贏誰輸。」

然而,這不妨礙紀錄片以一種溫和或者說美化的態度去描摹這一切。當宮崎吾朗在刻畫少時喪父的女主小海時,宮崎駿批評:「小海也好,故事內容也好,都太灰暗了。」他直接命令工作人員從貼滿原畫的牆上摘掉了三幅設定畫,想要自己動手修改,並向吾朗要場景設定圖,遭到了拒絕,因此在回去的路上對著鏡頭嚴厲地說:「沒有靈氣的畫,畫出來也是白搭。」

《來自紅花坂》原作所處的時代,其實比動畫設定的時代更近,但宮崎駿在撰寫腳本時卻將其提前至1963年,這比導演宮崎吾朗的出生年份還早,是他並不熟悉和了解的時代。雖然宮崎吾朗認為宮崎駿可能是想加入當時日本人身上普遍存在的那種積極向上的時代精神,但也不免認為父親或許是覺得這樣能夠更容易控制自己的兒子——這樣他就能說「你不知道吧,我來告訴你」。父子間的矛盾或許比想像中更為複雜。

宮崎吾朗第二部長篇動畫電影《來自紅花坂》劇照(© 2011 Chizuru Takahashi - Tetsuro Sayama - Studio Ghibli - NDHDMT)

「他是一位只知道工作、經常討論工作的人。對一個兒子來說,父親是一個不常在家的人。」吾朗說。宮崎駿的妻子太田朱美是他曾經在東映動畫的同事,1965年兩人結婚後,在丈夫的請求下,太田朱美回歸家庭撫養兩個兒子。吾朗記得,1997年做完《魔法公主》後,宮崎駿在家裡提到過以後再也不創作長篇,會多花點時間在家裡,當時他和母親對此都抱有一些期待,但這種期待最終落空。

於是像其他小孩一樣,宮崎吾朗也是通過動畫來了解自己的父親。「後來他宣布過幾次隱退,但都重新回到動畫這個行業當中。在背後默默支持他的是家人,尤其是我的母親,這真的非常不容易。」比起父親,言語之中,吾朗透露出一種與母親更為依戀及親密的感覺。他似乎仍無法原諒父親在家庭里的缺席。「在創作方面,因為他常年真的一直從事畫畫或是相關工作,他的技術,包括他對畫畫、對動畫的感覺,毫無疑問地可以承認他是一個富有創造力的人,而且我相信不管在日本還是其他國家,他真的是個獨一無二的人物。正因如此,要問我認為他是不是一個非常優秀、非常棒的人,可能回答不一定是『yes』。

宮崎駿(©Nicolas Guérin )

他不願過分美化自己與父親之間的關係,也很難回憶起有過什麼與父親相處的動人時刻。但在NHK的紀錄片中,他還是少有地、飽含情感地談論起父親:「只有在製作電影的時候,他才覺得活著。他現在無法改變。」

誰能延續吉卜力的傳奇?

提起吉卜力工作室,一個難以迴避的問題是:誰能成為吉卜力的接班人?這個聞名世界的動畫工作室與它的三位創始人高畑勛、宮崎駿和鈴木敏夫緊緊綁定。然而,三人里年紀最長的高畑勛導演於2018年去世,宮崎駿導演今年已經82歲了,製片人鈴木敏夫也將在8月邁入75歲,兩人都早到了該退休的年紀。這也是大家對宮崎吾朗寄予厚望的原因,人們殷切地希望看到「子承父業」的情況出現:或許兒子能夠繼承父親的才華與事業,也可以成為一名動畫藝術大師,令吉卜力的傳奇得以在未來延續下去。

宮崎吾朗不否認,正是因為父親,自己童年時期便對進入動畫行業充滿憧憬。「身邊有位畫畫非常有名又可以把它做成動畫的家人,我想每個孩子都會對這份工作有些尊敬和嚮往。」然而,當他讀高中期間向母親透露這個想法時,卻遭到了太田朱美的極力反對:一方面她深知這個行業的艱辛與不易,另一方面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從事與父親相同的職業。與此同時,宮崎吾朗深知自己並沒有像父親那樣的才華,他最終選擇從事景觀建築設計的工作,遠離了父親所在的動畫行業。

