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學軍|大史詩【二】

文學藝術家 發佈 2023-12-21T05:19:52.161798+00:00

朱學軍,男,1967年5月生,天地之中商都綠城人,軒轅黃帝、水月洛神、美男潘安、詩聖子美老鄉,儒聖始祖朱子後裔,中共黨員,文明詩民,本科學歷,畢業於河南教育學院、華中師範大學,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全國百佳文化藝術工作者,發表文藝作品近萬篇,獲得各級獎勵近百次;

大史詩

——郭進拴之歌

朱學軍 編著

朱學軍,男,1967年5月生,天地之中商都綠城人,軒轅黃帝、水月洛神、美男潘安、詩聖子美老鄉,儒聖始祖朱子後裔,中共黨員,文明詩民,本科學歷,畢業於河南教育學院、華中師範大學,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全國百佳文化藝術工作者,發表文藝作品近萬篇(首),獲得各級獎勵近百次;其愛妻王春芳為孝聖元公王祥後裔,全國優秀賢妻良母;其長女為優秀黨員教師、全國十佳孝賢;其次女為優秀黨員醫師、博士生標兵典型;其家庭為全國最美書香家庭、首屆中原最美家庭、河南省最美家庭、鄭州市最美家庭。



5

莊子,先秦諸子中的文學冠軍

屈原,中國第一個大詩人,整個先秦時期的文學冠軍

《離騷》《九章》《九歌》《招魂》《天問》

為文脈輸入強健詩魂連李白杜甫也頂禮膜拜

《詩經》是「平原小合唱」

《離騷》是「懸崖獨吟曲」

這個懸崖獨吟者出身貴族

但在文化姿態上比莊子還要「傻」

諸子百家都在大聲地宣講各種問題

連莊子也用寓言在啟迪世人,屈原卻不

他不回答不宣講也不啟迪他人

只是提問沒完沒了地提問而且似乎永遠無解

從宣講到提問從解答到無解

這就是諸子與屈原的區別

也是學者和詩人的區別教師和詩人的區別

謀士與詩人的區別

劃出了這麼多區別,也就有了詩人

從此,中華文脈出現重大變化

不再合唱不再聚眾不再宣講

在中華主脈地位

出現了行吟在江風草澤邊那個衣飾奇特的身影

孤傲而天真淒楚而高貴離群而憫人

他不太像執掌文脈的人,但他執掌了

他被官場放逐,卻被文學請回

他似乎無處可去,卻終於無處不在


屈原自己沒有想到

他給兩千多年的中國歷史開了一個大玩笑

玩笑的項目有這樣兩個方面——

大家都習慣於稱他「愛國詩人」

但他明明把「離」國作為他的主題

他寫的楚辭艱深而華贍

民眾幾乎都不能讀懂

但他卻具備了最高的普及性

每年端午節出現的全民歡慶

不分秦楚不分雅俗

這兩大玩笑也可以說是兩大誤會

卻對文脈意義重大

第一個誤會說明

「政脈」試圖拉攏文脈為自己加持

第二個誤會說明

「世脈」也試圖借文脈來自我提升

到了屈原,文脈已經健壯