1997年《魔法公主》上映後,宮崎駿表示這將是自己最後的作品。儘管這份隱退宣言在此後無數次被打破,但當時宮崎駿確實因此有了為吉卜力的創作建設一座美術館的設想。根據宮崎吾朗的回憶,因為建設美術館需要一位擁有專業背景的負責人,鈴木敏夫給宮崎駿提供了包括吾朗在內的三個候選人,而另外兩人聽說特意選的都是一看就知道做不好的那種人。所以當名單被放在宮崎駿面前時,宮崎吾朗成了唯一的選擇。在此背景下,擁有建築設計背景的吾朗在1998年加入了吉卜力工作室,並在2001年吉卜力美術館完工後擔任了首任館長。

2003年,鈴木敏夫邀請宮崎吾朗加入吉卜力《地海戰記》籌劃小組,這部作品的原著是吾朗從青少年時期就很喜歡的小說。不久後,製片人鈴木敏夫決定讓吾朗擔任此片的導演,而作為吉卜力的一員,已經36歲的他決定應對這個前所未有的挑戰。「當時做這個決定時,我父親非常生氣,我母親其實不是話太多的人,她給我的臉色也不是太好,但也沒多說什麼。」吾朗回憶,此後父子兩人冷戰三年,幾乎沒有任何溝通交流。在紀錄片裡,宮崎駿不認同兒子突然改行從事動畫行業的做法,對著鏡頭說了好幾次:「不干還比較好,他根本不適合。」

《地海戰記》遭遇了失敗,受到了嚴厲批評。試映會上,宮崎駿也現身現場,卻在中途離開,在外面抽著煙表示「仿佛已經過去了三小時」。儘管他極為嚴苛地評價自己的兒子「沒有靈氣」「沒有天分」,這部作品「做得很認真、很誠實,但並不是認真誠實就有前途可言」,但電影中浮現出許多他自己早年創作的影子,也令他了解到過去的吾朗究竟是帶著何種心情觀看自己的作品的。「我欠那個小男孩一個道歉。」宮崎駿說。

《地海戰記》劇照(© 2006 Studio Ghibli - NDHDMT)

宮崎駿是個矛盾的人。他時常在作品裡講述自然,卻成長於城市之中,本人也不是什麼環保主義者,無法放棄香菸和汽車;雖然反對戰爭,但又非常喜歡飛機、坦克這些戰爭機械化裝備,是個軍事宅;將職業奉獻給兒童,卻忙於工作,疏於照料、陪伴自己的孩子們。宮崎吾朗認為,正是這種矛盾性,給作為電影創作者的父親,帶來了更豐富的內涵。

「我的父親其實本質上是一位持有悲觀主義思想的人。」宮崎吾朗告訴我,當宮崎駿看到周遭正在發生的事情和成人的世界時,會認為他所希望的未來一定要寄托在孩子身上,「孩子是他去創作的動機之一」。而作為最接近宮崎駿導演的孩子,幼兒時期的吾朗是他在創作時第一個會聯想到的人,所以才有了他早年的作品《熊貓家族》《阿爾卑斯山的少女》等。

《天空之城》劇照,天空之城拉普達(©1986 Studio Ghibli)

儘管選擇在動畫道路上前行,宮崎吾朗仍暗暗與父親較勁。2020年吾朗導演的《安雅與魔女》播出,這是他繼《地海戰記》《來自紅花坂》後執導的第三部動畫電影,也是吉卜力的首部全CG動畫電影。但這部電影發行後再次遭遇普遍的負面評價,被認為角色形象僵硬、情節平淡。

吉卜力向來有著對傳統手繪動畫的堅持,而宮崎駿本人對新技術也一貫持有批判態度。《安雅與魔女》的市場反饋不好,對於以後吉卜力是否還會繼續探索CG動畫等新技術,宮崎吾朗也並不確定。「可能不會再有CG作品從吉卜力誕生。比起製作動畫電影,我本人其實還是更喜歡建設公園。」

吉卜力對手繪的堅持,令其即便在動畫行業也極具勞動密集型的典型特徵,但《安雅與魔女》的失敗,是否證明皮克斯這樣的西方動畫工業流程並不適合吉卜力呢?「與其說不適合吉卜力,還不如說這不適合宮崎駿。」吾朗說。

《安雅與魔女》劇照(© 2020 NHK, NEP, Studio Ghibli)

他不得不感慨父親的天才。「有些人就是為了畫畫而生,天生是一個畫家,能畫出比CG更為豐富、更有感情的作品。當然我們承認這種人不會太多,所以我們也並不否定CG作品的優點,它不會只依靠一個人去完成,可以支持很多人同時去修改,能衍生出非常棒的畫面或作品。不過對於繪畫高手而言,手繪其實優於電腦技術,一定能畫得更快,而且整個畫面也更有意思。」他以最近重新上映的《天空之城》為例,「這部作品當時花了不到一年的時間製作,但如果我們現在用CG技術去重新製作這樣一部電影,可能要花3~5年的時間也說不定。」

《天空之城》劇照,少年巴魯接住從天而降的少女希達(©1986 Studio Ghibli)

經過7年的醞釀,宮崎駿的下一部電影Kimitachi wa Do Ikiruka將在今年7月於日本上映,誰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是他最後的製作。在宮崎駿結束創作前,其他工作人員也都很難知道故事的最終走向。他有著一種特殊的創作方式,從不按照電影製作的那套既定流程來做——先是有動畫腳本,再進行校對,然後跟進位作。宮崎駿總是在腦海里有了某幅畫面後,再根據畫面,在沒有原作的情況下直接進入分鏡創作。「所以根本沒人知道這個故事最終的結局是什麼。」吾朗說。

至于吉卜力的未來,連宮崎吾朗都無法透露太多。「吉卜力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在立過計劃後再按照計劃去行動。很多所謂的奇蹟都是由宮崎駿和鈴木敏夫兩個人在交流里擦出火花的結晶。他們從不按常理出牌,項目都非常隨機,儘管兩人年歲都比較高,但只要兩人還在一起,他們一定還會做點什麼吧。」

專訪宮崎吾朗

宮崎吾朗

三聯生活周刊:最近《天空之城》在中國上映,你曾表示《天空之城》是自己最喜歡的宮崎駿作品,也是凝聚了年輕時代的宮崎駿最好部分的作品。可以詳細談談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宮崎吾朗:《天空之城》是宮崎駿還在大學時便開始醞釀的一部作品,充盈著年輕宮崎駿的所思所想,體現了他看事情的觀點和想法,也包含了他積極的一面,無論表現方法還是內容,本身就很有年輕的氣息,充滿活力、勇氣和能量。而隨著年齡漸長,他後來其實越來越往發揮各種技術的方向去探索了。

在我看來,這部作品在人物、故事和設定等方面的整體平衡感做得非常好。首先,《天空之城》的故事構架非常清晰,經過精心的設計,與後來很多從分鏡開始創作的作品非常不同,這是一個比較顯著的特徵。其次,《天空之城》有著男女雙主人公的設定,他們各自的故事和彼此之間的互動都非常具有可看性,其他角色也都富有個性。另外,電影裡像飛行器這些神奇的設定,也都是宮崎駿原創的、現實里並不存在的事物,圍繞這些設定展開的它們究竟存不存在的討論同樣非常吸引人。

《天空之城》劇照,「飛行」是宮崎駿一直的夢想(©1986 Studio Ghibli)

三聯生活周刊:能感覺到宮崎駿導演非常喜歡幻想題材,但他也曾說製作幻想作品的好時代已經過去了,近些年的作品基本都是現實題材,這是為什麼?