被「政脈」「世脈」深深覬覦頻頻拉扯

說「綁架」太重,就說「強邀」吧


雅靜的文脈

從此經常會被「政脈」「世脈」頻頻強邀

衍生出一個個龐大的政治儀式和世俗儀式

這種「靜脈擴張」

對文脈而言有利有弊弊大利小

但在屈原身上發生的事

對文脈尚無大害

因為再擴大再熱鬧

屈原的作品並無損傷

在圍繞著他的繁多「政脈」「世脈」中間

文脈仍然能夠清晰找到並保持著主幹地位

端午節划龍舟吃粽子的遊戲

是否肢解了屈原?沒有

屈原本人就重視民俗巫風中的祭祀儀式

後來,民眾也把他當做了祭祀對象

屈原已經不僅僅是書房裡的那個屈原

但是如果要找書房裡的屈原也不難

《離騷》《天問》等自可細細去讀

一動一靜一祭一讀皆屈原如此文脈

出入於文字內外游弋於山河之間

已經很成氣象


6

屈原不想看到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秦國縱橫宇內,完成了統一大業

幾乎所有的文學史都在譴責秦始皇

為了集權統治而「焚書坑儒」的暴行

嚴重斫傷了中華文化

繁忙煙塵中的秦朝所留文跡不多

除了《呂氏春秋》,就是那位游士政治家李斯了

他寫的《諫逐客書》不錯

更佩服的是他書寫的那些石刻

字並不多,但一想起就如直面泰山


秦始皇有意做了兩件對不起文化的事

卻又無意做了兩件對得起文化的事

他統一中國為文學灌注了一種天下一統的宏偉氣魄

李白寫道:「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

王昌齡寫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

秦始皇統一文字使中華文脈可以順暢地流瀉於九州大地

這種順暢尤其是在極大空間中的順暢

增添了中國文學對於三山五嶽五湖四海的視野和責任

這就使工具意義和精神意義

產生了相輔相成的互哺關係

在世界上各個古文明的廢墟間考察

總會一次次想到秦始皇

因為那些文明的割裂、分散、小化

都與文字語言的不統一有關

如果當年秦始皇不及時以強權統一文字

那麼,中華文脈早就流逸不存了

由於秦始皇既統一了中國又統一了文字

此後兩千多年,只要是中國文人

不管生長在如何偏僻的角落

一旦為文便是天下興亡、炎黃子孫

不管面對著多麼繁密的方言壁障

一旦落筆皆是漢字漢文,千里相通

統一中國和統一文字

為中華文脈提供了不可比擬的空間力量和技術力量

秦代匆匆,無心文事

卻為中華文明的格局進行了重大奠基


7

很快就到漢代了

中華文脈有一種最表面最通俗的文體概括

叫做: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

在這個概括中,最弱的是漢賦

原因是缺少第一流的人物和作品

是枚乘?是司馬相如?還是早一點的賈誼?

是《七發》、《子虛》、《上林》?