宮崎吾朗:在戰爭年代,比如宮崎駿導演經歷過的「二戰」前後,整個世界都籠罩著戰爭的煙霧,人們需要在廢墟當中重建生活,這時候他們需要幻想。如今距離「二戰」結束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人類歷史繼續向前發展,每個國家的人民都能過上安定富足的生活,現在的創作者再去創作幻想類作品,其實是在模仿前人的製作,它的意義沒有那麼深遠,與原來那些作品也會有所不同。

的確,現在宮崎駿導演會選擇一些現實題材進行創作。但最近這一兩年我們看到疫情席捲了全世界,俄烏衝突爆發,世界似乎又將回到動盪不安的年代。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猜測現在是不是又到了新一輪製造幻想類作品的合適時代。

三聯生活周刊:在NHK的紀錄片裡,你父親幫你修改《來自紅花坂》中松崎海的角色的畫面令人印象深刻。他的電影經常以創造強大的、獨立的女性角色而聞名,而早期日本動畫中的女性角色塑造往往大同小異,為什麼宮崎駿樂於在作品裡側重對各種各樣女性角色的描繪?

宮崎吾朗:首先,我們目前所處的時代,儘管情況比以前好很多,但女性仍舊普遍處於社會弱勢地位。所以我想,宮崎駿導演想在作品裡傳達哪怕我們是一個弱小的人也可以成為一個勇敢的人、一個英雄時,可能會去尋找立場相對弱勢的群體,那麼主人公是個小女孩就會比較多。其次,動畫行業在設定主人公性格時,常常會遵循一類固定的模式,就會顯得人物性格都差不多,但吉卜力會根據故事的舞台和背景去設定不同主人公的個性。

三聯生活周刊:你還說過比起導演,動畫作者可能才是宮崎駿先生的出發點。在你看來,這兩者的區別是什麼?

宮崎吾朗:首先他是真的很會畫畫。吉卜力另一位著名導演高畑勛,雖然他不太遵守時間和預算,但他每部作品的整個製作過程總是先有劇本,才有分鏡,一步步地,非常有條有理。再反觀宮崎駿導演,尤其是他最近的一些作品,劇本基本不會先出來。比起故事,他更注重影像的表現。看他的作品,我會覺得電影其實不需要故事。他只是將瞬間浮現在腦海里想要去描繪的一幅幅畫面、一個個想法聯繫起來拍攝成作品,通過繪畫的方式呈現給觀眾他想要訴諸情感的內容。當然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或者可以說這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他才是獨一無二的。

吉卜力大倉庫的中央階梯(© Studio Ghibli)

三聯生活周刊:吉卜力公園於去年11月1日開放,對你而言打造這個公園比製作電影的幸福感更強嗎?你對吉卜力公園未來的規劃和期待是什麼?

宮崎吾朗:是的,可以這麼理解。這三年其實我一直忙于吉卜力公園的很多工作,也稍微離開了所謂的動畫圈或者電影界,甚至沒怎麼看動畫。比起埋頭在工作室里做電影,我非常喜歡在戶外漫步,呼吸新鮮空氣,然後去思考。可能你也知道吉卜力公園是在原來愛知世博會公園基礎上興建的,所以整個設計過程中,我走了很多次公園,邊走邊想這邊應該放什麼,那邊應該有什麼,再把想法慢慢實現出來,整個過程非常讓人高興和幸福。

建設吉卜力公園時,首先它原來有愛知世博會的公園和場地,這是一個前提。所以我也想要在尊重公園原有的風格或文化的基礎上去建設。同時我又想到我們吉卜力公園不會像迪士尼或者其他主題公園那樣有很多的遊樂設施,大家開開心心玩一圈就結束了。我不想去建這樣一個公園。它應該能夠融入自然,並且能夠讓人聯想到吉卜力的作品。

吉卜力公園的電梯塔(© Studio Ghibli)

吉卜力有很多動畫電影,但是我曾和鈴木敏夫先生聊過,無論多麼偉大的導演,當他過世後,他的電影仍舊會被漸漸遺忘,因為電影就是這麼一種東西,它與時代共生。所以我們想通過吉卜力公園,讓人們重新接觸以前的作品,粉絲來到這裡可以玩得很開心,即使沒看過電影的人,也會因為喜歡公園想再去看看作品,並最終喜歡上吉卜力的電影。因此可以說,我們是想要留下電影,避免吉卜力被人遺忘才建造了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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