這無論如何有點拿不出手,因為前前後後一看,遠遠站著的

是屈原、李白、杜甫、蘇東坡、關漢卿、曹雪芹啊


對漢賦,整體上不喜歡

不喜歡它的鋪張不喜歡它的富麗

不喜歡它的雕琢不喜歡它的堆砌

不喜歡它的奇僻更不喜歡它的歌頌阿諛不見風骨

我的不喜歡,還有一個長久的心結

那就是從漢代以後二千年間

中國社會時時泛起的奉承文學,都以它為範本


漢賦的產生是有原因的

一個強大而富裕的王朝建立起來了

確實處處讓人驚嘆

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思想文化統治

使很多文人漸漸都成了「潤色鴻業」的馴臣

再加上漢武帝自己的愛好

那些辭賦也就成了朝廷的主流文本

可稱為「盛世宏文」

幾重因素加在一起,漢賦也就志滿意得恣肆揮灑

文句間那層層渲染的排比對偶連詞

就怎麼也擋不住了

這是文學史上的一種奇觀

如此抑揚頓挫涌金疊銀流光溢彩

確實也使漢語增添了不少詞藻功能和節奏功能


從文學的角度來看,這些賦

畢竟那麼缺少思想缺少個性缺少真切缺少誠懇

實在很難在中華文脈中占據太多正面地位

這就像我們見過的有些名流

在重要時段置身重要職位服飾考究器宇軒昂

但一看內涵,卻是空泛呆滯言不由衷

那就怎麼也不會真正入心入情,留於記憶

漢賦在我心中黯然失色還有一個尷尬因素

那就是,離它不遠,出現了司馬遷的《史記》


司馬遷和《史記》是永遠的太陽有著特殊的重量

是他第一次,通過對一個個重要人物的生動刻畫

寫出了中國歷史的魂魄

他將中國歷史擬人化、生命化了

更驚人的是,他在漢賦的包圍中

居然不用整齊的形容排比對仗更不用詞藻鋪陳

只以從容真切的樸素筆觸錯落有致的自然文句

做到了這一切

於是,他也就告訴人們——

能把千鈞歷史撬動起來浸潤到萬民心中的

只有最本色的文學力量


大家說,他借用文學寫好了歷史

我則說,他借用歷史印證了文學

除了虛構之外,其他文學要素他都酣暢地運用到了極致

但他又不露痕跡,高明得好像沒有運用

不要說他同時的漢賦

即使是此後兩千年的文學一旦陷入奢靡

不必訓斥,只須一提司馬遷

大多就會從夢魘中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除非,那些人沒讀過司馬遷,或讀不懂司馬遷

就散文而言,司馬遷是中國古代第一支筆

他超過「唐宋八大家」,更不要說其他什麼派了

「唐宋八大家」中,也有幾個不錯

但與司馬遷一比,格局小了,又有點「做」

這放到後面再說吧


8

由漢至唐世情紛亂而文脈健旺

魏晉文脈分為「三段論」——

第一個在戰火硝煙中接續文脈的是曹操

曹操一心想做軍事巨人和政治巨人而十分辛苦

卻不太辛苦地成了文化巨人

任何一部《中國文學史》

遺漏了曹操都是難於想像的

而加入了諸葛亮也是難於想像的

曹操的軍事權謀形象在中國民間早就凝固

卻缺少他在文學中的身份

然而,當大家知道

那些早已成為中國熟語的詩句居然都出自他的手筆

常常會大吃一驚。哪些熟語?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

……還有那些描寫亂世景象的著名詩句: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在漫長的歷史上,還有哪幾個文學家

能讓自己的文句變成千年通用?

可能舉得出三四個,不多

而且滲入程度似乎也不如他廣泛

更重要的是等級

諸葛亮的文句所寫,是君臣之情;

曹操的文句所寫,是宇宙人生。

不必說諸葛亮,即便在文學史上,

能用那麼開闊的氣勢來寫宇宙人生的,還有幾個?

而且從文學本體來說

像他那麼乾淨樸素凝鍊的筆墨,又有幾個?

曹操還有兩個真正稱得上文學家的兒子

曹丕、曹植。父子三人中

文學地位最低而終於做了皇帝的曹丕

就文筆論,在數千年中國帝王中也能排到第二

第一是李煜,以後的事了

在三國時代

哪一個軍閥都少不了血腥謀略

中國文人歷來對曹操的惡評

主要出於一個基點,那就是他要「斷絕劉漢正統」

但是我們如果從宏觀文化上看

在兵荒馬亂的危局中真正把中華文脈強悍地接續下來的

是誰呢?

這是「三段論」的第一段

第二段,曹操的書記官阮瑀生了一個兒子叫阮籍

接過了文脈

還算直接,卻已有了懸崖峭壁般的「代溝」

比阮籍小十餘歲的嵇康,再加上一些文士

通稱為「魏晉名士」

其實,真正得脈者,只有阮籍、嵇康兩人

這是一個「後英雄時代」的文脈旋渦

史詩傳奇結束,代之以恐怖腐敗

文士們由離經之議憂生之嗟而走向虛無避世

生命邊緣的掙扎和探詢使文化感悟告別正統

向著更危險更深秘角落釋放

奇人奇事奇行奇癖隨處可見

中華文化看似主脈已散卻四方奔溢氣貌繁盛

東晉王羲之寫的《蘭亭序》

是玄談中比較乾淨清新的一種

王羲之寫《蘭亭序》是在公元三五三年

地點在浙江紹興,那年他正好五十歲

在寫完《蘭亭序》十二年之後

江西九江有一個孩子出生

他將開啟「三段論」的第三段

這就是第三段的主角,陶淵明

就文脈而言,陶淵明又是一座時代最高峰了

自秦漢至魏晉,時代最高峰有三座:司馬遷、曹操、陶淵明

若要對這三座高峰做排列

那麼,司馬遷第一,陶淵明第二,曹操第三

曹操們著迷功業

名士們著迷自己

而陶淵明則著迷自然

最高是誰,一目了然

陶淵明以自己的詩句展示了鮮明的文學主張

戒色彩戒誇飾戒繁複戒深奧戒典故戒精巧戒黏滯

幾乎,把他前前後後一切看上去「最文學」的架勢全推翻了

呈現出一種完整的審美系統

態度非常平靜效果非常強烈

陶淵明創造了一種以「田園」為標幟的人生境界

成了一種千年不移的文化理想

他還在這種「此岸理想」之外

提供了一個「彼岸理想」——桃花源

在中華文化圈內無人不知

把一個如此縹渺的理想鬧到無人不知,誰能及得?

陶淵明為中華文脈增添前所未有的

自然之氣潔淨之氣淡遠之氣

而且,又讓中華文脈跳開了非凡人物

而從凡人身上穿過,變得更普世了


9

眼前就是南北朝了

文脈一路下來,變化那麼大

但基本上在一個近似的文明之內轉悠

就在黃河和長江這兩條河之間輪換

《詩經》和諸子是黃河流域,屈原是長江流域

司馬遷是黃河流域,陶淵明是長江流域

公元五世紀,大機緣來了

孝文帝拓跋宏(元宏)

虔誠地拜漢文化為師

快速提升統治集團的文明等級

情況就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他們既然善待漢文化

隨之也就善待佛教文化

以及佛教文化背後的印度文化

這一來,已經在犍陀羅等地

相依相融的希臘文化波斯文化

乃至巴比倫文化也一起捲入

中國北方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世界文明大會聚

從此,中華文化不再只是流轉於黃河長江之間了

經由從大興安嶺出發的浩蕩胡風

茫茫北漠千里西域都被裹卷

連恆河印度河幼發拉底河底格里斯河的波濤也隱約可見

顯然,它因包容而更加強盛

山西大同雲岡石窟可以作為這種文明大會聚的最好見證

在那裡題一方石碑,上刻八字:「中國由此邁向大唐」

當蘇格拉底亞里士多德的文脈被「北方蠻族」突然阻斷

而且會阻斷近千年的當口上,中國文脈

卻突然被「北方蠻族」大幅提振

並註定要為全人類的文明進程

開闢一個值得永遠仰望的「制高點」

阿基米德說:「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起整個地球」

北魏就是一個歷史支點,它撬起了唐朝文化的唐朝

為此,長久地心儀北魏寄情北魏

即使不從「歷史支點」的重大貢獻著眼

當時北方的文化,也值得好好觀賞

它們為中華文化提供了一種力度一種陌生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裡出現了中國文學中未曾見過的遼闊和平靜

平靜得讓人不好意思再發什麼感嘆

但是,它顯然闖入了中國文學的話語結構,不再離開

當然,直接撼動文脈的是那首北朝民歌《木蘭詩》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

這麼輕快、愉悅的語言節奏

以及前面站著的這位健康可愛的女英雄

帶著北方大漠明麗的藍天

帶著戰火離亂中的倫理情感

大踏步走進了中國文學的主體部位

你看,直到當代,國際電影界要找中國題材

首先找到的也還是花木蘭

在文人圈子裡,南朝文人才思翩翩

有一些理論作品為北方所不及

如劉勰的《文心雕龍》鍾嶸的《詩品》

而且,他們還在忙著定音律編文選寫宮體

相比之下,北朝文人沒那麼多才思

但是,他們拿出來的作品卻別有一番重量

如酈道元的《水經注》和楊衒之的《洛陽伽藍記》

這些作品的紀實性學術性,使一代散文走向厚實

也使一代學術親近散文

酈道元和楊衒之,都是河北人


10

唐代是一場強大而壯麗的審美大爆發

人們習慣於從政治上的盛世

來看待文化上的繁榮

其實這又在以「政脈」解釋「文脈」

政文兩途,偶爾交錯

然而,雖交錯也未必同榮共衰

唐代倒是特例

原先醞釀於北方曠野上南方巷陌間的文化靈魂

已經積聚有時

其他文明的滲透發酵也到了一定地步

等到政局漸定民生安好西域通暢百方來朝

政治為文化的繁榮提供了極好的平台

這是機緣巧合天佑中華

而不是由政治帶動文化的必然規律

其實,這種「政文俱旺」的現象

在歷史上也僅此一次

有沒有唐代的這次大爆發

對中華文化大不一樣

試看天下萬象:

一切準備,如果沒有展現,那就等於沒有準備

一切貯存,如果沒有啟用,那就等於沒有貯存

一切內涵,如果沒有表達,那就等於沒有內涵

一切燦爛,如果沒有迸發,那就沒有燦爛

一切壯麗,如果沒有會聚,那就沒有壯麗

更重要的是,所有的展現迸發會聚

都因群體效應產生了新質

與各自原先的形態已經完全不同

大唐既是中華文化的平台又是中華文化的熔爐

既是一種集合又是一種冶煉

唐代還有一個好處

它的文化太強了

成了中國歷史上唯一不以政治取代文化的朝代

說唐朝,就很難以宮廷爭鬥掩蓋李白杜甫

而李白杜甫,也很難被曲解成政治人物

即使是真正的政治人物如顏真卿

主導了一系列響亮的政治行動

但人們對他的認知,仍然是書法家

唐代是一個文學自立的時代,並因自立而自覺

文學就是文學,只從人格出發,不從理念出發

只以形式為終點,不以教化為目的

為什麼一個時代不能由文學走向深刻呢?

唐代文學,說起來太冗長

用投票方式為唐代詩人排一個次序

標準有兩個:

一是詩人們真正抵達的文學高度

二是詩人們在後世被民眾喜愛的廣度

北大學生投票的結果是這樣十名——

第一名:李白

第二名:杜甫

第三名:王維

第四名:白居易

第五名:李商隱

第六名:杜牧

第七名:王之渙

第八名:劉禹錫

第九名:王昌齡

第十名:孟浩然

大家沒有多大猶豫,就投出了前四名:

李白、杜甫、王維、白居易

在一個琳琅滿目的世界

學會排序是一種本事,不至於迷路

有的詩文,初讀也很好

但通過排序比較,就會感知上下之別

日積月累,也就有可能深入文學最微妙的堂奧

很多人都會以最高的評價來推崇

初唐詩人王勃所寫的《滕王閣序》

把其中「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說成是「全唐第一佳對」

這就是沒有排序的結果

一排,發現這樣的駢體文

在唐代文學中的地位不應該太高

可理解的是,王勃比李白、王維大了整整半個世紀

與唐代文學的黃金時代相比

是一種「隔代」存在

人們也常常對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贊之有過

連聞一多先生也曾說它是「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

當李白杜甫他們還遠遠沒有出生的時候

唐詩的「頂峰」根本談不上

更不要說「頂峰上的頂峰」了

但是,無論是王勃還是張若虛

已經表現出讓人眼睛一亮的初唐氣象

在他們之後,會有盛唐、中唐、晚唐

每一個時期各不相同,卻都天才噴涌大家不絕

唐代,把文學的各個最佳可能

都輪番演繹了一遍。請看

從發軔到飛揚到悲哀到反觀到個人到淒迷

各種文學意味都以最強烈的方式展現了

幾乎沒有重大缺漏

一個傑出時代的文學藝術史

很可能被看成了人類文學藝術史的濃縮版

如果時間有限,卻要集中地感受一下中華文化的極端豐富

又不想跳來跳去,讀什麼呢?「讀唐詩吧。」

唐詩具有全民性

唐詩讓中國語文具有了普遍的附著力誘惑力滲透力

並讓它們籠罩九州鐫刻山河朗朗上口

有過了唐詩

中國大地已經不大有耐心來仔細傾聽別的詩句了

有過了唐詩

傾聽者的範圍早就超過了文苑學界

拓展為一個漫無邊際的不確定群落

他們粗糙,但很挑剔

兩句聽不進去,他們就轉身而去

重新吟誦起李白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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